普惠性幼兒園研究現狀及研究趨勢
——基于對2010—2020年相關研究文獻的分析

田 芳

(四川文理學院教師教育學院，四川達州，635000)

一、引言

2010年發布的《國務院關于當前發展學前教育的若干意見》(以下簡稱《意見》)提出要關注教育的發展，尤其是學前教育的發展，把學前教育置于更為重要的位置，在此基礎上采用多種方式擴大學前教育資源，此外，學前教育的發展還必須堅持公益性和普惠性。[1]此后，為嚴格落實《意見》的相關要求，教育部自2012年開始制定并實施學前教育行動計劃，各地積極響應號召，分別針對本地情況，制定了相應的行動方案，均體現了公益性和普惠性。在第一期學前教育行動計劃結束后，第二期學前教育行動計劃提出了更高的目標，即要爭取到2016年初步建成以公辦園和普惠性民辦園為主體的學前教育服務網絡。[2]在堅持公益普惠的基礎上，第三期學前教育行動計劃要求公辦幼兒園持續發揮模范帶頭作用，提高普惠性服務的供給能力，各級部門要積極引導和扶持民辦幼兒園向社會提供普惠性服務，并提出到2020年要基本建成廣覆蓋、保基本、有質量的學前教育公共服務體系，全國學前三年毛入園率達到85%，普惠性幼兒園覆蓋率達到80%左右的目標。[3]事實上，學前教育三年行動計劃實施的第二期就基本達到了2010年所定的目標。2018年，《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學前教育深化改革規范發展的若干意見》指出，截至2020年普惠性幼兒園覆蓋率需達到80%，從更深層次上提出了對普惠性幼兒園發展前景的希冀。[4]相關政策的出臺引導著普惠性幼兒園向著更為普惠的方向發展。研究者對普惠性幼兒園的發展與完善進行了研究，對普惠性幼兒園研究現狀進行分析總結，有助于我們了解當前普惠性幼兒園的研究進展，進一步預測普惠性幼兒園的研究趨勢。

二、普惠性幼兒園2010—2020年研究基本情況

筆者以“普惠性幼兒園”為關鍵詞，在中國知網搜索相關研究，共檢索到214篇與之密切相關的文獻。

從圖1、圖2中可以清晰地知道，在2010—2020年的研究文獻中，有40多篇明確是與普惠性幼兒園密切相關的研究；在有關學前教育的研究文獻中，多篇涉及普惠性幼兒園的內容，并就普惠性學前教育的實現進行了大量的研究，如民辦普惠性幼兒園的發展以及普惠性學前教育實現的保障條件等。

圖1 有關普惠性幼兒園研究的主題分布

圖2 有關普惠性幼兒園研究的發文量

梳理2010—2020年有關普惠性幼兒園的相關研究可知，研究者對普惠性幼兒園的研究逐年增加，于2019年達到頂峰，并在2020年有一定減少，隨后又呈現出增長的趨勢。

三、普惠性幼兒園的內涵及價值的相關研究

(一)普惠性幼兒園內涵的相關研究

對普惠性幼兒園內涵的研究主要集中于概念提出初期。梳理普惠性幼兒園內涵的相關文獻發現，研究者普遍認為普惠性幼兒園是低收費、面向大眾，同時具有公益性和公平性的高質量幼兒園。

秦旭芳等人認為， “普惠”具有普遍性、非歧視性和非互惠性三個基本特點。[5]學前教育應堅持在公平和公益的基礎上提供普惠服務，學前教育事關萬千家庭。因此，普惠性幼兒園應著眼于服務家庭，為家庭的幸福提供公益性服務。普惠性作為提供機會公平的契機，應兼具公平性和公益性，且帶有一定延續性。[5]

馮曉霞認為，普惠性幼兒園是公共資金舉辦面向社會大眾的公共學前教育服務機構，或者是能夠為低保家庭和其他各種社會處境不利人群提供普惠性、有質量保證的民辦早期教育服務機構。[6]趙彥俊等人認為，普惠性幼兒園是“廣覆蓋、保基本”的早期教育服務機構，提供的是一種社會福利性教育，即社會對弱勢群體的補償教育。[7]很多研究者認為，普惠性幼兒園應是面向大眾、收費合理、優質教育、科學管理的幼兒園，如普惠性幼兒園的首要出發點就是為廣大弱勢群體家庭中的幼兒提供均等的入園機會，保障每個適齡兒童都有園可入。[8]

(二)普惠性幼兒園價值的相關研究

普惠性幼兒園的提出及發展有利于解決“入園難”“入園貴”等問題。普惠性即教育對象大眾化，弱勢群體優先，實施結果公平化，把普惠性運用于學前教育領域，有助于改變我國幼兒教育事業發展水平整體落后的局面。[5]發展普惠性民辦園能有效滿足當前社會大眾對高質量、低收費學前教育資源的需求，有效緩解幼兒園學位緊張的現狀。此外，大力發展普惠性民辦園還能有效調動非官方資本參與學前教育，在一定程度上減輕政府對發展有質量的學前教育的負擔。[9]普惠性幼兒園的發展在一定程度上能有效緩解入園難、入園貴的問題，為幼兒提供均等的入園機會，保障幼兒的受教育權。對普惠性幼兒園的管控，能有效保證學前教育質量，保障弱勢群體的利益。[10]總之，普惠性幼兒園的發展是實現幼有所育的重要途徑，積極發展普惠性幼兒園，擴大普惠性學前教育的覆蓋面，構建廣覆蓋、布局合理、收費較低的學前教育服務體系，是保障適齡兒童接受基本的、有質量的學前教育的根本措施。[11]

四、普惠性幼兒園成本分擔的相關研究

(一)普惠性幼兒園成本分擔理論研究

在普惠性幼兒園建設成本方面，相關研究者對成本構成進行了簡單的探討，絕大多數研究者認為普惠性幼兒園的成本不應由政府一方承擔，要想普惠性幼兒園持續發展，政府、家庭和社會都應承擔一定的成本。[12-13]趙彥俊等人從普惠性幼兒園成本分擔的理論視域進行了討論，認為普惠性幼兒園的成本包括保育教育成本和教育基本建設投資。[7]在對普惠性幼兒園成本分擔比例進行分析時，有研究者提出要根據生均成本、GDP和人均GDP對家庭和政府在成本分擔中的比例進行具體的測定，認為當前我國教育經費支出占GDP的4%，在此基礎上，只要保證投入在普惠性幼兒園發展上的教育經費至少占4%，家庭與政府分別承擔幼兒園成本的35%和65%，即普惠性幼兒園的長遠發展是切實可行的。[7]王東從理論層面對普惠性幼兒園建設的合理性成本分擔機制內涵及操作進行討論，提出了普惠性幼兒園成本分擔的政策建議。[12]

崔宏觀對某一具體地區普惠性幼兒園進行調研后提出，政府可以通過購買學前教育服務，發展普惠性學前教育。[13]彭湃等人比較分析美國佐治亞州和我國深圳的情況后提出，利用學券制支持普惠性幼兒園的發展，且要和具體的教育管理措施和教育教學措施結合起來。[14]這也是政府購買學前教育服務的一種形式。

在政府購買服務的研究中，有研究者從實證層面證明政府購買服務的可行性，但同時政府在購買學前教育服務發展普惠性幼兒園時也存在問題。崔宏觀對普惠性幼兒園建設中成本分擔的必要性和可行性做了簡要闡述，并通過對政府、家庭等需要分擔普惠性幼兒園成本的主體承擔能力進行分析，提出了普惠性幼兒園構建中成本分擔機制。[13]葉圣軍通過調研發現，地方購買政策存在政策目標明確、拓寬購買對象、購買形式多元、確保財政投入、強化規范管理等特點，并指出政府在購買服務、發展普惠性幼兒園的同時，要注意學前教育質量的提升。[15]

(二)普惠性幼兒園成本分擔的個案研究

呂武等人對提供普惠性服務的民辦幼兒園進行了專門研究，提出政府應對民辦普惠性幼兒園的發展提供相應的制度支持和經費支持。[16-17]董青以廣東省S縣為樣本，對當地的普惠性幼兒園教育成本現狀及教育成本分擔問題進行了三維分析，提出要對學前教育各級政府財政責任進行劃分，以標準成本為依據制訂相應的收費標準，同時保障普惠性幼兒園經費投入的法律建設。[18]宋衛斌等人以武漢市普惠性民辦幼兒園公用經費投入為例，通過調研全市普惠性幼兒園經費保障現狀，提出相關建議。[17]呂武等人從民辦幼兒園普惠化的主要障礙和困難著手，指出民辦幼兒園普惠化的基本路徑是政府支持置換民辦幼兒園供給的服務規格，并提出具體的支持置換措施，如經費支持、人員支持、管理支持、物質支持。[16]

五、普惠性幼兒園發展現狀及對策的相關研究

(一)普惠性幼兒園發展問題的相關研究

從已有研究來看，普惠性幼兒園的發展存在許多問題，如對普惠性幼兒園的認識不夠，缺乏保障普惠性幼兒園發展的具體政策。[19-20]自2010年提出發展普惠性幼兒園政策開始，我國近40%的省級政府沒有明確的普惠性幼兒園認定、管理與扶持政策，普惠性幼兒園認定標準仍不完善，普惠性幼兒園的扶持與資助政策形式繁多，缺乏系統性，且缺乏可持續性的政策保障。[19]秦旭芳等人指出的問題是政府在普惠性幼兒園建設中的缺位，政策不規范。[20]王東等人指出的問題是：公辦幼兒園數量太少，且公辦性質幼兒園之間因體制原因生存狀況差異較大；民辦幼兒園數量多，保教質量參差不齊，管理不規范，幼兒園辦園條件及保教質量多數不達標。[21]

梳理相關研究發現，學者對普惠性幼兒園教育質量的關注較多，關注普惠性幼兒園的收費與管理問題。如馬莉娟等人認為普惠性幼兒園收費和生均經費標準不夠科學，維持和發展普惠性幼兒園教師隊伍的措施跟不上其發展速度，同時普惠性幼兒園管理方面也存在漏洞，監督機制缺乏，收費標準不統一。[22-23]

保教質量參差不齊，缺乏相應的監管措施也是當前普惠性幼兒園發展中存在的問題。教師隊伍不穩定，流動性大，尤其是對民辦普惠性幼兒園來說，辦園條件和建設基礎薄弱。[21，24-25]

袁希迎對寧波市江北區普惠性民辦幼兒園進行調查，發現一線教師對普惠性的內涵及價值的理解不透徹，普惠性民辦幼兒園存在準入標準模糊、優秀幼兒教師匱乏、財政監管體系不完善等問題。[26]文思睿通過對N市普惠性民辦幼兒園的調查發現，盡管普惠性民辦幼兒園一定程度上得到了政府的資金支持，但仍然存在辦園力量薄弱，師資不足，且在招生中存在不規范行為，園內收費項目較多且混亂等。[27]

(二)普惠性幼兒園發展對策的相關研究

研究者普遍認為要想討論普惠性幼兒園的發展策略，首先要端正對普惠性幼兒園的認識，從認知層面肯定普惠性幼兒園的存在價值及發展前景。普惠性幼兒園并不是免費的幼兒園，相關主體要從觀念層面更正對普惠性幼兒園的認識。秦旭芳等人認為要重視宏觀政策上的導向，如：成立專門的政府管理機構，全權布局學前教育的發展，統籌規劃普惠性幼兒園的發展；加大財政投入，大力發展公辦幼兒園，扶持普惠性民辦幼兒園，創新辦園體制；提高幼兒教師待遇，加強幼兒師資建設；加強質量監督體系，規范收費和教育質量等。[20]張靜以開封市為參照，通過對開封市幼兒園的調研發現，多數縣區對普惠性幼兒園的認識不準確，普惠性幼兒園經營管理問題突出，并提出通過各種渠道發展普惠性幼兒園。[11]政府應積極發揮作用，進行普惠性幼兒園發展的宣傳。政府要承擔起相應的職責，提供相關的政策支持，從政策上實現教育公平，逐漸形成以公辦園為主體多種形式共存的普惠性學前教育體系。[28]政府主導大力發展普惠性幼兒園是區域學前教育均衡發展的關鍵，政府要加大公辦園投入力度，確保公辦園數量穩步增加，擴大學前教育公共服務覆蓋面。[28]政府推進各省份關于普惠性幼兒園認定、管理與扶持資助的政策，完善普惠性幼兒園的認定標準，建立形式多樣、具有內在系統性的普惠性幼兒園發展扶持與資助體系，完善動態的普惠性幼兒園管理體制。[19]在普惠性幼兒園的建設中，政府還應制訂普惠性幼兒園教師培訓規劃，加強師資隊伍建設，確保教育成功機會和教育效果相對均等。[23]在大力發展普惠性民辦幼兒園的過程中，研究者提出要清晰界定普惠性民辦園的內涵，廣泛宣傳發展普惠性民辦園的意義，建立長效扶持與管理機制，實行分級分類扶持與管理，配備數量足夠的幼教專干和教研員，加強對普惠性民辦園的管理與督導評估。[25]

六、對研究現狀的總結及展望

(一)對研究現狀的總結

1.普惠性幼兒園相關研究的積極方面

從普惠性幼兒園的相關政策來看，自《意見》提出發展普惠性幼兒園以來，教育部聯合財務部、國家發展改革委已相繼實施多期學前教育三年行動計劃，由此可以看出政府部門對學前教育的重視。第三期學前教育行動計劃又強調到2020年普惠性幼兒園覆蓋率達到80%，這無疑是對普惠性幼兒園發展注射的一劑強效針，突出了普惠性幼兒園是提高學前入園率、解決入園貴問題的重要途徑。

通過查閱文獻發現，已有研究對普惠性幼兒園的內涵及價值的論述較為深刻，認識較為一致。在普惠性幼兒園成本分擔的研究中，研究者的成果較豐富。不論是普惠性幼兒園，還是普惠性民辦幼兒園，研究者都提出了其成本分擔的建議，且較為全面。在普惠性幼兒園的建設和發展方面，研究者也進行了詳細的研究，并從普惠性幼兒園建設和發展的現狀出發，討論了如何更好地解決普惠性幼兒園面臨的難題。

2.已有研究的不足

第一，從普惠性幼兒園研究的相關狀況來看，一是缺少對普惠性幼兒園質量的研究。教育質量是關乎普惠性幼兒園可持續發展的生命線，關注普惠性幼兒園教育質量是普惠性政策執行的現實要求。二是對普惠性幼兒園質量提升機制缺少系統研究，體制機制是影響普惠性幼兒園質量提升的核心因素。三是缺乏運用多種方法，如田野考察法、比較研究法等對普惠性幼兒園進行研究。

第二，已有研究僅局限于對普惠性幼兒園的建設進行討論，而忽視了普惠性幼兒園的監督和管理。對一些符合條件的民辦園或集團辦園進入普惠性幼兒園的大團體之后應如何對這些公辦類普惠性幼兒園和非公辦類普惠性幼兒園管理有待進一步研究。

第三，在查閱相關文獻后，筆者并未發現專門針對普惠性幼兒園的教育質量、幼兒園教育者的專業素養或專業發展的調查研究。普惠性幼兒園教育者的專業素養與幼兒園教育質量有密切的聯系，關系著幼兒的發展質量。因此，考慮到普惠性幼兒園的長遠發展，研究者還需考量影響普惠性幼兒園發展的各要素。

(二)普惠性幼兒園研究展望

分析普惠性幼兒園研究現狀及國家層面、社會層面對普惠性幼兒園的期望及要求，未來普惠性幼兒園的相關研究可主要集中在以下幾個方面。

1.對普惠性幼兒園市場準入的監管

社會對普惠性幼兒園的需求依然較高。當前我國相關政策要求新開辦的幼兒園必須強制性申請為普惠性幼兒園，否則將不被批準，無資格招生。這雖然提高了普惠性幼兒園的占有率，但打擊了幼兒園創立者的積極性。另外，已有的幼兒園轉為普惠性幼兒園的要求較為基礎，還需要改進。因此，在基本滿足社會大眾對普惠性幼兒園的需求基礎上，對后續普惠性幼兒園的準入將成為研究重點。普惠性幼兒園的準入條件也將隨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而提高，已入市場的普惠性幼兒園后續的發展及實施也將逐漸受到重視。

2.對普惠性幼兒園教育質量的研究

隨著普惠性幼兒園數量的增加，學前兒童三年毛入園率得到了相當大的提升。研究者前期的研究中集中于普惠性幼兒園數量如何增加、提高入園率方面。在此基礎上，研究者開始對普惠性幼兒園教育質量進行探討，但教育質量是基于使每個幼兒都能享有優質的學前教育而提出的，未來普惠性幼兒園研究重點也將從數量的增加轉向對教育質量的關注，如普惠性幼兒園教師素質的提高等方面。

3.加大對普惠性幼兒園均衡發展的關注

當前，我國各地經濟發展水平不同，各地興辦的幼兒園受到地方經濟發展水平的制約，由此會產生教育資源占有不均衡的現象。普惠性幼兒園在追求教育質量的基礎上勢必涉及對教育資源的討論，而如何平衡各地的普惠性教育資源將成為討論的重要落腳點。從我國普惠性幼兒園的教育資源占有現狀來看，探討普惠性幼兒園如何在普惠性的前提下更好地結合幼兒園當地特色、幼兒園實際情況，打破唯品牌的局面，開發具有特色的園本課程，也將成為教育均衡發展的重要內容之一，這也是研究的重要領域。

總之，未來的研究將更多關注普惠性幼兒園的質量、監督與管理，關注普惠性幼兒園內的工作人員的專業素養等。在探討普惠性幼兒園的建設和發展時，不能僅駐足于外部環境和硬件設施，也需要研究者拓展內容，關注軟件，關注普惠性幼兒園的管理人員、幼兒教師的專業素養。在普惠性幼兒園的建設、發展問題的基礎上加強對普惠性幼兒園教育質量監督和管理的研究，為普惠性幼兒園的持續良好發展提供學術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