柜子（微篇小說）

譚光華

華爺爺去孫子家幫做飯。孫子雖說有保姆帶，但人家只看孩子，不包做飯。華爺爺與親家公鐘爺爺共同決定，做飯的事就由兩家老人輪流承擔。

五月八日這天，華爺爺和老伴就到了孫子家。他們剛進門，就看見兒子從廚房拉出一個空柜子。華爺爺到廚房一看，原來兒子又買了一個大一點的柜子，將這個舊柜子騰出來了。兒子說：“東西太多，放不下，換個大點的。”華爺爺說：“你這一換，這個柜子放哪兒？”兒子說：“不要了，上班時我順便扔出去。”華爺爺說：“這個柜子一百八十元呢，說不要就不要了？”兒子說：“那沒辦法，房子就這一百多平方米，沒地方放了。”華爺爺說：“問問他外公要不要。”兒子說：“問過了，他不要。”華爺爺說：“他不要，我要，不要扔。”

這個柜子非常好，一共有五個格，都是鋼木結構，能放微波爐，能放油鹽醬醋等瓶瓶罐罐。華爺爺早就想買個雜物柜放在廚房里，可在網上一查，都是一百八十元左右，就沒舍得買。

問題來了，雖然得了個柜子，可咋運回去呢？要運回去，柜子就得拆掉打包。

兒子、兒媳婦上班走了，啥話都可以說了。老伴不同意將這柜子運回去，嫌麻煩，還抱怨說，都是進七的人了，該享受的不知道享受，死腦筋。華爺爺一臉的難看地說：“我這樣是做給小輩們看，讓他們知道啥叫作勤儉節約！”說完還嫌這話不夠分量，又加了一句，“貪污和浪費都是極大的犯罪！”

老伴心里罵道：“你不浪費，累死你個老頭子！”

兒子快要下班時，他們已做好了晚飯，準備打道回府了。老伴看著捆起來的鋼管和木板，心想坐地鐵轉公交不方便，就讓華爺爺叫出租車。一說叫出租車，華爺爺有點心疼，但想想也是得叫，因為地鐵和公交車都有行李體積限制。

他們叫了一輛出租車。司機花了一個多小時才將他們送到家。一結賬，竟然要九十八元。雖有點心疼，但坐出租車是真的快捷。

第二天一大早，華爺爺就開始組裝雜物柜了。可是，他將那繩子剪開，準備組裝時，發現螺絲不在里面。咦？是忘了拿回來了嗎？于是打兒子的電話。兒子問：“是不是放在飯桌上的一個小塑料袋？”華爺爺高興地說：“對，對，就是它！”兒子回答說昨晚兒媳收拾碗筷時把它當垃圾丟掉了。

華爺爺失望地往地板上一坐，沒了聲音。老伴說：“扔了吧！”華爺爺又是一臉的難看，無聲地將她頂了回去。沒了螺絲，就等于撿回一堆垃圾，周邊的大街小巷又找不到賣螺絲的店鋪。華爺爺不服，就拿尺子量那些小孔，在網上查類似型號的螺絲。原柜子上有四種螺絲，每種都有各不相同的尺寸，他就一一對照著買。小小螺絲也不貴，但商家卻不單賣，一套一套地賣。他買了螺絲加螺母，總共七十二元。

三天后，貨到了，華爺爺便高興地組裝柜子。正裝著，他發現有一塊隔板的螺絲眼壞了，而且隔板也腐朽了。這塊隔板承擔著整個支架，不換新的不行。上哪兒換啊？沒辦法，他只好去找搞裝修的商量。好話說了一籮筐，又送了兩包中華煙，才將新的隔板拿了回來。

柜子裝好了，廚房里果然亮堂了許多。華爺爺高興地讓老伴看他勤儉節約的成果，又發微信到微信群里。親家夸華爺爺節約精神可嘉，給小輩作出了好榜樣。不料老伴卻在群里說：出租車費、螺絲費、香煙費加在一起共二百六十元。這是節約嗎？比買新的還貴呢！

從那以后，這個柜子就成了老兩口爭論的話題。老伴強調的是出手的錢，華爺爺強調的是節約精神。

三個月后的一天，老兩口又在爭論。就在這時，郵遞員來了，讓華爺爺簽收一張匯款單。原來，華爺爺在“勤儉節約美文大賽”中獲了二等獎，獎金一千元，文章的內容就是圍繞著他們爭論的這個柜子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