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西跨境人民幣結算規模影響因素的實證分析

趙藝婷 張燕華

（廣西國際商務職業技術學院 廣西壯族自治區南寧 530007）

2009年，我國在上海等五個城市試點開展跨境人民幣結算業務，以滿足中國企業逐步擴大的進出口貿易結算需求，向人民幣國際化邁出了實質性步伐。次年6月，試點范圍擴大到包括廣西在內的16個省市，跨境人民幣結算業務隨后幾年擴展到全國。廣西是中國較早開展跨境經貿合作與結算的省份之一，也是我國西部最重要的邊境地區之一。因此，研究廣西跨境人民幣結算的發展現狀及影響因素，可以為延邊省份乃至全國提供良好的經驗總結，為推進人民幣國際化提供重要參考。本文將利用廣西跨境人民幣結算的典型性，根據廣西的數據和經驗進行分析，并嘗試提出切實可行的建議。

一、發展現狀和影響因素

（一）廣西跨境人民幣結算業務發展現狀

圖1 2010—2020年廣西跨境人民幣結算規模及增速

2010年6月，廣西跨境人民幣結算業務正式起步，至今廣西跨境人民幣結算量一直穩居邊境省區首位，然而，其增速呈現逐年下降趨勢，2020年時甚至轉為負增長。在業務發展初期，廣西跨境人民幣結算呈現出規模小、增長快的特點，年增長率超過50%，2011年甚至達到204%。2013年廣西跨境人民幣結算規模首次達到1000億元。2014年11月，中國開啟人民幣合格境內機構投資者業務（RQDII業務），廣西跨境人民幣結算規模達到1500億元。2015年，在人民幣加入SDR貨幣籃子的背景下，廣西跨境人民幣結算金額達到了1722.8億元的最高值。2016年，受全球經濟環境低迷、對內貿易疲軟、人民幣貶值等眾多因素影響，廣西跨境人民幣結算規模有所下滑，其增速迅速回落至10%，2017年轉為負增長。2018—2020年，廣西跨境人民幣結算規模基本維持在1500億元人民幣，增速不到5%。

（二）廣西跨境人民幣結算業務影響因素分析

1.廣西進出口貿易規模

Donnenfeld ＆ Hung(2003)、Bacchetta＆ Wincoop(2005)、Goldberg、Tile(2008）通過不同的研究方法建立了貿易市場份額模型，該模型得出的結論是一國的出口企業的結算貨幣選擇能力、議價能力和談判能力與其在國際市場中的貿易份額成正比。貿易伙伴為了獲得更多的貿易收入通常會選擇貿易量較大的企業，并以該國的貨幣進行計價結算。也就是說，跨境人民幣結算規模與進出口貿易規模正相關。

2021年，在“六穩六保”各項政策的指導下，廣西外貿進出口保持旺盛水平，貨物貿易跨境收支總額達到歷史最高水平，為500.8億美元，同比增長32.2%，占跨境收支總額的八成，成為推動跨境收支增長的主要因素。

2.廣西貿易發展水平

MacKinnon(1979）從貿易商品結構的角度得出結論：在跨境貿易中，具有高度異質性的商品主要以出口國的貨幣定價和結算，而具有高度同質性的商品通常以美元定價和結算。進出口產品的技術含量或可替代性將影響交易雙方的結算貨幣選擇權。原因是，出口商在出口具有高替代性的產品時，為了避免陷入被動，往往會選用與其競爭對手一致的結算幣種，如美元等強勢貨幣。也就是說，作為出口商，出口產品的技術含量越低，選擇結算貨幣就越被動；作為進口商，進口產品的技術含量越低，選擇結算貨幣就越具有主動權。那么，同質性較高的中國商品也傾向于以美元結算，而異質性較高的商品有權協商人民幣定價和結算。

3.離岸人民幣市場發展

張純威（2009）提出人民幣離岸市場發展是跨境貿易人民幣結算業務發展和人民幣國際化的關鍵。離岸貨幣市場為貨幣的境外流通和交易提供了平臺，其發展是貨幣在境外流通交易、保值增值的基礎，是擴展境外投資者使用人民幣計價結算的重要途徑。離岸市場業務以及產品類型越豐富，越能滿足境外投資者通過產品組合的形式達到投資避險的目的，其輻射范圍是境外企業及投資者是否參與該國貨幣的計價結算的關鍵因素。從境外地區來看，盡管我國與全球所有地區國家都可以進行跨境人民幣結算，目前，我國境外使用人民幣計價結算的地區仍以東盟和港澳地區為主，其結算比例占到境外結算比例的85%以上，香港是廣西第一大跨境結算伙伴。

二、經驗檢驗

（一）變量選取和數據來源

根據上述分析，核心解釋變量包含金融和貿易兩方面因素。金融因素衡量一個地區能否為跨境人民幣結算的有效開展提供金融基礎，而貿易因素則是推動實際結算的決定因素。因此本文選擇廣西跨境人民幣結算額（CB)作為被解釋變量，選擇廣西進出口總額（IMEX)、人民幣離岸市場發展（OFD)和廣西貿易發展水平（HT)作為解釋變量。

1.廣西跨境人民幣結算額（CB)：由于無法獲得廣西跨境人民幣結算的月度數據，本文選取2010—2020年廣西跨境人民幣結算的年度數據。

2.廣西進出口總額（IMEX)：以廣西進出口總額作為解釋變量，分析貿易規模對廣西跨境人民幣結算的影響。

3.人民幣離岸市場發展(OFD)：香港是世界上最大的離岸人民幣資金池，也是廣西最大的跨境結算合作伙伴。因此，本文選取香港人民幣存款額來衡量人民幣離岸市場發展。

4.廣西貿易發展水平（HT)：本文擬選取高新技術產品出口額占廣西出口總額的比值來衡量貿易發展水平。

上述數據皆為年度數據，選取時間段為2010—2020年，數據來源分別為香港金融管理局、WIND數據庫、國家統計局、廣西統計局、商務部等。為了保證數據的可比性，本文統一將單位換算成為人民幣。

（二）實證研究過程及結論

本文采用的是時間序列數據，可能存在不平穩的性質，而非平穩的時間序列變量可能會導致實證結果產生誤差。所以，本文首先對時間序列數據進行ADF單位根檢驗，以判斷模型中各個變量的平穩性。本文對數據進行對數化以消除異方差影響，使用stata13進行實證檢驗。

1.單位根檢驗

對上述數據進行ADF單位根檢驗后，發現所有變量在5%的顯著水平下是平穩的，（如表1所示），滿足建立VAR模型的前提條件，可以進一步建立模型，分析變量之間的關系。

表1 單位根檢驗

建立VAR模型的關鍵步驟之一是確定合適的模型滯后階數。VAR模型滯后階數的確認需要綜合考慮兩方面：一方面，滯后階數越大越能充分反映模型的動態變化；另一方面，滯后階越大，需要估計的解釋變量和參數就越多，模型的自由度就不足。因此，綜合考慮樣本量和信息準則后，模型的最優滯后階為1。

VAR模型建立后，首先要進行穩定性檢驗。如圖2所示，本文建立的VAR模型的所有特征值都位于單位圓內，因此模型是穩定的。VAR模型作為一種非理論模型對變量沒有任何先驗約束。因此，在分析VAR模型時，它通常不會分析一個變量的變化對另一個變量的影響，而是分析1單位標準差正向沖擊后對系統中變量的當前值和未來值的影響。

圖2 VAR模型穩定性檢驗結果

2.脈沖響應分析

（1）廣西跨境人民幣結算規模（lncb）對廣西進出口規模（lnimex）的脈沖響應圖

由圖3可以看出，當給予lnimex一個標準差新息的沖擊之后，跨境貿易人民幣結算規模第2期迅速上升達到最大正響應點，隨后逐漸下降正負交替，第4期后沖擊減小趨于收斂，表明隨著廣西進出口規模的提升，跨境人民幣結算規模將有所擴大，第二期后影響逐漸減小，第四期后波動逐漸平穩，前期效果相對強烈。本文認為原因是：隨著廣西進出口規模增加，結算需求也相應增加，在人民幣地位逐漸提升的背景下，跨境人民幣結算規模將有所擴大。長期來看，單次沖擊的效果逐漸趨于平穩。

圖3 廣西跨境人民幣結算規模（lncb）對廣西進出口規模（lnimex）的脈沖響應

（2）廣西跨境人民幣結算規模（lncb）對香港離岸金融市場發展（lnofd）的脈沖響應圖

由圖4可以看出，當給予lnofd一個標準差新息的沖擊之后，廣西跨境人民幣結算規模第1期迅速上升達到最大正響應點，隨后迅速下降，第3期時達到最大負響應點，第3期到第9期呈現正負交替，第9期后趨于收斂。這說明香港離岸金融市場的發展在很短的時期內，可以促進廣西跨境人民幣結算規模擴大，但隨著時間的推演香港離岸金融市場的發展會短暫抑制廣西跨境人民幣結算規模擴大，在第4期后呈現促進和抑制交錯的作用，第9期后趨于收斂，前期效果相對強烈。本文認為主要由于：離岸人民幣市場的建立和完善是人民幣在境外合理流動和獲取投資收益的重要保障，但是隨著境外人民幣存量的增加，人民幣可能通過貿易方式或其他渠道流通，使廣西跨境人民幣結算規模有所波動。長期來看，單次沖擊的效果逐漸趨于平穩。

圖4 廣西跨境人民幣結算規模（lncb）對香港離岸金融市場發展（lnofd）的脈沖響應

（3）廣西跨境人民幣結算規模（lncb）對廣西貿易發展水平（lnht）的脈沖響應圖

由圖5可以看出，當給予lnht一個正向的信息沖擊之后，廣西跨境人民幣結算規模第2期迅速下降達到最大負響應點，隨后逐漸上升，第5期后波動減小趨于收斂，存在一定的負效應。這表明，廣西貿易發展水平的提高將在很短的時期內會抑制廣西跨境人民幣結算規模擴大，但抑制作用隨著時間的推移會迅速減弱。總體而言，這種影響相對較強。本文認為主要由于：考慮到指標的可獲得性，選擇廣西高新技術產品出口占比作為廣西貿易發展水平的衡量指標，可能代表性不夠，并且沒有將競爭對手的貿易發展水平納入考慮，因此出現了與預期相反的結果。

圖5 廣西跨境人民幣結算規模（lncb）對廣西貿易發展水平（lnht）的脈沖響應

3.方差分解

方差分解分析是內生變量的預測均方。通過對變量進行沖擊，分析自變量的影響程度，從而總結出各自變量對因變量的貢獻程度。為了分析廣西進出口規模、香港人民幣離岸市場以及貿易發展水平對于跨境人民幣結算規模的相對重要性，獲得具體的貢獻率，對 lncb、lnimex、lnofd、lnht進行方差分解。

如表2所示，各個變量之間的貢獻率在第10期已經平穩下來。第1期，跨境人民幣結算規模完全由自身貢獻率決定，達到100%，然后開始下降，第3期后低于35%，最終趨于24.6%；lnimex對于lncb的貢獻率在第2期達到最大，貢獻率為18.6%，從第2期迅速下降到9.4%，隨后緩慢上升，最終在第10期時達到12.4%；lnofd對lncb的貢獻率從第2期開始迅速增加，第4期達到最大值，貢獻率為35.7%，基本保持平穩；lnht對于lncb的貢獻率起初僅為6.8%，在第3期迅速增加到29%，達到最大值，然后保持穩定。綜上所述，香港人民幣離岸市場的發展對廣西跨境人民幣結算規模的貢獻率最大，其次為貿易發展水平，廣西進出口規模的貢獻最小。這說明廣西跨境人民幣結算規模變化的主要原因為香港人民幣離岸市場的發展。

表2 方差分解表

三、結論和政策建議

本文基于2010—2020年的數據建立向量自回歸模型，對廣西跨境人民幣結算量是否受到廣西進出口貿易額、香港人民幣離岸市場發展以及廣西貿易發展水平影響進行了實證研究。實證結果表明：香港人民幣離岸市場發展、廣西貿易發展水平和廣西進出口貿易額是廣西跨境人民幣結算量的主要影響因素，并且影響程度依次減小。隨著廣西進出口貿易規模的提升，廣西跨境人民幣結算規模將有所擴大，隨后影響逐漸減小；香港人民幣離岸市場的發展在很短的時期內可以促進廣西跨境人民幣結算規模擴大，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香港人民幣離岸市場的發展，會短暫抑制廣西跨境人民幣結算規模擴大；廣西高新技術產品出口占比上升，在很短的時期內會抑制廣西跨境人民幣結算規模擴大，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抑制作用會迅速減小。

綜上所述，本文提出如下建議，以推進廣西跨境人民幣結算的持續發展。

第一，重點發展香港離岸人民幣市場。香港人民幣離岸市場作為廣西跨境人民幣結算業務的主要影響因素，應通過擴大離岸貨幣市場人民幣金融產品規模，豐富離岸貨幣市場人民幣金融產品種類，提高香港離岸人民幣蓄水池的流動性，鼓勵境外居民使用人民幣結算，加強香港人民幣離岸市場與其他離岸市場及與在岸市場的聯動發展，進而推進廣西跨境人民幣結算業務的發展。

第二，擴大廣西進出口貿易規模。廣西進出口規模是廣西跨境人民幣結算業務發展的動力之一，應在“防疫情，穩外貿”的基礎上，通過及時調研解決外貿企業進出口困難，加快跨境投資審批和登記進程，減少監管作業單證，降低貿易和投資成本。鞏固與東盟國家的經貿往來，創新發展邊境貿易，擴大進出口國家范圍。推動市場多元化，拓展線上線下外貿市場。

第三，深化跨境金融創新與合作。廣西人民幣跨境結算業務的順利開展，需要有完善的金融基礎支持，應擴大跨境人民幣業務開辦國別，突破外貿企業融資瓶頸，擴大人民幣國際投融資規模，吸引外資股權投資試驗區，支持企業海外發行債券，擴大東盟國家人民幣合格境外投資規模；探索合格境內個人投資者境外投資試點，開展外債宏觀審慎管理試點，努力率先實現人民幣資本項目可兌換。在中馬欽州工業園等重點區域建立跨境金融服務中心，加強南寧跨境金融信息服務基地建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