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外一首)
艾 葉
草地如此寂靜
風吹過來
不會帶走黑夜的秘密
那晚幾個朋友酒喝多了
我們燃放著煙花唱著歌
像是卸下多年來的負重和茫然
尋找曾經迷失的自我
星空之夜太美了
美得舍不得睡去
而我身邊那個熟睡的女人
鼾聲四起
洶涌的波濤漫過天際
其實,在浩瀚的星空萬物之下
我們不過是一只渺小的螞蟻
一顆鹽,幾粒米
足夠一生的享用
春分
撫仙湖開了好多叫不出名的花
這些猝不及防的美
讓我流淚
她們燦如煙火,美得墮落
湖水一樣滿山遍野的蔓延
我將春色一分為二
一份給天涯重逢的蝴蝶
翩翩起舞在命運的花間
一份給澄明的月光和大雪
歷經不經意間的劫后重生
讓三月的梨花,潔白如初
散發著故鄉塵封的微光
清晨頌(外一首)
韋 忍
我不知道,一場悄無聲息到來
然后又悄無聲息離去的雨
原來可以把一座城市,變得如此寧靜
趕在萬物還在沉睡,太陽還未升起
捷足先登,難道只是為了
把新一日的陽光擦得更亮
當我滿懷喜悅,徐徐拉開窗簾
天邊微明,群星還沒隱退
迷蒙的遠山,依稀傳來了鳥鳴
光陰慢
多少個傍晚,我獨自坐在陽臺上
看窗外風起云涌,看鳥兒歸巢
看山巔的夕陽一點一點慢慢跌下山坡
我習慣了目睹一些明亮的事物慢慢暗淡
又習慣了看著另一些事物
在晚風中徐徐走遠……
多少個傍晚啊,我就不厭其煩干一件事
就像那把有事沒事顫顫悠悠的涼椅
一任身旁的光陰,一慢再慢
很多時候,我不知道春風已經吹綠了田野
梨樹已經開出了鮮花,還有不露聲色的洛安江
正載著兩岸春色,緩緩流進暮色
輪廓(外一首)
劉 勝
時間很久了。那個人
已經習慣于枕著流水聽琴
在水墨畫里睡覺
一百年、一千年過去
如同一秒一般
只是在體內播種的棉籽
還遲遲不肯發芽
當初,人們趕車的趕車
牧羊的牧羊。在秋天里甩動長長的頭發
他們的笑聲輕輕地震動心肝和肺葉
似乎所有令人忌諱的字眼兒
都不存在
那只是一些輕松的笑談
在無數個晴朗的中午
他都會想到這些同樣的名字:
河水向南。黃昏的炊煙
筆直地升騰于曠野
沉默
秋天的寶石居于河蚌之中
它深情地歌唱每一個泥濘的夜晚
她潮濕的衣裙再也無力飄蕩
她漂移的眼神攀上環形山
黑色的衣裙,精神的力量
還有誰的戰栗能讓這個秋天喘息不止?
弦斷鳥飛。沉默的人藏匿于樹杈之下
他早已決定與鳥巢為鄰
夏天
吳 騰
綠意茂盛的村莊
枕著蟬鳴,輕搖悠閑的蒲扇
開始午睡,鼾聲香甜
偷偷從家里溜出來的小腳丫
背著烈日,在田埂上奔跑
跟伙伴一起
找地果,捉竹象
嗓子冒煙的時候,順手摘幾片薄荷葉
放到井水里,咕咚咕咚地灌下去
舒暢的感覺,在身體里涌動
盛滿清涼的巴河
托著的游泳者,輕輕流淌
存在之一種(外一首)
徐 徐
我幾乎聽不見,落日匆忙告別苦櫧林
丟失的,豈止是柔軟的詞句?
如果可以,讓枯葉蝶懸停
讓枯萎掩藏下虛弱的焰火
奔涌成暗流
如果可以,讓一種存在繼續
冰冷地存在。安靜、冷靜、寂靜的色彩
我的渴望總是大于悲傷
我向遠處,觸角樣伸長的渴望總是
大于悲傷
我幾乎看不見,灰褐色影子背轉身時
慢慢熄滅的黑暗,抑或光亮
曾落下過,猶疑的翅膀
秋·離枝
風在堤岸延綿
把那些空懸于樹枝的燥熱
推向遙遠
掩藏一聲接近透明的嘆息
是多么容易
胡枝子、木芙蓉和舉著
棕綠色葉子的萱草
垂落之期越發接近
越以此掩飾,不肯離枝的戰栗
我在棠棣樹下
凝望一雙蝶翼,靈動婉轉
如一枚秋葉將落,隨風蹁躚
她努力結實而圓滿
新居(外一首)
薛松爽
遺像參與了新居的創造
在闊大的新居內遺像顯得蒼老
它穿起古樸的灰塵之衣
將凝視蘊含于眼瞼內
不超過這幅窄窄的木框
孩子們跑進來,再也看不到它
兒女新掃起的塵土不能染污它
在蒼老的屋宇內它已經復活
享受清涼的綠蔭
只剩下這一件薄薄的外殼
新居的聲音傳入它的耳朵
在深深的眼窩造成新的濕潤
荷塘
冬天的空氣像一塊冰。因為寒冷
人的動作都像是清晰的掙扎
荷塘中的人顯出黑色,白氣從頭顱噴出
冰結滿池塘,在一些根部露出尖刺
衣服丟在土上像鳥的尸骸
新挖出的淤泥烏黑濕潤,沒有一絲雜質
蓮藕帶著泥擺放在池岸上
如一節節的人體。沒有風
日頭高照,蓮藕上的泥巴開始發灰
那個人已經深入池塘中心
在鏡子般的反光中,他像被吞噬
更深地彎下腰,將手臂伸向
淤泥底部,一個新的生命就要誕生
開在人間的滿天星
莊 波
綠色裝滿了我們的雙目,同時
那些嬌小的白花
和黑夜中的星星一樣,閃爍在我們的眼中
這是一件多么童真的偶遇啊
此刻我們無須仰望
那遼闊的原野和山川,就是黑夜中的天穹
幽幽清香如同你的默默無聞
再平凡不過的你們
卻以洪荒之力,在大地上流出了人間星河
我們化身成為一群小麋鹿
夢幻著這是童話世界
也會做個數星星的孩子,或許我們還未曾長大
欄目責編:馬慧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