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雨晨
在學生生涯中的倒數第二個寒假,我第一次報名參加了支教活動,這由學院組織發起、開辦了三屆的支教活動名為——微光,寓意是為世界之微光,點亮村鎮學生的一盞燈。支教活動以線上一對一答疑的形式進行,負責活動運營的同學會將報名表中志愿者填寫的擅長學科與學生報名時希望輔導的科目相對應,為每個志愿者匹配1至2名報名參加活動的學生,這些學生主要來自河南、四川、云南、山西等地的鄉鎮,基本跨越從小學到高中的各個年級。由我負責對接輔導功課的對象是家住山西的小智和身居四川的倩倩,科目是語文和英語。
小智正讀小學六年級,每天上午10點至12點是我們約定好的上課時間。說起約定時間,我還鬧出了一件糗事。最初用于聯系的微信是小智母親的,電話打過去,對方一接通,我先就自身學習成績、教育背景“嚴肅刻板”地介紹一通。語畢,對方靜默片刻,回答道:“哦。”是男聲。我疑惑不已,而又尷尬地問:“你是小智嗎?”他答道:“嗯。”我接著說:“我以為是你媽媽的手機。”他答:“是。”看來他勢必要將“一字真言”進行到底了。
等到正式開始上課聊開了,我才發現小智完全不是寡言少語的孩子,用他母親的話來形容,就是“孩子淘”。他是一個籃球迷,作為籃球隊的一員,參加過學校組織的班級對抗賽,還在關鍵時刻成功投進3分球。這是某節課后,他跟我分享的秘密。“老師,你家那兒下雪了嗎?”一天,小智問我。“下啦。”我回道。他開始聊起打雪仗和超級多的朋友(其實只有11個),他的世界是那樣純真而廣闊、簡單而精彩。
誰知,還有驚喜等著我。那天晚上,微信發出清脆的“叮咚”聲,小智母親的微信頭像亮了起來。我點開,一個坐在粉紅色卡通塑料臉盆里的小雪人映入眼簾:尖尖的羊角,圓圓的耳朵和眼睛,蘿卜頭似的鼻子下面,正齜著大板牙直樂,兩根筷子做成的胳膊上吊著晃晃悠悠的白線棉手套。背景中,家里的瓷磚地板濕了一大片。他開心地說:“我和姐姐堆的。可愛!這像外星人嗎?”此時,我恨自己的想象力為何如此貧乏。“我也不知道。”或許,這是活在他們世界里的“神奇動物”。
因為補課時間長,語文和英語課之間增加了點歌環節。每日課前,小智會從據說有幾百首風格迥異歌曲的歌單里,選一首發給我,供課間休息時欣賞。不僅有英文歌,鋼琴曲《Windy Hill》也是我喜歡的,意外于他竟有如此不同的一面。小智說:“我喜歡和我聊得來的老師。”他還說:“老師,要不明天咱們上聊天課吧。”我欣然拒絕,誰讓我是個負責的老師呢?
過年前兩天,要停課了,小智母親發來消息:“他說挺喜歡你的,真心謝謝你給孩子帶來一段快樂時光!”暖意從心間開出花來,漫上嘴角,化作大大的笑容。其實,我也想說謝謝,謝謝你我配合默契,按時上課,分享秘密,推薦好聽的歌給我,還有,謝謝你的小雪人。
乖孩子倩倩要文靜許多,這和我的預想有些出入,最初從她母親那兒了解情況,說她“成績總是有波動,心臟病都要犯了”。倩倩在市實驗中學念初二,即使放了寒假,上午和晚上還各有2小時的補習班,可一到下午2∶30,會議室里一準出現她的微信頭像。上起課來,她絕對不會像小智那樣仿佛擁有魚的記憶——只有7秒,扭臉就忘,而是答對十之八九,剩下的一二也認真記下,若是之后再提起,也答得上來。我甚至有些擔心自己“水平砢磣”遭她嫌棄,小心地在微信里問她:“你覺得這樣回顧課本里的重點單詞和短語有沒有用?”她回道:“這樣講課抓的重點就很合適,可以彌補我語法方面的不足。”我大松一口氣,自此備課更加用心。
支教期間,有一份鄉鎮學生日常學習情況的調查問卷需要填寫。其中關于未來的部分,倩倩的規劃仿佛春天乘著清風而來,化作枝頭的第一片葉、第一朵花,她如是寫著:“開花店,去喜歡的城市生活,自由地工作。”
小智和倩倩是偶然間在我身邊駐足停留的天使,是宇宙中的點點微光,照亮我的整片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