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愛軍
優雅是順應生活的一種內心智慧,是遭遇榮辱困苦與歡喜時的姿態,是對生命最深的領悟。優雅是生活、心靈和智慧的完美結合,是自信、獨立和高雅的象征。優雅不是與生俱來的。
東晉時,晉軍與前秦百萬大軍正在淝水決戰,謝安在家與客人下棋。有驛站加急軍報呈報謝安,秦兵已敗,淝水大捷。謝安看過之后便將其隨手放于床上,臉上絲毫沒有驚喜之色,與剛才下圍棋的神色一樣,就像什么也沒發生。
沒多久客人實在忍不住,詢問是不是有什么大事,謝安不緊不慢地回答說:“小兒輩打了勝仗罷了!”下完棋,還歸內宅,謝安抑制不住內心的狂喜,過門檻的時候磕斷了木屐上的齒都渾然不知。
有人說“謝安是歷史上最完美的男人,沒有之一”,理由一是長得美,晉人稱他“風采神態清秀明達”。但關鍵還是他膽力非凡,能擔大事,“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
謝安的優雅,不在于那種個性的肆意張揚與標新立異,而是一種極度的內斂與克制。這種優雅所體現的風度與膽識,固然有天賦的成分,其實更重要的還在于修養。
我們要培養這種優雅的氣質,就需要于事上磨煉,敢于擔當,勇挑重擔,而不能遇到難事躲著走,碰見坡坎先躺平,只有不斷克服膽怯與恐懼的心理,拓展格局,強大內心,才能擁有大男人的翩翩風度。

北齊蘭陵王高長恭生就一副絕美的面容,史書稱他“貌柔心壯,音容兼美”。到底有多俊美?史書不是文學作品,所以并沒有細致的描述,但史書中的文字也給我們留下了想象的空間:高長恭身為將軍,為了不因太美的容貌而遮掩了威武之氣,每當馳騁沙場時,他不得不以面具遮面。
河清三年(564年),北周發二十萬大軍攻打北齊,洛陽以北的重鎮金墉城被圍攻月余,危在旦夕。關鍵時刻,高長恭挺身而出,率五百鐵騎先行馳援。面對數十萬敵軍,他一馬當先殺入包圍圈,如旋風般頃刻間就殺到金墉城下。城內的齊軍卻不敢開門,畢竟他們不敢相信誰有如此膽量能闖有數十萬兵馬的敵營,且為首之人又戴著面具。于是,在獵獵作響的軍旗下,高長恭緩緩把面具摘下,露出了他那張絕世俊美的面龐。這絕對是個無與倫比、優雅之極的動作,頓時城上一片歡呼:“蘭陵王來了!”
在那一瞬間,城內守軍的斗志被重新點燃,奮勇作戰。在內外夾攻之下,北周軍潰敗而去。
蘭陵王給我們展現的優雅,不僅是一種俊美的顏值,更是一種無所畏懼的風度。優雅的本質,正是這樣一種內在的氣質。就像孟子所說的:“我善養吾浩然之氣。”浩然之氣,需用正義去培養,以仁義和道德輔助。

元豐六年(1083年),當年貶謫嶺南的畫家王鞏回到京城,先期返京的蘇軾為其接風。歡飲間,王鞏的歌女柔奴出來給蘇軾勸酒。柔奴“眉目娟麗”,舉止優雅,行止間都透著一份淡定與從容。
蘇軾知道,當年王鞏受“烏臺詩案”牽連,被貶嶺南荒僻之地賓州。消息傳來,王鞏身邊的人大多都走了,唯獨柔奴不離左右,應該是吃了不少苦,便問她說:“廣南風土,應是不好?”柔奴平靜回答:“此心安處,便是吾鄉。”
蘇軾聽了十分感動,當即作了一首《定風波·南海歸贈王定國侍人寓娘》相送:常羨人間琢玉郎,天應乞與點酥娘。盡道清歌傳皓齒,風起,雪飛炎海變清涼。萬里歸來顏愈少。微笑,笑時猶帶嶺梅香。試問嶺南應不好,卻道:此心安處是吾鄉。
歌女柔奴復姓宇文,父親本是一名御醫,被人陷害冤死獄中,母親不堪打擊,不久后也撒手人寰。幼小的柔奴被叔父狠心地賣到了官府行院,學習歌舞,將來以藝娛人。后來幸運地被父親的朋友陳太醫贖身,并跟隨他學習醫術。再后來她愛上了能詩善畫的才子王鞏,寧愿在他身邊做歌女也不離不棄。跟所愛的人在一起,嶺南的荒蠻偏僻都算不得什么。歷經人間風雨,柔奴的眉宇間、骨子里都透著一種平靜與安然。
優雅不僅是一種外表的從容,更是一種對待生活的態度。我們每個人都可能經歷生活的坎坷,所謂不如意事常八九,當面對這樣的境遇,不必唉聲嘆氣,更不必心灰意冷,能改變的事要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左右不了的事就平靜地接受,坦然地面對。一個人有了平和心,便多了一份優雅,少了許多俗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