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道里的噪聲

姚永剛

那個午后，天氣燥熱異常，停滯的空氣讓人昏昏欲睡。

剛躺下，恍惚間，被一陣馬達似的響聲驟然驚醒。哪兒來的聲音？真掃興！本以為那種震耳欲聾的噪聲是偶然發出的，不承想過了一會兒，一陣高過一陣的聲音從樓下接連不斷地傳上來，聲聲刺耳，攪得人睡意全無。實在忍無可忍，便憤然拉開窗簾，循聲細探。原來，是四樓的鄰居在安裝空調，那刺耳的噪聲是電鉆在墻上打孔時所發出的?！罢媸堑?，早不裝晚不裝，偏偏午休時候裝，怎么這么不知趣！”我一邊嘟囔，一邊想下樓與之理論。就在開門的那一瞬間，我遲疑了——如此高分貝的噪聲，難道其他鄰居就能睡得著？他們怎么不出來制止？不行，得罪人的事，我不能帶這個頭兒。萬一與之吵起來，多難堪啊！不過，只要有人出來制止，我肯定附和。

我就這么琢磨著，一直等著敢為人先的那個人站出來制止。然而，我失望了。電鉆依舊在墻壁里怒吼著、咆哮著，尖叫聲刺得人頭皮發麻，震得地板似乎都在顫動。我斷定，整個樓里的居民，甚至整個小區里的居民都無法午休?！霸趺淳蜎]人出來勸阻呢？真邪門了?！蔽毅?。

終于，噪聲停止了，而且徹底消失了——也是該上班的時候了。我精神萎靡，拖著沉重的腳步下樓。在一樓的樓口，我看見李大爺抱著孫子，和對門的老柳聊興正濃，兩個人手里的蒲扇搖個不停。這么熱的天，怎么不在家里休息啊？見我一臉的困惑，李大爺笑笑：“太吵，睡不著，出來涼快涼快?！焙吞@的語氣里透著寬厚。哦，他也是被那惱人的噪聲攪得不得安寧。

推車的時候，碰到了小史。他也是一臉的疲倦，還不時地打個哈欠。此情此景，讓我越想越惱怒，一直責怪四樓的鄰居不該如此擾民。這種怨怒充斥著我的頭腦，甚至影響著我下午的工作。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身心俱疲，一心想早點回家休息。剛走到樓道口，一股濃郁的檀香味兒撲鼻而來，好香??！頓覺神清氣爽。越往樓上走，香味兒就越濃。哪兒來的香味兒？在四樓鄰居的家門口，我發現一盤濃綠的蚊香在燃燒——是蚊香的味道。清幽的香味兒穿梭在樓層間，清涼、醇香，沁人心脾，給密不透風的樓道里注入了一股清新的空氣，一掃原有垃圾的腐爛味兒。

就在我為鄰居的這一善舉而欣喜之際，突然想起中午安裝空調的不就是他家嗎？頓時，一種不可名狀的滋味涌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