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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變刑警的愛與情

2022-05-30 16:01:46曠胡蘭
啄木鳥 2022年11期

曠胡蘭

有時,他是一名開摩的的司機;

有時,他是一位市政維修工人;

有時,他是一名送快遞的小哥;

有時,他是一名送蛋糕的廚師;

有時,他是一個混跡賭場的馬仔;

有時,他是一位脫口秀節目主播……

他的車上、行李箱里,塞滿了各種工作服和道具。他很善于喬裝改扮,扮啥像啥。

他不是演員,他的喬裝改扮,不是因為演戲,而是因為,他是一名人民警察,是一名偵查破案、抓捕嫌犯的警察。

他的身材并不高大,也不魁梧,卻曾將近乎兩倍于自己體重的犯罪嫌疑人死死壓倒在身下;他的一雙眼睛略顯細小,卻以敏銳的目光,一次次從茫茫人海中搜尋出犯罪嫌疑人。

從警十七年,他憑借自己的聰慧、機敏、堅韌和勇敢,與同事一起,抓獲了一個又一個犯罪嫌疑人,破獲了一起又一起案子。

“犯罪嫌疑人還能插上翅膀飛了不成?”他的身上,有一種與犯罪嫌疑人死磕到底的決心和斗志。

“辦案追逃是個精細活兒,容不得半點兒馬虎,必須要有專注、專業的工匠精神,做到明察秋毫、心細如發。”他的心里,總是懷著對公安事業的執著和熱忱。

“負案逃犯一日不歸案,我就一日不停歇。他們是隱藏在人民群眾中的炸彈,我不能讓他們繼續傷害人民群眾。只有百姓平安,我才心安。”他的胸中,始終飽含著對老百姓的關切和深情。

他叫饒型淼,今年40歲,江西修水人。

2022年5月25日,全國公安系統英雄模范立功集體表彰大會在北京隆重舉行。饒型淼被授予“全國公安機關愛民模范”榮譽稱號。

千年古邑孕育人杰

一個人的成長,離不開家鄉的哺育和熏陶。

修水縣位于江西西北部,是全省面積最大的縣。修水縣古名“分寧”,因七百里修河穿城而過,故得名修水。修河古稱建昌江,又名修水、修江,為鄱陽湖水系五大河流之一。水行修遠,水潤蒼生。從自然地理環境上看,修水縣位于贛、湘、鄂三省和江西靖安、銅鼓、湖南平江等九縣交界處,是長沙、武漢、南昌三個省會城市的等距離中心。自古以來,如眾星拱月一般的地理環境,極大地促進了修水縣政治、經濟、文化的發展,而文化教育尤盛。五千年古邑出奇才。北宋著名文學家、書法家、江西詩派開山之祖黃庭堅,就在這里出生成長。黃庭堅不僅詩書雙絕,還是一個大孝子。黃庭堅一生淡泊功名,雖屢被貶謫,但氣節長存。《二十四孝》中“滌親溺器”故事的男主角就是黃庭堅。

中國現代極富盛名的國學大師和資深學者陳寅恪,故鄉也是修水。陳寅恪在史學、文學、哲學等領域都取得了卓越成就,堪稱學術界“一代宗師”。

修水,更是一片紅色的土地。中國工農革命軍第一面軍旗,在這里設計、制作并率先升起;中國工農革命軍第一軍第一師,在這里組建;毛澤東同志領導的秋收起義,第一槍在這里打響。十余萬修水兒女為革命事業獻出了寶貴的生命。

從縣城往東十公里,有個叫“走馬”的村莊。相傳古時有將軍領兵至此,見山清水秀、景色宜人,又因車馬勞頓,故下令安營扎寨,走馬至此,不再作戰,即曰走馬村。

1982年5月,春夏之交,花草繁盛之時,饒型淼出生在這里。三年后,他的弟弟也出生了。每逢農忙時期,饒型淼便被父母送到外婆家,由外婆照看。白天,外婆牽著他去菜園里摘菜,去小溪邊洗衣、撈魚蝦;晚上,外婆摟著他給他講故事,聽著聽著,他就在甜美的故事中進入了夢鄉。

盡管祖祖輩輩都是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但是,曾經因一分之差而與大學失之交臂的父親,沒有放棄對知識的渴望,他把考大學的希望寄托在兩個兒子身上。無論自己多么辛苦,也要供兩個兒子順利求學。平時,他靠著種田和打零工,維持家用。

七歲那年,父母帶饒型淼來到村里的小學上學。他和大多數農村孩子一樣,有對學校的好奇,有對學習生活的憧憬,也有對學校老師的敬畏和喜愛。教語文課的是位長得眉清目秀的年輕女老師,說話的聲音非常動聽,上課時經常給他們講有趣的故事。饒型淼小小的心里,開始萌生長大后當一名老師的理想。他覺得,老師很偉大、神圣。他認真學習,成績優秀,五年后,順利考上了鎮上的初中。

二十世紀九十年代,當地農民的收入極其有限。父母年復一年辛勤勞作,但是,家中的經濟狀況還是捉襟見肘。為了早日學有所成,減輕父母的壓力,饒型淼想以自己年少的肩膀,和父母一道,共同扛起家庭的沉重擔子。他和父母商量,決定改學美術,爭取早日考上個中專學校,學滿三年后能分配到一份不錯的教師工作。那個年代,初中畢業考取中專學校,是眾多寒門學子跨出農門、改變命運的首選。

臨近初中畢業前的一天,父親帶著東拼西湊的一千二百元現金,陪饒型淼前往九江市參加初中藝術聯考。

沒想到的是,到九江的第一天,就在兩人去看考場的公交車上,小偷用刀片割開了父親裝有現金的褲兜。一千二百元錢對于當時的農村家庭來說,是一筆不小的數目。堅強而又理智的父親心想,若將此事告訴兒子,勢必會影響他考試發揮。父親強忍著心里的痛苦,趕緊悄悄向親友借錢,父子倆總算沒有流落街頭。

可惜沒有得到上天的眷顧,那一年,饒型淼時運不濟,沒能如愿考上中專學校。父親沒有責備他,也沒有把錢財被盜的事情告訴他。心疼丈夫又心疼兒子的母親,有一次忍不住責備兒子學習不用心,辜負了父親的期待,才將此事說漏。饒型淼的心里五味雜陳,有對父親的愧疚和感激,有對小偷的痛恨,也有對警察未能破案追回錢款的遺憾和無奈。盡管當時父親及時向當地派出所報了案,但是,限于當時的客觀條件,破案、追回錢款希望渺茫。

看著含辛茹苦的父親,饒型淼的心里非常難過。直到現在,回想起往事,他的心仍會隱隱作痛。他在痛恨小偷的同時,更多的是在想為何警察沒有破案,沒能第一時間抓住小偷。他甚至想,有沒有什么好的方法,讓小偷、壞人無處遁形。后來,他的心里生出了一個夢想:要當警察,抓小偷,不能讓老百姓的血汗錢白白落到壞人的手中。

暑假快結束時,饒型淼接到了縣里一所重點高中的錄取通知。偏遠的山鄉,農村子弟的升學率是很低的。饒型淼的初中同學中,包括他在內只有三個學生考上了這所重點高中,考上普通高中的也寥寥無幾。

從山村來到縣城,饒型淼感覺像進入了一個全新的世界。農村孩子的自卑,也從他的心底偷偷冒了出來。他不敢與城里學生進行過多交流,他擔心他們會嘲笑自己是土包子。而為了給兩個兒子尋求好一點兒的生活和學習環境,父母下了很大的決心,離開走馬村,來到鎮上,開了一家早餐店。每天天不亮起床,和面、剁餡,做包子、蒸饅頭,炒粉、炒面,下午又準備第二天的食材,天天忙得像旋轉的陀螺。父母的艱辛,他看在眼里,記在心里。懷揣著心中的警察夢,他默默地努力著。他暗下決心,三年后一定要考上江西公安專科學校。

高考,體檢,他的愿望又一次落空。長時間伏案學習導致的近視,將他擋在了公安院校大門之外。得知落榜的消息,饒型淼猶如突遭晴天霹靂一般。那些日子,他陷入了灰心喪氣之中。他回想著自己小學、初中、高中十余年的學習時光;他想起一個個老師對自己的關心、教育和鼓勵。眉清目秀、聲音甜美的小學語文老師仿佛來到了他的面前,笑著對他說:“型淼,聽說你長大了想當一名老師,你真有志氣!”他如夢方醒。是啊,何不重拾兒時的夢想呢?

復讀一年后,饒型淼順利跨入了江西師范大學的校門。大四那年,南昌市公安局的一則招錄考試公告,重新點燃了他心中那個即將幻滅的警察夢想。仔細查看招考要求,他慶幸地發現,招考視力的標準不再像之前那么高了,他當即決定報名參加考試。經過一段時間緊張的復習備考,筆試、面試、體能測試、政治審查,他一路過關斬將,最終成功圓夢。

精準研判,刑偵破案屢建奇功

2005年8月18日,饒型淼成為南昌市新建縣公安局(2015年改為南昌市公安局新建分局)的一名人民警察。報到那天,他的心跳得很厲害,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盡管有過曲折,有過坎坷,年少的夢想終究還是實現了,以后,他可以在懲惡揚善、伸張正義的沙場馳騁了。他的內心,怎能不激動呢?

十天后,一紙分配通知書,將饒型淼帶到了新建縣公安局樵舍派出所。

饒型淼躊躇滿志而來。可派出所地理位置的偏遠、生活條件的簡陋、平日里雞毛蒜皮般的警務處置工作,讓他感到了現實與理想的差距。要知道,電視機里熱播的連續劇《重案六組》,他是最忠實的粉絲。劇中那些代表正義、代表法律尊嚴的刑警形象,讓他著迷。他敬佩他們、崇拜他們,他希望自己也能成為像他們那樣的人民警察。

按照所里分工,饒型淼成為了一名駐村民警。新建縣與家鄉修水縣相距兩百余公里,方言存在巨大差異,讓他感到與村民交流的不暢和困難。整日里與村民打交道,處理的也盡是些鄰里糾紛、打架斗毆之類的小事,和他崇拜的《重案六組》中破大案、抓嫌犯的刑警相比,他的心里感到了些許失落。他甚至問過自己,理想是否還要堅持、還能堅持?休假探親時,年近八旬的外婆得知了他的心思,對他說:“阿婆這輩子沒有讀過書,你讀了十幾年的書,是為了什么呀?老百姓的小事,對他們來說都是大事啊。”

一語驚醒夢中人。寒窗苦讀這么多年,不就是為了心中的理想嗎?他接受了駐村民警工作的平凡和瑣碎。

困難,就怕“認真”二字。一認真,幾乎任何難題皆可迎刃而解。

一個月后,饒型淼能用熟練的方言與群眾聊天了;三個月后,他能獨立辦理案件了;六個月后,他成了所里的業務骨干。一次,一個朋友取笑他:“還當警察呢,盡管一些丟了牛、丟了雞的小事。”

他一本正經地說:“我是農村出來的,我知道一頭牛對于一個農村家庭的意義,那可真不是小事。”

所里領導對這個新來的小伙子刮目相看。兩年后,饒型淼被推薦為副所長后備人選。此時,縣局刑偵大隊也找上了他。刑偵大隊新組建情報中隊,需要幾個能吃苦、肯鉆研、做事機靈的年輕人。一邊是所里的業務骨干、副所長的后備人選,一邊是夢寐以求的刑警隊、打擊犯罪的第一線。他最終選擇了后者。

真正站在了打擊犯罪、懲治罪惡的一線,饒型淼滿以為自己能獨當一面,可以盡情揮灑自己的聰明才智,可一進入工作便發現自己“一無是處”。他怎么也沒有想到,自己一個派出所的骨干到了刑警隊,竟成了業務小白。

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家鄉的山山水水,家鄉的風土人情,家鄉的歷史人文,早已深深刻在饒型淼的身體里。一股不服輸的韌勁,從他的骨子里探出了頭。

饒型淼退了在縣城剛租下的房子,抱起被子,提著日常用品,搬進了刑偵大隊一個堆放雜物的儲藏間。十六塊磚頭,兩片木板,架起了一張簡易床。這間不足五平方米、陰暗潮濕的小屋,夏天悶熱,常常是一覺醒來,汗水在草席上留下一個人形;蚊蟲也毫不客氣,常在他身上叮咬出一個個紅包。冬日里刺骨的嚴寒,凍得他瑟瑟發抖。這一切,他都默默忍了下來。

怕苦怕累還當什么刑警?

饒型淼打定了主意,鐵定了心。從案件受理開始,立案、勘查、摸排、跟蹤、擒拿、訊問、做筆錄,到破案和結案,每一個環節,虛心求教,刻苦鉆研,反復琢磨。很快,他就在偵辦一起“無頭案”中嶄露頭角。

2007年12月,是饒型淼調入刑警隊的第四個月。25日傍晚,行走在新建縣長堎大道的洪波莫名其妙地被人用磚塊在腦袋上拍出了個大窟窿,生命垂危。噩運來得太突然,以至于隨行的兩個好友都沒反應過來,兇手便逃跑得無影無蹤。接到報案后,刑偵大隊立即展開偵查。可是,由于案發現場周邊沒有監控,辦案民警連續開展了兩天走訪、摸排工作,也沒有找到任何線索……第三天凌晨,辦案民警再次來到事發地路段進行調查,一名環衛工人向民警提供了一個情況:他隱約記得,當時現場附近有個小伙子急匆匆鉆進一輛疑似豐田轎車,迅速離去,車體黑色,車牌尾號是6。是不是兇手?不能確定。辦案民警調閱了南昌市所有登記在冊的車輛信息,卻沒有找到相吻合的豐田轎車。案件調查陷入了僵局,大伙兒一籌莫展。

饒型淼苦苦思索著如何打開案件的突破口。突然,他想到了一個開車行的朋友。

饒型淼心想,到他那里看看,或許會有一些幫助。于是,饒型淼趕緊來到朋友的車行,兩人聊起各種車輛的特征。

“有沒有哪種車型的車標,跟豐田差不多?”饒型淼問。

“你這一提,我倒想起來了,中華汽車和豐田汽車的車標非常相似,很多人容易搞混。”

朋友隨手畫出兩種車型的車標,果然,相似度極高。

饒型淼趕緊告別朋友,連午飯也沒來得及吃就回到局里,立即調閱南昌市登記在冊的中華轎車的信息,可還是沒有找到嫌疑車輛。

他不愿就此放棄。

“會不會是外地的中華轎車開到南昌來了?”他腦中靈光一閃,立即調閱鄰近幾個高速公路出入口處的監控視頻。

功夫不負有心人。在一段監控視頻中,一輛掛新余牌照的中華轎車,與環衛工所說的高度相符:黑色,車牌尾號為6,該車又正好在案發時段出現在現場附近。饒型淼的神經興奮起來,趕緊調取該車的行駛軌跡等信息,進行關聯分析、交叉比對。經過一遍遍梳理、分析,他的腦海中已經形成了破獲該案的基本思路,犯罪嫌疑人也被鎖定。他還發現,犯罪嫌疑人落腳在南昌某處。

破案如打仗,要及時抓住有利時機。他急忙向領導匯報。領導覺得他的信息非常有價值,立即召開案情分析會。

會上,初來乍到的饒型淼,在有著多年破案經驗的老刑警面前,還是有一點兒膽怯。他鼓起勇氣,說出了自己獲取到的破案線索和分析意見。停頓片刻,他又怯怯地補充了一句:“不知道我的分析對不對?”大家的眼睛齊刷刷地望著他。大伙兒沒有想到,一個初出茅廬的小伙子,工作做得這么細致,分析又這么縝密而清晰。分管副局長贊許地朝他點了點頭。

饒型淼提供的信息,仿佛給這個謎一樣的案子注入了一道光。事不宜遲,辦案民警迅速制訂抓捕計劃。當晚7時,犯罪嫌疑人吳偉被順利抓捕歸案。

原來,案發當日,吳偉駕駛女朋友哥哥的車輛從新余來到南昌,在一個酒店和老鄉聚會。當晚,吳偉喝了很多酒,在他駕車返回途中,肚子里突然翻江倒海。他把車停在路邊,下車蹲在馬路牙子邊嘔吐起來。這時,洪波一行三人剛好路過。洪波看到路邊蹲著個人,下意識多看了兩眼,繼續向前走去。哪料,吳偉的自尊心受到傷害,以為對方是在嘲笑他,隨即撿起地上的一塊磚頭,沖上去對著洪波頭部猛擊,然后迅速駕車逃離。洪波頭破血流,被緊急送往醫院搶救。所幸的是,經過開顱手術急救,洪波撿回了一條命。

這個案件,難點在于發生得太突然,又是晚上,從傷人到駕車逃離,整個過程不到一分鐘,周圍沒有監控,和洪波同行的兩個朋友都沒反應過來,目擊者更是難以找到。

這起“無頭案”的偵破,讓饒型淼第一次嘗到了成功的喜悅,也堅定了他這個“門外漢”干好刑偵工作的信心。破案后,他特別開心。至今,他還記得當時分管副局長說的一句話:“這個小伙子不錯啊,得重點培養一下。”

當然,饒型淼也清楚地認識到,破案并沒有想象中那么簡單。為了盡快破獲這個案子,那幾天他一直連軸轉,幾乎沒有好好吃過一頓飯。為了破案,他愿意吃苦,他相信,付出就會有收獲。

然而,公安工作光靠吃苦是不行的,現實很快給了饒型淼一個教訓。2008年,他負責的一個重大盜竊案,由于基礎工作做得不扎實、不細致,導致走了很多彎路,浪費了大量時間和精力。這個案子對饒型淼的觸動很大,他深深認識到,辦案追逃是精細活兒,容不得一絲大意,必須要用心、用力、用腦。用心,就是把偵查破案當成事業來經營;用力,就是勇于攻堅克難,不達目的不罷休;用腦,就是不斷進行技術創新,用科技引領偵查工作。在日后接手的每一起案件的辦理過程中,他時刻將這“六字秘訣”牢記心頭。

自進入刑偵大隊,幾年下來,饒型淼已記不清和同事一起破獲過多少起大大小小的案子。

2010年3月21日凌晨2點左右,一名年輕女子急匆匆敲開刑偵大隊值班室的大門,神情緊張,臉色煞白。她氣喘吁吁地告訴民警,半個小時前,她駕駛出租車從南昌市區載了三名乘客到新建縣的開關廠附近。到達目的地后,三名乘客突然拿起尖刀威脅她,搶走了她身上所有財物,然后迅速逃離。

接手這起案件后,饒型淼立即展開偵查。可是,由于當時科技信息化水平不高,監控視頻像素低,案發又是凌晨,沒有目擊者,導致能獲取的線索特別少。此外,三名犯罪嫌疑人有著較強的反偵查能力,上車前先議定價格,要求司機不打表,導致車載拍照系統未能捕捉到他們的影像。正在他想方設法查找案件線索的時候,3月26日晚上,再次發生了一起出租車女司機被搶劫的案件。次日,媒體對該案進行了大篇幅報道。頓時,出租車司機人心惶惶,女司機更是不敢出車,大街小巷里也是議論紛紛。

根據受害人的描述,以及對案件的深入分析,饒型淼認為,這起案件與3月21日的案件很可能是同一伙人所為,可以并案偵查。他對三名犯罪嫌疑人進行了初步的畫像:三人年齡在十六至二十歲,身高都在一米六五左右,偏瘦,講普通話。同時,直覺告訴他,這三人肯定不止實施了這兩起案件,他們一定還在南昌其他地方作過案。為了獲取更多線索,他與各兄弟單位做好溝通聯系,調出南昌市各區分局和縣局的接警記錄,分析近三個月以來的出租車司機被搶劫案件,結合嫌疑人的畫像進行串并。這一串,把他嚇了一跳,他竟串出十起類似的案件。

饒型淼立即對所有案件的受害人逐一進行回訪。可是,有的受害人因為受到驚嚇,不敢接受回訪,有的受害人因為對警察的不信任不愿接受回訪。憑著一股韌勁,經過多次反復溝通,他最終完成了對全部受害人的回訪調查,初步還原了三名犯罪嫌疑人實施第一起案件的作案經過。

讓饒型淼感動又欣喜的是,一名受害者主動給他打來電話,說自己又想起了案件的一個細節。她說,搶劫發生時,她本能地拼命保護自己的財物,其中一人說了一句狠話:“再動一下,就用‘篾子砍死你。”當時因為緊張、害怕,也沒聽懂那個人講的是什么。后來饒警官反復讓她回想案件發生過程,她突然想起了這句話。結合上述情況,饒型淼認為,三名犯罪嫌疑人對新建縣的地理環境比較熟悉,根據嫌疑人的方言推斷,其中一個很可能是新建縣上新建片區人。

饒型淼立即趕往上新建片區,重點圍繞“篾子”這個方言詞展開調查。一位村支書告訴他,“篾子”是他們當地的俗語,即篾刀,是篾匠專用的刀具,這種叫法只有為數不多的幾個村的村民在使用。根據這一發現,饒型淼立即將摸排范圍縮小。經過連續三天的調查,一個名叫小波的寸頭男子浮出水面,此人春節后離開村子,元宵節都沒有回家。幾名受害人一致指認,小波就是為首的犯罪嫌疑人。隨后,通過對小波的密切關系人進行分析,犯罪嫌疑人阮明和魏峰也先后浮出水面。

鎖定了犯罪嫌疑人,接下來就是確定他們的藏身地點,并對其實施抓捕。

2010年4月3日,辦案民警在新建縣一個出租屋將三名犯罪嫌疑人成功抓獲,并在房間內查獲大量作案工具。他們三人供述,過年期間在老家賭博輸了不少錢,遂起了歹念,認為搶劫出租車司機來錢快,作了幾次案后,又覺得搶劫出租車司機雖然來錢快,但是金額都不大。于是,三人又產生了綁架的念頭,并且已經踩好點,膠帶、繩子、面罩、手套等工具也已經置辦妥當,準備當天晚上綁架某酒店的老板娘。所幸公安機關及時出手,避免了一起后果更為嚴重的惡性案件的發生。

酒店老板娘得知情況,后怕不已。她深深感謝警察能及時破案,讓她和她的家人免受無妄之災。而犯罪嫌疑人之一阮明的祖父得知孫子欲實施綁架,因為警察及時出手,才沒有犯下更嚴重的罪行。他深深自責,后悔自己家教不嚴,對民警更是感激不盡。

饒型淼因此獲得了從警生涯的第一個三等功。他把三等功獎章珍藏在箱子里,時不時拿出來看看,以此激勵自己,堅定信念。功負不負有心人,幾年下來,他又先后獲得過四次三等功、一次二等功,以及大大小小的榮譽。

安寧和幸福,是每個人的生活向往。可世上總有一些險惡之人,躲在陰暗的角落,以邪惡的心、罪惡的手,破壞這份安寧和幸福,給人間帶來傷害和痛苦。

2014年10月29日5時許,新建縣公安局刑偵大隊接到受害人胡英報案:當日凌晨3時30分左右,她在出租屋睡得正香,突然闖進來一名陌生男子。雖然她奮力反抗,但還是不幸被該男子奸污,并且被搶走了一千二百元現金及一部三星手機。此時,饒型淼剛剛擔任刑偵大隊情報中隊負責人。這是他上任后接到的第一起重大案件。他第一時間回訪受害人胡英,了解到犯罪嫌疑人三十歲上下,身材中等,身高在一米七左右,短發,力氣大,作案時身上有濃濃的酒味。他立即調取周邊監控,可是,案發現場地處開放式老舊小區,且案發時間又是凌晨,他沒能通過監控視頻追蹤到犯罪嫌疑人。

這時,饒型淼突然想起,2013年也發生過一起疑似酒后作案的案件,那天晚上就是他本人值班接的警。于是,他立即調閱轄區內近三年未偵破的強奸案件,對案情、作案手段、犯罪嫌疑人特征等方面進行分析、串并。他發現,2013年10月至2014年10月這一年時間里,轄區內發生過多起類似的強奸案。這些案件的共同點都是入室強奸,附加盜竊或搶劫,作案時間也大體相同。有幾起案子的案發地相隔不遠,集中在人壽保險公司附近。犯罪嫌疑人的特征也都類似。并且,幾起案件的受害者都反映,犯罪嫌疑人身上有很重的酒味,作案時嘴里會蹦出幾句臟話,像是在發泄某種強烈的不滿。

饒型淼將這些線索整合起來,分析犯罪嫌疑人可能是酗酒后作案,很可能在感情方面受到過不小的傷害。饒型淼決定采取傳統偵查手段。首先,劃定以人壽保險公司為中心,分別以一公里和二公里半徑為摸排范圍。其次,重點查找有酗酒、酒后滋事、感情糾紛等特征且年齡在三十歲左右的男子。經過大量摸排和篩查,發現了一名叫羅寧的男子,前幾年因為老婆有外遇而離婚,自己獨自帶著兩個小孩兒,經常酗酒,有很大的作案嫌疑。

羅寧是一個木工包工頭,平時在外面接一些裝修的活計。饒型淼撥通了羅寧的電話。

“你好,是羅寧嗎?”

“你好,哪位?”

“我家新房正要裝修,想請你幫忙做一下,你什么時候有空,我們見個面,商量一下價錢。”

隨即兩人約好見面的時間、地點。

見面后,饒型淼熱情地遞給羅寧一支煙,一本正經地與之商談裝修事宜。事情談完,他悄悄提取了羅寧扔掉的煙頭,第一時間送刑科所進行DNA比對。比對結果顯示,煙頭上提取的DNA,與數起強奸案中提取的DNA相吻合。饒型淼趕緊向領導匯報。之后,他再次打電話給羅寧,約好在附近的一家牛排店簽訂裝修合同。12月1日18時許,羅寧準時赴約,剛到飯店門口,就被饒型淼等民警控制住了。

抓捕之后的訊問工作,是破案的重要環節。雖然有DNA鑒定這樣的鐵證,但羅寧的嘴似乎被膠水粘住了,一直沉默不語。訊問工作陷入僵局。饒型淼立即轉變訊問方式,結合前期摸排情況,與羅寧聊起了婚姻、家庭和孩子。

聊著聊著,羅寧情緒突然激動起來,大聲喊道:“都是婚姻害了我,都是婚姻害了我!”饒型淼因勢利導,聽他訴說生活的煩憂和對妻子的不滿。最終,羅寧交代了自己多次入室強奸、搶劫、盜竊的犯罪事實。

羅寧原本有個幸福的家庭,后來與妻子婚姻破裂,他和兩個孩子相依為命。羅寧也由此產生了對女人的怨恨,在酒精的刺激下,犯下了第一起案件。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開,便一發不可收拾……

這一系列案件的偵破,充分顯示出饒型淼敏捷的偵查思維、過人的判斷能力、強烈的責任心以及豐富的偵查經驗。而這一切的背后,是饒型淼無數個日夜的不眠不休,無數次絞盡腦汁的冥思苦想,無數次山重水復的奔波……

隨時喬裝,成功扮演多種角色

進入刑偵大隊時間不長,饒型淼就接連偵破了好幾起有影響的大案。領導對他十分器重,讓他在兼顧偵辦一些現發案件的同時,把主要精力放在追逃工作上。

追逃可是一項費力、費神又難見成效的苦差。饒型淼不怕吃苦,農家出身的孩子,什么苦沒吃過?時任刑偵大隊大隊長、現任分局紀委書記吳非非說:“之所以能破獲這么多起大案,饒型淼的付出大家有目共睹,中午、晚上、節假日,他幾乎把休息時間都獻給工作了。他愿意付出,愿意奉獻,愿意吃苦,愿意受累。”

每一個逃犯背后,都是一個或多個受害者和受害家庭,他們期盼著人民警察為他們伸張正義。

為了盡快抓獲在逃嫌疑人,饒型淼搬來所有逃犯的案卷,仔仔細細地審閱,邊看邊把一些重要情況記在筆記本上,對每一個逃犯進行深入研判。案卷看完,他的筆記也做滿了幾大本。很多逃犯的車牌、車型、顏色,以及家庭關系,他都熟記于心。

自接手追逃工作以來,饒型淼一直堅持“上班必上網、上網必研判、研判必追逃”的工作態度,同時,還給自己規定了兩個“必須了解”:南昌籍貫逃犯的情況必須了解;南昌公安機關追捕的逃犯情況必須了解。他將每個逃犯進行“過篩”,看是否辦理了二代身份證、是否留下了個人及家庭成員的聯系方式、是否辦理了駕照及名下是否有車輛等。他說,在逃人員不可能生活在真空中,再怎么藏匿,也必定要和社會發生直接或間接的接觸。同時,他利用各種社會資源,不放過任何一個可能暴露其行蹤的線索,找出他們的逃亡之路,及時予以切斷。

現代科技手段日新月異,“天眼”星羅棋布、網絡四通八達,大數據成為公安機關打擊犯罪的神兵利器。手機、電腦、監控攝像頭等設備,支付寶、微信、抖音、QQ等平臺,都可以成為民警施展才能、與犯罪分子斗智斗勇的陣地。只要用心、用力、用腦,犯罪分子終將無處遁形。

“對網上追逃,饒型淼總有一種特別的嗅覺,總能在第一時間捕捉到逃犯的蛛絲馬跡。”刑偵大隊情報中隊民警胡少鷹對他是由衷地佩服。

從紛亂的蛛絲馬跡中找到線索并不容易,饒型淼比別人多了一份堅持,也多了一些收獲。

2011年公安部開展“清網行動”期間,饒型淼憑借良好的業務素質,很快將逃犯一一抓獲。潛逃四年的綁架犯雷超、潛逃九年的故意殺人犯張力、潛逃十二年的搶劫犯付勇……離行動結束還有一個半月時,潛逃長達七年之久、致兩人死亡的故意殺人犯朱長庚一直沒有歸案,縣公安局先后兩次成立攻堅組,均無功而返。領導再三思量,將這副重擔交給饒型淼,唯一的線索僅僅是朱長庚二十年前辦理身份證時留下的一張發黃的大頭照。

饒型淼反復查閱案卷,秘密開展走訪工作,最終將突破口鎖定在朱長庚的小兒子朱亮身上。這次,他不走先前秘密偵查的路子,而是反其道而行之,正面接觸朱亮,同時安排一組隊員在暗處秘密策應。白天,他到朱亮所在的廢品收購店,一遍一遍地講,勸他叫父親回來自首。晚上,他悄悄躲在店鋪附近觀察守候。一直到第七天晚上,他發現朱亮到附近一家移動營業點購買了一張手機卡。通過分析通話記錄,終于確認朱長庚藏匿于廣東省博羅縣的龍溪鎮。

刑偵大隊果斷出擊。第二天,大隊長吳非非帶領饒型淼和幾個民警趕赴廣東。

由于技術水平有限,又不掌握朱長庚的具體躲藏地點,他們的抓捕行動遇到極大困難。饒型淼決定使用土辦法,憑借雙腳把朱長庚挖出來。龍溪鎮有大大小小十幾個村莊,外來人口眾多,找一個人談何容易。饒型淼租了一輛摩托,裝扮成摩的司機。在摩的司機這個身份的掩護下,他圍著各個村莊轉悠,進行摸排。他和同事每天天不亮出發,經常是午夜才回到住處。第四天上午,饒型淼摸排到鎮里的一家醫院,一個正在掃地的清潔工引起了他的注意——那人和年輕時的朱長庚十分神似。他靈機一動,悄悄走到那人身后,用南昌話喊了一句:“朱長庚!”清潔工本能地回過頭來。就在他轉頭的一瞬間,饒型淼一個箭步沖上去,將他按倒在地。

從立下軍令狀,到朱長庚歸案,僅僅過去了十五天。朱長庚落網,屈死的冤魂得以告慰,期盼的正義得到伸張。死者家屬來到刑偵大隊,眼含淚水表示感謝。看著他們激動的樣子,饒型淼和辦案民警奔波半個多月的疲勞一掃而空。

抓捕網逃,工作異常枯燥和艱難,沒有白天和黑夜之分,沒有工作日和休息日之分。饒型淼常常不分時段,連續多日,獨自騎著電動車,穿梭在大街小巷。為了追逃,他放棄了大量的休息時間,克服了常人難以想象的困難,甚至一次次以命相搏。

追逃中遇到的情況也是千變萬化,考慮稍有不周,就會前功盡棄。對不同逃犯的追捕,饒型淼都結合實際情況制訂出不同的戰術。他的車上永遠備著快遞員、電工、廚師等職業服裝,隨時喬裝打扮,迷惑對手。

2013年5月中旬,饒型淼通過大數據分析,發現了九江公安機關追捕的詐騙逃犯黃敏利的藏匿地點,此人潛逃后以跑“黑的”為生。經過多日偵查,23日凌晨5點,饒型淼和兩名同事在黃敏利的面包車旁設伏。三個小時的蹲守后,黃敏利終于出現在他們的視線中。此人身材高大魁梧,目測體重足有兩百余斤,他們三人不一定能將其擒住。他當即決定,趁其上車還未發動車子時將其控制住。就在黃敏利上車的一剎那,饒型淼立刻沖過去,以迅雷之勢,死死壓在他身上。最終,三人齊心協力,成功將黃敏利抓獲。被押走的那一刻,黃敏利才注意到這個警察瘦瘦小小,身體單薄。事后,黃敏利坦言,沒見過饒型淼這么拼命的警察。當時他被饒型淼的氣勢嚇得手腳發軟,反抗的心都沒有。在黃敏利被成功銬走時,饒型淼才感覺手腳酸軟——他已經耗盡了所有力氣。

2014年2月初,一個叫何鋒的逃犯進入饒型淼的視線。此人涉嫌生產、銷售偽劣產品,被九江市公安局網上通緝。何鋒在南昌經商數十年,家境非常好,社會關系也復雜,被網上通緝后他就關掉了手機,與外界斷絕了聯系。饒型淼經過調查了解,得知何鋒的兒子剛剛生了一個女兒,判斷何鋒肯定要跟家里人聯系。對何鋒兒子的行蹤進行進一步分析研判,饒型淼發現何鋒潛逃后頻繁出入紅谷灘,每天都往返南昌大橋,但行蹤不固定。通過進一步偵查,最終將何鋒的藏身范圍鎖定在紅角洲摩天輪附近。

為了盡早確定何鋒的具體藏身地點,饒型淼常常孤身一人,在摩天輪附近的幾個小區進行秘密摸排。經過一個星期的蹲守,他終于發現何鋒兒子在其中一個小區購置了兩套精裝修房子,并在小區地下車庫發現了何鋒的布滿灰塵的車輛。他認為,何鋒藏匿于此的可能性非常大。為進一步確認,饒型淼換上煤氣管道修理工的衣服進入小區。

“您好,我是天燃氣公司的煤氣管道修理工,上門檢查煤氣管道。”

“好的。”

房門一開,饒型淼和隱蔽在樓道拐角的兩個便衣民警一擁而入。果不其然,何鋒就在屋內……

2014年2月18日下午,已到了下班時間,饒型淼像平常一樣,習慣性地進行最后一次網上巡查。他注意到一個名叫葉小英的南昌籍女子,因涉嫌詐騙,剛剛被廣西公安機關上網追逃。接著,他通過大數據篩查出一個疑似葉小英的手機號碼。

“您是葉大姐嗎?”他撥通了電話。

“我是。你是送機票的吧?”

沒想到對方正在催訂機票,他靈機一動,答道:“我是送機票的,您看送到什么地方?”

“送到省府大院旁的招待所。”葉小英告訴他。

他和同事迅速從新建縣趕往南昌市區,在那家招待所里將等候機票的葉小英抓獲。廣西警方得知情況后,驚訝地說:“上網追逃才兩個小時,就被你們抓到了!這么快,太厲害了!”

2014年4月30日,饒型淼在網上發現一條安徽公安機關發布的追逃信息,案件中涉嫌串通投標的犯罪嫌疑人楊森正是新建縣人。饒型淼通過大數據平臺,搜索到一個疑似楊森本人正在使用的電話號碼。同時,楊森的身份信息表明,明天就是他的生日。

饒型淼突發奇想:能不能在生日上做文章呢?抱著試一試的心理,饒型淼撥通了這個電話。接電話的是一個女人——楊森的妻子。

“我是蛋糕店的,有人給楊先生訂了一個生日蛋糕,讓我明天給他送來。”

饒型淼(左一)和同事一起抓捕逃犯

此時,楊森就在妻子身邊,聽說有人給自己送蛋糕,他以為是某個朋友想給自己驚喜,沒多想,立即接過電話:“那你明天中午幫我送過來,我就在新都賓館。”

放下電話,饒型淼趕緊安排人員訂購蛋糕。

5月1日中午,饒型淼一身蛋糕店師傅裝扮,身上穿著米白色衣褲,頭上戴著一頂白色廚師帽,手里提著一盒裝飾精美的生日蛋糕,來到新都賓館門口。五分鐘后,楊森從賓館出來拿蛋糕,被守候的民警逮個正著。

饒型淼平時有個習慣,因為逃犯的車牌號已熟記于心,所以開車的時候總是左顧右盼,隨時尋找目標。2014年5月的一個暴雨天,他開車帶著妻子、岳母和才出生不滿百日的兒子去醫院。行駛到一路口等綠燈時,前面一輛車子的車牌號映入他的眼簾。

這不是逃犯萬云的路虎車嗎?

饒型淼興奮的同時又感到為難,再有幾分鐘就到醫院了,可不追上路虎車就會錯失抓捕良機。妻子看他一副焦慮的樣子,問:“你是不是有任務?”

“是,前面那輛車上有我要抓的逃犯。”

妻子和岳母帶著孩子二話沒說就下了車。饒型淼從后視鏡里看到他們打著一把傘站在雨中等出租車,心里很不是滋味,比針扎還難受。可任務不等人,他只有一腳油門跟上路虎。最終,和趕來增援的同事一起將萬云抓獲。

2015年7月上旬的一天,饒型淼上網時看到一條協查線索:公安部B級逃犯李樹生的女友韓月兩年前在南昌出現過。這么一條不起眼的信息,還是兩年前的,很多民警瀏覽過,但都沒有重視。饒型淼卻沒有輕易放過這條信息。

一個逃犯未到案,可能會給群眾帶來更多的損失和更大的傷害。饒型淼深知這一點。

根據協查信息,饒型淼立即開展全面研判,發現韓月兩年前在南昌的一家銀行辦理過一次業務。他立即趕到這家銀行,尋找兩年前的業務存根。面對堆積如山的憑證,他硬是將兩年前韓月辦理業務的存根找到了。原來,韓月通過銀行交了一筆電信費,但是業務存根上的簽名卻不是韓月。韓月雖然用了化名,但種種跡象表明她仍然生活在南昌。通過進一步偵查,饒型淼發現李樹生就跟韓月居住在一起。大概是為了逃避警方追捕,他們狡兔三窟,在南昌的三個租住地輪流居住。

7月10日,警方鎖定李樹生當天晚上就跟韓月居住在南昌市紅谷灘新區一棟公寓的八層。凌晨一點,饒型淼帶領偵查員以派出所排查傳銷的名義敲開了他們的房門。自此,潛逃六年之久,涉嫌詐騙金額四千六百萬元的公安部B級逃犯李樹生被成功抓獲。這也是南昌公安機關自“清網行動”后五年來抓獲的首個公安部B級逃犯。為此,江西省公安廳特別發來賀電。

異國緝捕,練就追逃專家

2018年,全國各地掃黑除惡斗爭緊鑼密鼓。南昌市公安局新建分局刑偵大隊在梳理以往案件時,發現有犯罪前科的萬俊、鄒凡生有涉黑涉惡重大嫌疑,同時,收到許多關于楊登明涉黑涉惡的舉報信。隨著進一步深入調查,認定了這幾人的大量犯罪事實。新建分局成立專案組,開展對楊登明、萬俊、鄒凡生等涉黑團伙成員的抓捕工作。擔任新建分局刑偵大隊情報中隊長的饒型淼,作為專案組抓捕組長,歷時一個半月,抓獲該涉黑團伙的三十多名成員。而團伙幕后老大楊登明,卻早已帶領部分成員潛逃至柬埔寨。

根據落網犯罪嫌疑人的交代,警方初步查明了這個涉黑犯罪團伙的組織框架。楊登明于2008年輟學后,開始混社會,與萬俊、鄒凡生、萬小龍、熊文等人開設賭場,尋釁滋事,先后致數人重傷、多人輕傷。2012年前后,楊登明借助紅谷灘高速發展這一時機,陸續成立建筑公司、勞務公司等實體企業,漂白身份。同時,他將地下賭場、打架恐嚇等“業務”全部交由萬俊、鄒凡生兩人負責。萬俊、鄒凡生二人在接手地下賭場后,不斷吸收新成員加入,變得肆無忌憚。通過打砸、恐嚇等方式,將競爭對手趕走,徹底壟斷當地的地下賭場,最終形成了以萬俊、鄒凡生為首的黑社會性質組織。這個犯罪團伙通過各種暴力手段,為楊登明強攬生意,達到以賭養黑、以黑護商的目的。

2019年,萬俊、鄒凡生因組織領導黑社會性質組織罪、故意傷害罪、聚眾斗毆罪等數罪并罰,分別被判處有期徒刑二十五年和二十年,并處沒收個人全部財產。團伙其他五十余名成員也均獲刑。但該團伙主犯之一楊登明仍然在逃。

2019年9月,江西省公安廳“長纓行動”小組決定赴柬埔寨開展追逃工作。新建分局擬派員跟隨行動小組一同前往,抓捕楊登明等人。派誰去呢?分局領導第一時間就想到了有著豐富破案經驗的饒型淼。此時,饒型淼卻有一些顧慮:一是家中孩子尚小,還在上幼兒園,無人照看;二是與自己感情深厚的外婆已經九十三歲高齡,正病危住院。最終,他還是選擇接受組織安排。作為一名人民警察,他的心里,始終銘記著“對黨忠誠、服務人民”的錚錚誓言。他深知肩上的責任,于是瞞著家人,接受了這個艱巨的任務。

接下來,饒型淼利用辦理出國手續的間隙,對楊登明等四名重要逃犯的線索進行研判,同年通過網絡查詢當地的風土民情、法律法規,還向有境外追逃經歷的同行請教。直到出發前幾天,他才敢將出國執行任務的消息透露給家人。深知此行危險重重,面對父母妻兒的不舍和擔憂,他含著眼淚,寫好留給家人的一封信,悄悄鎖在辦公室抽屜里。出國前,他專門去醫院跟病重的外婆告別。

2019年10月15日,饒型淼作為新建分局派出的唯一境外追逃民警,隨省廳“長纓行動”工作組登上了前往柬埔寨的飛機。

盡管饒型淼有心理準備,但抵達西哈努克市后,才發現實際情況比預想的還要艱難萬倍。不管是治安環境還是人文環境,這里都與國內有著巨大差異。加上語言不通、環境不熟,別說開展工作,連正常出行都可謂是舉步維艱。再者,四名犯罪嫌疑人潛逃時間長,之前掌握的情報信息少之又少,在國內做的分析研判工作幾乎派不上用場,所有的偵查手段在這里都難以發揮作用。饒型淼一邊對整個案件進行再次梳理,一邊對西哈努克這個城市進行全方位的研究,最終確定回歸傳統偵查手段,通過人找人的方式,圍繞楊登明等人在當地的關系開展偵查工作。

不料,抵達西哈努克市才一個星期,偵查工作才剛剛開始,饒型淼就病倒了。他染上了登革熱,連續五天上吐下瀉,高燒不退,身體虛弱得連床都下不了。帶隊的江西省公安廳領導見他病得這么嚴重,擔心他出什么意外,幾次提出要他回國治療。可他卻說:“我的任務沒完成,我不能走!”盡管他身體虛弱,語氣卻很堅決。

饒型淼在工作中常有別人想不到的點子,這些年來在追逃方面也取得了不小的成績,帶隊領導一直十分欣賞他。

饒型淼不敢去當地醫院治療。他知道,一旦暴露身份,不要說他,對于整個行動小組,后果都將不堪設想。他根據國內醫生朋友的建議,托同事到藥店購買了一些藥品。就這樣,他靠著一股韌勁戰勝了病魔。

病情稍有緩解,饒型淼就抓緊時間繼續開展工作。通過梳理大量的關系人,他發現團伙成員楊根與一個名叫陳旭的老鄉關系特別密切。饒型淼立即調整方向,圍繞陳旭開展偵查。

陳旭是新建人,2019年初來到西哈努克市,吸毒成癮,平時行蹤不定。饒型淼卡準他購買毒品的時機,將其納入視線。通過數天的跟蹤、蹲守,最終在一家修理廠發現了三名犯罪嫌疑人的蹤跡,楊根、熊文和羅明均藏匿在這里。

但現在采取抓捕行動還為時過早。

根據當地司法部門的要求,必須在發現第四名逃犯楊登明的落腳點后,才可統一實施抓捕。

2019年11月5日,公安部開展“百日追逃”行動,包括央媒在內的各大媒體大力宣傳此次行動,在西哈努克市的華人圈子中也引起了極大的震動。11月10日,藏匿在修理廠的三名逃犯不知去向,修理廠也關了門。

經新建分局黨委協調,11月20日,萬曉、涂敏俊兩位民警作為支援力量從南昌飛抵西哈努克市。此時,所有工作又要從頭再來。好在有了支援,有了一個月的當地工作經驗,他們迅速制訂了新的偵查方案,并進行了分工。饒型淼負責緊盯陳旭,并想辦法與其拉近關系,以獲取更多的情報。萬曉和涂敏俊負責駕駛汽車和摩托車在外圍做接應。通過一個星期的秘密偵查,他們發現了陳旭新的落腳點。由于經濟拮據,陳旭大部分時間都在落腳點附近的一家賭場混吃混喝。饒型淼把自己打扮成一個小混混兒,穿著短褲背心,腳上一雙人字拖鞋,每天混跡在這家賭場,逐步與陳旭搭上了關系。

對這個新結識的朋友,陳旭并沒有起疑心。饒型淼出國前做了詳細而充分的準備。他了解到柬埔寨當地年輕人大多喜歡文身,便在國內購買了大量仿真文身貼,貼在手臂和虎口處,又到附近理發店剃了個光頭,活脫脫一個賭場馬仔。

一天,饒型淼正在賭場與陳旭套近乎,突然,他的手機上彈出來弟弟發的一條短信:外婆已離世。他心里一驚,但馬上又鎮定下來。此時的他,心里盡管萬分悲痛,卻不能有任何表露。他強忍悲痛,繼續和陳旭侃侃而談,似乎什么也沒有發生。

“那些日子,我常常看見他悄悄抹眼淚。”提起這事,帶隊領導記憶猶新。

慢慢地,饒型淼與陳旭熟絡起來,并逐漸獲得了對方的信任。饒型淼常常找機會和陳旭接觸,同時留意他與別人的通話,逐漸摸清了情況:媒體報道公安部“百日追逃”行動的第二天,早已成驚弓之鳥的楊登明帶著熊文從柬埔寨飛往帕勞,離開之前,安排楊根和羅明更換了住址。知道他們新住址的只有包括陳旭在內的少數幾個人。饒型淼立即將此情況向領導匯報,重新制訂了“抓捕+勸投”同步開展的追逃方案。

12月20日晚上,饒型淼在賭場與陳旭閑聊時,陳旭突然接到一個電話,說半個小時以后要去找楊根。聽到“楊根”這個名字,饒型淼不由得心臟狂跳,但表面依舊保持鎮靜,悄然安排外圍的萬曉、涂敏俊做好跟蹤準備。晚上10點左右,兩名偵查員交替跟蹤陳旭,跟了近一個小時,來到西哈努克市四號公路旁邊的一個小村子,眼看著陳旭走進村子最里面一棟三層樓房。連續幾天蹲守,他們確定了住在二樓某個房間里的就是楊根和羅明。此時,國內傳來消息,楊登明的妻子李玲登上了前往柬埔寨的航班。

柬埔寨的天氣,忽晴忽雨,變化不定。自楊登明的妻子李玲來到西哈努克市,饒型淼他們就一直緊密跟蹤,尋找時機獲取關鍵證據。那天,突然下起了瓢潑大雨,饒型淼和另一個同事在泥濘的公路上騎著摩托車,冒著大雨,全身濕透,跟蹤了一個半小時,終于拍攝到李玲為團伙成員送資金的畫面。

2020年1月6日,根據工作組前期在柬埔寨獲取的大量證據,尤其是拍攝到了李玲前往柬埔寨為團伙成員送資金這一關鍵證據,公安機關以窩藏包庇罪對李玲予以刑事拘留,給楊登明團伙成員施加強大的壓力。

公安部“百日行動”截止時間是2020年1月31日,再拖下去就無法在規定時間完成任務。經過商議,饒型淼出面請求柬埔寨警方出動警力做好抓捕準備,國內同步行動,將幾名逃犯的家屬請到公安局,協助警方勸投。通過一個晚上的說服工作,楊登明答應同熊文從帕勞回國投案,楊根和羅明也走出藏匿地,向警方投案自首。

從2019年10月15日出國,至2020年1月15日押解逃犯回國,歷時三個月的跨國追逃,終于取得圓滿成功。此次海外追逃,系南昌市甚至是江西省公安機關歷時最長的一次。除了圓滿完成追逃任務,饒型淼還通過三個月的親身經歷,積累了大量的海外追逃經驗。尤其在技術制約嚴重、高科技壁壘眾多的東南亞國家追逃,考驗的不僅僅是業務素質,還有意志和耐力。這也為其將來再赴海外追逃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這些年來,經饒型淼之手抓獲的逃犯達七百多名,其中不少人已經“洗白”、潛逃了一二十年。他也因此榮獲“全國優秀人民警察”等榮譽稱號,成為公安部追逃專家。追逃的路上,他扮過環衛工、快遞員,跑過摩的,開過出租,有網上追蹤,也有正面交鋒;有快樂滿足,當然,也有生死考驗。其中滋味,只有他內心最清楚。

守好老百姓錢袋子的反詐尖兵

隨著網絡信息技術的發展,近年來,電信網絡詐騙犯罪呈爆發式增長。受害人有的一夜傾家蕩產,有的債務纏身,有的產生心理障礙,甚至誘發極端事件,嚴重影響社會穩定和人民群眾的幸福感、安全感。2020年1月,國務院召開了打擊治理電信網絡新型違法犯罪聯席會議。南昌市公安局新建分局審時度勢,在全市率先成立了電信網絡新型違法犯罪偵查大隊,并任命饒型淼擔任大隊長。

崗位變了,初心更堅。有著十多年刑偵工作經驗的饒型淼,抱定了“要為老百姓守好錢袋子”的決心。由于此類詐騙案件犯罪嫌疑人作案所使用的服務器大多在境外,導致破案難、追贓難、偵破成本高。他拿出追逃的勁頭,熬了幾個通宵,把新建區的發案情況一遍又一遍進行梳理,并查閱了大量資料和全國各地重大案例,研判分析被騙群體特點和犯罪分子最新詐騙手段。經過大量調研,他制訂了宣傳防范、以打促治、以打促防的工作思路,一方面對群眾進行全方位、立體化的識詐反詐宣傳教育;另一方面對電信網絡詐騙犯罪實施全鏈條打擊。

“圓圓月餅香又甜,防范詐騙記心間。”

“冬瓜西瓜哈密瓜,刷單都是小傻瓜。”

“陌生鏈接隨意點,錢袋空空傻了眼。”

……

一句句生動活潑、俏皮可愛又滿含關切之情的宣傳語,印在一把把扇子上、一個個環保購物袋上,或張貼在公交站臺、電梯樓道、快遞包裹、銀行柜臺、ATM取款機旁,或用作網吧電腦、賓館電視的開機屏保……新建區委區政府、分局的各類微信公眾號、微博,以及社區民警的微信群和駐村民警聯系群眾微信群,都被拓展為反詐宣傳陣地。饒型淼的反詐宣傳教育,可謂煞費苦心,傾注深情。

饒型淼曾說:“如果你的思維總是跟在犯罪嫌疑人后面,那么你永遠只能在后面追著犯罪嫌疑人跑。要將工作做在犯罪的前面,做好防范、預警,要決戰在前。”

好風憑借力,送我上青云。

饒型淼十分善于借勢,善于整合資源,善于調動資源。為了讓更多群眾熟悉電信網絡詐騙防范常識,提高識詐、反詐能力,偵查大隊與南昌日報社合作,聯合通信、金融、企業、社區等反詐聯席單位,拍攝制作系列反詐短視頻,并且“周周有新品,月月有新劇”。反詐脫口秀直播節目《小心有詐》,饒型淼憑借圖文展示、現場演示,結合不同時段的案件特點進行反詐宣傳教育。他講解的眾多案件,特別是當前各種以疫情為由的詐騙案件,以及網課期間發生在中小學生身上的詐騙案件,引起了市民的強烈關注。目前直播脫口秀已經開播了七期,線上觀看人數超過一千二百多萬人次。

如果把饒型淼開展的一系列反詐宣傳工作比作開在新建大地、開在群眾心中的一朵朵花,那么,對新型網絡電信詐騙犯罪的全鏈條打擊,就是橫在電信網絡詐騙犯罪分子面前的一把把利刃。

饒型淼憑借圖文展示、現場演示,結合不同時段的案件特點進行

反詐宣傳教育

“哪怕是一分錢,也是老百姓的血汗錢,不該出現在詐騙分子的賬戶里。”

“要知道,錢財被騙,老百姓的心里會有多痛苦。”

饒型淼以最深沉、最真摯的情感,感知著老百姓的疾苦和傷悲、幸福和歡樂。

2020年3月,面臨高考壓力的女學生譚麗,在上網玩游戲時被騙了五萬五千元人民幣,其中三萬元是被引誘在網上借的“高利貸”。

被騙了五萬多元,對于月收入不到三千元的家庭來說,簡直是晴天霹靂。譚麗的父母流著淚找到饒型淼:“饒大,我們兩口子沒文化,沒啥本事掙錢,辛苦攢下的這點兒錢是給閨女上大學的,你可一定要幫幫我們啊!”

一定要把這天殺的騙子抓到!饒型淼暗暗下了決心。為了不影響譚麗高考,他并沒有直接找她問話,而是默默從外圍調查,進行數據比對、收集證據,鎖定了遠在廣州的犯罪嫌疑人陳愷。可陳愷反偵查意識特別強,看到網上有陌生賬號加自己好友,就迅速下線,銷聲匿跡。對于眾多電詐案件來說,這件案子的金額雖然不大,但是饒型淼深知,這些錢關系到這個家庭和這個小女孩兒的未來。他一邊為譚麗籌集學費,一邊尋找陳愷的蹤跡。幾經周折,2021年1月19日,當陳愷在廣州再一次露頭時,終于被警方成功抓獲,被騙的錢財也全部追回。

饒型淼永遠記得,案件告破后,譚麗的父親那激動哽咽的聲音和顫抖的雙手。他也深深感到,自己的付出是那么富有價值和意義。

2020年4月中旬,公安部下發核查線索,有三張實名開具的手機卡涉嫌電信詐騙。饒型淼敏銳地察覺到,它們在同一個時間段內,在同一個區域出現,這不是巧合,轄區內很可能有人在收購他人身份信息從事電信詐騙犯罪活動。偵辦此類案件的難點在于:一是當事人事先串供,相互之間的聊天記錄都已經刪除;二是犯罪嫌疑人全都是單線聯系,無其他佐證;三是此類案件必須以快制快,悉數將犯罪嫌疑人抓捕歸案。于是,饒型淼從海量信息中搜尋線索,最終取得突破,所有涉案手機卡都指向轄區內的一名男子,名叫陶瑋。4月21日,根據陶瑋到案后的供述,警方一舉打掉了一個隱藏在奉新縣的電信網絡詐騙團伙窩點,現場抓獲犯罪嫌疑人七人,查獲各種電話卡三百多張,偵破涉及全國各地的電信詐騙案件二十七起,涉案金額一百一十多萬元。

此役可以說是干得漂亮。但饒型淼沒有停下腳步,就此結案,他重新對該案進行全面梳理,在調閱犯罪嫌疑人相關轉賬記錄、電子物證后,發現幾筆微信轉賬記錄非常可疑,并由此揭開了一系列隱藏更深的網絡詐騙團伙的面紗。

犯罪嫌疑人章建,系南昌市高新技術開發區人氏。他在南昌市艾溪湖某市場經營一家手機店,帶著一家人大肆販賣實名制手機卡,之前在奉新縣窩點繳獲的手機卡就來源于此人。饒型淼順藤摸瓜,深入循跡追蹤。沒過多久,宋辰犯罪團伙浮出了水面。宋辰注冊了個公司,打著公司的旗號從事手機卡非法買賣的勾當。辦案民警圍繞著章建、宋辰進行調查,陸續發現了二十個電信網絡詐騙團伙,鎖定了七十二個犯罪窩點。

獲此重大警情后,新建分局立即上報南昌市公安局。市公安局成立“7·23”專案組,迅速對這個系列網絡詐騙團伙展開收網行動。7月31日15時,南昌市公安局統一調度各直屬單位、十二個縣區公安(分)局的民警,組成多個抓捕組,分別趕赴艾溪湖、九江、宜春以及河南鄭州、廣東湛江、浙江杭州等地,對七十二個犯罪窩點同時展開收網行動。此次行動,共抓獲犯罪嫌疑人四百八十三人,查獲電腦三百一十一臺、手機一千五百三十四部、手機卡一萬二千余張。

這是南昌公安史上規模最大的一次收網行動,也是江西公安機關打擊治理電信網絡詐騙犯罪戰場上的一次經典戰役。

自反詐大隊成立以來,共打掉電信詐騙犯罪團伙七十二個,破獲各類刑事案件八百余起,抓獲犯罪嫌疑人一千一百余名,為群眾挽回損失四百多萬元。2021年,轄區電詐案件立案數下降46%,這是近五年來首次出現下降。2022年1月到4月,電信網絡詐騙案件立案數下降了30%,財產損失下降了28%,實現了立案數和財產損失數雙下降。

“他能吃苦,肯動腦筋,有創新精神。他善于利用信息化,鉆研、研判新時期犯罪的形式和特點。特別在電詐案件偵查方面,他是動了腦筋的。他是一位有勇有謀的信息化、智慧型民警,是一個愛民模范。”對于饒型淼,新建分局領導和同事們這樣評價。

主動請戰疫情防控一線

2020年1月,全國多地出現感染新冠病毒的確診病例后,新建分局全體民警臨危受命,承擔起排查武漢來新建區人員中是否存在感染病例的任務,同時負責確診病例的流調工作,找出密接和次密接人員。

勇于擔當,是共產黨人無私無畏的崇高精神。作為“80后”黨員民警,兩年的派出所工作經歷,讓饒型淼積累了豐富的人口排查經驗,十多年的刑偵工作經歷,又讓他擁有了極其難得的信息研判作戰技能。

針對涉疫人員的排查,不同于對犯罪嫌疑人的排查,不同于普通的人口登記。這是一項時間緊、任務重、事關全區人民群眾生命安全的全新挑戰。沒有經驗就創造經驗,時間不夠就不眠不休。饒型淼相信,沒有共產黨員干不了的事。

從1月23日接到疫情防控命令開始,到3月1日疫情得到初步緩解,為了做到數據排查的準確性和及時性,饒型淼吃住在單位,幾乎每天都工作十八個小時以上,其間沒有回過一次家。與時間賽跑,與病毒較量。他摸清了一線實情,建立了第一手、及時而又十分有效的涉疫人員基礎臺賬。

疫情防控首戰告捷,但新冠病毒還沒有被徹底消滅,它藏匿在人間,蠢蠢欲動。

2022年3月,新建區突然暴發疫情,且形勢嚴峻。區里迅速啟動疫情防控機制,第一時間實施封控措施。饒型淼和他的反詐大隊,承擔了疫情流調工作和疫情防控卡點執勤任務。2020年疫情阻擊戰的經歷,讓他在這次疫情防控中有了更多的淡定和從容。他一邊安排人員積極對接疾控中心,負責對陽性患者和密接、次密接人員進行信息排查,及時管控;一邊安排民警擔負起卡口的執勤防控工作,檢查人員進出。在長達一個月的封控執勤工作中,沒有一人從卡口違規進出,有效阻止了疫情的擴散。那時正值倒春寒,因為穿著防護服,饒型淼想喝一口熱水暖暖身子都不行,冷了就跺跺腳,實在累了,就找個角落靠一靠。遇到不配合的群眾,一勸就是大半天,好不容易把群眾勸離,餐盒里的飯已經涼得無法下咽。

隨著陽性病例的增加,饒型淼主動要求前往出現多例陽性病例的小區值守。他負責的兩棟居民樓,是陽性病例最集中的樓棟。他冒著被感染的風險,為樓內居民運送各類生活物資。

其實,疫情暴發前夕,饒型淼剛從外地出差回來。本可以居家休息的他,卻在第一時間趕回分局。他心里想的是單位的工作,是人民群眾的健康安全。

“警察不僅僅是一份職業,更是我生命的一部分。”對于一個以滿腔熱忱投身公安事業的人民警察來說,饒型淼在家里怎能坐得住呢?

七十多個日日夜夜,饒型淼一邊認真做好疫情防控工作,一邊應對打擊治理電信網絡詐騙犯罪的任務,沒有好好休息一天。

5月20日,全區疫情得到有效控制,饒型淼才回到家。滿臉的胡茬,長長的頭發,兒子第一眼看到兩個多月沒有理發的爸爸時,幾乎認不出來。“我還以為家里進了賊呢。”八歲的兒子俏皮地說。

“他幾乎把所有時間都放在了工作上,家里的事基本顧不上,你的心里會怎么想?”

面對筆者的的采訪,饒型淼的妻子平靜地說:“說沒有怨言是不可能的,家里的老人孩子是指望不上他的,而且家人還要時時擔心他的安危。雖然我嘴上經常抱怨,但每次看到他抓到犯罪嫌疑人的喜悅之情,也跟著他開心。特別是兒子,非常崇拜他,覺得爸爸是世上最厲害的人,我想這就是他無形中帶給孩子的力量。他現在搞反詐工作,經常出差辦案,比以前更忙了。但通過他以及社會上對反詐工作的宣傳,我也理解了這份工作的意義。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早日實現天下無詐的夢想。”真誠、樸實的話語,道出了一名警察妻子對丈夫以及對公安事業最深的理解和最大的支持。

當警察十七年,許多個除夕夜饒型淼都是在單位度過的。母親總是打電話問他:“兒啊,回家吃頓團圓飯的時間都沒有嗎?”

饒型淼愧疚地對母親說:“我也想回家過年,可這個節骨眼是抓逃犯的最好時機。”有一年春節,他帶著妻兒回老家過年,買了保健品,還帶了一件特殊的禮物——一箱立功獎章。夜晚,他拿出那箱立功獎章,擺在父母面前。母親仔細端詳著那一枚枚獎章,摸了又摸,淚水禁不住流了出來:“兒呀,我們知道你在做什么了,爸媽為你高興。”他深深地向父母鞠了一躬,心中的愧疚化作了滿臉的淚水。

對于偵查破案、抓捕嫌犯,饒型淼有著非同一般的熱情,甚至可以說是癡情。

饒型淼的敬業,源自心里那份執著的愛,源自心靈深處那份深沉的情。那份愛,是對警察崗位的熱愛,是對公安事業的摯愛,是對人民群眾的真愛;那份情,是對公安工作的激情,是對偵查破案的癡情,更是對人民群眾的深情。

“我現在高鐵上,從石家莊轉戰哈爾濱!”

“昨天跑了兩千多公里,跑了三個地市,今天晚上到哈爾濱后,馬不停蹄,得趕去下面的縣里開展工作。”

“今天又轉戰重慶來了,剛剛抓到人,正在訊問呢。”

筆者數次與他微信聯系,想面對面采訪,可他,總是在路上。

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

打擊犯罪,護佑民安。饒型淼,一直在路上。

(文中涉案人員均為化名,照片由作者提供)

責任編輯/賀光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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