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堯
我的家鄉,在晉南。
說起來,我對過年最初和最深的記憶,不是臨近過年的那幾天,也不是除夕夜,而是進入臘月的第一天,臘月初一。在我的家鄉,這一天是與眾不同的,富有儀式感的。這種不同,一方面來自非本地人的愕然——為什么會吃?另一方面,來自自我的認知——就該吃啊!就像中秋要吃月餅、端午要吃粽子一樣正常,沒有道理可講的。
直到最近,在歸家跟老人的攀談中才知道,原來凡事都有因由。是的,臘月初一,我們都要吃炒爆米花。它的由來是這樣的:作為臘月的開始,如果這一天吃了炒貨,那整個臘月都沒有爭吵,平平順順到過年,就會為來年積攢福氣。如果這一天不吃炒貨,那么所有的福氣都會飄散而去,就像被下了一個可怕的咒語。
這個習俗流傳自何時?流傳了多久?無人知曉,唯一有答案的是,臘月初一這一天,由多少年多少輩前鐵鍋里聚沙炒玉米粒——類似糖炒栗子的做法——變成了如今爆米花機的一聲聲爆響,城市里流行的加糖或奶油的爆米花機,不知為何沒有市場,難道是因為這與“炒”的概念完全背離么?我沒有答案。只是,每到臘月初一,家鄉的哥哥姐姐們會問一聲:“今年的爆米花炒了一大袋子(一般指裝化肥的那種袋子),要不要托人給你帶上一些?”每當此時,那條有關寒冷有關年味有關記憶的河流,總會解凍,流向溫暖的心靈源流深處?!昂冒。业淖類?,多拿上來一些?!遍L到三十多歲了,至今,這還是我在臘月里最愛的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