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一諾命相連

王心橋

今天是我的生日。餐廳里的電燈關了，插在蛋糕上的生日蠟燭閃爍著溫馨的光芒。母親坐在我的對面。我看著母親，默默地許了個愿，想起曾經的那些日子……

母親曾給過我一個承諾，要給我生一個弟弟或妹妹。但這種愿望，我就是隨口一說，沒想到媽媽真的去兌現……

母親的肺部不好，大大小小的手術做了很多次。每當她康復的時候，她都會帶我到戶外玩，去感受大自然的芳馨。每次外出，我們常遇到成雙成對的孩子，而我是家里的唯一。

煞是羨慕兄弟或兄妹同行的情景，我不止一次對母親說出內心的愿望。可能，別家孩子希望自己是被父母疼愛的唯一，我卻有些不同。每當這時，母親總是不怎么說話。后來她終于答應，可以試一試。

其實我也明白，以母親的身體狀況，生二胎恐怕并不安全。父親是了解實情的，極力回避這個話題。于是，生二胎在我家慢慢變成了一個不可能實現的玩笑話。

沒想到，母親竟認真起來。一個星期天的中午，母親對父親和我說：“哪一天，要是我真的懷上了孩子，我擔心自己沒有力氣生下來。”我半開玩笑地說：“您可以剖腹產呀！”母親摸了摸肚子，笑著回答我：“可我已經老啦，怕挨不了刀子了。”

母親的擔憂不是沒有道理，但我竟一根筋地笑著說：“您的心腸那么好，菩薩會保佑您的。”也許，我的笑有傳染力吧，母親和父親也跟著笑起來。

半年后的初夏，母親和父親去了醫院，說是母親肺部又有了新的問題，又要在醫院住上一段時間，不知什么時候回來。我正在準備畢業考試，不能幫上母親，只能默不作聲。今年的雨來得勤，一兩天就一場，用電閃雷鳴、瓢潑大雨來形容也不為過。曾陪我在雨夜做習題的父母，不在身邊。

三個月后，中考結束。電話里傳來父親顫抖的聲音：“橋，來看看你母親吧。”這是我第一次聽父親的聲音有些慌張。我發瘋一般沖向醫院，走廊里淡藍色的墻壁顯得那么寧靜，安詳得讓人窒息。一步步走近母親的病房，我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臉上有些驚懼。病床上，一個瘦弱如柴、面色蒼白的婦人無力地躺著，父親對她說：“孩子，來看你了。”

我連忙上前，低低地單腿跪在床前，握緊了母親的手，心疼地喊了聲：“媽，您怎么變這樣了？”母親虛弱地睜開眼簾，發白的嘴唇一張一合。我把耳朵貼到她的嘴邊，她說：“橋，媽媽沒能力生出個弟弟或妹妹來。在醫院里，我幾闖鬼門關，最終胎兒死在手術臺上。當時，你爸對醫生說，一定保下我的命！你……生氣嗎？”

我心中一震，原來母親和父親在“騙”我，哪里是母親肺部出了什么新問題！我有點兒想哭，哽咽著說：“是兒子不好……該打。”母親聽著，微微揚了揚嘴角，輕輕地說：“兒子，你怎么哭了呢……要堅強。”我咬緊嘴唇，強忍著。

“爸，媽，為什么你們要滿足我的一個近乎玩笑的要求呢？”母親摸了摸我貼在床邊的頭，說：“因為我想給你……我的一切，因為你就是我生命的那根……中心弦。”聽到這兒，我的鼻腔有一種難于抑制的酸楚涌上來……

也許母親高估了自己的體能，抑或并不是我的原因，反正她的內心有千絲萬縷的柔情，她想給兒子自己所能做的一切。我總是對母親懷著無限的愧怍，任淚水順著臉一顆顆滴落……

【簡評】

文章講述了身體虛弱的母親為了滿足“我”想要弟弟妹妹的愿望，不顧自己大齡產婦的身份和孱弱的身軀，瞞著“我”堅持懷孕生子，但最終仍未產下胎兒的一件感人的故事。作者下筆流暢，情感細膩，動作描寫和語言描寫生動細致，生活氣息濃厚，字里行間流露著濃濃的親情，感人至深。

文章很感人，運用多種寫作手法，寫出了堅強的母親，寫出了自己的愧疚，寫出了濃濃的親情。整篇文章感情真摯細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