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如花木，向陽而生

田永馨

這個年幼的姑娘，自在心間種下一片花海，向著烈日，轟轟烈烈地生長。

南國的秋陽剝離塵囂，流轉于她的草木之間。方知歲月如歌，長亭短亭，她是我不變的驕傲。

妹妹總說，我是她的榜樣。我們姐妹倆的年紀相差數載，這似乎注定她要看著我的背影成長，自呱呱墜地起，她便躲在我的身影下蹣跚學步。

不知從何時起，妹妹愛上了園藝。彼時，我正為對付學業上的疑難雜癥而自顧不暇，所以直到她攢下幾周的零花錢，購置了一包小番茄種子，我才了然。母親對妹妹的這項舉動不以為然，甚至頗有微詞：“咱家從沒種過花草，你自己瞎鼓搗，能成什么氣候？”

母親說的沒錯，我想。可妹妹并不在意她能不能成氣候，她更在意的，是今日的陰晴雨霧。她懷著一個孩子最簡單的心思，把種子播進土壤里，把花盆搬到陽臺邊上，時不時地松土、澆水，祈望四月晴光收甘霖，讓她的小番茄能快快長大。她喜歡把一雙稚嫩的雙手插進濕軟的泥土中，去探聽泥土的心跳。看到栽種的花草抽枝發芽，她感到最純粹的歡喜。

小番茄的嫩芽不負她望，彈指間便次第破土而出。妹妹欣喜若狂，從此愈發上心。她常常迎著從鐵護欄的縫隙間投下的暖陽蹲在盆栽旁，瞪大眼睛，注視柔嫩的幼莖上細細的絨毛，有時伸手輕緩地撫摸，像一位母親在愛撫自己疼愛的孩子。此時的她會托著兩腮，臉上笑瞇瞇的，眉眼可愛。那對彎起的月牙里，是驕傲，是滿足，還有一種我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直至有一天，妹妹捧著幾株花開得好似星星的植物敲開我的房門。“姐姐，我的小番茄開花了！”她如獲至寶，喜氣洋洋地將那花湊近給我瞧。柔軟的花瓣擦過鼻尖，眼前所見并不令人驚艷——五片明黃的花瓣簇擁著中間的柱頭，是再尋常不過的風景。可當我抬頭，觀她眼角眉梢流露出真真切切的雀躍，又不禁動容。

小番茄的花語，是嘗試的勇氣，是追尋理想的執著。那一刻，我驚悟她眼里的情愫，那是對生命的熱愛，是遮掩不住的堅毅。

想起她曾經在陽臺上流落的光陰，或許，妹妹從來就不在我的身影下畏縮不前，是我庸人自擾。這個年幼的姑娘，自在心間種下一片花海，向著烈日，轟轟烈烈地生長。

蝴蝶纖纖過，稚子情懷總成詩，心如花木，向陽而生。妹妹啊，怎知你才是我的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