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蘆蘆
小紅棗在學舞蹈的同時見縫插針拜同學為師,悄悄學會了葫蘆絲。我的孩子,她有一顆多么好學又堅定的心啊!
那個小小的黃葫蘆,不知出自哪片泥土的養育,不知有多少清風撫摸過它、有多少雨露滋潤過它。它一定開過很美的花吧?它剛剛結果時,一定清秀得讓陽光也為它喝彩吧?
最后它長成了一個美麗的葫蘆,肚子滾圓,頭胸滾圓,而中部纖細似蜂腰。這時,農人喜悅地摘下了它,它經過長途跋涉,到了一位能工巧匠手中,經過細心的雕琢髹漆,成了一件可愛的樂器—葫蘆絲,被擺上了樂器行的柜臺。終于,阿舅一眼相中了它,將它買了下來,喜滋滋地送給了小紅棗,從此小紅棗有了一樣兒異常珍愛的樂器。
這天,小紅棗放學回家時哭了,為葫蘆絲流下了憂傷的淚,因為她在校舞蹈隊排練時,與班里最后一節文體活動課的學葫蘆絲時間沖突了。“別人都在學,我要落后了,怎么辦?”小紅棗撫摸著她心愛的葫蘆絲,哽咽著,兩道細細的眉,顰成了一個大大的疙瘩。
那愁緒疙瘩,簡直比葫蘆絲還大呢!
那天,我除了陪小紅棗一起發愁,也沒幫她想出什么妥善的解決辦法。小紅棗學跳舞有4年光景了,她的基本功很扎實,若為了學葫蘆絲放棄跳舞很可惜。左思右想后,我對她說:“要么,咱們先別管葫蘆絲了吧。”
小紅棗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一個星期過去了。放學后,小紅棗輕輕走進她的房間。我以為她忙著做作業了,也沒去打擾,依舊在陽臺的小書桌上批改學生作文,一邊聽著羅大佑的經典老歌《童年》。
“池塘邊的榕樹上,知了在聲聲地叫著夏天,操場邊的秋千上,只有蝴蝶停在上面……”羅大佑的歌里噗噗跳動著他的心、深深蘊藏著他的情,略顯沙啞的聲音格外動人。
媽媽正被羅先生的《童年》感動著,隔壁房間卻傳來了一陣嗚嗚嗚嗚的樂音。這樂音比小提琴音粗一些,比笛子音淺一些,比喇叭音又細一些。
這樣的樂音,像個半熟的柿子,掛在音樂樹上,吊在半空,搖晃晃的,澀骨骨的,又水靈靈、亮閃閃的。
我沖著那樂音跑去。哦,原來是小紅棗坐在地板上吹葫蘆絲!
“媽媽,你瞧,我會吹啦!我是跟同學學的!”見來了聽眾,小紅棗興奮地尖著嗓子嚷道:“我會吹《我有一只小羊羔》!”
嚷完,她豁著一張缺了兩顆門牙的嘴,笑呵呵望了我一眼,就接著吹奏起來。
“我有一只小羊羔,小羊羔,小羊羔!它有一身潔白絨毛,潔白絨毛。無論我要到哪里,到哪里,到哪里,小羊羔和我總在一起,總在一起。”
歌很短。小紅棗斷斷續續吹了一遍,又吹起了第二遍,第三遍。現在,她什么話也不說了,只是低頭專心吹著那個小小的黃葫蘆。細細的手指在葫蘆下那3根小竹管上按上按下,按得那只跌跌撞撞剛剛學步的小羊羔,一點點健俊、輕盈了起來,一點點學會了奔跑、歡跳。
它繞著美麗的音樂樹,踩起了稚嫩的舞步;它仰起雪花似的腦袋,望著樹上那慢慢由青變紅的柿子,眼里流動著無限的喜悅。
它興奮地飛身一躍,啊,音樂樹上的柿子被它撞落了。落進了媽媽我的懷抱!
這個柿子比看上去的大多了!我的懷抱幾乎都裝不下它了!它把我這母親的一顆心擠得生疼生疼,拍得松軟松軟,又揉得津甜津甜。原來,它在落入我懷抱的時候,就已經熟透了。
“我有一只小羊羔,小羊羔,小羊羔!它有一身潔白絨毛,潔白絨毛。無論我要到哪里,到哪里,到哪里,小羊羔和我總在一起,總在一起。”葫蘆絲還在響。葫蘆絲中的那只小羊羔弓起可愛的四肢,跟柿子一樣撲進了我的懷抱,惹得我笑盈盈的眼里,涌上了幸福的淚花。
真的沒想到,小紅棗在學舞蹈的同時還見縫插針,拜同學為師,悄悄學會了葫蘆絲!
我的孩子,她有一顆多么好學又堅定的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