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在碗底的故鄉

程衛華

野薔薇

不是所有的物品都能通過隧道

譬如鐵軌、枕木或是薔薇

那是風中最漫無目的的盛開

無關夏日的痛癢

那刺破誓言的抵達

是立地成佛的隱喻，還是

故步自封的守望，一個似有若無的身影

成為你自我折磨的挫敗

色彩的背后散發靈魂的香味

本質的偽裝敲響懺悔的鐘聲

如最后一個水滴

試圖掩飾大海的回響

穿過隧道

陽光已在編織鳥巢

如果需要一些矜持，可以

先讓蜂蝶捎帶一些朝露微雨

刻在碗底的故鄉

人世間的乞食者們

帶著碗背井離鄉

將姓氏或是美滿刻入碗底

怕遺忘或被遺忘

黑與白的記憶

終會在煙火中螺旋升天

搖搖晃晃的稗子

從不敢明目張膽地表白

胸膛內壓制的雪

該比面粉白比稻米還亮

筆墨竹簡上的五千年

可以變成腹中的詩書御寒

那刻在碗底的名字

不會腐爛

時至今日

已被圍觀成一道道風景

母親

本為一體的血肉，相隔萬里

皺紋里的坎坷，隱藏

火熄上紅薯的香

我將兩個字深埋心底

溫暖的苦辣酸甜

是風吹過門外的老柏樹

天被一根火柴點亮

炊煙是蝴蝶的形狀

月在水底搖晃

草垛被月光染白

背簍里的米粿、粽子

是康乃馨或忘憂草

是什么液體能比最高的山還偉岸

是什么樣的胸懷能比最寬的海更蔚藍

我只是空中小小的云

飄在母親憔悴的慈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