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半生不要怕，后半生不要悔

劉方嵐

六七月總是被蓋上“決定人生”的印章。這時候教室里頭頂的風扇“吱吱呀呀”轉動著，搖曳著不安。一百多個日子被編上序號，整齊走來，等待檢閱。一個女孩卻丟下鎧甲出逃了。

學習的難度越來越大，窗前伏案奮筆于事無補，挫敗的情緒慢慢累積，于是，我從第三名掉到十幾名之后。我開始懷疑身邊人對我指指點點的，為了逃避，我從上課睡覺演變成了惡劣的逃課。

老師建議我去看心理醫生。爸爸面對我的變化目瞪口呆，也只是說：“我的女兒沒有病。她只是還不適應，再給她一點兒時間?！?/p>

去奶奶家的路坑坑洼洼的，窄窄的。爸爸的車搖晃了幾個小時，面前出現了一棟兩層建筑，白色的墻皮已經脫落大半，露出暗沉的紅磚，撐著一頂瓦瓷。奶奶早就在門口等著了。奶奶問：“嵐嵐為什么不高興??？”我反問：“奶奶，您覺得學校怎么樣呢？”

爸爸和奶奶在房間里小聲說了幾句，隔著門，我聽見他的失意濃厚得像奶奶泡的茶，他說：“過去我也有聽說，但是沒想到會發生在她身上?！?/p>

爸爸和他的車失落地離去了。山風吹動樹葉，日光粼粼地照下來。奶奶一聲招呼：“嵐嵐，你看誰來啦？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小憲。”小憲把餃子放下，說：“韭菜餡兒的。”原來，一個人生活的奶奶一直被小憲照顧著。奶奶一邊道謝，一邊推我去送送他。

傍晚的池塘，走得越深，蛙聲愈發強烈了。扒開兩片巨大的芭蕉葉，月光把一汪潭水照得發亮。我還來不及為眼前之景驚訝，就有人從上面的巖石跳下來，水花四濺打斷蛙鳴。小憲說：“因為像一塊跳板，大家都叫它跳水巖，每年夏天都有很多小孩泡在這里一次次跳躍。要試試嗎？”不過是只身一跳的事情。然而很多事說起來容易，做的時候很難。最后，我還是放棄了。

鄉間小路，稻香晚霞，蟬鳴肆意。小憲突然開口：“可以說說學校的事嗎？”我說：“為什么想知道？”他說：“我以后都沒有機會經歷高中了吧，有人說沒有經歷過高考的人生是一種遺憾。我想，這種遺憾對我來說是注定的?！蔽乙е欤蛩幑适?，在故事里，我是一個很受同學和老師歡迎的學生，多才多藝，這次不上學來鄉下就是為了準備繪畫比賽。我走得越來越慢，小憲回頭看我，而我的眼淚卻流了下來。他沒有追問。

我再一次來到跳水巖，掀開巨大的芭蕉葉，眼中頓時被螢火蟲充滿。四野寂靜，只有蛙鳴和兩個闖入的孩子。小憲問我：“你真的想好了嗎？”心趨于平靜，我已經有勇氣完成一躍：“我決定了！”于是，一步兩步，起跳，騰空，再被清水穩穩地接住，水花四濺。抬起頭，水光粼粼，世界全然不同。蛙和花一定懂了，這個女孩已經重拾信心再啟程了。

在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想奶奶說的話。我問奶奶：“我回學校之后還會像以前一樣嗎？奶奶有過害怕的時候嗎？”奶奶回答說：“前半生不要怕，后半生不要悔?！?/p>

是的，誰的青春不彷徨？但是要記?。呵鞍肷灰?，后半生不要悔。

（指導老師：熊芳芳）

（責任編輯/劉大偉 張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