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薇
這天,去一廳局辦事,開到大門口,保安告知車位已滿,建議我停在路邊。可沿途都是禁停標識,不能臨停。
我搖下車窗,保安操著一口孝感方言對我說:“停不了,今天有領導來檢查,平時可以擠著停一下,今天上面說了,嚴格按停車線來,沒位置了……”
我條件反射地用孝感話央求道:“我最多15分鐘就走。”
他一聽我也說的孝感話,頓時來了精神,高興地說:“你也是孝感的?那是老鄉啊!”我一時有些尷尬,只是自帶方言天賦,并不是什么老鄉,但也只能順水推舟,“啊~是啊,老鄉通融一下。”
“老鄉”果然講感情,抬桿把我放了進去,并指引我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里停好了車。我剛剛開門下車,他就迎了上來,跟我寒暄說妻子在湛江跟女兒帶外孫,他一個人在武漢當保安。我因為趕時間辦事,倉促應付了幾句,留下挪車電話牌便走了。
保安“老鄉”順著我的手機號加了微信。想必是獨自一人在異鄉謀生,寂寞久了,遇到“老鄉”分外親切吧。
無獨有偶。炎夏的傍晚,照例湖邊漫步,好透一透在空調房里積攢的濕氣。途中,看見兩個背影好生眼熟。
老漢是紅安人,來武漢給兒子帶孫子的;老太是大悟人,跟著女兒帶外孫。老漢在紅安養了70多頭豬,自給自足綽綽有余,雖然沒有老伴,但也自在清閑。添了孫子之后,兒子兒媳把他接到武漢,兩代人生活習慣不同,他一直想回鄉下卻走不得。老太無事喜歡在小區垃圾箱翻找一些紙箱變賣,也遭到兒媳嫌棄,住得不太舒心。這兩個身在異鄉、又與小區其他老人生活環境不同、講不到一起的老人,平日里看著沉默寡言、郁郁寡歡。
二人推著嬰兒車走在沙湖邊上,難得一見地有說有笑,輕松愉快。
像這樣為了照料下一代跟隨子女進入城市生活、擁有農村戶籍的農村老人,被稱作隨遷老人。由于文化水平、生活習慣甚至是經濟收入上的差距,很多農村隨遷老人在城市生活得并不幸福。
在農村,他們可以毫無拘束地在村子里串門、嘮家常,而城市鄰里之間幾乎沒什么往來。即使慢慢熟了,沒有共同的話題,聊天也無法產生共鳴,剩下的只有客氣和負累。
還有生活習慣上面的約束,農村老人在鄉下可以隨地吐痰、高聲喊話,回家洗不洗手,每天洗不洗澡沒人管,可到了城市,與兒女一起生活,這些習慣都會遭到嫌棄和管束。
還有一點是最重要的,隨遷老人大多務農為生,或者從事養殖,來到城市之后,生活來源被切斷,失去安全感。所以,有些隨遷老人喜歡撿垃圾去變賣,除了因為知識水平較低,從互聯網獲得信息的能力有限,除了帶孩子,就是操持家務,閑暇時間不知道如何去豐富,撿垃圾是為了找個事做,當然也是為了有點微薄的收入。
隨遷老人與子女同住并照顧晚輩,為家庭提供后勤保障,讓子女專注于工作,減輕子女的生活壓力,他們間接地為城市化進程盡自己的一份力量。如何使隨遷老人隨遇而安、安度晚年,真正實現老有所依、老有所養、老有所樂,是一個值得我們深思的議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