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陽殷墟婦好墓玉器淺賞

王文析

安陽殷墟婦好墓是20世紀我國重要的考古發(fā)掘，是目前發(fā)現(xiàn)出土隨葬品最多的商代王室墓葬，隨葬品種類齊全、制作精美，尤其是眾多玉器的出土，向世人展示了3000多年前商人的高超琢玉技術和審美理念，為我們研究商代提供了重要的實物資料。下面以河南博物院藏的若干玉器為例進行介紹、賞析。

青玉跽坐人形佩（圖1、圖2）

1996年出土的商朝玉器，現(xiàn)藏于河南博物院。該玉器用圓雕手法雕刻，造型獨特，正反兩面呈現(xiàn)完全不同的內(nèi)容。正面為“虎首人身”形象，虎首高昂，大口暴張，人身呈跽坐狀。背面為一完整的鴟鸮形象，呈蹲立狀，與正面的虎首人身完美結合。鸮，古代人稱之為鴟鸮、梟和鴟梟等，俗稱貓頭鷹，從考古資料可知，鸮形器物在新石器時代出現(xiàn)，商代開始盛行，被奉為神鳥，是戰(zhàn)爭勝利的象征。

中國自古被譽為禮儀之邦，常言道：站有站相，坐有坐相。在椅子還未被發(fā)明的先秦時期，跽坐是最符合“禮”的標準坐姿。在重鬼尚祀的商代，巫師作法時所佩戴面具也常為虎和鸮的形象。因此虎、鸮、人三種形象的結合，讓該器物披上了濃厚的宗教色彩。雖然目前已發(fā)現(xiàn)不少商代人獸合體或獸獸合體的造型，但人和兩種獸形結合的形象卻極為少見，它的出現(xiàn)或許為我們解鎖商朝的信仰體系，提供了一把關鍵鑰匙。

青玉鴟鸮佩（圖3、圖4）

1976年河南安陽殷墟婦好墓出土，高4.9厘米，現(xiàn)藏于河南博物院。整體為青玉圓雕出站立狀鴟鸮，雙腳及寬尾支撐身軀。頭兩側有對稱彎鉤形角，似羊角，兩眼圓凸，胸部微鼓，雙翼并攏緊貼于兩側及背部，寬尾下垂。身飾云紋、鱗紋，均以雙陰線雕刻。頭頂中部有一對穿斜孔可懸掛。玉佩造型以寫實與夸張手法相結合，技法嫻熟，雕刻精致，整個紋飾圖案顯得剛勁有力。

“天命玄鳥，降而生商。”在奴隸社會特定的歷史條件下，崇尚勇武的道德觀與審美觀決定了鸮類在商代備受尊崇，出土的大量鸮形器物及鸮紋器物，說明了在殷民心中鴟鸮的重要地位。商人以玄鳥作為自己民族的圖騰，賦予其神權。婦好墓中的鳥類形象眾多。

青玉鸚鵡形玉佩（圖5、圖6）

1976年河南安陽殷墟婦好墓出土，厚0.5厘米，寬2.5厘米，通長10厘米，現(xiàn)藏于河南博物院。玉佩為青玉制，有沁色斑點，整體呈半環(huán)形片狀浮雕鸚鵡造型，鸚鵡為臣字眼，小尖嘴，頭有鋸齒形短冠，頸部上抬，頸后有一小孔可穿繩佩戴。兩足前屈，長尾上翹。玉佩兩面紋飾相同，均飾雙線陰線刻鱗紋及變形云紋構成羽翼和尾，制作精美，用料精良。

商王朝兼收并蓄，在玉器的造型與工藝上借鑒了新石器時代玉器的發(fā)展特點，將玉器的神秘主義逐漸減弱，而禮制功能不斷增強，成為維護等級制度的載體，同時為西周王朝的禮玉制度奠定了基礎，起到了承前啟后的作用。

商代是一個統(tǒng)一的多民族中央集權國家，其宗法禮制十分完備，玉器已成為帝王壟斷的珍寶，品種繁多，除了具有宗教色彩器物外，也有工具、生活用品、佩飾及陳設用玉器。

青玉鳳首人身佩（圖7）

商代晚期佩飾玉，長9.8厘米，寬3.8厘米，厚0.3厘米，1976年河南安陽殷墟婦好墓出土，現(xiàn)藏于河南博物院。玉佩為青玉質(zhì)地，土沁以后變?yōu)辄S褐色。整體為半環(huán)形片狀，前部為鳳首、鉤嘴、臣字眼、高冠、冠上呈鋸齒形，佩身飾變形云紋，下身如跽坐人形，圓殿，下肢順臀部屈曲陰線刻四趾，兩端靠近邊沿中部各有一個圓孔，可系掛。

中國商代制作的玉器，在晚期已經(jīng)使用和田玉料，工藝上陰線紋飾更加精美，大多只作象征性的勾畫，重要細部施以圓潤婉轉的陽線，呈現(xiàn)出濃厚的裝飾趣味。這種象征性與裝飾性高度統(tǒng)一的藝術手法是商代晚期玉雕的主流，也為西周玉器的裝飾技藝進步打下了基礎。

青玉笄（圖8）

商代晚期發(fā)飾，通長16厘米，直徑約0.8厘米，1976年河南安陽殷墟婦好墓出土，現(xiàn)藏于河南博物院。玉笄保存完整，青玉質(zhì)，體呈圓錐形，素面，笄頂一端上有扁榫。

早在原始社會時期，先民發(fā)長散亂、不便勞作，便取長“針”將發(fā)別起，這種長“針”就是后來被稱為笄的一種簪（zān）子，用來插住綰起的頭發(fā)，或插住帽子，新石器時代已有骨制的發(fā)笄。商周時，男女都以插笄來標志著成年，《儀禮》記載：“女子年滿十五，梳髻插笄，表示成年，可以許嫁，并舉行儀式，稱為殷搶裼。”漢代以后，簪子的佩戴不再被嚴厲的禮儀制度約束，發(fā)展形式繁多，裝飾也更為豐富。這件商代青玉笄的出土，展示了我國商代琢玉的基本技藝和商人擇玉上的審美角度。

青玉璜（圖9）

商代晚期佩飾玉，長12.9厘米，寬3.4厘米，厚0.4厘米，1976年河南安陽殷墟婦好墓出土，現(xiàn)藏于河南博物院。該玉璜為青玉質(zhì)地，整體呈扁半環(huán)形，一端有三孔，一端為一孔，璜的上端正中也有一小孔，通身素面無紋。器物弧線流暢、薄厚均勻，簡約而有質(zhì)感，可見商代晚期制玉工藝的較高水平。

玉璜，是一種佩戴飾物。在中國古代與玉琮、玉璧、玉圭、玉璋、玉琥為“六器禮天地四方”的玉禮器。歷史最悠久，早在新石器時代就已出現(xiàn)，也是一種禮儀性的佩飾，經(jīng)常與玉管、玉串組合成一串精美的掛飾，顯示出主人身份。

商代，人們對玉已經(jīng)進行了有意識的選擇，是高規(guī)格的實用物品，用玉習俗也是當時社會的寫照，并且與當時的禮制和喪葬習俗緊密扣合，用玉制度的發(fā)展，與禮制的變革相映成趣。

青玉瑗（圖10）

商代晚期禮器，厚0.6厘米，直徑12厘米，1976年河南安陽殷墟婦好墓出土，現(xiàn)藏于河南博物院。玉瑗整體為青玉制，體呈扁圓環(huán)狀，中有一孔，通身素面。表面呈褐、黑、棕等豐富沁色，絢爛而溫和，極其富有大自然神秘變化的神奇魅力，絕美直指人心。

玉瑗，是我國從新石器時代流傳下來的一種裝飾于手臂上的裝飾，扁圓且有大孔，后期還多與其他玉飾組合佩戴使用。玉璧、玉瑗、玉環(huán)、玉玦這四種外形相似的玉器可以通稱為圓玉，后人以《爾雅·釋器》中的記載及考古發(fā)掘出土圓玉為依據(jù)，將其形制及用途進行歸納：玉璧——中心孔徑小于邊寬的圓玉；玉瑗——中心孔徑大于邊寬的圓玉；玉環(huán)——中心孔徑等于邊寬的圓玉；玉玦——周邊有一個缺口的圓玉。《荀子·大略》記載有“問士以璧，召人以瑗，絕人以玦，反絕以環(huán)”，說明玉璧、玉瑗、玉環(huán)、玉玦古時有嚴格的使用場合和用途。

婦好是中國歷史上最早的女將軍，曾經(jīng)主持祭祀、率兵打仗，在商王武丁執(zhí)政時期作出了巨大的貢獻。婦好墓玉器的發(fā)掘，對于研究商代貴族的用玉制度以及商代的制玉工藝，提供了非常重要的實物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