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開
摘 要:國家治理模式因時代更替而嬗變。崇尚禮樂文明的宗法制社會宣揚“順應天意,替天行道”的理念,采用世襲制或禪讓制的權力繼承方式,即“君治”,這是傳統的國家治理方式;而延展至現代,選拔制與限任制成為現代治理的主要方式,強調統治者須在公認的法律和規則內行使權力。探求現代國家治理之道需要從制度建構和法治保障視角予以考量,從國體、政體、根本制度、基本制度、重要制度進行闡釋,為實現“善治”目標鞏固基礎;亦須圍繞全面深化改革的總目標來謀劃布局,通過傳統與現代治理模式比較、全面依法治國與民眾信仰等角度審視“法治”這一維系黨和國家事業發展的重要屏障,進而在不斷實踐求索中實現社會自治和民族復興。
關鍵詞:制度建構;法治保障;中國之治
中圖分類號:D034 ? 文獻標志碼:A ? 文章編號:1002-2589(2022)08-0030-05
談及治理的內涵,這是一個緩慢演進并日益豐富的概念。從傳統農耕時代的“敬天保民”“以禮為法”到工業時代的“統治與控制”,再到信息時代的“多元協同治理”,其間治理的內涵、范圍、方式、手段都發生了根本性變革。從學科角度看,治理應用于諸如政治學、法學、社會學、管理學等學科;從治理主體看,治理包括國家治理、政府治理、社會治理、環境治理等。而國家治理作為新時代最為重要的治國理政實踐,是當前學界一直持續關注并深入研究的時代議題。當前,“兩個大局”相互交織,新發展階段、新發展理念、新發展格局相輔相成,在完成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基礎上繼續朝著實現第二個百年奮斗目標而邁進,使得治理意涵更顯多義而深厚。因此,應基于治理目標的實現路徑——制度建構和法治保障雙重維度審視現代國家治理的發展,厘清國家治理與社會治理的界域,從制度建構方面科學研判,有序推動國家治理的系統化、規范化;用法治來為現代治理增加籌碼,牽制治理主體權力,保障整個國家社會系統的正常運轉。
一、制度建構:為實現現代國家治理目標提供制度保障和基本依托
理論只有放置于實踐中才能得到檢驗。實踐需要理論的系統化、制度化才可以作為有效依憑并實現功效轉化。燕繼榮說:“國家治理需要著眼于基礎建設,而國家的基礎 建設并不只是經濟建設、國防建設,還應該包括國家制度建設,尤其是國家‘下層制度建設。”[1]而下層制度建設中的基礎制度建設則更為關鍵。制度建構是一個較為宏闊抽
象的概念,目標的實現依托制度的合理性與系統性安排。我們講制度自信,說到底,就是不斷借鑒古今中外制度建設中的合理因素和有益成果,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實踐中不斷淬煉而成。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是具有鮮明中國特色、明顯制度優勢、強大自我完善能力的先進制度”[2]。新冠肺炎疫情這次“大考”便是有效回應“中國之治”與“西方之亂”制度優勢的佐證。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自信的佑護下,可動員全民力量在政府主導下將病發率、死亡率控制到可容范圍,足以凸顯社會主義制度“集中力量辦大事”的優長,相較于西方所謂的“民主與人權”所引發的政府不作為與社會動亂形成鮮明對比。中國共產黨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的完善發展中茁壯成長,形成了一系列重大理論成果,不僅引領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實現巨大跨越,也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的日益完備夯實理論基礎。黨的十八大以來, 全面深化改革繼續向深推進,社會各方矛盾利益復雜交織,為國家治理提出了更嚴峻挑戰。因此,需要制度建構為國家治理提供可靠安全的“籌碼”和“屏障”,為經濟社會秩序的良性發展,以及實現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新征程提供重要保障,并在黨的堅強領導下逐步鞏固我國的國體、政體,根本制度、基本制度和重要制度協調跟進,為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夯實制度基礎。
(一)國體——人民民主專政是國家治理的基本前提
國體反映國家階級本質,以統治階級領導與被領導的 關系為表征。其中最顯著的特征是人民當家作主,鮮明指出人民的歷史地位和主體作用,同時突顯國家的社會主義性質。毛澤東同志領導中國人民推翻“三座大山”,建立了 新中國,從此中國迎來輝煌的光明前景,實現了民族獨立和人民解放。從此,中華人民共和國便屹立于世界東方,國家的面貌煥然一新,實現了中華民族由衰落到強盛的根本轉變。毛澤東同志深入研習關于馬克思主義國家觀的思想,并同中國革命具體實際相結合,從而形成人民民主專政的階級理論,推動國家問題在中國的新發展。“今天在我們中國,則不是建立無產階級專政,而是建立人民民主專政。”[3]國家治理所依靠的主體就是人民。對人民實行民主,對敵人實 行專政,這是我們區分敵友必須堅持的原則與手段。人民民主專政的國體彰顯著我們作為一個負責任大國在世界舞臺的整體形象,是對內維護人民利益不受損害的有力“武器”,也是我們對外發聲、掌握輿論話語權、守護國家安全與利益的重要法寶,必須毫不動搖地予以堅持。
(二)政體——人民代表大會制度是行使國家權力的根本政治保障
人民代表大會制度是我國的根本政治制度。這一根本政治制度符合中國的基本國情和時代特征,能夠充分發揮 人民民主,是保證人民當家作主的最有效形式。人民當家作主基于人民民主專政的基礎得以實現,而人民如何做主則需要組織的運行機制保障。國家一切權力屬于人民,人民行使權力也要合乎規則章法。即要在憲法和法律規定的界限中有效發揮人民當家作主的權利。提及我國政體,自然聯想到西方所謂的 “三權分立”模式,行政、司法、立法各執一端,各自分權。這種政體組織形式與中國國情大相徑庭,無論是權利分屬還是民眾服從,都是較為狹隘和突兀的。此外,學習“蘇聯模式”也并非完全地“拿來主義”而生搬硬套,而是立足中國實際適度借鑒、辯證吸收。“過去我們叫蘇維埃代表大會制度,蘇維埃就是代表會議,我們又叫‘蘇維埃,又叫‘代表大會,‘蘇維埃代表大會就成了‘代表大會代表大會。這是死搬外國名詞。現在我們就用‘人民代表會議這一名詞。”[4]人民代表會議,要將人民置于首位,而體現出對人民地位的高度重視。因此,我們須遵循兩點原則:其一用民主集中制的組織原則指導人民行使民主權利;其二彰顯中國特色,用獨具中國模式的政體領導人民在憲法和法律的允許范圍內管理國家社會事務,真正實現人民當家作主。
(三)根本制度——實現國家治理現代化的統領
根本制度即最核心的制度,是指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體系中發揮統領全局作用的制度。比如,黨的集中統一領導和全面領導制度、馬克思主義在意識形態領域中的指導地位等制度。這些根本制度規定了黨的領導、政治、文化、社會等方面的統籌安排,從“五位一體”總體布局和“四個全面”戰略布局的高度系統謀劃,具有全覆蓋、寬領域的特點。
黨的集中統一領導和全面領導制度是我國的根本領導制 度。“黨政軍民學,東西南北中,黨是領導一切的。”[5]中國共產黨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的領導核心,是我們戰勝一切艱難險阻的制勝法寶。如果離開黨的領導,各項事業便會失去“主心骨”而陷入一盤散沙的局面。黨要不斷將自我革命作為我們百年奮斗的重要歷史經驗,以“不忘初心、牢記使命”的革命精神與意志耐力,時刻同黨中央在思想上、組織上、行動上保持高度一致,堅決做到“兩個維護”,以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為根本宗旨,尊重人民群眾的首創精神,時刻為人民著想,為人民謀福祉,不斷提升黨的凝聚力、戰斗力。經過百年風雨洗禮和錘煉磨礪,中國共產黨以卓然的精神狀態屹立于世界東方,展示著“泱泱中華”的大國形象,以“中國特色”為基底的領導制度為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扎穩政治優勢。
馬克思主義在意識形態領域中的指導地位是我們在文化建設領域應始終堅持的根本制度。這一根本文化制度為現代國家治理的實現提供了文化浸潤和智力支持。1917 年俄國十月革命的一聲炮響為身處求路無門的中華民族送來了希望的曙光和真理的力量——馬克思列寧主義。至此,馬克思主義就如一盞明燈指引著我們在探索救國救民的黑暗中前行。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迎來了社會主義嶄新天地和光明前景,馬克思主義在全黨全社會逐步達成一致共識,并在 1954 年 9 月,毛澤東同志宣布:“領導我們事業的核心力量是中國共產黨。指導我們思想的理論基礎是馬克思列寧主義。”[6]從此,馬克思主義成為我國的指導思想。馬克思主義是科學的理論體系,伴隨時代更替而煥發出蓬勃偉力和巨大張力,顯示出磅礴的真理力量,為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賦予強大向心力。
(四)基本制度——為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鋪墊基石
基本制度在制度體系中強調基礎性功能的發揮。人民代表大會制度作為根本政治制度,充分體現人民意愿和主體權利。毛澤東同志說:“我們已經找到新路,我們能跳出這周期率。這條新路,就是民主。”[7]我國國家治理體系中的基本制度反映了國家政治建設與經濟發展,最大限度地發揮指導功用。在黨的百年奮斗歷程中形成中國共產黨領導的多黨合作和政治協商制度、民族區域自治制度、基層群眾自治制度的基本政治制度,不僅拓寬了人民當家作主的實現路徑,而且對擴大民主訴求、發展社會主義民主政治提供了重要補充。此外,公有制為主體、多種所有制共同發展,按勞分配為主體、多種分配方式并存和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是經濟領域的三大基本制度。三大基本制度有效引導國家宏觀調控與市場的關系融合,使得政府與市場的作用可以調適互補,在政府主動有為、適當放權的基礎上,發揮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決定性作用。無論是政治領域還是經濟領域的基本制度,關涉人民的生活水平的提升及其民主權利自由的實現,而這也是確保人民當家作主的重要依托,如若處理不當,就會影響經濟發展和政治穩定。因此,基本經濟制度和政治制度的有效實施,以及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實踐中獨特優勢的彰顯與發揮,為國家治理體系提供了可貴參考與制度考量。
(五)重要制度——實現國家治理現代化的必要補充
重要制度在根本制度和基本制度雙重保障下將黨和 國家路線方針政策緊密落實,發揮高屋建瓴之用,是在兩者所不及但又應時代趨勢而急需的、涉及各領域更為具體 的制度,是為國家治理增磚添瓦的后備力量。重要制度在國家治理中擔任著調適的職能角色,并隨社會形勢、主要矛盾、根本工作、重要任務等發展變化而不斷調整,使之與根本制度和基本制度呼應耦合。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指出,“抓緊就黨中央明確的國家治理急需的制度、滿足人民對美好生活新期待必備的制度進行研究和部署”[8], 具體到某一分支,例如經濟體制、政治體制、文化體制、社會體制等,與人民群眾日常生活緊密相連,具有與根本制度、基本制度同等重要的作用。因此,國家治理體系中的重要制度需要及時完善、修正與根本制度和基本制度中不相適應的環節與要素,保持與時代同步、與社會同軌,為根本制度和基本制度提供必要支撐,解決不同階層、不同群體間利益沖突與矛盾的棘手問題。現代國家治理重在制度建設,而制度建設又是最基礎的建設。將制度置于重要位置進行合理建構,是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自信的內在要求,也是實現國家治理現代化的客觀需要。不論是國體、政體,還是根本制度、基本制度抑或重要制度,制度間彼此聯通,互容互洽,又各自沿著自身既定軌道發揮效能,凸顯制度優勢,為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更好地服務。
二、法治保障:為現代國家治理提供客觀公正的權威審判與規則依憑
燕繼榮在《國家治理及其改革》一書中,提到現代國家 治理的“基礎建設”,而其中的基礎制度建設之“國家法治制度建設”原應在制度建構中解讀闡釋,但基于“法治”在 現代社會生活中重要性愈漸抬升,加之國家治理現代化的實現確需法治這一重要利器進行維系。因此,法治保障這一層面需要從整體上進行研析闡發,不僅要從傳統與治理模式上進行比較,還要從全面依法治國、國家治理的現實境遇、制度與法制關系等視角進行分析,理解法治的完善與有效運轉的長期性。
(一)傳統國家治理解讀
古代國家對于法治的概念是模糊化的,沒有固定的、界限分明的依循標準,在國家產生之后才慢慢規范化。從原始社會的自由放逐到奴隸社會、封建社會的統治依附,治理的意味也漸趨顯現。正如費孝通在《鄉土中國》中提及的憑靠鄉俗規約來處理人與人、人與社會之間的利益糾葛、矛盾糾紛,這與大同社會中所倡明的“出入相友、 守望相助”的理念似有相通之處。而中國傳統文化中以儒家為代表的“德治”和以法家為代表的“法治”是較為普遍和為人所熟知的兩種治理方式。“德治”以儒家為代表,用道德規范人們的意識行為,從而做到行為符合綱常倫理。“中國傳統文化的泛道德性最明顯的表現,是將道德意識侵入政治領域,使中國的傳統政治缺乏一種獨立的制度,從而為君權至上的專制主義尋得一個道德‘庇護所。”[9]傳統的“正己”“修身”從屬于“德治”,由此看出,孔子及其整個儒家 “倚重道德而輕視政治制度”的思想傾向。從國家治理與政權更迭而言,統治者更多地依仗順應民意、替天行道的方式,采用世襲制的權力繼承方式,君王通過發布國家最高指令的權力且較少受到其他法律約束的模式控制臣民。不可置否,這一統治手段也存在顯而易見的弊端,其維護統治階級利益而忽視百姓權益,下層階級必然“揭竿而起”奮力推翻這種暴力壓制,從而實現新的統治;而法家思想提倡“刑罰而治”“去道德而尚法治”,改變了單純依靠 道德自律的傳統治理模式,用明文條框的形式牽引規整百 姓的思想行動,順應了當時社會發展趨勢。法家的“法治”思想可謂深深影響了后續朝代的社會治理,使得法治可以 規定條文實施。秦漢沿襲法家路線,而嚴刑酷法的失當與濫用卻讓當時的百姓生活苦不堪言。董仲舒提出的“陽德陰刑”理論將儒法合體同流,但鑒于當時社會情勢,人們更趨向于“德法兼治”。“德主刑輔”的治理模式仍處于當時社會的主流地位,并延承下來。
(二)現代國家治理透析
現代國家治理從歷史周期率治理的循環怪圈中跳脫, 從德治層面升華為法治層面,將依法治國擺在重要之位。這是順應歷史與人民、符合中國國情的必然選擇。依法治國,依照憲法與法律治理國家,“法”與“國”是治理和被治理的關系。從“法治”到“民治”,其最終指向民主政治。現代國家治理方式雖由傳統國家治理方式演化而來,但治理意義與統治模式已有較大差異。現代國家治理以選舉限任的方式對統治者的任期進行限定,其適用法律不以領導人意志的改變而改變,權力行使也須在法律規定范圍內。國家領導層是否依法有序更替,是評判一個國家政治制度是否民主有效的標準之一。現代國家治理以實現共產主義為最高理想。在這種觀念的導范下,國家治理就落到全體人民的肩上。以法治為重要保障的人民民主在黨和國家的領導下有序實施并發揮效能。有法才有治。“法制”與“法治”作為經常被比較的兩個概念。前者歸屬制度范疇,后者表征為治國的原則、方法,同“人治”相對。兩者相互區別但又相互聯系。法治賴于法制這一基礎和前提,是法制的發展前途和實現目標。“人治”到“官治”,必然導致專制;“法治”到“民治”,終歸指向民主。人治必然導致集權專制和權力濫用。因此,擇法而治才是實現現代國家治理的必由之路。
法治思想的成熟與定型也歷經了理論與實踐的反復探索。從鴉片戰爭陷入“雙半”社會而力求變法圖存,尋求解救國民于水火的法治之路而屢遭失敗,這一階段,法治是國民無法觸達的彼岸。隨后,中國人民為尋求適合自己國情的法治道路進行了苦苦探尋,從局部領域的法律制定到廢除舊法統,在《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共同綱領》和“五四憲法”前提下確立我國的憲法和法律制度,實現法治的歷史蛻變。改革開放以來,鄧小平同志提出“有法可依,有法必依,執法必嚴,違法必究”的法治方針,江澤民同志強調要將道德與法律相結合,胡錦濤同志高度重視憲法的實施,對社會主義法治內涵進行系統論述。黨的十八大以來,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總結法治建設領域取得的歷史經驗,辯證吸收我國古代法治文明“德主刑輔”等思想精華,站于西方法治文明的宏大場域下,吸納西方文明法治的精髓為我所用,并用馬克思主義法治理論成果推動依法治國的普遍實施,確立了習近平法治思想,這標志著法治從形塑構架到相對穩定再到日臻完善的轉變,也是環環相扣、層層深入的過程,為國家治理現代化筑牢法治根基。
(三)依法治國與國家治理現代化關系審視
1.國家治理與國家運行角度
在《國家治理及其改革》一書中,燕繼榮就關于依法治國和國家治理現代化關系做了生動比喻:國家治理與國家 運行都由兩個系統組成——動力系統和制動系統。國家治理就像汽車一樣,除了要保證汽車的正常啟動和加速,還應有剎車和減速。既要讓汽車在道路上正常行駛,又要避免車速過快發生危險。一方面由各種社會角色組成的用以產生需求、表達權利訴求、提出合理化建議的系統;另一方面是由憲法、法律、制度組成的用以維護動力系統正常運轉的制動系統,它們主要發揮著鎮壓、調節、矯正的作用。前文論述的關于傳統治理與現代治理的觀念及其模式差異,也談到關于國家治理與國家運行兩點系統的內容和作用,那針對現代國家治理,法治所充任的角色應如何界定,才能適宜融入國家治理體系中,進而為國家治理現代化提供法治支撐,這是一個值得深思的問題。從實現國家富強、 民族振興和人民幸福的目標向度而言,國家治理現代化的實現離不開國家法治化的優化提升。法治是法制的高度凝練,是系統化的原則和方法,更偏重于頂層設計層面。其中,從普遍經驗上看,公信力彰明一個國家治理水平的高低,這關系人民對于政府的信任程度,即民眾信任。“……決定因素不是政體的類型,而是國家的能力,尤其是對政府的信任,對領導人的信任。言外之意,信任甚至比國家能力還要重要。”[10]但公信力與民主信任并非等同。前者顯示國家治理執行層面諸如國家法治化水平、政府執法力度、公民遵法守法強度等因素。一個國家若法治化水平較高,那么國家運維成本就會大大降低,反之就會增加。很顯然,這是法治基礎建設中所必不可少的要件之一。
2.依法治國意義層面
法治是國家長治久安的重要標志。依法治國作為國家
的基本方略,在社會主義政治文明建設中越加凸顯。首先,黨的十八屆三中、四中全會對法治作用的全面肯定。隨著社會主義法治實踐的平穩運行,從依法治國到全面依法治國,使得黨和國家對法治認知更為深刻牢固,是局部試驗 到整體推進的跨越。依法治國作為歷次中央全會必然提及
的主題,契合現代國家治理的核心精神。其次,依法治國突出中國共產黨的執政理念的不斷提升演化。傳統的“人治”
“禮治”模式將權力拱讓于明君或憑借鄉俗民約,并希冀國 家穩定、政治清明,而這種建立在統治階級利益之上的“人 治”“禮治”的治理方式充其量是一種被迫之舉、權宜之計, 從長遠大計縱觀,不具有可持續性,容易陷入“人亡政息”的歷史困境。費孝通說:“禮治社會不能在變遷很快的時代中出現,這是鄉土社會的特色。”[11]而“法治”則依托當代的憲法和法律,具有強制性和約束力,在這樣穩定的塔形結構下,明確清晰的規則范圍劃分,使任何人都不能逾越法律規定的“紅線”,對全社會成員起著規范和約束作用。最后,法治為國家治理現代化保駕護航。習近平法治思想作為黨和國家治國理政的重要思想,強調全面依法治國,并將其上升為國家戰略,在推進偉大事業的法治實踐探索進程中逐步穩固、與時俱進的同時,為國家治理在法治體系的維系加持下保駕護航。
3.國家治理的現實境遇
國家治理需要動力系統和制動系統的雙向運轉。無論哪一個系統失靈或出現紊亂,都會影響整個國家治理的執 行。福山提到考察現代國家制度的三維度,即國家、法治和
負責制政府。“法治和負責制政府又在限制國家權力,首先迫使國家依據公開和透明的規則來行使權力,再確保國家從屬于民眾的愿望”[12]。國家是代表行使治理社會權力的機構,法治則是維系國家安全與穩定的重要保障,而負責制政府可以有效主導人民參與民主活動、規范行使民主權 利,是國家意志的體現。法治推動政府在合法范圍內按照 民眾的意愿需求與合理期待行使權力。而升至國家治理層,可謂是一個艱巨復雜的“工程”。從新中國成立到改革開放再到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新時代,黨和國家在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方面積累了豐富的實踐經驗,很大程度上實現了政治、經濟、文化、社會、生態的總體發展,為實現社會主義現代化奠定了雄厚的治理基礎。鑒于新階段我國的基本國情和主要矛盾,同時國際國內“兩個大局”的交錯形勢,加之我們正處于邁向實現第二個百年奮斗目標的歷史交匯期,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還存有諸多方面的不足與缺陷,如權力下放、機構精簡、矛盾處理、利益分割、法治的實施與突破、權力腐敗糾治等方面仍需耗費更多時間去彌合整頓,這關系到黨和國家的整體謀劃和系統發展。因此,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作為奮斗目標,對存在于人民內部的利益矛盾糾葛要狠抓落實, 堅決做到公平正義;對于人民收入問題,應根據不同區域、不同群體而科學對待,嚴禁“一刀切”現象,保證人民的基本生活,同時補足社會體制機制的短板和漏洞,構建完備高效、運行有常的治理體系。
4.制度與法治的關系層面
制度與法治都是各自成行的體系,無論是形成淵 源、框架構建,還是主客關系、意義指向,都是應然與實然 的統一。從制度和法治兩個既相互聯系又有所差異的體系進行體認和把握,毋庸諱言,內生性演變與外向性規制是無法避開的兩個要素。從內生性演變來看,制度與法治的成熟定型是社會發展規律的趨勢使然;從外向性規制而言,制度和法治受他國因素影響同時汲取其各自體系中的精髓要義填充自我。制度側重于規則和運行模式,體現特定歷史條件下經濟、政治、文化等方面的體系;法治倚重于條文、法令的強制和執行,表現為全體成員須共同遵守的規章準則。制度體系的逐步建構不僅要與當前的具體實際,即生產力的發展相適應,需要在不斷調適中完善與豐富;而法治則是重要保障,即如何讓制度有效實施而不偏離正常軌道。質言之,制度與法治相輔相成。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宏偉目標既要堅持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自信,將經濟、政治、文化、社會、生態等方面的制度效能充分發揮,同時又要將法治貫穿于全面依法治國、全面從嚴治黨的進程當中。目前,我國正處于全面深化改革的關鍵時期,同時也是邁向實現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新征程的重要戰略機遇期,一方面要堅持將基本制度、根本制度、重要制度統一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實踐之中,另一方面要堅持以憲法法律為權威準則,保障經濟社會有條不紊地運行。因此,實現現代國家治理,制度建構和法治保障應同向發力、不可偏廢其一,在各自體系機理下發揮最優性能,亦在彼此適應下互促互進。
三、結語
現代國家治理的實現是綜合力量集合的結果。從制度建構和法治保障兩個維度論及是對實現國家治理現代化基礎層面上的權衡與思辨。然實現之,還要從其余維度進行考究與探掘。民主在現代國家治理中的角色扮演不容忽視。提及民主,如民主協商、民眾信任等,在不同側面、不同程度都表明民眾對于政府的信任程度,以及現有制度體系對民眾的包容與容納空間。只有將國家制度、法治保障、民眾依賴與信任守持在恒定且互容的范圍內,才是實現善治的通達之道。現代國家治理吸納傳統國家治理的精要,同時借鑒他國有益成分壯大自身,從而摸索出與我國國情相適應協調的中國治理模式。所以,國家治理現代化除了依循中國治理模式的基本進路外,還要堅持“摸著石頭過河”與頂層設計相統一的方法論,既要積極穩妥又要敢于突破、大膽創新,將全面深化改革的目標落到實處,切實為國家治理現代化增能增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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