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一凡


/作者自畫/
我的特長有書法、畫畫,課余時間喜歡聽聽音樂,寫作也是我記錄日常的方式,很愛斟酌一字一句的過程。除了課內必讀書目外,更愿意閱讀一些反映社會生活的小說。
我有感性的想法,也不乏理性的思考,向陽而生,有些小悲觀,但也不會輕易被挫折打敗,一直在努力遇見更優秀的自己。
“你知道他們是誰嗎?”
“我不知道,他們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我看不清他們的臉。”
——題記
一
被老板用文件夾砸過的胳膊還在火辣辣地疼,耳邊回蕩著他毫不留情的批評,我深感抑郁,手中的辭退通知書被我揉皺成一團,手心的汗模糊了刺目的宋體字。我長嘆一聲,漫無目的地走在燈紅酒綠的街道上。
不知道是第幾次抬頭直視這陰霾的雨天了,烏云一團團籠罩在心中。街上行人神色匆匆,立交橋上車水馬龍。
“唰”的一聲,汽車疾馳而過,渾濁的泥水成片地濺在我洗得發白的衣服上。我終于忍不住破口大罵,將所有的不滿和怨恨傾瀉而出。旁人憤怒的目光像是要將我灼出千瘡百孔,我聳聳肩,不甚在意其實是我無意間走到了機動車道上。
回到出租房中,我的腳踩在滿地的雜物中,伸手去夠我那鏈家的二手手機。消息欄中不斷涌出各種催債、催租的消息,我的大腦混沌一片,再次打開與父母的聊天頁面,要求他們轉賬,而我則頹廢地倒在床上。
二
“叮——”特別關注的消息提示音響起,我摁亮手機。什么?某國家隊運動員在國際著名賽事上失誤?
局開始了。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點開某社交平臺,一串一串語言通過縝密的邏輯迅速在我腦海中編織而成。我蒼白的臉上現出幾絲血色,手機屏幕的亮光映在我逐漸扭曲的臉上,猙獰得過分恐怖。
我熟練地敲擊鍵盤,“嗒嗒嗒”的聲音在寂靜寥落的房間里顯得異常清晰,這聲音讓我上癮,讓我欲罷不能。
我舔著干裂起皮的嘴唇,眼窩深陷,呈現出一張病態的臉映在屏幕上。映在對話框里的字上。
“每次都是你在失誤,你對得起你的隊友,對得起你的國家嗎?”“平地就能摔倒,你是某國派來的間諜吧?”“身為中國人為什么你拿不了金牌?”“干不了這行就退役吧,別想著吃國家的白飯。”
人總有一種天生的難以遏制的欲望,那就是在理解之前就評判,把遺憾失望的情緒轉變為對運動員的苛責。
我貪婪地看著給我的評論點贊的人數不斷攀升,手機早已因此卡頓。我的內心堅信這一晚我又一次化身為正義的使者,化犀利的語言為勇者的長劍刺穿人們內心最為脆弱的部分。世人皆醉我獨醒,一種強烈的存在感油然而生。
三
“怎么又是你啊,看到你在各個平臺上惡意評論好幾次了。”
質疑在我的賬號上愈演愈烈,局勢急轉而下。一犬吠影,百犬吠聲。我感到難以置信,先前口口聲聲附和我的那些人瞬間搖身一變,成為風吹兩邊倒的墻頭草。我驚恐地急忙解釋:“我才是正義本身,你們這些人怎么是非不分?”
局又開始了。
顯然,網友們并不買賬,還引發了集體對我的討伐,展開了對我的人肉搜索。短短幾個小時,我現實中的資料被公之于眾,其中包括我的工作狀況、家庭情況甚至住址。我試圖阻止這一切,可事情經過加速發酵已經無力回轉。
“就住在這么簡陋的出租屋,還啃老、失業,怎么好意思評價別人?”
“我倒想看看這人現實中是怎樣一副嘴臉。”
巨大的恐懼剎那間如一張大網籠罩了我的全身,我哆嗦著伸手拉上窗簾,可仍然能從窗戶透進來的燈光讓我幾近瘋狂,我方寸大亂,拼命用手死死頂住們。
“咚咚咚——”,敲門聲響起……
種其因者,須食其果。
四
任何人都有可能成為施暴者,任何人都有可能成為被施暴者,這就像一個死局,無休無止。但風暴可以把人碾成齏粉,也可以凝聚成新的大陸,終會有人來破局。
“你說人類為什么沒有進化出有攻擊性的器官?”
“語言往往比刀劍更可怕,不是嗎?”
——后記
(指導老師:焦艷琴)
/作者說/
一個給予我鼓舞的人曾經歷過很多人對他近一年的網暴。這些人現實中的生活一地雞毛,因此他們急于把個人觀點、道德審判、情緒宣泄當作正義之聲,施加在比他們成功的人身上,以至于他們并不關心事實真相如何。人言可畏,因為被網暴而留在昨天、銷聲匿跡、生不如死的人太多了,可那些施暴者卻可以心安理得地坐在家中切個賬號接著尋找下一個受害者。憑什么?
沒有原因。東野圭吾的《惡意》里有這樣一句話:“有些人的恨是沒有原因的,他們平庸,沒有天分,碌碌無為。于是你的優秀、你的天賦、你的善良和幸福都是原罪。”
謹以此篇盡我微薄的力量,希望盡可能多的人不要讓無端的恨意蒙蔽了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