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刻畫放光彩

李麗

常言道：“得作文者得語文。”中學生最常接觸記敘文寫作，而描寫人物又是記敘文寫作中不容小覷的板塊，學生筆下的人物形象往往千篇一律，缺乏個性；人物性格不夠真實鮮活，非好即壞；人物刻畫不夠聚焦細微，欠缺神韻，很難寫出一個有獨特魅力的人物形象。

《世說新語》是南朝劉宋時期劉義慶組織編撰的一部筆記體小說，它作為中國古代志人小說的集大成者，對后世文學創作產生了深遠的影響。據余嘉錫統計，書中涉及的各類人物多達1500余人，全書以簡潔的文字和短小的篇章展示了一幅異彩紛呈的魏晉人物圖畫。呂叔湘先生曾這樣品評：“《世說新語》著墨不多，而一代人物、百年風尚，歷歷如睹。”秉承著向經典借力的理念，同學們可從選材精心、多面描寫和細微入手三個方面來感受作品中的人物刻畫藝術。

一、選材精心，塑造形象——細致觀察生活

作者善于以簡馭繁，僅用寥寥數語來描寫一個簡單的動作或剎那的神情，勾勒出一個生動鮮活的人物形象。這離不開聚焦文章主旨時對典型場面的精心攫取，更離不開對生活的細致觀察。如《忿狷》篇中的“王藍田食雞子”：

王藍田性急。嘗食雞子，以箸刺之，不得，便大怒，舉以擲地。雞子于地圓轉未止，仍下地以屐齒蹍之，又不得。瞋甚，復于地取內口中，嚙破即吐之。王右軍聞而大笑曰：“使安期有此性，猶當無一豪可論，況藍田邪？”

該片段攫取生活中極為稀松平常的事件——吃雞蛋，聚焦主旨——王藍田急躁火暴的性格特點，同時結合白描的藝術手法、動作描寫和心理描寫，使王藍田沒有耐心、易怒暴躁的形象躍然紙上。就整個吃雞蛋的動作和心理展開來說，在一連串細節刻畫中還穿插了“大怒”和“瞋甚”的情態，使文章內容更為翔實，也使王藍田急躁的形象更為逼真。從結尾處我們可以得知王藍田并沒有吃掉雞蛋，而是把雞蛋放進嘴里咬破又吐出來，僅是采取報復的手段來宣泄心中的憤怒，惟妙惟肖地刻畫出一個性子急躁還夾雜著一絲幼稚可愛的士大夫形象，讓人忍俊不禁。

如何成功塑造出一個生動的人物形象？留心觀察日常生活中的瑣碎事情來積累寫作素材對于同學們來說就至關重要。一方面，同學們可從校園生活、家庭生活和社會生活中積累自己接觸到的寫作素材，做到筆下有人可寫，還可以保證作文內容的真實性。另一方面，同學們要學會攫取最能展現人物性格的典型事件。夏丏尊先生在《文章作法》中說過選材的方法：“觀察材料，將不適合題目的材料去掉，將同類材料合并在一處，冗繁支離的刪去，注重突出文章的特色，最后連綴起來形成文章。”同學們寫作時可選出最能體現人物神韻特征的典型片段或事例來，注意要詳略得當，這樣寫出來的人物形象才能靈動飛揚。

二、多面描寫，展現“本我”——堅持以人為本

《世說新語》呈現的人物形象具有多面性。作者常把同一人物置于各個不同的門類中，如王戎這一人物分布在《德行》《雅量》《排調》《儉嗇》等篇。除此之外，即使在同一篇目中，也記錄著同一人物不同的言行。以王戎為例，其復雜形象可見：

王戎、和嶠同時遭大喪，俱以孝稱。王雞骨支床……王戎雖不備禮，而哀毀骨立。——《德行》十七

王安豐遭艱，至性過人。裴令往吊之，曰：“若使一慟果能傷人，濬沖必不免滅性之譏。”——《德行》二十

王戎父渾，有令名，官至涼州刺史。渾薨，所歷九郡義故，懷其德惠，相率致賻數百萬，戎悉不受。——《德行》二十一

王戎儉吝，其從子婚，與一單衣，后更責之。——《儉嗇》二

王戎有好李，賣之，恐人得其種，恒鉆其核。——《儉嗇》四

王戎女適裴，貸錢數萬。女歸，戎色不說。女遽還錢，乃釋然。——《儉嗇》五

《德行》篇第十七則和二十則中，正面寫王戎遭遇大喪而瘦削憔悴，躺在地上，不遵守傳統禮制卻哀慟傷身而形銷骨立；通過描寫裴楷對王戎居親喪的評價，從側面烘托出王戎哀傷程度之深，無不展示王戎至孝且不拘禮節的性格。《德行》第二十一則中寫道，王戎的父親去世之后，那些受過他的恩惠的人相繼致送喪禮，多達幾百萬，但是王戎一律不接受，展現出王戎為人正直、不看重錢財的精神品質。《儉嗇》篇第二則、第四則和第五則分別講述了王戎把侄兒結婚時送出去的單衣又討要回來；賣李子時，為了避免別人得到自己品種很好的李子，就在李子核上鉆洞；女兒把結婚時從他那里借走的錢還上之后，王戎才沒有露出不愉快的臉色，心中的不快才有所消除。以上三個故事都生動地刻畫出王戎愛財如命、十分吝嗇的性格，與《德行》篇中王戎的性格全然不同。綜上，《世說新語》選取多個不同事件客觀地刻畫人物，讓人物形象不再呆板單一，而是矛盾多樣的，集“優點”和“不足”于一體，這些不完美的呈現非但沒有破壞人物的風韻氣質，反而更好地還原人的本真，給我們以真實生動之感。

反觀如今中學生寫作現狀，人物塑造往往枯燥干癟，千篇一律。好人基本就是面目慈祥，一好到底；壞人就是牙尖嘴利，無惡不作。這樣過于簡單的人物刻畫首先就失去了“真我”，怎談立于紙背，打動人心？同學們在寫人物時，要具備辯證思維能力，關注人的多面性。多面描寫更能讓筆下的人物形象有棱有角，真實豐滿。

三、細微入手，凸顯個性——學習細節描寫

俗話說“畫虎畫皮難畫骨”，人物描寫生動與否，取決于是否能精準寫出其內在風韻，而人的風韻最好的呈現方式當屬細節描寫。且看《世說新語》中的“管寧割席”：

管寧、華歆共園中鋤菜，見地有片金，管揮鋤與瓦石不異，華捉而擲去之。又嘗同席讀書，有乘軒冕過門者，寧讀如故，歆廢書出看。寧割席分坐，曰：“子非吾友也！”

這個片段刻畫了兩處生活中的真實細節：一是作為同窗好友的管寧和華歆在園中刨地種菜，看到地上有一片金子，管寧仍舊揮動鋤頭，視其如瓦石，華歆則把金子拾起來之后再扔掉它。二是兩人同坐在一張席上讀書，有乘坐華麗車子的達官貴人經過門前，管寧照常聚精會神地讀書，而華歆卻丟下書本跑出去觀望。作者敏銳捕捉并記述這兩個不同瞬間，從中展現出管寧和華歆截然相反的性格特點和思想觀念。抓住細枝末節，將兩人放在同一事件上、環境里來對比反襯，深度挖掘其性格特征和思想品質，讓人感觸良多。

《世說新語》作為一部傳世佳作，人物刻畫獨具匠心，對后世無疑是一筆珍貴的財富。同學們在日常的學習中若能借力經典著作，努力從中尋找寫作的靈感和技巧，對提升寫作能力定有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