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子衿

那一年的重慶

一只小貓把迷路的她帶到旅館前

然后就消失了……女孩說起這件事

雙眼依然睜得大大的，閃著亮光

那是2017年的重慶，一段長長的樓梯

七拐八彎，她要找的是一間

名叫“老板很帥”的青旅，不帥的老板

在彈著吉他，幾個房客在圍著聽

沒人搭理她，旅館很亂，很臟……

那只小貓去了哪里？她回頭望了望

門外沒有答案，黑色的小貓

仿佛并沒有來過。她打掃衛生，鋪床

那一晚消失在漫漫長路。那一年的重慶

有人，有貓，有一種茫然，那么難忘

石頭記

那一年是哪一年？是2006年

那一塊石頭是哪一塊？是這一塊

在書架上靜靜地躺著。它躺在那里

十六年的時光就成了流水，沖擊它

繞過它，有時潺潺，有時轟鳴

本該無聲的歲月變得熱鬧起來

—花的綻放，其實是有聲音的

像那一年你的足音由遠而近

—心的碎裂，其實是有聲音的

像那一夜的雨傾盆而下……

沒有誰沒有說出這些年來的

切身感受，只是說了就不再說起

交給了靜默的石頭。這一塊

你從異鄉的小溪里把它撈起，交給我

你當時說了一句什么？我從未忘記

荊棘鳥

那只鳥曾是果園里的一只橘子

我看著它長大，變成鳥，飛走

當它黃色的身影離去

物種的轉換得以完成

但它無法變成別的事物

來到我的燈下，在這個下午

和我一起分析氣候變化

帶來的人心騷動，它也不能變成

一個夢，或一段真實的經歷

飛吧，小鳥，在天空中

播撒你的喜悅。你將被遺忘

即使你回到枝頭，你也只是

一束陽光，而樹是波浪

長在鯨魚的背上

我也從一個，變成了無數個，因為遠遠的眺望

我腳下的土壤被抽走，只剩下冥想

藍色清晨

那一天下著大雨，我把車

開進服務區。那些天

粵東上空烏云密布、電閃雷鳴

仿佛是整個世界的上空

服務區里的人是陌生的，此刻

變得更加陌生，每一個人的離開

都仿佛沒有離開，他們只是進來

腳步慌亂，躲避著地上的水

超市、小食檔、洗手間，以及

躲在一邊的加油站，都是清晰的

無聲的，都曾經去過，隔著一段

或長或短的日子

你是這么特別，站在回廊上

望著漫天的雨，被風吹進來的一些

飄飛著，與外面的雨

下在一起。你的出現讓我想起了

遠處的一個人，遠處一個服務區

也是這樣孤零零地

站在雨中。你們失去了聯系

但又互相模仿，在這人世間

因為你而存在，而經歷著

一個走向未知的過程，繁雜而艱辛

她穿著厚實的印花裙子，等待

你開口說話，說出她的名字

但你不語。你們僵持著

群山在遠處，回憶著藍色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