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巖,楊竹榮



摘要:構建全國統一大市場,必須統一城鄉勞動力市場。戶籍區別強化了農業轉移人口在城市勞動力市場中的弱勢地位,農業轉移人口落戶城市則有利于消除勞動力市場的城鄉分割,進而改善農業轉移人口的就業質量。然而,農業轉移人口戶籍變更的就業提升效應還有待深入研究。
本文認為,農業轉移人口在城市落戶,實現了“農村人—城里人”的身份轉變,有利于提高其在城市勞動力市場上的地位,進而促進就業質量提升,但短期內還不能完全消除原有戶籍對其就業的不利影響。因此,經歷了戶籍變更(在城市落戶)的農業轉移人口(本文稱為“農轉非”群體)的就業質量顯著高于未進行戶籍變更的農業轉移人口(本文稱為“農民工”群體),但與城市本地居民(“本地市民”群體)仍有一定差距。同時,“農轉非”群體與“農民工”群體就業質量差異的產生不僅僅是由于戶籍變更,還是勞動能力稟賦存在顯著差異的結果;人力資本是影響勞動力就業質量的關鍵因素,因而具有較高人力資本水平的“選擇性農轉非”群體比“政策性農轉非”群體有更高的就業質量。采用2013、2015、2017年的 CGSS數據,比較不同群體的就業分布,并采用多元Logit模型分析戶籍變更和人力資本的就業質量效應,結果顯示:“農轉非”群體從事白領工作、進入公有制單位、獲得無期限勞動合同的概率以及各類工作的時薪均明顯高于“農民工”群體,這種就業質量的改善是“農轉非”群體具有較高的勞動能力稟賦和戶籍變更共同作用的結果;農業轉移人口的戶籍變更和人力資本積累均具有顯著的就業質量提升效應,因此,人力資本水平較高的“選擇性農轉非”群體的就業質量顯著高于“政策性農轉非”群體。
相比已有文獻,本文將“農轉非”“農民工”“本地市民”3類群體納入統一的研究框架,并將“農轉非”群體劃分為“選擇性農轉非”群體和“政策性農轉非”群體,比較分析各類群體的就業質量;同時,通過“農轉非”群體與“農民工”群體的顯著差異考察戶籍變更和人力資本的就業質量效應,并為農業轉移人口落戶城市會提高其就業質量提供了經驗證據。
本文研究表明,落戶城市的戶籍變更對農業轉移人口的就業質量提升具有一定促進作用,但要進一步改善就業還必須持續提高勞動能力稟賦。因此,應積極推動和激勵農業轉移人口在城市落戶,并不斷提高“農民工”和“政策性農轉非”群體的人力資本水平。
關鍵詞:農業轉移人口;戶籍變更;農轉非;農民工;本地市民;就業質量
中圖分類號:F304.6;F242.4文獻標志碼:A文章編號:1674-8131(2022)04-0026-15
一、引言
在較長的一段時期中,中國的戶籍制度如同一道玻璃幕墻,是造成城鄉勞動力市場分割的主要障礙之一[1-4]。在改革開放前的計劃經濟體制下,為了實現重工業部門的優先發展,包括戶籍制度在內的一系列制度安排保障了城市部門從農業部門提取農業剩余 1951年的《城市戶口管理暫行條例》從制度上基本統一了中國城市的戶口登記制度;隨后,1955年國務院發布《關于建立經常戶口登記制度的指示》,統一了城鄉戶口登記制度;1958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戶口登記條例》開始實施,由此,城市與農村之間的人口流動限制基本形成。,城鄉之間形成了嚴格的人口流動限制,僅有極少的一部分農村人口可以通過參軍、升學等有限的方式進入城市勞動力市場。改革開放后,農村改革帶來的生產力極大提高釋放了大量農村剩余勞動力,在快速城鎮化和工業化的驅動下,農村剩余勞動力開始大規模地向城市和非農產業轉移。然而,城鄉分割的戶籍制度依然存在,并在一定程度上導致農業轉移人口在城市勞動力市場上處于弱勢地位[5-6]。大量研究發現,與城鎮居民相比,農業轉移人口的就業狀態和報酬等都存在較大差距[7-13],比如戶籍門檻顯著降低了非城鎮戶口勞動力進入公有制單位和獲得無固定期限勞動合同的機會[14-15]??梢哉f,在戶籍制度的庇護下,城鎮居民成為中國勞動力市場中的既得利益者[6][15-16]。
城鄉分割的勞動力市場不利于勞動力資源的合理流動和高效配置,構建城鄉統一的勞動力大市場是高質量發展的必然要求。城鄉二元戶籍制度被認為是阻礙勞動力市場城鄉統一的主要障礙之一,也是農業轉移人口與城鎮居民存在顯著就業差異的重要原因之一。2014年7月,《國務院關于進一步推進戶籍制度改革的意見》(國發〔2014〕25號)提出,要建立城鄉統一的戶口登記制度,具體做法就是取消農業戶口與非農業戶口性質區分和由此衍生的藍印戶口等戶口類型,統一登記為居民戶口。但是,取消農業戶口與非農業戶口的差異并不能完全消除可能帶來就業差異的戶籍區別,事實上由落戶地不同形成的“農村戶口”與“城鎮戶口”差異仍然會對勞動力的就業產生影響。尤其是對于異地轉移的農業轉移人口來講,只有在其工作的城市落戶,才能在勞動力市場上與本地市民擁有同樣的戶籍狀態。2016年9月,國務院印發《推動1億非戶籍人口在城市落戶方案》(國辦發〔2016〕72號),旨在進一步拓寬城市落戶通道,推動農業轉移人口和其他常住人口等非戶籍人口在城市落戶,進而促進人的城鎮化和農業轉移人口的市民化。在此背景下,各地方政府開始積極探索并推進城市落戶制度改革,大量農業轉移人口也通過各種途徑得以在城市落戶。
那么,農業轉移人口在城市落戶的戶籍變更能否促進其就業質量的改善,從而縮小與城市本地居民之間的就業差異?現有相關文獻大多集中于研究農業(農村)戶口勞動力與非農業(城鎮)戶口勞動力之間的就業差異,較少關注戶籍變更對農業轉移人口就業的影響,僅由個別研究探討了戶籍變更對工資歧視的影響等[17]。有鑒于此,本文在已有研究的基礎上,重點探討農業轉移人口的戶籍變更行為對其就業質量的影響。具體來講,本文將未進行戶籍變更的農業轉移人口、進行了戶籍變更的農業轉移人口和城市本地居民三者納入統一的分析框架,采用2013、2015和2017年的中國綜合社會調查(Chinese General Social Survey,CGSS)數據,對三類勞動力群體的就業質量進行比較,并基于多元Logit模型分析戶籍變更對農業轉移人口就業質量的影響效應,以期拓展和深化關于戶籍制度的經濟效應研究以及農業專業人口的就業促進研究,并為進一步深化戶籍制度改革和促進農業轉移人口高質量發展提供經驗借鑒和政策參考。
二、理論機制分析
在理論上,統一的勞動力市場具備充分競爭、自由流動和有效配置勞動力資源的特征。然而,由于制度性隔離和壟斷市場等的存在,勞動力市場往往存在由某些因素造成的隔離(勞動力不能自由流動)或歧視(非充分競爭),進而導致不同人群非公平性的就業差異,不利于勞動力資源的高效配置。戶籍制度使中國城市勞動力市場上的勞動力因戶口的不同而劃分為不同的群體,包括城市本地的居民和外部流入的勞動力。在未取消農業戶口前,外部流入的農業轉移人口與本地市民的戶籍存在農業戶口與非農業戶口、農村戶口與城鎮戶口的雙重差異;取消農業戶口后,雖然理論上農業戶口與非農業戶口的差異不存在了,但農村戶口與城鎮戶口的差異(本地與外地的差異)依然存在。根據二元勞動力市場理論,勞動力市場可以分為一級市場和二級市場[18]。其中一級市場提供的工作具備收入高、就業穩定、福利待遇優厚等特點,二級市場則與之相反;且一級市場和二級市場之間的流動性較低,尤其是二級市場的勞動者很難進入一級市場。改革開放前,中國勞動力市場存在明顯的城鄉二元分割現象。改革開放后,城鄉間的人口流動限制逐步解除,但由戶籍制度派生出的農業人口就業限制或歧視并未徹底消失。一方面,戶籍制度改革的配套政策不完善以及政策實施過程中高昂的執行成本與監督成本一定程度阻礙了農業轉移人口進入城鎮就業;另一方面,城市勞動力市場出于對本地勞動力的保護,往往會對農業轉移人口的進入進行某些限制[19]。因此,農業轉移人口會更多地聚集于城市二級勞動力市場,進而表現為農業轉移人口與城市本地居民在總體上具有顯著的就業差異,比如城市本地居民更容易獲得“好工作”,并得到更高的勞動報酬。
雖然中國的戶籍制度較為嚴格,但戶籍狀態也是可以變更的。如果農業轉移人口在其工作的城市落戶,其戶籍狀態就發生了變化,在戶籍上就與本地市民沒有了差別。因此,在城市勞動力市場上的農業轉移人口可以分為兩類:一是進行了戶籍變更(在城市落戶)的農業轉移人口,即從農業(農村)戶口轉變為非農業(城鎮)戶口。為表述的方便,并結合常用的提法,本文將農業轉移人口在城市落戶的戶籍變更統稱為“農轉非”。二是未進行戶籍變更的農業轉移人口,即通常所講的“農民工”。從理論上講,“農轉非”的戶籍變更會消除農業轉移人口在城市勞動力市場上因農業(農村)戶口帶來的就業障礙和歧視,尤其是打破了進入城市一級勞動力市場的戶籍壁壘,從而可以顯著增加其獲得“好工作”的機會,并取得更高的勞動報酬??梢姡r業轉移人口的戶籍變更會帶來其就業質量改善,使其與本地市民的就業質量差異顯著小于農民工與本地市民的就業質量差異。然而,農業轉移人口在城市落戶后,其與本地市民間的就業質量差異在短期內也不會完全消失。其原因除了兩者的人力資本和社會資本水平等仍存在差異外,還在于勞動力市場上普遍存在的身份認同和就業歧視現象。
從身份認同來看,戶籍變更賦予了農業轉移人口“農村人—城里人”的身份轉變,但對“本地市民”的身份的認同不僅僅取決于外在的戶籍標簽。一方面,用工單位對“農轉非”勞動力與本地市民可能在某些方面存在一定程度的區別對待;另一方面,農業轉移人口在城市落戶反映了其對城市身份、價值觀等方面的認同[20],但市民身份認同感的獲得以及城市歸屬感的產生不僅決于內在的自我身份看待[21-22],而且受到社會環境、生產生活狀態等的影響??梢姡陨砗屯饨绲纳矸菡J同都不可能隨著戶籍標簽的切換而迅速完成,在實現心理同化的過程中,身份認同的長期性會顯著影響“農轉非”勞動力的就業質量[23]。
從就業歧視來看,在城市落戶的農業轉移人口雖然與本地市民的戶籍狀態一樣,但其“農轉非”的經歷會向用工單位傳遞相應的先驗性信息,進而產生一定程度的就業歧視。一方面,勞動力市場存在統計性歧視。由于勞動力市場存在信息不對稱,企業等用工單位為實現招聘成本最小化,往往會基于勞動者的群體特征而非個人特征進行招聘。長期以來,由于農業轉移人口在受教育程度、非農工作經驗等方面整體上遜色于城市本地居民,擁有較高人力資本的城市本地勞動者更容易向企業傳遞發展潛力大的信號 勞動力市場分割理論認為,人力資本作為一種篩選機制為企業提供了選擇信號,擁有高人力資本的勞動者向企業傳遞了發展潛力大的信號,從而被一級市場所接受,人力資本積累較低的勞動者則被認為發展潛力小,被隔離在二級市場內(Doeringer et al,1971)。,因而企業部門(特別是一級勞動力市場中的企業)往往更愿意招聘城市本地居民。另一方面,勞動力市場還存在反饋性歧視。經濟主體的人力資本投資往往與其預期收益成正比,因而勞動力市場廣泛存在的歧視現象在一定程度上會反作用于勞動者個體和用工單位,降低勞動者個人和單位的人力資本投資期望和實際投入,并對勞動者的就業產生影響。比如,基于農業轉移人口的人力資本存量普遍低于城市本地居民的先驗性認知,企業對職工進行職業培訓等人力資本投資時往往會傾向于本地勞動力;而基于農業轉移人口的人力資本投資回報率偏低的先驗性認知[24],“農轉非”勞動力也可能減少其人力資本投資。這種反饋性歧視將形成“農轉非”勞動力與城市本地居民之間的人力資本積累差距,從而產生兩者間的就業質量差異。
值得注意的是,農業轉移人口與本地市民之間的就業質量差異并非完全是戶籍區別帶來的,兩者的資源稟賦差異(如人力資本、社會資本等)也是重要影響因素。而農業轉移人口進行戶籍變更并非隨機的,總體上看“農轉非”群體比“農民工”群體有更高的人力資本水平和社會資本積累,因而“農轉非”群體的就業質量好于“農民工”群體也并非完全是戶籍變更的結果。在現實中,農業轉移人口在城市落戶存在兩類情形:一是通過“升學”“參軍”“招工”“轉干”“購房”等途徑獲得城市本地戶口,由于該途徑需要申請者具備較為優秀的個人能力且必須經過嚴格的篩選,通常被稱作“選擇性農轉非”[18][25];二是通過“征地”“家屬隨轉”“戶籍改革”等方式獲得城市戶口,由于該路徑主要得益于國家和地方政策,通常被稱為“政策性農轉非”[26]。一般來講,經歷過嚴格選拔的“選擇性農轉非”人員的人力資本水平普遍較高(接近于城市本地居民),而“政策性農轉非”人員的人力資本水平則較低(更接近于農民工)。因此,這兩類“農轉非”勞動力的就業狀況也會存在顯著差異,變現為“選擇性農轉非”群體的就業質量明顯優于“政策性農轉非”群體。
基于上述分析,本文得出以下理論結論:農業轉移人口在其工作的城市落戶有利于就業質量的提高,但短期內還不能完全消除原有戶籍對其就業的不利影響,因而“農轉非”群體的就業質量顯著高于“農民工”群體,但與城市本地居民仍有一定差距;“農轉非”群體與“農民工”群體就業質量差異的產生不僅僅受戶籍變更的影響,還是其勞動能力稟賦差異的結果;人力資本是影響勞動力就業質量的關鍵因素,因而具有較高人力資本水平的“選擇性農轉非”群體比“政策性農轉非”群體有更高的就業質量。
三、研究樣本選擇與其就業分布
本文所使用的數據來源于中國綜合社會調查(CGSS)。中國綜合社會調查是中國最早的全國性、綜合性、連續性學術調查項目,由中國人民大學中國調查與數據中心負責執行。本文將2013年、2015年和2017年的三輪CGSS調查數據進行合并,并進行如下篩選:只保留“目前從事非農工作”、年齡為16~60歲且工資收入和工作時間大于0的樣本,刪除信息不完整和明顯有誤的樣本。最終得到5 771個有效樣本,根據本文研究的主題將其劃分為三個群體:一是進行過戶籍變更的“農轉非”群體(以下簡稱“農轉非”),指有過從農業(農村)戶口變更為非農業(農村)戶口經歷的農業轉移人口,共有1 320個樣本;二是沒有進行過戶籍變更的農業轉移人口(即農民工群體,以下簡稱“農民工”),共有1 899個樣本;三是沒有進行過戶籍變更的城鎮居民群體(以下簡稱“本地市民”),共有2 552個樣本。根據戶籍變更的不同途徑,本文進一步將“農轉非”樣本劃分為“選擇性農轉非”和“政策性農轉非”兩個子樣本:“選擇性農轉非”為通過“升學”“參軍”“招工”“轉干”“購房”等途徑在城市落戶的農業轉移人口,共有865個樣本;“政策性農轉非”為通過“征地”“家屬隨轉”“戶籍改革”等方式在城市落戶的農業轉移人口,共有455個樣本。
本文主要從以下4個方面刻畫樣本的就業質量:一是職業類型。借鑒李強(2012)的研究[27],基于職業聲望和ISCO88、ISCO08代碼將樣本所從事的職業分為“白領”“藍領”“服務業”3類。其中,“白領”包括“國家機關黨群組織、企事業單位負責人”“專業技術人員”“辦事人員和有關人員”等,“藍領”包括“農、林、牧、漁、水利生產人員”“生產、運輸設備操作及有關人員”等,“服務業”包括“商業、服務業人員”等。二是單位性質。將樣本的工作單位按所有制性質劃分為“國有單位”“集體單位”“私營單位”和“外資單位”4類。三是勞動合同。根據樣本與用工單位簽訂勞動合同的情況,分為“無限期合同”(簽訂了無固定期限的勞動合同)、“定期合同”(簽訂了固定期限的勞動合同)、“無合同”(未簽訂勞動合同)3類。四是工作時薪。根據樣本的“個人全年職業總收入”和“每周工作時間”計算,每年按52周計。
1.“農轉非”“農民工”“本地市民”樣本的就業分布比較
表1綜合描述了三類群體樣本的就業分布,從中可以得到兩個比較重要的特征事實:
(1)與“農民工”樣本相比,“農轉非”樣本的就業質量明顯較優。62.42%的“農轉非”樣本從事收入較高的白領工作,而67.19%的“農民工”樣本則從事藍領和服務業兩類薪資較低的工作;54.92%的“農轉非”樣本在工資水平較高的國有和集體等公有制單位工作,而71.51%的“農民工”樣本在工資水平較低的私有制單位工作;30.83%的“農轉非”樣本與單位簽訂了無限期勞動合同,而“農民工”樣本中有48.18%未簽訂勞動合同;而且,在各種分類中,“農轉非”樣本的時新均值均明顯高于“農民工”樣本。同時,Duncan系數也進一步證明“農轉非”樣本與“農民工”樣本在就業分布上存在明顯差異。
(2)“本地市民”樣本的就業質量優于“農轉非”樣本,但差異不大。“農轉非”樣本與“本地市民”樣本從事白領工作的比例分別為62.42%和65.28%,進入公有制單位工作的比例分別為54.92%和51.69%,獲得無限期勞動合同的比例分別為30.83%和32.48%,相差均不大。Duncan系數計算結果也表明,整體上來看“農轉非”樣本與“本地市民”樣本的就業分布差異很小。
上述分析表明,相比“農民工”群體,“農轉非”群體的就業質量明顯較高,初步表明戶籍變更有助于改善農業轉移人口的就業質量。但這種改善可能并非完全是由戶籍變更帶來的,因為“農轉非”群體可能本身就比未進行戶籍變更的“農民工”群體具有更高的人力資本和更好的就業條件。從不同群體的勞動力特征來看(見表2),“農轉非”樣本與“農民工”樣本的差異顯著,而與“本地市民”樣本的差異較小??傮w上講,“農轉非”樣本比“農民工”樣本的年齡大、受教育年限長、工作經驗豐富,這會促使其就業質量好于“農民工”樣本。
2.“選擇性農轉非”與“政策性農轉非”樣本的就業分布比較
表3描述了不同“農轉非”樣本的就業分布,可以發現“選擇性農轉非”樣本的就業質量明顯優于“政策性農轉非”樣本:71.79%的“選擇性農轉非”樣本從事白領工作,遠高于“政策性農轉非”樣本的44.62%;61.27%的“選擇性農轉非”樣本在公有制單位工作,高于“政策性農轉非”樣本的42.86%;33.41%的“選擇性農轉非”樣本簽訂了無限期合同,而“政策性農轉非”樣本中僅有25.93%簽訂了無限期合同;各類工作中,“選擇性農轉非”樣本的時薪均高于“政策性農轉非”樣本。同時,Duncan系數顯示,與“農民工”樣本相比,“選擇性農轉非”樣本和“政策性農轉非”樣本的就業質量均較高;與“本地市民”樣本相比,“選擇性農轉非”樣本的就業質量略高,而“政策性農轉非”樣本的就業質量則較低。
通過表4可以發現,“選擇性農轉非”樣本的勞動能力稟賦整體優于“政策性農轉非”樣本:“選擇性農轉非”樣本整體較年輕、工作經驗更豐富、受教育年限較長、黨員比例最高。同時,d(1)和d(2)進一步說明,“選擇性農轉非”樣本的勞動能力稟賦整體優于其他群體,而“政策性農轉非”樣本的勞動能力稟賦介于“農民工”和“本地市民”之間,略高于“農民工”。
四、戶籍變更的就業質量提升效應分析
上述數據分析表明,“農轉非”群體比“農民工”群體有更高的就業質量,這種差異可能是由戶籍變更和勞動能力稟賦差異共同作用的結果。那么戶籍變更在其中的作用是否顯著?本文采用多元Logit模型來考察戶籍變更對農業轉移人口就業質量的提升效應,構建如下基準模型:
Jobopportunityi=αHukoui+δXi+γYear+εi
其中,被解釋變量Jobopportunity為“就業質量”,具體包括“職業類型”“單位性質”“勞動合同”3個變量;核心解釋變量Hukou為“戶籍變更”,為二值虛擬變量,“農轉非”樣本賦值為1,“農民工”樣本或“本地市民”樣本賦值為0;控制變量X為樣本的特征向量,包括被訪者的“年齡”“性別”“婚姻狀況”“受教育年限”“政治面貌”“工作經驗”和“工作經驗的平方” “性別”:男性賦值為1,女性為0;“婚姻狀態”:已婚賦值為1,其余賦值為0;“教育年限”:按照私塾2年、小學6年、初中9年、高中12年、???5年、本科16年、研究生19年進行賦值;“政治面貌”:共產黨員賦值為1,其他賦值為0;“工作經驗”用被訪者的總工作年限來衡量。;Year為年份啞變量。由于多元Logit模型的回歸系數無法直接用于解釋回歸結果,本文進一步計算各回歸結果的相對概率發生比(RRR)。RRR指數表示自變量每變化一個單位所引起的因變量發生比的相對變化,計算方法如下:
對于任一被解釋變量(Jobopportunity),j=m相對于j=n發生的概率比為:RRmn=πimπin=P(yij=mx)P(yij=nx)=exp(Δxiβj),m≠n。其中,i為樣本數,J為就業類別總數,xi是第i個樣本的特征變量。設定參照組base(0),參照組j=n的預測概率為:πin=P(yij=nx)=exp(Δxiβn)∑Jj=1exp(Δxiβj)。則j=m相對于j=n發生的概率為:πim=P(yij=mx)=exp(Δxiβm)∑Jj=1exp(Δxiβj)。進而通過計算可以得到“農轉非”樣本獲得m類工作的概率是參照組樣本(“農民工”或“本地市民”)的RRR倍:
RRRimr=explnπimπin=πimπin=P(yij=mx)P(yij=nx)=exp(Δxiβm),m≠n
1.基準模型分析結果
本文引入“戶籍變更”虛擬變量,對“農轉非—農民工”組群和“農轉非—本地市民”組群進行多元Logit回歸,并計算不同工作的相對概率發生比(RRR值),結果如表5所示。從表5的回歸結果可以發現:(1)“農轉非”樣本的就業質量顯著高于“農民工”樣本。在大多數維度上,“農轉非—農民工”組群的β系數顯著,同時基于RRR值可以發現:相較于工資水平較低的藍領和服務業,“農轉非”樣本從事白領工作的概率分別是“農民工”樣本的1.33倍和1.29倍;相較于福利待遇和社會保障較低的私營單位,“農轉非”樣本在國有單位工作的概率是“農民工”樣本的2.28倍;相較于穩定性較低的定期勞動合同和無勞動合同,“農轉非”樣本獲得無限期勞動合同的概率是“農民工”樣本的1.27倍和2.29倍。(2)從總體上看,“農轉非”樣本與“本地市民”樣本之間的就業質量差異不顯著。在大多數維度上,“農轉非—本地市民”組群的β系數不顯著。上述檢驗結果表明,在城市落戶的戶籍變更確實可以在很大程度上提高農業轉移人口的就業質量。
2.“選擇性農轉非”與“政策性農轉非”的異質性
由于“選擇性農轉非”人員與“政策性農轉非”人員的勞動能力稟賦相差較大,“農轉非”群體本身具有顯著的異質性特征,本文進一步將“農轉非”樣本劃分“選擇性農轉非”樣本和“政策性農轉非”樣本,進行比較分析,估計結果如表6所示??梢园l現:與“農民工”樣本相比,無論是“選擇性農轉非”樣本還是“政策性農轉非”樣本的就業質量都較高,但總體上來看“選擇性農轉非”的就業質量更高?!斑x擇性農轉非”樣本從事“白領”工作的概率顯著高于“農民工”樣本,而“政策性農轉非”樣本與“農民工”樣本的差異不明顯;“選擇性農轉非”樣本和“政策性農轉非”樣本都比“農民工”樣本更容易在國有單位工作,但“選擇性農轉非”樣本的優勢更大;“選擇性農轉非”樣本簽訂無限期勞動合同的概率高于“農民工”樣本,相較于定期勞動合同“政策性農轉非”樣本與“農民工”樣本獲得無限期勞動合同的概率無明顯差異,但相較于無勞動合同“政策性農轉非”獲得無限期勞動合同和定期勞動合同的概率高于“農民工”樣本。此外,與“本地市民”樣本相比,“政策性農轉非”樣本的就業質量較低,特別是在獲得白領工作、進入國有單位方面與城市本地居民還有明顯差距。
3.穩健性檢驗
基于“農轉非”樣本、“農民工”樣本和“本地市民”樣本就業分布的非隨機性,為避免勞動者個人稟賦所產生的樣本自選擇問題,本文進一步采用傾向得分匹配(PSM)進行穩健性檢驗。采用的協變量為被訪者的“年齡”“性別”“婚姻狀況”“受教育年限”“政治面貌”“工作經驗”和“工作經驗的平方”,被解釋變量“職業類型”分為“白領”和“其他職業”,“單位性質”分為“公有制單位”和“非公有制單位”,“勞動合同”分為“簽訂了勞動合同”和“未簽訂勞動合同”。穩健性檢驗結果如表7所示,從平均處理效應(ATE)可以看出:與“農民工”樣本相比,“農轉非”樣本的就業質量明顯較高,且與“本地市民”樣本無明顯差異;“選擇性農轉非”樣本的就業質量顯著高于“農民工”樣本,且略高于“本地市民”樣本;“政策性農轉非”樣本的就業質量略高于“農民工”樣本。上述結果與基于Logit模型的檢驗結果大體一致的,表明本文的主要研究結論是穩健的,戶籍變更的確可以改善農業轉移人口的就業質量。
4.進一步研究:人力資本的就業質量效應
上述分析結果顯示,不同群體就業質量差異的產生不僅僅是由于其戶籍的不同,還取決于各自的勞動能力稟賦,尤其是人力資本是影響勞動力就業質量的關鍵因素。為此,本文進一步分析人力資本對不同戶籍群體就業質量的影響,對“農轉非”樣本、“農民工”樣本和“本地市民”樣本分別進行多元Logit回歸,并計算人力資本(“受教育年限”和“政治面貌”)對就業質量(“職業類型”“單位性質”“勞動合同”)的邊際效應(MPE)。MPE為各變量的變化對某一組別發生概率產生的邊際效應,計算方法為:MPErj=πrjπr,(r=1,…,R;j=2,…,J)。其中,r為r類戶籍群體,J為就業機會類別總數。
根據表8,“受教育年限”和“政治面貌”對“農民工”“農轉非”“本地市民”各類樣本的就業質量均具有顯著影響。受教育程度高、是中共黨員的勞動力獲得“好工作” 由于白領職業、國有單位、簽訂無限期勞動合同具備收入高、福利優厚、聲望高、就業穩定等特點[28-29],相關研究往往將其界定為“好工作”[4]。的概率更高:“受教育程度”和“政治面貌”對樣本從事白領工作的影響為正,而對從事藍領和服務業工作的影響為負;“受教育程度”和“政治面貌”對樣本進入公有制單位工作的影響為正,而對進入私營單位工作的影響為負;“受教育程度”和“政治面貌”對樣本獲得無限期勞動合同的影響為正,而對無勞動合同的影響為負。從不同群體的差異來看,“農轉非”樣本和“本地市民”樣本人力資本對就業質量的邊際效應總體上高于“農民工”樣本,人力資本邊際效應的差異不但不利于農民工群體的就業質量提升,而且可能所引起反饋性歧視,進而不利于農業轉移人口的就業質量提升[30]。
本文還分別計算了“選擇性農轉非”樣本和“政策性農轉非”樣本人力資本對就業質量的邊際效應,結果見表9。可以看出,受教育年限增加和黨員身份對“選擇性農轉非”和“政策性農轉非”樣本的就業質量均呈現正向影響。因此,加大教育投入和職業培訓是提高農業轉移人口就業質量的重要途徑,尤其是對于“政策性農轉非”人員而言,應努力提高人力資本水平,進而縮小與“選擇性農轉非”人員在就業質量上的差距。
五、結論與啟示
農業轉移人口是城市勞動力市場上的重要力量,但長期存在的城鄉二元戶籍制度強化了農業轉移人口在城市勞動力市場中的弱勢地位,從而加劇了農業轉移人口與城市本地居民的就業質量差距。隨著戶籍制度改革的深化,不但消除了勞動力城鄉流動的制度性限制,而且大大減小了農業轉移人口戶籍變更的阻礙和成本,大量農業轉移人口得以在城市落戶。農業轉移人口在工作地城市落戶(本文簡稱為“農轉非”),使其戶籍狀態與本地市民一致,消除了其在城市勞動力市場中的戶籍劣勢,有利于就業質量的提高。因此,經歷戶籍變更的“農轉非”人員比未進行戶籍變更的農業轉移人口(“農民工”)有更高的就業質量。但由于“本地市民”的身份認同需要較長時間,加上統計性歧視和反饋性歧視在短期內也難以消除,“農轉非”人員與城市本地居民的就業質量仍然可能存在一定差距。同時,由于“農轉非”人員通常是農業轉移人口中具有較高勞動能力稟賦的群體,其就業質量優于“農民工”不僅僅是戶籍變更的結果,也是其就業能力的體現,從而勞動能力較強的“選擇性農轉非”人員比“政策性性農轉非”人員有更高的就業質量。
本文利用2013、2015、2017年的中國綜合社會調查(CGSS)數據,比較分析“農民工”“農轉非”“本地市民”3類群體樣本以及“選擇性農轉非”和“政策性性農轉非”樣本的就業分布,并采用多元Logit模型考察戶籍變更和人力資本的就業質量效應,研究發現:(1)“農轉非”樣本的就業質量顯著高于“農民工”樣本,“選擇性農轉非”樣本的就業質量顯著高于“政策性性農轉非”樣本;同時,在勞動能力稟賦上,“農轉非”樣本優于“農民工”樣本,“選擇性農轉非”樣本優于“政策性性農轉非”樣本。(2)戶籍變更顯著促進了“農轉非”樣本就業質量的提升,“選擇性農轉非”樣本與“本地市民”樣本的就業質量已無明顯差距,但“政策性農轉非”樣本的就業質量仍然明顯低于“本地市民”樣本;(3)人力資本對各群體樣本就業質量的邊際效應均顯著為正,其中“農民工”樣本的人力資本就業效應較弱。
本文分析表明,農業轉移人口在城市落戶有利于消除其在勞動力市場中受到的戶籍歧視,進而促進自身就業質量的改善和整體勞動力配置的優化。因此應進一步深化戶籍制度改革,降低農業轉移人口的城市落戶門檻,激勵更多的農業轉移人口進行戶籍變更。與此同時,要加快構建城鄉統一的勞動力市場,破除勞動力城鄉流動中的制度門檻,提升市場在勞動力資源配置中的基礎性作用,優化勞動力和就業崗位長期匹配的實現路徑,努力實現農業轉移人口的充分就業、高質量就業;要進一步完善就業政策,弱化和消除各種歧視性因素對農業轉移人口就業的潛在影響,營造公平的就業環境和社會氛圍,通過提高農業轉移人口的就業質量增強其在城市落戶的意愿。本文的研究還發現,戶籍變更并不能自動消除就業質量差距,勞動者自身能力的提高才是就業質量提升的根本。因此,應更加重視農業轉移人口(尤其是“農民工”)的人力資本積累,縮小其與城市居民在勞動能力上的差距[31]。要優化教育資源配置,加大對農村地區的教育資源投入,推進城鄉教育實現均衡高質量發展,縮小城鄉教育質量差異;要增加社會公益性質的職業培訓機會,特別是要進一步拓寬“政策性農轉非”人員的人力資本再投資渠道,建立多方參與的職業培訓成本分攤機制,促進農業轉移人口人力資本水平的持續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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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search on the Employment Quality Improvement Effect of
Rural-urban Migrants Settled in CitiesXU Yana,YANG Zhu-rongb
(a. Research Center for Economy of Upper Reaches of the Yangtse River;
b. School of Economics, Chongqing Technology and Business University, Chongqing 400067, China)
Abstract: To build a unified national market, we must unify the urban and rural labor markets. The distinction of household registration strengthens the weak position of rural-urban migrants in the urban labor market, and the settlement of rural-urban migrants in the cities is beneficial to eliminating the urban-rural segregation of the labor market, so as to improve the employment quality of rural-urban migrants. However, the employment-enhancing effect of the change of household registration of rural-urban migrants still needs to be further studied.
This paper argues that the settlement of rural-urban migrants in the cities has realized the transformation of the identity of “rural people-urban people”, which is conducive to improving their status in the urban labor market, thereby promoting the improvement of employment quality, but the adverse effects of the original household registration on their employment cannot be eliminated in the short term. Therefore, the employment quality of rural-urban migrants who have changed household registration (settle down in cities) (referred to as “rural-urban migrations” in this paper) is significantly higher than that of the rural-urban migrants without household registration change (referred to as “migrant workers” group in this paper), but there is still a certain gap with the local urban residents (“local citizens”). At the same time, the difference in employment quality between “the rural-urban migrations” and “migrant workers” is not only due to the change in household registration, but also the result of significant differences in labor ability endowment. Human capital is the key factor affecting the quality of labor employment, so the selective-transferring group with a higher human capital level has higher employment quality than the policy-transferring group. Using CGSS data in 2013, 2015, and 2017, the employment distribution of different groups was compared, and the multivariate Logit model was used to analyze the employment quality effect of household registration change and human capital. The results show that rural-urban migrants are significantly higher than migrant workers in terms of the probability of engaging in white-collar work, entering public-owned units, obtaining an indefinite labor contract, and the hourly wages of various types of work. This difference in employment quality is the result of the combined effect of the higher labor capacity endowment and the change of household registration in the “rural-urban migrants”. The change in household registration and the accumulation of human capital of rural-urban migrants both have a significant effect on improving the quality of employment. Therefore, the employment quality of the selective-transferring group with a higher level of human capital is significantly higher than that of the policy-transferring group.
Compared with the existing literature, this paper incorporates three types of groups including rural-urban migrants, migrant workers and local citizens into a unified research framework, and divides rural-urban migrants into the selective-transferring group and the policy-transferring group, to compare and analyze the employment quality of each group. Meanwhile, this paper examines the employment quality effects of household registration change and human capital through the significant differences between rural-urban migrants and migrant workers, and also provides empirical evidence that settling down in urban areas will improve the quality of employment of rural-urban migrants.
The research in this paper shows that the change of household registration by settling in cities has a certain role in promoting the employment quality of rural-urban migrants, but to further improve employment, it is necessary to continuously improve the labor ability endowment. Therefore, we should actively promote and incentivize rural-urban migrants to settle down in cities, and continuously improve the human capital level of migrant workers and the policy-transferring group.
Key words: rural-urban migrants; household registration change; rural-urban migration; migrant workers; local citizens; employment quality
CLC number:F304.6;F242.4Document code:AArticle ID:1674-8131(2022)04-0026-15(編輯:劉仁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