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口中間品技術溢出與技術創新空間差異：中國四大城市群的經驗證據

杜潔　董楠楠

摘 要：本文將進口貿易的福利效應和城市群創新驅動發展戰略置于統一框架下，運用空間杜賓模型，實證檢驗中間品進口所帶來的技術溢出對于區域空間創新差異的影響。研究發現：整體各城市的創新水平呈現逐年增長趨勢，但不同城市群中存在顯著的空間異質性與非均衡性，呈現東部高于西部，沿海強于內陸的空間格局。中間品進口所帶來的技術溢出具有正空間相關性，即本地所從進口產品中吸收的技術能夠促進周圍地區的創新發展。進一步研究發現：對于不同的中間產品，零配件的進口具有正向的直接效應和負向的間接效應，半成品進口具有負向的直接效應和正向的間接效應。相比而言，長三角城市群、粵港澳大灣區能夠充分利用進口中間品帶動本地及周圍地區創新。合理的利用進口中間品的技術溢出，有助于加快形成城市群協同創新的發展格局。

關 鍵 詞：中間品進口技術溢出;技術創新;城市群發展空間格局

DOI：10.16315/j.stm.2022.04.004 中圖分類號： F 425;F 273.1;F 125 文獻標志碼： A

Research on the technology spillover effect of intermediate importing and regional innovation growth： Evidence from Chinese cities

DU Jie， DONG Nan-nan

（Business School， Ningbo University， Ningbo 315211， China）

Abstract：Based on the innovation-driven development strategy of urban agglomeration， this paper empirically examines the impact of technology spillover of intermediate goods imports on regional innovation by using spatial Dubin model.The results show that the innovation level of cities is increasing， but there is significant spatial heterogeneity and non-equilibrium.Regional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has a positive spatial relationship， that is， local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will promote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in the surrounding area;Technology spillovers from imports of intermediate goods can spur innovation in the surrounding area.The results show that the financial innovation support of each region has a significant promoting effect on local regional innovation.Human capital， foreign investment and industrial structure can produce positive effect; For different products， the import technology spillover of spare parts has a significant promoting effect on local technology innovation， and the import technology spillover of semi-finished products has a significant negative effect.The eastern coastal urban agglomeration has the highest contribution to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spillover effect. Rational utilization of technology spillover effect of imported intermediate products is helpful to accelerate the formation of collaborative innovation pattern in urban agglomeration.

Keywords：intermediate importing structure; spatial knowledge spillovers; regional balanced development

逆全球化和貿易保護主義抬頭、疫情持續、烏俄沖突等經濟不確定性的加劇，世界經濟呈現增速放緩，全球貿易、投資面臨嚴峻考驗。在這樣的背景下，中國積極實施擴大進口戰略和國內國際雙循環戰略。隨著人才、技術、資本等各類生產要素不斷向城市大規模加速集聚，城市已然成為企業創新的重要載體，城市群的發展也帶動空間集聚從“產業聚集”轉向“城市聚集”，后者不只是各種生產要素的集聚，而是要素在城市群內的流動和配置;比如，京津冀城市圈產業創新實力領先，長三角城市群經濟規模居前;粵港澳大灣區制度環境優越。2020年，我國提出將成渝地區經濟圈打造成科技創新中心，其獨特的地理位置對引領西部地區高質量發展有重要意義。在此背景下，探求四大級國家城市群的創新效率及影響因素，在構建國內國外雙循環新型發展格局中功不可沒。

如何在創新驅動經濟發展方式轉變和創新型國家建設中，積極發揮城市的引領作用，已有學者進行了一定的研究。

部分學者研究了中心城市的創新空間結構、要素集聚特征、創新服務環境等。熊杰等[1]以廣州為例研究了高等院校、科研院校和企業三類創新主體的空間分布特征。關于創新空間的比較研究，現在大部分是城市尺度的宏觀比較，都市圈的比較，或者城市群的比較。張鴻武等[2]利用空間面板杜賓模型探討長三角、珠三角城市群創新活動的空間分布及其驅動因素，區域差異突出。趙佩佩等[3]結合POI數據對深圳和杭州的創新空間業態、分布、集聚等特征進行比較研究。張弸弛等[4]運用空間探索性分析方法，研究了長江經濟帶三大城市群創新能力的空間差異。在現有研究中，也有學者們關注點區域創新帶來的技術溢出。蘇屹等[5]基于2009—2016年中國30個省份的面板數據，利用門檻回歸模型對中國省際知識外溢對區域創新績效的非線性影響進行了實證，結果顯示省際知識外溢不僅對區域創新績效產生了影響，還存在著區域間消化吸收能力的差異，兩者之間呈現出復雜的非線性顯著特征。王雅潔等[6]探討了知識溢出、吸收能力和區域創新三者之間的相互關系，通過空間計量模型和門檻回歸模型，認為省域之間的技術溢出可以促進區域創新，區域之間越大的的技術差距越不利于實現知識溢出效應。

目前中間品的相關研究成果頗豐。關于進口中間品的技術溢出，從國家層面來看，技術匱乏是阻礙發展中國家經濟長期增長的關鍵。追趕理論認為低于技術前沿的國家可以通過掌握外國技術并將其應用于國內生產，快速發展并融入工業化國家的高生產力水平，而進口高質量的中間品則是重要渠道。體現技術知識的進口資本品對于發展過程至關重要，因為它們對勞動生產率有積極影響。具體技術知識的產生需要先進技能和先進設備，大多數發展中國家都不具備該條件。因此，對發展中國家而言，由于國內生產這種技術知識的成本過高，而通過進口高質量中間品縮小技術差距是較為合理的選擇。國際貿易是企業獲取前沿和先進知識和技術的主要渠道之一，對于發展中國家來說尤其如此，這些國家的經濟增長機會受到獲取外國技術的能力的顯著影響。對進口，特別是資本和中間品的開放導致更有效的資源分配和企業內部生產效率的提升。

一些學者認為進口中間品能提高企業生產率。張杰等[7]的研究可表明，無論是中間品進口的規模還是資本貨物進口的規模，都可以提高企業的生產效率，特別是對有研發的企業和私營企業的生產效率的促進作用更加明顯。魏浩等[8]則認為影響企業生產率的關鍵因素是中間品進口來源數量和進口來源集中度，生產互補效應在這一沖擊過程中扮演了關鍵角色。陳平等[9]指出中間品進口來源地對企業生產力的影響主要是其價格效應和互補效應，是促進進口來源地加權網絡地位提升和總體數量增加的有利條件。毛其淋等[10]以貿易自由化視角為切入點，關注地區制度差帶來的影響，研究中間品貿易自由化與企業生產率的關系，并提出地區制度環境發揮了兩方面的作用，改善地區制度環境不僅能直接提高生產率水平，還通過優化市場配置、提升市場效率以促進企業生產率提高。

從企業層面來看，中間品貿易是技術擴散的主要渠道之一，也是提高企業生產率的潛在動力。高科技投入是研究和開發溢出效應的重要來源，特別是對發展中經濟體的企業，進口可以通過提供更優質的投入來提高國內企業的生產力。在多數情況下，在發展中經濟體經營的公司嚴重依賴技術進口，而非倚仗本土研發。近年來，越來越多的研究表明，中間品貿易在國際貿易中所占的份額越來越大。通過獲得高質量的進口中間品，企業能夠獲得實質性的收益。孫少勤等[11]認為進口產品可以帶來技術和知識，因此，增加進口產品種類，所帶來的技術溢出效應就越強。湛柏明等[12]認為進口商可以通過抽取進口中間品和資本貨物所包含的技術，并利用更優質的國外投資來提高生產效率。但僅僅使用進口的中間品還不足以提高公司的生產力。企業需要擁有高水平的作業成本法，以獲取體現在進口中間品上的國際技術溢出效應，進而提高企業技術進步。

從上述研究來看，目前，國際貿易認為是影響企業創新的主要因素，而在其中，中間品進口通過技術溢出渠道提高企業生產率，帶動企業的創新。進一步分析中，大部分學者都一致認為中間品進口技術溢出對企業創新起到正向促進作用，但仍存在一些不足。首先，現有文獻中，對中間品進口技術溢出對企業創新的影響渠道進行分析的文獻資料較少。其次，從上述研究來看，已有的研究側重于進口中間品技術溢出對于創新影響，而忽略了區域空間差異性。而在目前企業資源有限的條件下，選擇合適的進口產品來獲取競爭優勢，促進企業創新值得我們深入探討。

因此，本文基于2003—2019年地級市數據，通過建立空間杜賓模型，將進口中間品分為零配件和半成品，研究進口不同的中間品所帶來的區域技術溢出的理論機制，并進行實證分析，檢驗中間品進口結構對我國制造業技術創新以及對國家級四大城市群創新發展時空異質性的影響，從而為實施積極的進口貿易政策提供建議，對優化創新空間格局和制定合理的進口貿易政策具有重要的意義。

1 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設

進口中間品技術溢出對于創新的影響主要通過規模效應、學習效應和替代效應來實現。

從規模效應來看，中間品進口規模的擴大有利于發揮規模經濟作用。近年來隨著中間品進口必要程序和手續減少，我國制造業整體及各個行業的中間品進口規模擴大。當進口的中間品不屬于我國進口替代行業生產的產品范圍時，不會對國內相關行業產生沖擊，大規模的進口中間品用于最終產品的生產，長期發展條件下能增加企業的總產出，加大企業的研發投入，促進我國技術創新。因此，中間品進口技術溢出對技術創新的存在直接的規模效應。

從學習效應來看，進口的高質量中間品中蘊含先進的技術，由于自主研發成本較高，研發難度較大，企業更傾向于學習國外進口產品中蘊含的先進技術，并在此基礎上進行創新，即所謂的“學習效應”[13]。企業為學習進口的高質量中間品中蘊含的先進技術會增加對研發經費以及科技人才的投入，帶動企業技術創新。

從替代效應來看，進口會通過開放程度的擴大來縮小對自主研發的需求。當進口的中間品屬于國內進口替代行業生產的產品范圍時，中間品進口的增長必然會對國內替代行業產生沖擊，產生替代效應。來自發達國家的中間品進口有利于提高制造業行業高技能勞動力的需求，來自亞非拉國家的中間品進口則會減少對高技能勞動力的需求[14]。這兩方面共同作用將導致勞動力要素的質量下降，并抑制技術升級的動力。

基于此，本文提出研究假設：

假設H1：在控制其他變量的情況下，進口中間品技術溢出促進本地技術創新正向影響和負向影響并存。

就區域而言，創新要素流動會帶動知識、技術的交流和互動，實現知識在空間臨近地區的擴散和溢出，這種知識溢出可以使得隱性的知識在空間范圍內擴散，也可以享受到鄰近地區所帶來的創新紅利。尤其隨著人力資本的自由流動以及區域間的合作交流機制更促進了創新要素的流動[15]因此，中間品進口帶來的技術溢出不僅會對當地的技術創新帶來紅利，而且會對周圍地區的創新提升帶來積極的影響作用。

基于此，本文提出研究假設：

假設H2：在控制其他變量的情況下，進口中間品技術溢出不僅有利于本地技術創新發展，而且有利于鄰近地區的技術創新水平提升。

2 區域技術創新的時空演變特征分析

2.1 我國區域創新演變的時空分析

本文選取2005年、2010年和2018年的時間截面，并使用空間可視化方法及Arcgis軟件，繪制三年地級市創新水平的分布圖來分析區域創新能力的總體空間差異狀態圖，并重點觀察創新要素空間集聚情況的時空演變趨勢，如圖1所示。

由圖1中創新水平空間格局分布圖可知，2005—2018年間，整體各城市的創新水平呈現逐年增長趨勢，但同時也存在顯著的空間異質性與非均衡性。我國地級市的創新水平在2005—2018年顯著提升，總體呈現出“東強西弱”的態勢。同時，創新水平還表現出明顯的空間依賴性，我國較高創新水平集中在少數發達城市，主要集中以上海為中心的長三角地區、以廣東為核心的珠三角地區和以北京為中心的環渤海地區以及以四川重慶為中心的成渝地區雙城經濟圈重，創新水平東部強于中西部、沿海強于內陸。

2005年，上海，杭州，金華，廣州市等東部沿海地區以及重慶市、北京、天津等少數地區分布出了更高的創新水平，其它地區的城市在該時期的空間關聯性和集聚度依然比較弱。2010年，沿海地區的創新能力躍升較快，沿海和內地部地區創新能力差異越發明顯。我國東部和中部地區城市的創新能力呈片狀分布，東北、西部地區城市創新能力持續處于中低水平。從整體上看，我國東中西部地區城市創新能力呈現梯度衰減格局。2018年，科學技術的高速發展加快了創新要素的自由流動，處在具有要素稟賦優勢和區位優勢的創新中心城市越來越傾向于與自己相似或互補的發達城市進行創新合作與聯系，加速了創新城市之間的相互聯系。創新城市主要以發達沿海城市和各區域的中心城市為主，通過現代化的基礎設施和發達的信息化水平克服了地理距離的制約，呈現出空間相關性。長三角地區、珠三角地區和以環渤海地區在保持較高創新水平的同時，成渝地區雙城經濟圈逐漸崛起，外溢效應明顯，帶動了周圍地區的創新發展水平。隨著東北振興戰略的實施，2004—2018年哈爾濱、長春等北方城市的創新活動有了一定程度的提升。而西部邊緣地區由于經濟落后，技術吸收能力不足而導致的自身知識創新要素的流失。

2.2 進口中間品技術溢出的時空演變分析

本文以2005年、2010年、2018年這3個時間為斷面，根據式（2）計算，得到了分析我國進口中間品技術溢出指數時空演變，如圖2所示。通過分析研究京津冀城市群、粵港澳大灣區、長三角城市群和成渝地區雙城經濟圈進口中間品技術溢出空間分異階段演變特征，從而探索其空間分異規律。

由圖2可知，在京津冀城市群中，2005年，北京市和天津市為高高集聚區。2010年，河北在“第十一個五年規劃”內的大力建設使得石家莊經濟快速發展，成為了高低集聚區，而該城市群中其他城市依舊保持地低高集聚和低低集聚。2018年，北京市和天津市發揮一定的輻射帶動作用，北京市和天津市依舊是高高集聚地區，石家莊、唐山市和廊坊市周圍發展為高低集聚區域，并沒有明顯的變化規律。其中，低低集聚區域集中在在承德市、張家口市等。粵港澳大灣區中，2005年，深圳市呈現出高高集聚的特性，周圍地區如東莞市、廣州市、惠州市則呈現出高低集聚。2015年，整體的集群變化不大。2018年，廣州市呈現出高高集聚的特性，形成了深圳和廣州兩個明顯的技術創新流動核心，創新要素流動呈現從深圳、廣州核心城市向東莞、佛山、惠州和中山等地流動。長三角城市群中，2000年，進口中間品技術溢出水平高高集聚區有上海市、滁州市，高低集聚區為南京市、無錫市和杭州市。蘇北、浙西和安徽大部分地區為創新資源貧乏區，空間集聚特征不明顯。2015年，進口中間品技術溢出水平高高集聚區主要集中于寧波、紹興、杭州、湖州、嘉興一帶，表明這種空間集聚特性得到進一步加強。2018年，以南京—上海—杭州為節點的區域呈現出高高集聚區和高低集聚區，低低集聚區主要分布于長三角邊緣地區，數量較多，如紹興市和湖州市由高高集聚區轉為低高集聚區，嘉興市、泰州市由高高集聚區轉為高低集聚區，可以看出長三角城市群中間品技術溢出集聚圖整體上從沿海地區向內陸地區減弱。成渝地區雙城經濟圈中，2005年，成渝地區雙城經濟圈中，高高集聚區主要集中于重慶市和成都市這2個核心城市。除作為川渝兩地經濟中心的成都市和重慶主城外，其余地區的創新水平基本較低。2010年，成渝地區雙城經濟圈各城市的協同創新聯系表現出較大的地域差異，大致呈現為“兩極高高集聚、中部弱低低集聚”的空間格局。2018年，與重慶市接壤的廣安市和達州市變為低低集聚區。

3 數據說明與模型

3.1 數據選取與樣本

本文借鑒Grossman等[16]引入“技術等級”來考察中間品進口商品結構對技術創新的影響，并借鑒CH模型，構建以下模型：

其中：TEC表示城市技術創新水平，Szjp表示進口中間品的技術溢出值。Zit表示控制變量，包括各地區研發財政支出、人力資本、外商直接投資、產業結構和經濟開發度。λit、t分別表示城市個體效應和時間效應，εit表示隨機擾動項。由于進口初級品、零配件和半成品所帶來的技術溢出對技術創新的影響創新投入轉化為創新產出存在一定的時滯效應，從研發財政支出到形成技術創新能力往往需要一個過程，而非立刻體現出來，所以方程將初級品、零配件和半成品產生的技術溢出存量、各地區研發財政支出取一期滯后。

3.2 變量選取與數據來源

被解釋變量：城市技術創新水平（ln zl）。城市專利情況能夠較為真實地反應該城市的技術創新水平，學術界普遍使用專利申請數或是專利授權數來衡量城市創新成果產出。本文借鑒周銳波等[17]的做法，選取各地級市的發明專利授權數。

核心解釋變量：中間品進口技術溢出（ln Szjp）。借鑒謝建國[18]的方法計算出我國278個地級市的中間品技術溢出，設定模型如下：

其中：mlpt，mcpt，mbpt分別表示t時期從p國進口的零配件和半制成品金額，zdpt表示t時期p國的國內R&D資本存量，Ypt表示t時期P國的國內生產總值，Mit表示t時期i市的進口總額，∑Mit為t時期全國的進口總額。

控制變量：參照現有文獻，對其它一系列變量進行了控制，其中包括：各地區財政創新支持力度（ln cz）。政府科技支出能夠促進企業創新，以各地區財政科技支出與各地區財政總支出比值表示。人力資本（ln hc）。人力資本是推動創新的必要物質條件，以普通中高等學校在校生數來表示。外商直接投資（ln fdi）。外商投資水平體現了區域經濟的對外依存度，也會影響區域經濟發展及創新水平，以外商投資額表示。產業結構（ln indu）。產業結構是影響區域創新活動的重要因素，以城市第三產業產值與第二產業產值比重來表示。經濟開放度（ln open）決定了創新活動、地區經濟的發展水平與潛力，以各地區進出口總額與各地區生產總值比重表示。

本文基于2005—2019年我國278個地級市的面板數據，其中，發明專利授權數來自《中經網統計數據庫》。中間品進口結構數據來源于UN Comtrde。進口來源國的國內生產總值和研發支出數據來源于《世界銀行數據庫》。我國各地級市各年進口數據來自《中國統計年鑒》，各地區財政創新支持力度、人力資本、外商直接投資、產業結構、經濟開發度數據來自《中國城市統計年鑒》。主要變量的具體定義及數據特征，如表1所示。

3.3 空間計量模型設定與空間溢出效應分解思路

在進行空間計量模型分析之前，首先要檢驗模型的適用性，如表2所示。由表2可知，首先，采取LM檢驗，其中，LMLAG、LMERR以及R-LMLAG和R-LMERR均在0.1水平上顯著，表明各變量以及誤差項都存在空間相關性，因此SDM比SEM和SLM更適合本研究。其次，進行Husman檢驗，結果證明應該選擇固定效應更合適。隨后又通過Wald檢驗和LR統計量檢驗，結果均在1%的顯著性水平下拒絕了SDM會退化為SEM以及SLM。因此，研究的最佳模型為個體固定效應下的空間杜賓模型。

綜上，本研究的最優擬合模型是個體固定效應空間杜賓模型，模型的基本設定如下：

其中：α是常數項;ρ和β是待估系數;W是空間權重矩陣，

Wln zlit是因變量的空間滯后項，體現鄰近省份技術創新水平對本省技術創新能力的影響;ρ是空間自回歸系數，衡量了技術創新的空間外部溢出效應;Φi和ηi為固定效應和隨機效應。

為了進一步檢驗空間溢出效應的存在，本文借鑒Lesage等偏微分方法的空間分解思路：

其中：S2=1n∑ni=1（Yi-Y），Y=1n∑ni=1Yi，Yi表示第i個城市的發明專利授權數，wij為空間權重矩陣。MoranI的取值范圍是[-1，1]，若取值大于0，則表示技術創新存在正的空間自相關。若取值小于0，則存在負相關。

已有學者在空間權重矩陣的設定方面做了較多研究，在此基礎上，本文采取鄰接空間權重矩陣、地理距離權重矩陣、經濟距離權重矩陣來研究。

1）鄰接空間權重矩陣。根據空間計量中Rook相鄰的規則，相鄰的2個地區存在共同邊界。矩陣設定地理上相鄰2個地區取值為1，不相鄰則取值為0，用W1表示：

2）地理空間權重矩陣。設為直線距離平方的倒數，說明2個城市創新的相互作用隨著空間距離的增加而衰減。反距離平方矩陣設為

3）經濟權重矩陣。由于地理距離矩陣的設定只能反映相鄰地理距離的城市之間的相互影響，而忽略了經濟水平差異性的城市間的影響。本文借鑒林光平等[19]使用地區間實際人均GDP差額作為預測區域間經濟水平差異的指標，為考察期內第i個地級市人均實際GDP的平均值，設為

4.2 探索性空間數據分析

基于地理學第一定律，采用反距離地理權重矩陣，利用全局Morans I指數檢驗中國四大城市群創新水平的空間相關性。式（8）計算結果如表3所示。由表3可知，2005—2019年，京津冀城市群的創新能力表現出明顯的空間相關性，而粵港澳大灣區區域創新能力的空間關聯度并不顯著，且長三角雙城經濟圈的空間相關性顯著強于成渝地區城市群。因此，討論區域創新，應充分挖掘出城市創新的空間分布以及在城市間的互動機制，不僅可以理解城市內部與城市之間的空間差異提供支持，同時也對理解中國區域發展中的空間失衡提供解釋。

5 模型估計結果與分析

5.1 基于總樣本下的空間杜賓模型的估計結果

由于空間效應的存在，本文通過構建空間杜賓模型來闡述進口中間品技術溢出對城市技術創新的影響及空間外溢效應，如表4所示。由表4可知，進口中間品對創新存在顯著的溢出效應，驗證了假設H1。但對本地則影響不顯著。說明進口中間品所帶來的技術溢出能夠帶動周圍地區的區域創新。驗證了假設H2。進口中間品每增加1%，與之相鄰的周圍地區隨之增加0.017%的技術創新。原因在于，通過進口國外不同的、可替代、可利用的中間投入品，加大研發投資，提高人力資源水平，提供技術培訓和售后服務，并隨著勞動力的流動，外溢效應更為顯著，從而促進企業技術創新水平的提高。

從控制變量來看，各地區財政創新支持力度對于本地的區域創新有著顯著的促進作用。說明政府的經費大部分用于基礎研發活動，可以產生較大的外部溢出，即區域創新離不開政府的支持。人力資本能夠促進區域創新，說明人才是關鍵的要素，人才的跨區域流動意味著生產技術和知識的流動，從而帶動創新發展。外商直接投資在1%的顯著性水平上顯著為正，存在正向外部性，這表明一省外資的流入會帶來資金和技術的流入，進而促進了我國各地區技術創新的提高。產業結構的優化使得第二產業和第三產業快速發展，從而帶動創新發展。經濟開放使得國外技術外溢流入，企業運用現有的知識進行二次創新，能夠有效地提高創新能力，促進當地與周邊區域的創新。

由于空間杜賓模型的系數同時包含了因變量和自變量的空間滯后項，因此，因此本文對計量模型采用偏微分，對模型進行分解，將總效應分解為直接效應、間接效應，解決一定的誤差問題。

5.2 異質性檢驗

本文將中間品進口產品分為零配件進口和半成品進口，討論不同中間品進口種類對于京津冀城市群、長三角城市群、粵港澳大灣區和成渝地區雙城經濟圈這四大城市群的創新格局的空間差異，如表5所示。

總體上，進口差異化中間品對技術創新的影響存在差異。進口零配件所帶來的技術溢出對本地技術創新促進作用明顯，企業通過進口技術含量較高的零配件，吸收和消化這些高技術中間品，來提高技術競爭能力。而進口零配件卻沒有對進口地周圍地區帶來正向的輻射帶動作用。一些大型的企業，如機械行業巨頭“徐工”，其進口零配件的成本占其生產成本的大頭，使得企業利潤率難以支持企業從事技術的研發與創新活動。而周圍地區，由于地理距離，城市之間資源稟賦的差異、人力資本流動的壁壘以及吸收能力的差異，導致周圍地區無法吸收零配件所包含的技術。所以零配件進口帶所帶來的技術溢出對于區域創新具有正向的直接效應和負向的間接效應。

進口半成品所帶來的的技術溢出對本地技術創新的影響顯著為負，但是對于周圍地區的影響為正。半成品是低技術含量的投入品，面對外界的競爭、擠壓等方面會很快被取代。這表明我國企業進口這種中間品在一定程度上會抑制我國的自主創新能力。而進口半成品時，周圍地區能夠吸收半成品所包含的技術，學習和吸收了國外企業投入在產品上的知識和技術，促進產品優化，激勵企業加強研發投入，帶來技術溢出。

對于不同城市群而言，京津冀城市群能夠充分吸收零配件包含的技術，能夠促進本地創新能力的提升，但是對于周圍地區，則輻射帶動能力不顯著。京津冀城市群具有一系列顯著的優勢，例如首都北京的自主研發優勢，天津的制造業能力，河北的勞動力的優勢，但是該城市群內其他二級城市發展仍比較落后，中心城市的輻射能力較弱。

對于粵港澳大灣區，進口零配件對于周圍地區有顯著的負向效應，進口半成品對周圍地區有正向的技術溢出效應。粵港澳大灣區具有較高技術創新能力，香港、澳門、廣州、深圳四大中心的城市是創新發展的核心動力，同時，大量制造型科技企業例如騰訊、華為、碧桂園、美的的集聚，使得粵港澳大灣區成為“世界工廠+全球服務中心”，更能形成協同創新的正面作用，從而達到創新增長的良性循環，通過中間品尤其是半成品的進口，對粵港澳大灣區來說，可以充分吸取其背后技術和知識帶動區域技術發展。

對于長三角地區，進口零配件有利于本地創新的發展，進口半成品有利于周圍地區的創新發展。上海具備創新能力以及科學技術人才的集中，江蘇制造業發展良好，浙江民營經濟發達，安徽勞動力資源充足。該城市群中，創新水平高的城市逐步輻射帶動周邊城市的創新發展，區域協同發展效果顯著。同時，長三角區域已發展出完善產業鏈，縱向分工、橫向分工等行業分工共同發展，能夠充分吸收零配件、半成品所包含的技術外溢。長三角地區創新增長的重要因素是區域協同創新能力的增強，對中間產品具有顯著的吸收效果。

對于成渝地區雙城經濟圈，進口零配件和半成品對本地的影響較少，但卻對周圍地區有著顯著的影響。原因在于在成渝城市群中，相比于第二產業和第一產業，第三產業的發展較快。同時，重慶、成都2個城市以絕對優勢承擔著核心引擎的地位，然而輻射能力缺有待加強。但是，隨著近年來成渝城市圈的崛起，它對于自身的發展壯大以及對西南地區的輻射將進一步縮小東西部差距，促進周邊城市的經濟發展和整體創新實力的提升。

5.3 穩健性檢驗

為了保證研究結論的準確性，本文通過以下2種方式對基礎回歸結果進行穩健性檢驗，如表6所示。

第一，更換估計方法。考慮到被解釋變量和核心解釋變量間可能存在的聯立性問題，本文將城市技術創新指標的空間滯后項和時間滯后項均納入原模型進行回歸，得出來的結果也與基礎回歸相似。

第二，更換空間權重矩陣。本文在計量模型中主要采用經濟距離矩陣，在穩健性檢驗中更換城市地理臨近矩陣作為空間權重矩陣進行估計。結果表明，改變權重矩陣對于結果的影響并不顯著，仍與基礎回歸結果基本一致。

通過以上2種穩健性檢驗，證實了本文研究結論具有較強的穩健性。

5.4 內生性檢驗

進口中間品技術溢出與技術創新之間可能因反向因果關系而引致內生性問題，因此，本文借鑒吳建利[20]將內生變量的二階滯后項作為工具變量來替換掉方程中的對應變量來進行分析，具體結果如表7所示。兩種空間權重下，進口中間品技術溢出的主要項對技術創新的影響系數在統計上與整體結果基本一致。總之，該部分的整體結果依然與基準結論保持一致。

6 結論與建議

本文通過理論梳理，選取中國2005—2018年278個地級市的面板數據為樣本，構造進口中間品技術溢出指數，采用空間杜賓模型從全國和區域2個層面考察進口進口中間品技術溢出對城市創新的影響，進一步分析中，本文將中間品分為零配件和半成品，將各個城市按照國家級四大城市群進行劃分，即京津翼城市群、長三角城市群、粵港澳大灣區和成渝地區雙城經濟圈，分析不同中間產品的進口對城市群創新影響的異質性，主要得出以下結論：

近年來，總體上我國區域技術創新水平具有空間相關性，在各區域間、各區域內呈現出顯著的“高高”、“高低”“低高”和“低低”空間集聚趨勢。且隨著時間變化，空間差異總體呈擴大態勢，東強西弱，“東中西”梯度衰減現象依然存在。

其次，從空間杜賓模型可以看出，相比于半成品，零配件的技術溢出更能夠促進周邊地區的技術創新。在四大城市群中，進口零配件所帶來的技術溢出有助于當地的技術創新，而進口半成品的技術溢出對于周邊地區的技術創新。

基于研究結果，本文提出以下建議：

1）相比而言，長三角城市群、京津冀城市群由于擁有自身優勢，因此，這些城市群在吸收進口中間品技術溢出的同時，應發揮技術溢出在區域之間的流動作用，縮小長江中游、成渝屬于相對落后城市群各城市間經濟發展差距，充分發揮中心城市的“示范效應”和“帶動效應”，將“單個城市錦標賽”變為“大城市帶動小城市的協同發展”。

2）國內企業應加強中間產品的自主創新能力，提升我國本土企業的核心中間品生產質量和工藝，走出技術依賴和二流大國陷阱，減少中技術工業制成品對我國本土企業中間品的競爭，鼓勵企業自主創新能力。同時，政府加大對技術創新的財政扶持，并努力提高地區的經濟開放度和積極吸引外商直接投資，通過先引進、再吸收的路徑來推動各城市群的創新。

3）在城市群的發展過程中，應該積極實行縱向產業分工合作，構建通暢的交通網絡、信息技術網絡，實現以城市群為核心，周邊城市共同參與分工，實現產業結構的優化，使得不同城市能夠逐步實現職能分和優勢互補，縮小城市差距，從而帶動周邊城市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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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劉琳琳]

收稿日期： 2022-04-11

基金項目： 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20BJY055）;浙江省哲社規劃課題項目（20NDJC074YB）;寧波市軟科學研究一般項目（2022R037）

作者簡介： 杜 潔（1997—），女，碩士研究生，董楠楠（1979—），女，副教授，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