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硬幣上的溫暖

蔡佳鑫

把手伸進兜里，我發現全身上下只剩下一枚一元硬幣。離家差不多還有十里地，瀝青路在太陽的炙烤下散發著刺鼻的氣味。我抿了抿已經干裂的嘴唇，心里有一種說不出的難受。我右手緊緊攥著唯一一枚硬幣，拖著沉重的雙腿繼續往前走。

汗水浸濕了T恤，熱浪滾滾，撲面而來。我耷拉著腦袋，一搖一晃地走在路邊，正好路過一家冷飲店。冷飲店玻璃窗上的冰激凌圖片太誘人了，我饞得更走不動了。

我猛地快走了幾步，盡量不讓自己看見它們。背上的書包越來越沉，我走不動了，于是找了一個公交車站牌，坐下歇著。看著等公交車的人有說有笑，我煩躁不安。眼看著公交車來了一輛又走了，我無奈極了。

又一輛公交車進站了。乘客爭著往上擠，唯獨我坐在站牌下不動彈。旁邊一個準備上車的姐姐喊了一句：

“小弟弟，再不上車可又要曬半天。”

“馬上！”我小聲回答道。

手里只有一枚一元硬幣，我沒有底氣坐車。可我的雙腿告訴我，真的沒有力氣再走下去了。我決定趁著現在人多，趁混亂少投一枚硬幣。于是我插了個空，擠上了車。我把僅有的一枚硬幣攥在手里，準備投幣，車門上一行醒目的大字，再一次警醒我：“票價兩元！”我只好紅著臉把手又縮了回來。人群慢慢往車廂里走，我越發心慌。“只能硬著頭皮上了。”我的心狂跳，手顫抖著把那枚硬幣投了進去。司機師傅看了我一眼，好像并沒有察覺出什么。

我站在車門跟前。司機師傅打趣地問了我一句：“小朋友，這是跑步了還是怎么了，氣喘吁吁的？”我支支吾吾地回答：“在外面跑了很久了。”師傅急忙打開空調。“涼快吧？”師傅問道。我點點頭，把書包放在腳下，靠著護欄休息。

一路上，我的臉紅得發燙，不敢再和師傅講一句話。眼見道路越來越熟悉，終于快到站了。我抖擻了幾下身子，準備從后門下車，心想著，總算到家了。我暗自竊喜，沒有人發現我少投了一枚硬幣。

下車了，我下意識地透過前門的玻璃窗向司機師傅望去。突然，我看見師傅從口袋里掏出一塊錢丟了進去。他也看見了我，沖我笑了笑，揮了揮手，然后駕著車走了，只留下一陣低沉的汽鳴聲。

那一天，很暖，很暖。

【湖南益陽市箴言中學高二（2001）班】

◆點評

全文構思精巧，情節跌宕起伏，對“我”逃票的過程敘寫完整，心理描寫真實，細節刻畫生動。司機師傅用自己獨特的方式保護了“我”的自尊，讓“我”在愧疚的同時感受到了溫暖。

（指導老師：劉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