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閣:北京師范大學哲學學士、教育學碩士,中國科學院臨床心理學博士生,中國心理學會注冊心理師(注冊號:X-21-382),遼寧省心理特級教師,撫順二中專職心理教師。中國社會心理學會心理健康專委會委員,中國性學會性心理健康分會常務委員,中國性學會青少年性健康教育分會副主任委員,中國心理衛生協會團體心理輔導與治療專委會常務委員兼中小學團體輔導學組組長。在青春期性教育、積極心理教育、校園欺凌預防、心理危機干預、個體及團體輔導等領域有較深入的理論學習和實踐探索。心理教育足跡遍及全國近30個省(自治區、直轄市)及省內70多所大中小學。在《人民教育》等國家核心期刊及省市報刊刊發科普文章100余篇、10余萬字;主編或參編心理類圖書及教材40余冊;教育教學及科研成果獲獎30多項。曾獲全國心理健康教育先進個人、中華青少年生命教育彩虹獎章、遼寧省未成年人思想道德建設先進個人、遼寧省五一巾幗先進個人、2015年度遼寧好人、撫順市五一勞動獎章、撫順市十佳最美教師、撫順市第十屆百姓雷鋒等榮譽稱號。
“有一本書我特別喜歡,《有限與無限的游戲》。有限的游戲如仕途、職稱通道等,擠在那里肯定要受到相應規則的限制;而無限的游戲如某個專業領域,只要你愿意,學習、探索及發展空間無限。在有限與無限的游戲里如何去平衡自己,就要看一個人的價值觀了。讀這本書時,我突然覺得眼前一亮,自己不正是那個在學校心理學領域這個無限的游戲空間里不斷探索、歡樂玩耍的狀態嗎?”
白云閣老師把心育工作當作一個無限的游戲,著迷于不可知的領域,以“玩家”視角打開一個新世界,在心理育人工作中,不斷豐富發展著自己的人生!
一位代課老師站在教室門口拍著我的腦門說“丫頭,將來等你上清華大學那一天,不管我在哪,你一定要告訴我。”這句話點燃了一個農村小孩的希望,也激活了我的生命。
白老師,第一次聽到您的名字就覺得很有文化內涵。是父母給起的嗎?
是父母起的,他們都是農民,沒有什么文化。我姐姐叫白云霞,我叫白云閣。小時候我覺得不好聽,想改成白雪飛、白雪花這種女性化又有時代感的名字,幸虧沒改成,呵呵。
您那個年代能考上北師大,一定離不開父母的言傳身教。
我受母親影響特別大。她是我們村的婦女主任,沒上過學,但很聰明,去掃盲夜校偷著聽課,就能把全村人的名一筆一劃寫出來。她很少說教,勤勞、善良、自律,非常有原則。我們兄妹四人,要善良,出去不能跟別人打架、欺負人;自己要有志氣,不許貪占便宜;更不能偷偷摸摸的,那是人品問題。
除了人品,父母也很重視孩子的學生成績吧?
并沒有。我上中學時條件挺苦,每天要走四五十里山路,沒有自行車,跑著去,跑著回來。哥哥姐姐都沒能堅持讀完中學。后來母親索性也不同意我去上中學了,認為我根本堅持不下來。沒想到我這個老幺不但堅定地讀完了中學,還以很優異的成績考取了縣城的省重點高中。
學習條件這么艱苦,那您是怎么堅持下來的呢?
我要特別感謝一個叫冷山的老師,他是我們村小當時唯一的一位公辦教師,高高的個兒,在我心中像神一樣存在的人。記得小學二年級時,冷山老師在教室門口拍著我的肩膀說,這丫頭就是清華大學的料。那時我哪里知道啥是清華大學,我的世界只有方圓一兩公里的山溝溝那么大。但是從那時候起,村里人都管我叫“老白家那個大學生”,這給了我無窮的動力。不管多苦多累,我一定得去上學,因為我是“清華大學的料”。每天起早貪黑上學,早上媽媽擔心我一個小女孩路上不安全,會讓姐姐陪著我跑一段,天亮了,姐姐回家,我再繼續往前走。一天往返跑四五十里路,挺累,但并不覺得苦。放學回到村頭,先歇一會兒,到家后主動幫媽媽干活、擔水,其實就是想告訴媽媽我不累,我想上學,因為我是“清華大學的料”。我用實際行動贏得了媽媽的支持——你想讀書我砸鍋賣鐵也供你!(父親身體不好,所以在我的記憶中,家里家外的事情,主要是媽媽操心。)
很難想象,這么遠的山路,您遇到惡劣天氣怎么辦?
有一天下雨,我穿著姐姐的一件紅衣服上學心里很美,淋著小雨跑了20多里山路,遲到了兩分鐘,老師已經進教室講課了,按規定遲到了罰站不能回座位。老師課上講一篇文言文《大鐵錘傳》,老先生誦讀一遍,又解釋一遍,同學們自行誦讀,我硬生生地站到那把文章給背下來了。說不清當時心里到底什么滋味了,反正就是想自己必須得爭氣,呵呵。
內驅力那么強,果然是讀書的料!之后的學習之路還順利嗎?
還好吧,學習本身從來不是問題,但因兩三塊錢學費交不起時,還真有過兩次刻骨銘心的記憶。一次是因為交不上兩塊錢學費,不甘心就這樣放棄學業,然后對著鏡子把眼睛哭成了桃樣。村里一位跟我家從未有過生活交集的嫂子得知此事后,特地給送來五塊錢,希望我能繼續去讀書……那種感動,那份恩情,永生難忘!另一次也是因為幾塊錢學費的事,班主任尹老師特地騎車到家來,告訴我父母這孩子就是讀書的料,無論如何不能輟學……
現在想想,當年家里供我讀書,其實真的很難。但幸運的是,關鍵時刻總能有貴人相助,才讓我擁有了今天如此豐盈而美麗的人生!
所以您現在愿意幫助更多的人,正是愛的傳遞。您后來為什么選擇心理教育?
我當年本科就讀的是北師大哲學系,對于心理學的熱愛,其實從大學讀書時就開始了。工作后恰好有機會介入一項國家九五課題“中學生心理素質的培養”研究工作,在做過十年學科教師后,轉上心理教育工作崗位。當教育遇上心理學之后,我發現人生真正走上了既定的軌道。
常有人好奇地詢問,每天接收“情緒垃圾”會不會影響心情。影響肯定有,但更多是積極的促動和思考。透過孩子們各種各樣的悲喜故事,其實自己的生命內涵和外延也在不斷豐富和延展。
您在北師大就接觸到心理學課程了嗎?
是的,當年有一門心理學公共課,是兒心所史民德教授的兒童心理學,很有意思,也滿懷好奇。后來北大的王登峰博士到北師大講座,自由答疑環節,困擾我多時的“常常夢見被狗追咬”的疑惑,在王登峰老師的現場回應后,居然很快解決了。當時就覺得心理學實在太神奇了,無比崇拜的感覺。記得大學畢業前,還特地買了《心理學大百科》及許又新教授編寫的《心理治療手冊》隨行。
您北師大畢業應該有很多好的就業機會吧?
機會肯定有,但父母年紀大了身體不好,我想離他們近一點,方便照顧。畢業后就來到家鄉遼寧撫順工作。也是有些陰差陽錯吧,但轉眼已經大學畢業31年。
感覺命運就像是一根繩子,總是在您可以飛得更高更遠的時候不斷拉扯您。
呵呵,很形象的比喻,確實有一些特別的發展機會,但我發現自己真正愛的還是課堂,喜歡一家人在一起其樂融融的天倫之樂,喜歡心理助人工作。所以,一切都是自己的選擇。
您正式做心理老師是什么時候?
2003年8月,撫順二中新校區招聘老師,當時我在另一所高中教語文。當年剛好讀完發展與教育心理學碩士課程,便毅然決然地放棄了學科教學,開啟了學校心理教育的“拓荒之旅”。
您過來拓荒,對自己有把握嗎?
其實我1996年就已經開始涉入學校心理學領域了。1999年遇見樊富珉老師,對團體心理輔導一見鐘情。2001年回到北師大攻讀發展與教育心理學研究生課程并順利拿到教育學碩士學位。對于開啟學校心理教育工作還是充滿自信的,盡管并非想象的那般一帆風順。
學生們對于心理咨詢會排斥嗎?
應該不會的。第一次心理輔導課上,我就會進行最基礎的心理科普,告訴孩子們能夠在這所園子里接受到專業的心理輔導,是同學們的VIP福利待遇。這么多年下來,不僅學生,教師、家長等對心理咨詢的認識也越來越高,非常難得。曾經有同學跟我說,白老師您知道同學們為啥愿意跟您在一起嗎?跟您在一起總能被看到,能被聽到,也能被幫助到!
高中生的青春期性教育、艾滋病防治,您是怎么想到做這么前沿的工作的?
我2007年創辦全國第一家青愛小屋,因為我能聽到孩子們真實的故事,所以做了一些開創性的工作。情感萌動了怎么辦?遭遇網友“艷照”威脅恐嚇了怎么辦?遭遇熟人性侵害怎么辦?不小心發生了無保護高危性行為會不會感染艾滋?青春期孩子們的成長困擾各種各樣。預防艾滋病的常識教育只要5分鐘就能講完,但是要讓孩子們一生免疫艾滋病毒,學會在愛中成長,應該還有很長的路要走。青愛小屋,從防艾教育入手,實際所倡導的是愛的素養和愛的能力的教育,是愛的教育,是品格教育,不可或缺。
您跟學生們講性教育的時候,他們會有什么反應?
性及情感,都是關乎孩子們身心健康甚至一生幸福的議題,貼著孩子們的成長需求,以他們喜聞樂見的團體輔導或案例解讀形式設計實施課程,孩子們當然喜歡聽。最受學生喜愛的課程“給雨季的你一把傘——談性說愛”,是每屆學生的必修課,孩子們很期盼。因為老師可以大方地以客觀的態度與他們探討生命中性及情感的重要議題,所以在學生個人遇到相關困擾時,便可能及時走進心理輔導室尋求幫助。挺正常的。
其實,涉入學校心理學領域20多年來,我們所關注的點不只是性教育,還有生涯教育、危機干預、團體輔導等。心理育人工作,是一項專業性蠻強、需要教師自身不斷學習成長、探索實踐的助人工作。很慶幸自己能夠有機會在喜歡又擅長的學校心理學領域,開心地做著一件讓世界變得更美麗的事!
編輯/張春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