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以預料的投資風口

曾凡

筆者在學校里教授創新與創業基礎課程。每個學期到了期末的時候，同學們都要把自己的創業想法做成商業計劃書，并作為期末報告提交，作為這門課程成績評定考核的依據。筆者在檢查和答辯同學們的報告的時候，會對商業計劃書的商業可行性提出意見。有時候學生設計的創業想法非常好，也很有前景，但筆者并沒有給予非常積極的評價。

第一次是城市里的自習室。這個創意，是在市中心給大家開啟一個學習的地方，一個讓大家安安靜靜學習、自修的地方。當時學生在提出這個創意的時候，筆者并不覺得這個創意很靠譜。原因是，現在城市里不僅有免費的公共圖書館，還有麥當勞、肯德基、咖啡館（如星巴克等），甚至一些商務型酒店（比如如家）等大堂擺設有桌椅，可以免費自習，甚至還有免費的充電設施供人使用，為什么還要另外花錢去自習室呢？直到有一次，筆者一個人在廈門體驗生活，尋找創意點的時候，嘗試著在這幾個地方架起電腦，卻發現這些地方實際上并不適合上自習。

我們先來說一下為什么免費的咖啡館和麥當勞、肯德基，以及商務型酒店的大堂并不適合于上自習。

首先是燈光的問題。相對于適合上自習的圖書館或者教室，麥當勞、肯德基的燈光是過于強烈了。他們為什么要這么做呢？這很有可能是借鑒了日本的線下購物模式。不少發達國家的線上購物并沒有很好地取代線下購物，人們還是更愿意去線下購物，保留著去商超，或者去一些大的超市購物的習慣，一個很大的原因是線下購物的體驗感比較好。除了整潔以外，這種愉悅的體驗感很大程度上來自線下商場的燈光要比一般的地方明亮。有研究表明，明亮的燈光可以給購物者帶來一種愉悅的感覺，但是這種明亮的燈光就非常不適合大家看書上自習了，因為在這樣的環境下，很快眼睛就會疲勞的。這和在太陽底下看書是一個道理。而對于星巴克而言，至少我家附近的門店，它的燈光則相對來講比較昏暗，商家想營造一個相對來說比較私密的談話環境，當然這種燈光對于看書學習碼字來講就顯得特別不友好了。所以，這些地方雖然可以短時間看看書，但是如果長時間自習的話，顯然就不是特別合適了。

其次是環境和配套的問題。麥當勞和肯德基所提供的主要服務是餐飲消費，所以它們的很多的布置實際上并不是特別有利于上自習，比如說較小的桌面，缺乏隔離的空間，嘈雜的環境，以及餐桌上可能殘留的食品，等等。咖啡館雖然會安靜一些，但是它也并不是一個特別好的學習環境，麥當勞和肯德基這類餐館，并沒有讓客戶長期蹲點在那里的打算，而且價格比較便宜，因此座椅的設計實際上僅僅是配合就餐使用的。雖然很多咖啡館配有沙發，坐起來比麥當勞和肯德基舒服得多，但它實際上是希望給大家營造一個比較休閑的環境，有自習學習經驗的同學們便會知道，為了舒適而配套的座椅，并不適合大家長時間上自習。我們看看教室里的桌子和椅子，它并不追求一種舒適感，它只達到一種效果，那就是人們坐上去自然會自覺地端正學習的態度，保持一個比較良好的學習姿勢。咖啡館沙發的舒適感，反而給人一種慵懶和昏昏欲睡的感覺。所以嚴格來說看閑書是可以的，但是上自習就有點勉為其難了。

最后一種無形的東西是氛圍。對于很多有翻臺率要求的商業場所，例如免費的咖啡廳、餐館等，服務員對于在那里工作或者自習的人，并不會特別友好，這非常影響工作或者自習的情緒。圖書館雖然可以達到自習的要求，但是在大多數時候，圖書館相對來說是比較擁擠的，大家對此應該也有切身感受。所以，單單從環境來看，對于愛好學習的人來說，的確需要一個和星巴克、麥當勞、肯德基以及圖書館相對來說更加寬敞，燈光明亮柔和，有一定學習氛圍的場所來學習，城市自習室實際上是有市場需求的，人們也是愿意為之付費的。

后來筆者看到了一篇文章，文章中提到，在國內很多大城市，公共自習室實際上非常火爆，而且比較賺錢，而筆者所在的廈門地區從2019年開始就已經有公共自習室了，收費也不低，一般一個小時在3―8元錢，一天30―40元的價格。即使這樣，老板也不愿意多打點折扣。現在想起來，這個生意有它的商業可行性。未來，隨著人口老齡化、少子化趨勢的進一步加深，不少房屋可能會出現空置，我們甚至還可以往前再推進一步，將來可以將這些空置的房屋改造為自習室，并進一步發展這種商業模式。

第二個被筆者錯判的創意，是今年上半年，有一組學生做了一個項目，他們想開一家中式裝潢的酒吧，并且在酒吧里面賣啤酒。當時在答辯的時候，筆者和她們說，啤酒這個產品和中式的氛圍好像有點格格不入，因為畢竟啤酒是一種偏西式的東西，和紅酒比較像，但是中式的裝潢風格又是一個偏傳統的東西，總感覺不是特別搭調。另外，中式風格比較喜靜，而酒吧又給人一種喧鬧的感覺，感覺這兩種風格有點格格不入。但是8月10日，茶顏悅色推出獨立咖啡品牌“鴛央咖啡”，整體上延續茶顏悅色的“國風”特色，以“西咖中做”的方式，并以墨綠為主基調，采用中式建筑特色的元素進行門面裝飾，而在產品包裝上也透露出古風韻味。而在8月，茶顏悅色在線下銷售的聲勢也比較大，甚至在一些城市出現了大量排隊的現象。我反思了一下，或許當時學生所提出來的中式啤酒酒吧的創意也未嘗不可。

因此，創意工作，或者說是偏創造性的工作，很多項目看起來是死路，但是別人做出來了以后，說不定就能夠另辟蹊徑，在現在這個流量經濟的時代，也有收割一波流量，大火一次的可能。創意性勞動的不確定性正在于此。在做創業投資的時候，投資人也不一定要囿于原來的思維局限，可以在控制風險的前提下勇于試錯，也許能快速地找到合適的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