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奇淵 東艷

《全球產業鏈重塑:中國的選擇》
徐奇淵、東艷等著
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
2022年4月
新冠肺炎疫情與經濟全球化的關系是評估未來全球產業鏈重構方向的基礎。新冠肺炎疫情導致全球供給和需求同步下降、價值鏈斷裂,正在改變以要素資源跨國配置為特征的全球化發展基礎,加劇 “逆全球化”趨勢。
對于疫情后全球化走向和趨勢,目前有幾個代表性觀點。有限全球化:各國收回更多經濟主權,經濟從以生產要素在全球范圍內高速流動、優化配置為特征的 “超級全球化”回歸到20世紀80年代之前以商品和資本流動為特征的“有限全球化”。再全球化:以“中心-外圍”經濟結構為基礎,新興經濟體由于全球治理意愿和治理能力的增加、國內市場的不斷擴大,正逐步替代西方大國成為全球化的新動力,發達國家與發展中國家組成的全球化“二元格局”演變為發達國家、新興國家和外圍國家組成的“三元格局”,經濟體之間對立程度下降。慢全球化:隨著商品、生產要素全球流動摩擦加劇、全球投資增速放緩以及跨國公司與母國利益沖突增強,全球化趨勢放緩,區域內經濟一體化程度進一步加深,全球價值鏈向區域內收縮。數字全球化:數字經濟和人工智能將替代商品貿易和金融活動,成為全球化的主要驅動力,全球化體現為線上互聯性的增強和線下要素流動的趨緩。
總的來說,發達國家主導的以生產要素在全球范圍內高速流動、優化配置為特征的“超級全球化”已經退潮。但是,數字經濟和人工智能的發展、新興經濟體參與全球治理能力和意愿的增強、發展中國家工業化進程及融入全球經濟分工的客觀需求等因素,將繼續支撐全球化的發展。未來的全球化是各方力量相互博弈和權衡的全球化,全球產業鏈也將在技術、市場、成本、競爭和政府等多方因素的權衡下,尋找新的穩態。
一方面,市場、技術和成本因素將繼續推動全球產業鏈的發展。從市場看,發展中經濟體的國內市場不斷壯大,將繼續吸引跨國公司圍繞終端需求形成新的區域集聚模式。以技術和成本看,隨著全球要素稟賦格局的變化,全球產業鏈將進一步知識化、數字化和資本化。另一方面,從政府和政策看,安全導向在全球產業布局中的影響顯著增加。疫情沖擊加速了2008年金融危機后已經出現的全球產業鏈區域化和本土化重構趨勢,也促使跨國公司在產業鏈布局上開始實施多元化和集聚化戰略。
未來的全球產業鏈將呈現多種趨勢性特征,其中包括全球產業鏈將更趨知識化、數字化和資本化。隨著全球要素稟賦格局的變化,全球產業鏈將在中長期呈現知識化、數字化和資本化趨勢。一方面,知識和無形資產對全球價值鏈的重要性不斷提升。另一方面,自動化和人工智能技術以及長期化的低利率環境,將使得制造的技術和資本密集度不斷提高。從技術視角看,人工智能、3D打印等新興技術大多為技能偏向型,對中低技能勞動力存在明顯替代。
同時,新興技術正逐步改變工業生產方式,增加發展中國家經濟趕超的技術壁壘。從政策環境看,新冠肺炎疫情期間,主要發達經濟體普遍推行非常規的財政政策和無限量寬松的貨幣政策。在全球經濟增速偏低、政府債臺高筑的背景下,主要經濟體的央行難以退出低利率的政策環境,這使得資本相對勞動的價格下降,并促使產業鏈的數字化和資本化。未來,那些擁有較多高技能勞動力、較強的創新研發能力以及良好的知識產權保護的國家將在新的全球產業鏈格局中扮演更為重要的角色。產業鏈的數字化、資本化,是未來中長期的一個發展趨勢。在此過程中,全球分工的比較優勢格局將被重新定義。
一些國家雖然擁有勞動力成本比較優勢,但是數字經濟發展滯后,或者發展數字經濟所需的基礎設施面臨瓶頸,對這些國家的比較優勢需要再評估。對于發達國家而言,發展數字經濟從而實現產業鏈數字化的最大障礙:首先是相關的公共基礎設施建設面臨短板;其次是對于個人隱私保護和商業效率的權衡面臨更多困難;大部分發達經濟體原本就面臨一定的產業空心化,要實現以實體產業鏈為基礎的數字化整合也將面臨更高成本。
(本文摘自該書第四章,略有刪改,標題為編者所加;編輯:臧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