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附子灸古今運用述要

【摘 要】 文章分析中醫古籍以及近年來隔附子灸的臨床應用和研究中的不足之處，分析表明在今后的研究中應嚴格按照臨床研究原則，完善試驗設計，進行多中心、大樣本的隨機對照試驗，以期為臨床決策提供高質量的循證依據。

【關鍵詞】 隔附子灸;隔物灸;艾灸;附子

【中圖分類號】R245.8【文獻標志碼】 A? 【文章編號】1007-8517（2022）05-0085-05

基金項目：2020年度江門市醫療衛生領域科技計劃項目（2020YLE010）;2019年度廣東江門中醫藥職業學院科研項目（JMZYYKY20191004）。

作者簡介：鐘小文（1987-），男，漢族，碩士，副主任中醫師，研究方向為中醫針灸教學與臨床。E-mail：523814100@qq.com

Summary of Ancient and Modern Application of Aconite-Separated Moxibustion

ZHONG Xiaowen

Guangdong Jiangmen College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Department of TCM， Jiangmen 529031，China

Abstract：This paper analyzes the ancient books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and the deficiencies in the clinical application and research of aconite partitioned moxibustion in recent years. The analysis shows that in the future research， we should strictly follow the principles of clinical research， improve the experimental design， and conduct multi center， large sample randomized controlled trials， so as to provide high-quality evidence-based basis for clinical decision-making.

Key words：Aconite-Separated Moxibustion; Separated Object Moxibustion; Moxibustion; Aconite

隔附子灸是在皮膚與艾炷之間隔以附子而施灸，屬于隔物灸之一。臨床上常用的有隔附子片灸和隔附子餅灸兩種。隔附子灸集合艾灸、中藥、經穴三者綜合功能，臨床療效顯著。現對中醫古籍以及近5年來隔附子灸的臨床研究文獻進行梳理和總結，以資臨床參考。

1 隔附子灸古代應用概況

1.1 唐宋時期 隔附子灸最早見于其所著《備急千金要方·癰疽》^[1]，文中記載： “治癰肉中如眼，諸藥所不效者方：取附子削令如棋子，安腫上，以唾貼之，乃灸之，令附子欲焦，復唾濕之，以重灸之。如是三度，令附之熱氣徹內即瘥。此法極妙。”首先提出采用隔附子餅灸治療癰腫一類的外科疾病。《外臺秘要》^[2]認為“諸療之要， 火艾為良， 要中之要， 無過此術”。該書第二十二卷記載：“崔氏療耳風聾，牙關急不得開方。取八角附子二枚，釅酢漬之二宿，令潤徹，削一頭納耳中，灸上十四壯，令氣通耳中即瘥。” 即通過隔附子灸可以有效治療因風邪侵襲導致耳聾頭痛之證。關于耳風聾的成因及癥狀，《諸病源候論》^[3]做了如下解釋：足少陰之經，宗脈之所聚，其氣通于耳。其經脈虛，風邪乘之，風入于耳之脈，使經氣否塞不宣，故為風聾，風隨氣脈，行于頭腦則聾，而時頭痛，故謂之風聾。宋代王執中所著《針灸資生經》^[4]第七卷癭瘤篇記載：“治腦瘺諸節諸癰腫牢堅治之方：削附子令如棋子厚，正著腫上，以少唾濕附子，艾灸附子令熱徹，附子欲干，輒更唾濕之，常令附子熱徹。附子欲干，輒更氣入腫中，無不愈。”說明采用隔附子灸治療癰瘡癤腫等外科病證效果較良好。

1.2 金元時期 《丹溪心法》^[5]漏瘡篇中記載：“漏瘡，先須服補藥生氣血，用參、術、芪、芎、歸為主，大劑服之。外以附子末，津唾和作餅子如錢厚，以艾灸之。漏大炷大，漏小炷小。但灸令微熱，不可使痛。干則易之，則再研如末，作餅再灸。如困則止，來日再灸，直至肉平為效。亦有用附片灸，仍用補劑作膏貼之，尤妙。”提出了對于漏瘡這種病程較久的病證，通過內服湯藥結合外用隔附子灸可以取得較好療效。

1.3 明清時期 明代薛己在《外科發揮·臀癰》^[6]記載附子餅可以治潰瘍氣血虛不能收斂，或風邪襲之，以致氣血不能運于瘡所，不能收斂：“用炮附子去皮臍，研末，以唾津和為餅，置瘡口處，將艾壯于餅上灸之。每日灸數次，但令微熱，勿令痛。如餅干，再用唾津和作，以瘡口活潤為度。”其認為“凡瘡大痛，或不痛麻木，灸最良”。主張配合灸法治療腫瘍硬痛明顯，日久不作膿者。《醫宗金鑒·外科心法要訣》^[7]提出在癰疽初期采用隔附子餅灸進行治療，具體方法為：“生川附子為末，黃酒合作餅如三錢厚，安瘡上以艾壯灸之，每日灸數壯，但令微熱，勿令疼痛。如餅干，再易餅灸之，務以瘡口紅活為度。”用隔附子灸治潰瘍氣血俱虛，不能收斂，或風寒襲之，以致氣血不能運行者，實有奇驗。清代汪機所著《外科理例》^[8]記載：“附子為末。唾津和為餅如三錢濃。安瘡上。以艾炷灸之。漏大炷大。漏小炷小。但灸令。不可令痛。干則易之。如困則止。來日如前再灸，直至肉平為效。”趙學敏所著《串雅全書·灸法門》^[9]記載附子灸用于治療癰疽久漏，瘡口冷，膿水不絕，內無惡肉：“以大附子水浸透，切大片，厚三分，安瘡口，艾隔灸。數日一灸，至五六七次，服內托藥，自然長滿。為末作餌用亦甚可。”8FAE0996-6363-4825-B704-C14347C1D124

從清代以前的古籍記載來看，隔附子灸主要應用于外科病癥，諸如陰疽、腦瘺、潰瘍等病癥，且眾多醫家均認為運用艾灸治療癰疽宜早不宜遲。治療上有隔附子片灸，也有隔附子餅灸;既有單純運用隔附子灸，也有隔附子灸結合中藥內服治療，治療效果顯著，治療形式呈現多樣化。

2 隔附子灸現代應用概況

2.1 內科病癥

2.1.1 神經系統 沈英飛等^[10]以不完全脊髓損傷尿潴留為研究對象，對照組30例采用基礎治療和膀胱功能訓練，治療組30例在此基礎上聯合隔附子餅灸治療，觀察指標有膀胱殘余尿量、尿路感染及生活自理能力（MBI評分）;結果：治療組總有效率為86.67%，對照組總有效率為73.33%。該研究的隨機方法為隨機數字表法，樣本量偏少，但所選病種非臨床多發病，病例收集存在一定困難。該研究表明采用隔附子餅灸治療能夠增強膀胱控尿能力，維護膀胱順應性，促進恢復膀胱自主排尿功能。

陳鈺龍^[11]以頑固性面癱患者為觀察對象，對照組采用單純針刺治療，主穴為地倉、牽正、風池等穴位，再配以局部選穴，觀察組在此基礎上進行隔附子餅灸，觀察指標包括臨床癥狀以及生活質量評分等。結果：觀察組總有效率為 97.14%，而對照組總有效率為 82.86%;患者生活質量評分也是觀察組優于對照組。說明隔附子餅灸不僅能夠有效治療頑固性面癱，還可以提升患者生活質量，但該研究存在樣本量少、沒有采用隨機分組等問題。

2.1.2 循環系統 嚴萍^[12]以冠心病穩定型心絞痛患者為研究對象，采用隨機數字表法將納入病例分為兩組，對照組44例采用冠心病二級預防常規治療，治療組46例在對照組基礎上采用隔附子餅灸，觀察兩組治療后硝酸甘油減停率及臨床療效。結果：治療組總有效率為89.1%，對照組為72.7%，治療組硝酸甘油減停率為84.8%，對照組為63.6%。該研究表明隔附子餅灸配合藥物治療可以明顯改善心絞痛癥狀，減少硝酸甘油用量。但該研究治療時間只有10 d，對于觀察隔附子餅灸的療效略顯不足。

夏鵬輝等^[13]采用隔附子餅灸聯合穴位敷貼治療心腎陽虛型冠心病，研究結果表明：隔附子餅灸和穴位敷貼都能較好地改善冠心病患者臨床癥狀，而且隔附子餅灸聯合穴位敷貼運用時療效更好，總有效率達85%。該研究隨機方法清晰，分組方法合理，但將80例患者分為每組20例，樣本量明顯不足;隔附子餅灸聯合穴位貼敷組與隔附子餅灸臨床療效差別不大，不能凸顯隔附子餅灸的功效。

2.1.3 泌尿系統 張保球等^[14]以痛風性腎病患者為研究對象，對照組采用口服別嘌醇，治療組采用隔附子餅灸三陰交、陰陵泉穴及針刺三重穴，觀察指標為患者治療前后血尿酸、血肌酐的變化以及臨床療效。結果治療組總有效率為87%，對照組總有效率為63%。該研究表明隔附子餅灸三陰交、陰陵泉結合針刺三重穴能明顯改善痛風性腎病患者血肌酐、血尿酸等指標，臨床療效較好。但該研究存在隨機方法不明確;樣本量偏少;兩組治療方法可比性不強，不能突顯隔附子餅灸的作用。

王東梅^[15]以慢性腎小球腎炎患者為觀察對象，采用隨機數字表法將入選病例分兩組，對照組38例為常規治療，艾灸組38例在此基礎上行神闕穴隔附子餅灸，觀察治療前后患者24 h尿蛋白定量、T細胞亞群、血清IL-6、IL-8等指標。結果：艾灸組總有效率為73.7%，明顯優于對照組的47.3%，各項觀察指標也是艾灸組優于對照組。該研究表明隔附子餅灸能明顯提高慢性腎小球腎炎患者免疫功能，延緩病情進展，改善患者臨床癥狀。

2.1.4 消化系統 葉丹等^[16]采用隔附子餅灸治療脾胃虛寒型腹瀉20例，總有效率達90%。但該研究存在樣本量少、隨機方法不明確、療效標準無法量化隨意性大等問題。

張雅等^[17]以脾腎陽虛型潰瘍性結腸炎患者為研究對象，將入選病例隨機分為兩組，對照組24例采用柳氮磺吡啶片治療，觀察組采用隔附子餅灸法治療。結果：在中醫療效方面，觀察組總有效率為100%，對照組為83.33%;在西醫療效方面，觀察組總有效率為87.5%，對照組為83.33%。該研究同樣存在樣本量少、隨機方法不明確的問題，但該研究采用中西醫兩種療效標準，可以看到隔附子餅灸法更能夠改善患者癥狀，不僅臨床療效好，而且安全性也優于西藥。

2.1.5 免疫系統 李平等^[18]以類風濕性關節炎患者為研究對象，對照組給與洛索洛芬片治療，治療組在此基礎上加用隔附子餅灸治療，觀察指標為臨床表現和實驗室檢測指標，結果治療組總有效率為96.42%，對照組為82.14%。該研究表明聯合隔附子灸可以更加明顯地改善患者晨僵、關節腫痛等癥狀，在降低ESR、CRP、RF、抗“O”等指標方面也優于西藥組。該研究證實了隔附子灸的臨床療效，但隨機方法不明確。

2.2 外科病癥 郭寶等^[19]外科術后急性尿潴留男性患者為研究對象，采用隨機數字表法分為兩組，對照組60例采用常規治療和護理，治療組60例則采用隔附子灸，觀察兩組治療后2 h、2～6 h、6 h以上自行排尿的人數，以及尿17-羥皮質類固醇含量。結果治療組2 h內排尿人數為22例，明顯高于對照組的9例;治療組總有效率為88.33%，明顯高于對照組的53.33%。該研究表明隔附子灸對于外科術后急性尿潴留有較好療效，但該研究通過常規護理治療與隔附子灸對照屬于非同質對比，兩種方法可比性不強。

2.3 婦產科病癥 詹明潔等^[20]以產后身痛患者作為研究對象，采用計算機隨機分配信封取號法將66例患者分為兩組，對照組給予黃芪桂枝五物湯顆粒劑口服治療，觀察組在對照組的基礎上聯合隔附子餅灸關元治療，觀察指標為VAS評分和中醫證候評分，兩組均治療1個療程，結果觀察組總有效率93.3%，對照組為73.3%。該研究表明隔附子餅灸聯合中藥治療能更好地減輕患者疼痛，改善患者臨床伴隨癥狀。此外，隔附子餅灸對于產后壓力性尿失禁^[21]、產后脫肛^[22]和產后便秘^[23]等病癥都顯示出較好地臨床療效。喻昭^[24]以絕經后骨質疏松癥患者為研究對象，對照組20例予口服阿倫膦酸鈉片，70 mg/周，治療組在對照組的基礎上加用隔附子餅灸命門及雙側腎俞，每天1次，連續治療12個月后，觀察指標包括臨床表現和生化指標。結果：治療組臨床控制率為40%，明顯優于對照組的15%;治療組血鈣含量明顯高于治療前。該研究表明隔附子餅灸不僅可以緩解或消除患者臨床癥狀，還可以增加骨密度，有效延緩骨質疏松病變進展。但該研究隨機方法簡單、樣本量少，代表性不強是不足之處。8FAE0996-6363-4825-B704-C14347C1D124

賴瑩雪^[25]選取原發性痛經患者為研究對象，采用隨機數字表法將60例患者分為兩組，治療組采用隔附子餅灸治療，對照組給予中藥溫經湯治療，觀察指標有COX痛經癥狀評分和痛經癥狀評分。結果：治療組總有效率為90.00%，明顯高于對照組的76.67%;在改善患者痛經程度和中醫臨床癥狀方面隔附子灸更有優勢。該研究顯示了隔附子灸較高的臨床療效，但這個試驗中的兩種方法一個是外治，一個是內服，可比較性不高，可通過增加對照組彌補設計不足。

2.4 骨傷科病癥 陳美仁等^[26]以膝骨性關節炎患者為研究對象，采用隨機數字法將90例患者分為隔附子餅灸組、艾灸組和針刺組各30例，觀察指標為癥狀體征分級量化評分和自擬生存質量評分。結果：隔附子餅灸組愈顯率為63.3%，艾灸組為50.0%，針刺組為43.3%。該研究表明隔附子餅不僅治療腎虛髓虧型膝關節骨性關節炎療效優于艾灸組和針刺組，而且遠期療效也更好，并且可以明顯提高患者生存質量。對患者生存質量觀測是該研究的一個特色。此外，李中偉等^[27]采用隔附子餅灸配合推拿手法治療膝骨性關節炎49例取得了較好臨床效果;馬媛媛等^[28]對膝骨關節炎患者給予隔附子餅灸結合耳穴埋豆治療和護理，獲得了較為理想的護理效果。

謝冬群^[29]以腎陽虛型腰椎間盤突出癥患者為研究對象，采用完全隨機區段分組法將140例患者隨機分為基礎療法組60例、隔附子餅灸組40例和加強隔附子餅灸組40例，觀察指標為NRS評分和JOA評分。結果加強隔附子餅灸組總有效率為92.5%、隔附子餅灸組為90%、基礎治療組為75%。該研究表明隔附子餅灸的臨床療效與艾灸的壯數呈正相關，但是否壯數越多療效越好值得進一步研究。

另外，陳志輝^[30]采用隔附子餅灸督脈經穴結合針刺治療強直性脊柱炎30例，總有效率為96.6%。該研究表明在同時針刺的基礎上，隔附子灸的療效要優于懸灸，并且隔附子灸在改善患者各項觀察指標方面也更有優勢。鄧聰等^[31]采用火針結合隔附子餅灸治療致密性骨炎患者20例，總有效率達95%，但該研究存在樣本量少，兩組治療穴位不一致，治療方法可比性不高等問題。

2.5 其他病癥 何青等^[32]以腎虛腰痛患者為研究對象，采用隨機數字表法將94例患者分為兩組，對照組予以針刺治療。治療組在對照組基礎上予以隔附子餅灸治療，每次每穴3壯，隔附子餅灸治療1次/d，兩組均連續治療兩周。結果觀察組總有效率為97.92%，顯著高于對照組的81.25%。該研究表明隔附子餅灸結合針刺可以明顯減輕患者疼痛。此外，該研究者還對隔附子餅灸治療夜尿癥^[33]進行了研究，研究表明夜尿癥患者通過隔附子餅隔鹽灸治療可以明顯減少夜間排尿次數，還可以改善睡眠質量，提升生活質量。

張靜靜^[34]以陽虛質患者為研究對象，采用完全隨機1∶1方法將70例患者分為兩組，治療組35例采用隔附子餅灸，并予桂附理中湯加減治療，對照組只予以桂附理中湯加減治療，兩組療程均為12周，觀察指標為陽虛質轉化分和WHOQOL-BREF量表評分。結果：治療組在陽虛質轉化分和 WHOQOL-BREF量表評分的改善程度均優于對照組，說明隔附子餅灸聯合桂附理中湯加減能更好地改善陽虛質患者癥狀，能夠有效提升患者生存質量。

3 小結

上述中醫古籍文獻和現代臨床研究報道表明，隔附子灸對臨床多個系統病癥都顯著療效，在現代尤多用于治療內科和骨科病癥。隔附子灸古代多用于外科病癥，而現今臨床報道鮮見可能與抗菌藥物的使用和手術治療的介入有關。筆者認為，但凡中醫辨證屬于虛寒的病癥都可以使用隔附子灸，再通過穴位和藥物的配伍可以取得很好療效，也可以拓展適應病癥，值得臨床進一步研究。

另外，目前的臨床研究仍存在一些值得注意的問題，例如雖然所有的文獻都提到了“隨機”分組，但絕大多數并沒有寫出隨機序列產生的方法以及是否做到了隨機方案的隱藏，畢竟合理使用隨機原則是保證研究結果和結論真實性的重要前提;目前研究文獻的樣本量每組在20～40例之間，也并未描述樣本量的估算方法。樣本量不足會使檢驗效能過低，導致研究結論缺乏充分依據，存在隨機誤差造成假陽性結果的可能性。建議在今后的研究中嚴格按照臨床研究原則，完善試驗設計，進行多中心、大樣本的隨機對照試驗，以期為臨床決策提供高質量的循證依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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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21-07-16 編輯：徐 雯）8FAE0996-6363-4825-B704-C14347C1D1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