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瑩教授治療脾胃疾病常用對藥及角藥擷萃

吳珊　朱瑩

【摘 要】 對藥、角藥臨床應用數不勝數，合理搭配，具有事半功倍之效。為了研習朱瑩教授的用藥特色，在基于其臨證心得的基礎之上，結合相關中草藥書籍，總結歸納妙用白術、萊菔子，紫蘇梗、香附，麥芽、谷芽，白及、刺猬皮、山藥，扁豆、薏苡仁、佩蘭，佛手、郁金、貫葉金絲桃6組對藥角藥治療脾胃疾病的遣藥心得。

【關鍵詞】 脾胃疾病;對藥;角藥;中醫藥經驗

【中圖分類號】R249.2/.7【文獻標志碼】 A? 【文章編號】1007-8517（2022）05-0090-03

作者簡介：吳珊（1996-），女，漢族，碩士研究生在讀，研究方向為中醫藥防治消化系統疾病。E-mail：2502649713@qq.com

通信作者：朱瑩（1962-），女，漢族，博士研究生，主任醫師、教授、博士研究生導師，研究方向為中西醫結合治療消化系統疾病研究。E-mail：zhuying089@126.com

Experience Extraction of ZHU Ying's Commonly Used Couplet Medicines and Aangle Medicines in Treating Spleen and Stomach Diseases

WU Shan1 ZHU Ying^2*

1.Hunan University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Changsha 410208，China;

2.The First Affiliated Hospital of Hunan University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Changsha 410007，China

Abstract：There are countless clinical applications of couplet medicines and angle medicines，and a reasonable combination has a multiplier effect. In order to study the medicine characteristics of Professor Zhu Ying， based on her clinical experience， combined with relevant Chinese herbal medicine books， this paper summarized six groups of herbal medicine treatment of spleen and stomach diseases of medicine experience： Atractylodes macrocephala，Semen raphani;Perilla Stem，Cyperus rotundus;Malt，Rice-grain Sprout;Bletilla striata，Hedgehog Hide，Yam;lentils，coix seed，eupatorium fortunei;bergamot，radix curcumae，hypericum perforatum.

Key words：Spleen and Stomach Diseases; Couplet Medicines; Angle Medicines; Chinese Medicine Experience

朱瑩教授是湖南省名老中醫、第六批全國老中醫藥專家學術經驗繼承指導老師，從事中醫藥事業36載，擅長治療脾胃及相關心身疾病，診治思維匠心獨運，在“對藥”與“角藥”的運用上巧妙精準。現將其妙用歸結如下，以共饗之。

1 臨證心得，遣藥準繩

1.1 辨證論治，尤重舌診 溯古及今，中醫藥思想始終強調四診合參。醫家基于四診，收集病情資料，辨證施治。然醫家學術思想各有側重，因而“四診”之察也有輕重之分。而朱瑩教授“四診”中尤重舌診。其原因有二：一是基于生理功能，舌苔是由胃氣蒸發谷氣上承于舌面而成，與脾胃運化功能相應，能察病邪之性質、津液之盛衰，正如章虛谷所說：“脾胃為中土，邪入胃則生苔，如地上生草也?！倍腔谂K腑經絡學說，《靈樞·脈度》曰：“心氣通于舌，心和則舌能知五味矣”，《靈樞·經脈》曰：“脾足太陰之脈……連舌本，散舌下”“腎足少陰之脈……循喉嚨，挾舌本”“厥陰者，肝脈也，肝者，筋之合也，筋者，聚于陰氣，而脈絡于舌本也”。通過經絡，運行脾胃化生之氣血，聯絡臟腑肢節，溝通表里上下內外，因而舌象能反映氣血之盛衰、臟腑之虛實。

1.2 顧護脾胃，肝脾同調 脾主運化，胃主受納，一納一運，化生氣血，安和臟腑。正如李東垣在《脾胃論·脾胃虛實傳變論》中說：“元氣之充足，皆由脾胃之氣無所傷，而后能滋養元氣。若胃氣之本弱，飲食自倍，則脾胃之氣既傷，而元氣亦不能充，而諸病之所由生也。”加之藥物的服用，亦需脾胃運化及胃腸傳導。因而，朱瑩教授認為顧護脾胃為重中之重。其次，脾主運化，肝主疏泄;脾主統血，肝主藏血。一運一疏，一統一藏，消化吸收食物，生成運行血液，兩者息息相關。

1.3 藥性平和，藥簡力專 中藥的四氣五味，是指導醫家臨床用藥的基礎。中藥不乏藥性峻烈、攻下、毒性強、過于溫補的中草藥。然朱瑩教授用藥藥性多趨于平和，“平和”調理脾胃，以扶助正氣，恢復脾胃功能，且始終推崇“胃病三分治，七分養”的思想，以“平”為“養”扎根。其次，朱瑩教授喜用中藥之“七情”理論，以達藥簡力專之效。

1.4 久病入絡，氣血同治 “久病入絡”的學術思想是由清代葉天士提出。葉天士認為“初病氣結在經，久則血傷入絡。”其思想為后世疾病的診治提供了指導作用。朱瑩教授認為，久病不愈，其必經脈瘀阻，氣血無以運行，故久病者，輔以活血行氣之延胡索、三七、川芎、桃仁等，取其血行則氣行、祛瘀生新之效。8FAE0996-6363-4825-B704-C14347C1D124

2 對藥

對藥是復方中一種比較固定的最小組方單位，兩藥同時應用，既比一般的復方簡單，又具備復方配伍的基本特點。不但可以提高療效，還可減少毒性和副作用。諸如“麻黃無桂枝不汗”“附子無干姜不熱”“石膏得知母更寒”等例。

2.1 白術與萊菔子 白術，《醫學啟源》記載：“除濕益燥，和中益氣，溫中，去脾胃中濕，除胃熱，強脾胃，進飲食，安胎。”《本草經讀》云：“以白術之功用在燥，而所以妙處在于多脂?！鄙仔g苦溫能燥，但富含脂膏，功偏健脾、潤燥通便;土炒白術，緩和溫燥之性，功偏健脾和胃止瀉。萊菔子，《醫學衷中參西錄》謂：“無論或生或炒，皆能順氣開郁，消脹除滿，此乃化氣之品，非破氣之品?！奔又藘伤幗詺w脾胃經，兩藥合用達健脾和胃、行氣消脹之效。臨床上朱瑩教授每取生白術30 g、萊菔子10 g治療腸燥便秘伴腹痛、腹脹、嘔吐者，尤其是老年功能性便秘及虛證便秘，究其病機則多以精虧、血枯、氣弱、液少為主;每取土炒白術10 g、萊菔子10 g治療脾胃虛弱所致腹脹、痞滿、食欲減退、泄瀉者。

2.2 紫蘇梗與香附 《本草崇原》謂紫蘇梗：“主寬中行氣，消飲食。”《藥品化義》記載：“蘇梗，能使郁滯上下宣行，凡順氣諸品惟此純良。其性微溫，比枳殼尤緩。病之虛者，寬胸利膈，疏氣而不迅下。”香附，《本草正義》云：“辛味甚烈，香氣頗濃，皆以氣用事，故專治氣結為病……惟此物雖含溫和流動作用，而物質既堅，則雖善走而亦能守，不燥不散，皆其特異之性，故可頻用而無流弊?！眱烧咚幮云胶?，配伍使用既不耗傷正氣，又能增強理氣寬中之效。朱瑩教授認為脾胃疾病者，多有情志失調的表現，而肝主疏泄，調暢氣機，兩者密不可分。一旦肝失疏泄，氣機郁滯，致使脾失健運，形成精神抑郁、胸悶太息、納呆腹脹等肝脾不調之證;或脾失健運，影響肝失疏泄，形成“土壅木郁”之證。故臨床上每取紫蘇梗10 g、醋香附10 g治療肝氣犯脾之胸脅脹悶、脘腹脹痛、噯氣嘔吐者，相伍用之，達調和肝脾之效。

2.3 麥芽與谷芽 《本草匯言》謂大麥芽：“和中消食之藥也。補而能利，利而又能補。”《本草綱目》中提到：“麥糵、谷芽、粟糵，皆能消導米面諸果食積。”《本草述》云：“谷、麥二芽俱能開發胃氣，宣五谷味。”麥芽、谷芽主消食和中、健脾開胃，相須為用，對于治療米面薯芋類飲食積滯療效頗佳。朱瑩教授認為，麥芽、谷芽同屬五谷雜糧作物，藥食同源，更能為胃腸道所吸收消化。因此，臨床上每取炒麥芽10 g、炒谷芽10 g治療米面薯芋類飲食積滯或脾胃虛弱致使食欲不佳、面色萎黃者，尤其對于小兒脾胃功能尚未發育完全，脾胃虛弱者以及年老體虛，脾胃運化失常者更為適宜，同時常配以健脾益氣之白術、山藥、白扁豆、太子參。

3 角藥

角藥是三種中藥的有機搭配，具有減毒增效的作用，在方劑中可起主要作用或輔助作用，亦可獨立成方。諸如“干姜、細辛、五味子”“紫蘇子、白芥子、萊菔子”“焦山楂、焦麥芽、焦神曲”等例。

3.1 白及、刺猬皮、山藥 白及，《本草逢原》曰：“白及性澀而收，得秋金之氣，故能入肺止血，生肌治瘡?！本哂惺諗恐寡?、消腫生肌之效。研究^[1-3]表明白及多糖具有促進止血凝血、保護胃粘膜、加速黏膜修復的作用。刺猬皮，《簡要濟眾方》以猥皮燒末，生油調敷痔瘡局部，具有化瘀止痛、收斂止血之效。研究^[4]表明刺猬皮具有止血、促進平滑肌蠕動及潰瘍修復的作用?！侗静菥V目》中提到山藥能“益腎氣、健脾胃、止瀉痢、化癱涎、潤毛皮?！本哂衅窖a肺脾腎氣陰之效。研究^[5-7]發現山藥多糖具有保護胃粘膜、調節胃腸運動、調節腸道菌群的作用。因此，臨床上朱瑩教授結合患者癥狀、體征、胃鏡檢查輕重程度，取白及10～20 g、刺猬皮10～20 g、山藥15～20 g常用于治療反流性食管炎或消化性潰瘍或糜爛性胃炎所致疼痛、燒心者，三藥合用，倍增收斂止血生肌之效，臨床療效頗佳。若反酸燒心甚者，常配以瓦楞子、海螵蛸以制酸。

3.2 扁豆、薏苡仁、佩蘭 白扁豆，《藥品化義》云：“扁豆，味甘平而不甜，氣清香而不竄，性溫和而色微黃，與脾性最合。主治霍亂嘔吐，腸鳴泄瀉，炎天暑氣，酒毒傷胃，為和中益氣佳品?！逼湫晕陡?、微溫，而氣香，皆合脾性，主健脾化濕和中，尤適用于脾虛濕滯者。佩蘭，《現代實用中藥》云：“為芳香性健胃、發汗、利尿藥。”主治濕阻中焦者。薏苡仁，《藥品化義》云：“薏米，味甘氣和，清中濁品，能健脾陰，大益腸胃?！本哂欣疂B濕、健脾止瀉、除痹之功，主治脾虛泄瀉、水腫、濕痹拘攣。三藥同用，共奏健脾化濕之效。臨床上朱瑩教授每取白扁豆15～20 g、佩蘭10 g、薏苡仁20～30 g治療脾虛濕滯之證，尤其兼有苔白厚者。而對于苔白厚不解，或苔白厚膩者，加用草果10 g以增強健脾燥濕之力，但因其草果性味辛溫燥烈，故需重視舌苔變化，中病即止，以防太過化燥傷陰。

3.3 佛手、郁金、貫葉金絲桃 《中國藥典》中謂佛手“舒肝理氣，和胃止痛。用于肝胃氣滯，胸脅脹痛，胃脘痞滿，食少嘔吐。”^[8]郁金，《本草衍義補遺》云：“治郁遏不能散?！薄侗静輩R言》言：“郁金，清氣化痰，散瘀血之藥也。其性輕揚，能散郁滯，順逆氣，上達高巔，善行下焦，心肺肝胃氣血火痰郁遏不行者最驗?！惫ζ袣猓冗m用于肝郁氣滯兼血瘀之證。貫葉金絲桃，性味辛寒，歸肝經，具有疏肝解郁、清熱利濕、消腫通乳之效?，F代研究^[9-11]證明貫葉金絲桃具有良好的抗抑郁作用。朱瑩教授認為脾胃疾病患者或多或少具有情志失調的表現，現代醫學研究發現消化系統心身疾病的病種和發病率居所有心身疾病之首^[12-13]。因此，臨床上朱瑩教授每取佛手10 g、郁金10 g、貫葉金絲桃9 g治療肝郁氣滯以致肝胃不和或肝胃郁熱兼血瘀者，三藥同用，顯疏肝和胃、行氣活血之功。8FAE0996-6363-4825-B704-C14347C1D124

4 醫案舉隅

患者，男，50歲，2020年4月25日初診。主訴：胃脘部脹滿不適3月余?；颊?月前無明顯誘因出現胃脘部脹滿不適，多次于外院及我院就診，但癥狀反復?？滔掳Y：胃脘部脹滿，飽食后稍有隱痛，呃逆，無反酸，無口干口苦，無惡心欲嘔，精神一般，自訴平素性情急躁，納少，夜寐一般，二便調，苔白厚，脈弦。輔助檢查：胃鏡示：膽汁反流性胃炎;HP（-）。中醫診斷：痞滿。辨證：肝郁脾虛夾濕證。治法：疏肝健脾祛濕。處方：木香6 g，砂仁6 g，法半夏10 g，陳皮6 g，茯苓15 g，甘草3 g，太子參15 g，麥芽10 g，谷芽10 g，蘇梗10 g，香附10 g，炒萊菔子10 g，土炒白術10 g，白扁豆15 g，佩蘭10 g，薏苡仁30 g。14劑，日1劑，水煎服，早晚兩次溫服。

2020年5月9日二診：胃脘部脹滿明顯緩解，偶呃逆，納寐一般，二便調，苔白根部稍厚，脈弦。守方加草果10 g、石菖蒲10 g，繼服14劑而愈。

按：患者自訴平素性情易急躁，怒傷肝，肝失疏泄而橫乘脾土，脾失健運，濕邪內生，故出現肝郁脾虛之胃脘部脹滿不適、呃逆、納少。苔白厚、脈弦為肝郁脾虛夾濕之征。四診合參，故辨病為痞滿，辨證為肝郁脾虛夾濕證，方選香砂六君子湯加減，治以疏肝健脾祛濕。方中麥芽、谷芽消食和中，健脾開胃;萊菔子、土炒白術健脾和胃，行氣消脹;蘇梗、香附理氣寬中，達調和肝脾之效;舌象苔白厚，故以白扁豆、薏苡仁、佩蘭加強健脾化濕之效?；颊叻幒笾T癥逐漸好轉，藥中病機。二診時察患者舌苔白根部稍厚，乃祛濕之力不及，故守方加草果增強健脾燥濕之效，石菖蒲化濕開胃。

5 小結

朱瑩教授臨床應用對藥、角藥，以顧護脾胃為中心，嚴抓病機，辨證施治，結合現代藥理研究，充分發揮搭配用藥的協同作用，以達去繁就簡、直中藥所之效。注重察舌診之變，以防祛濕太過與不及，傷及脾胃之本，強調中病即止，以平養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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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21-07-08 編輯：徐 雯）8FAE0996-6363-4825-B704-C14347C1D1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