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毅婷,韋莊禹,黃奕涵
(廣西大學經濟學院,廣西 南寧 530004)
2014 年3 月國務院印發《國家新型城鎮化規劃(2014~2020 年)》,提出以城鎮化與工業化并行發展來提升城鎮化質量,利用產城融合帶動區域經濟實現可持續發展,“以人為本”的概念也被納入新型城鎮化背景下的產城融合內涵中,揭開了國家正式協調產業、城市、人口關系的序幕。 當前,中國經濟轉入高質量發展階段,產業和城市作為建設現代經濟體系的重要依托,兩者間的互動融合發展水平直接關系著新常態下的經濟增長潛力。 產城融合通過怎樣的影響效應來驅動經濟發展? 產城融合度的提升對經濟增長究竟產生了多大影響? 精準回答這兩個問題,不僅具備重要的政策含義,且對探索中國地區經濟增長新模式而言也有著重要意義。
在國家提出以產城融合推進新型城鎮化發展的理念后,國內學者已從多角度對產城融合展開研究。劉勝等從產城融合的視角出發,研究了城市群空間功能分工對微觀企業成長的影響機制。 汪增洋和張學良通過測度中國中部4000 多個小城鎮的產城融合度,分析了小城鎮高質量發展動力及發展路徑。 叢海彬等、鄒德玲等從地級市和省級層面出發,以耦合協調模型為基礎分析中國近年來的產城融合時空分布,由此印證了中國由西至東的階梯式經濟發展格局。
產城融合通過企業選擇效應和分類效應促進經濟增長。 一方面,高效率的企業由于追逐更大規模的市場、更優質的勞動力而傾向定位于產城融合度較高的城市,優質的企業進入大市場形成緊密相聯產業部門綜合體,建立“強強聯合”的產業合作關系網,促進經濟增長。 另一方面,產城融合度較高的地區通常有著更高的市場化程度、較高的招工成本與土地成本,這會逐漸壓榨低效率企業的生存空間,導致低效企業撤出大市場,促進城市生產效率提升,進而加大了整個城市范圍的經濟產出。 基于以上討論,本文提出如下假說:
假說1:產城融合度的提升有利于經濟增長。
經濟發展水平較高的經濟體中,通常有著較多的高效率生產企業和高技能勞動力,產城融合對經濟增長的積極影響可能受到經濟發展水平的制約,具體來看,隨著高效率企業和高技能勞動力逐漸遷入,區域內的經濟產出和產城融合度都會得到提升,此時,由于產城融合區域以外高效率企業和高技能勞動力的相對減少,產城融合的選擇效應和分類效應對經濟增長的影響會相應減弱。 此外,隨著城市的物質文化生活水準逐步提升,當城市的消費者規模和生產者規模接近城市的容納限度,消費效應和生產效應對經濟增長的增益影響也會逐漸削弱。 對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說:
假說2:隨著經濟發展水平的不斷提升,產城融合度的提升對經濟增長的促進作用會逐漸減弱。
本文通過設計動態面板的模型來驗證產城融合與地區經濟增長的關系,回歸模型如下:
式中,X代表核心解釋變量,X′代表所有控制變量的集合,u表示個體效應,γ表示時間效應,ε代表擾動項。
被解釋變量即各地區的經濟總產出(lnrealgdp)。 各地的經濟總產出用各省市區的實際GDP 取對數來表示,本文按照各省市區歷年的GDP平減指數,將名義GDP 調整為以1978 年為基期計算的實際GDP。


表1 產城融合度的綜合評價體系
此外,本文加入了一組控制變量以求減弱計量模型的遺漏變量偏誤,控制變量包括外資活躍度(fdi)、投資效率(if1)、經濟開放度(open)、物質資本投資(inv)、產業結構水平(ts)。 其中,外資活躍度用歷年外商直接投資額表示;投資效率用各地區固定資本形成總額占資本形成總額比重表示;經濟開放度用進出口總額占名義GDP 比重表示;物質資本投資用固定資產投資額占名義GDP比重表示;產業結構水平用產業結構高級化水平來表示,即用第三產業和第二產業的比值來測度產業結構水平。
所有變量進行對數化處理,以減小數據波動對實證分析產生的影響,時間跨度選取2005 ~2017年,所有變量的原始數據均來源于各省市的《統計年鑒》和《中國統計年鑒》,對個別缺失數據,采用線性插值法對缺失數據進行補全。
表2 中分別匯報了面板OLS、面板固定效應FE、差分GMM、系統GMM 的估計結果。 可以發現,核心解釋變量和所有控制變量的系數方向基本保持一致,差分GMM 和系統GMM 估計結果的顯著性相比于OLS 和面板固定效應FE 而言有了明顯提升,所有核心解釋變量和多數控制變量都在1%或5%的顯著性水平上保持顯著,說明內生性問題在一定程度上得到解決。 以系統GMM 兩步法為例進行了AR 檢驗和Hansen 檢驗,AR(1)、AR(2)的p 值分別為0.010 和0.352,Hansen 檢驗的p 值為0.488,結果表明擾動項的差分項存在一階的序列相關,但不存在二階的序列相關,接受原假設即擾動項{ε}無自相關,所有的工具變量均有效。

表2 變換估計方法的回歸結果
因此,本文使用系統GMM 一步法分析回歸結果。 核心解釋變量方面,產城融合度對經濟增長在1%顯著性水平上起著正向影響,lnintegration 回歸系數為0.300,表示在控制其他條件不變的情況下,產城融合度每提升1%,實際GDP 將增長0.3%,說明產城融合度的提升對經濟增長具有顯著的推動作用,假說1 得到驗證;產城融合度和經濟產出滯后一期的交叉乘積項L1lnrealgdp×lnintegration 的系數在1%的顯著性水平上對經濟產出產生負向影響,估計系數為-0.0572,表明隨著期初經濟發展水平的不斷提升,產城融合對經濟增長的積極影響會逐漸減弱,即存在產城融合的不經濟性,假說2 得到驗證。 對控制變量,lnfdi、lninv 的回歸系數分別為0.0388、0.0179,均在1%顯著性水平上顯著,表示外資活躍度、物質資本投資對經濟增長產生了顯著促進作用;lnopen、lnif1 的回歸系數分別為-0.0093、-0.443,均在1%顯著性水平上保持顯著,表示經濟開放度、投資效率對經濟增長產生了抑制作用;lnts 的估計結果不顯著,表明產業結構水平對經濟增長并未產生實質影響。
本文全面梳理了產城融合對經濟增長影響機制,在實證分析層面,基于2005 ~2017 年間31 省區市的面板數據,構建了產城融合的綜合評價指標,通過設計動態面板模型實證檢驗了產城融合對經濟增長的影響,主要研究結論如下:第一,產城融合度的提升對經濟增長有顯著的促進作用。 第二,隨著期初經濟發展水平的不斷提升,產城融合對經濟增長的積極影響會逐漸減弱,即存在產城融合的不經濟性。
基于上述研究結論,本文提出如下政策建議:
第一,大力推進產業經濟和城市經濟的互動融合,促進產城融合度提升。 在全國層面,將城市發展、產業布局、勞動力引流等進行宏觀的統籌規劃,從上至下入手破解產業經濟與城市經濟“兩張皮”的問題。 在地方層面,各地區應結合本地產業結構的變遷需求,優化城市的基礎設施建設,改善城市的空間布局與服務功能。 同時,應積極完善法律法規和相應的市場監督制度,在機制體制層面為產業經濟和城市經濟的互動融合掃清障礙,為各類市場主體營造公平、可持續的競爭環境。
第二,積極推動產城融合示范區的建設,將產城融合發展理念的覆蓋面拓寬。 盡管各省市區均已設立產城融合示范區,但首批設立的國家級產城融合示范區僅有58 個,省級的產城融合示范區數量也同樣不足,對引導地方產業和城市融合發展的作用十分有限。 政府部門應考慮將各省市區具有特色的產業集聚區設為新的產城融合示范區,推動一批以生產為主的產業園區向具備城市功能的綜合型園區轉變。 此外,當前產城融合的理念更多局限于指導園區發展,國家應增加產城融合政策文件的覆蓋面,將產城融合理念輻射到不同類型、不同層級的生產地域單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