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合生態系統理論視角下旅游型鄉村景觀規劃模式探究

屈 昂，魏冰青，屈 勇，楊同榮，李巖紅，叢 磊

（1.中國農業大學煙臺研究院，山東 煙臺 264670；2.鄒城市人民政府鋼山街道辦事處，山東 鄒城 273599；3.威海市文登區農業農村事務服務中心，山東 威海 264400；4.牟平區醫療保險事業中心，山東 煙臺 264100）

近年來國家提出美麗鄉村建設、鄉村振興、農業農村優先發展等戰略，吸引人才回到鄉村創業，走城鄉融合發展之路。城鄉融合發展要求徹底打破傳統的城鄉二元結構，實現城市與鄉村的一體化聯動，對標城市補齊農村短板，實施綠色發展、生態環境、美麗宜居，煥發社會主義新農村的獨特優勢和強大吸引力，從而衍生出觀光農業、休閑農業、創業農業、文化旅游業、現代服務業等鄉村旅游新業態，促使鄉村向旅游發展轉型。快速發展中的旅游型鄉村，由于缺乏統一生態規劃及景觀空間融合發展，面臨農業生產功能消退、生態環境破壞、鄉村生活文明消失等可持續發展問題。

1 旅游型鄉村發展現狀

1.1 旅游型鄉村類型及景觀功能

旅游型鄉村是指集食、住、行、游、購、娛全方位，以自然保育、生態觀光、特色民風、優良產業等其中一種或多種因素為基礎，以鄉村景觀作為旅游要素，以旅游業作為產業主導，旨在把鄉村原汁原味的生態環境、生產資源、民風文化與鄉土生活、耕作體驗展現給城市居民的新型農村［1］。主要特征是具備了現代“產-居”結合的新型鄉村經營模式。因旅游要素不同，主要分為產業觀光型、生態康樂型、農莊休閑型和文化體驗型，突出鄉土景觀特色，吸引游人參與，促動鄉村集體經濟發展及村民富裕。

1）產業觀光型。鄉村景觀功能以綠色景觀和田園風光的生產功能為主，生活功能為輔，強調一、二產業的生產效益。通常區位條件較好，農副漁林牧資源豐富，城鎮化、現代化程度高，鄉村的產業融合發展已經初具規模，具備現代農業產業鏈，注重發展多元化特色產業。

2）生態康樂型。鄉村景觀功能以生態功能為主，生產、生活功能為輔，古樸自然，生態環境受人為影響較小，分布在偏遠山區。以山、水、林、石等生態環境及資源優勢為主題，逐步開發康體療養、健身娛樂、民宿等休閑康樂活動。具有傳統村落所秉承的自然保護與治理觀念，隨著該類型鄉村的不斷發展，其主要經營方向由單一的農業生產逐漸轉向生活體驗、休閑旅游的多元經營模式［2］。

3）農莊休閑型。鄉村景觀功能以生產功能為主，生態功能為輔，以提供農產品的綠色、生態、有機功能為主，擴展農業生產的多功能性，發展農場旅游，如生態農莊、觀光果園、茶園、花園、休閑漁場、農業教育園、農業科普示范園等，最終實現集生產、休閑、娛樂、康養、教育于一體，主題鮮明的旅游型鄉村。主要分布在城市郊區、旅游景區周邊，與區域環境資源緊密融合發展。

4）文化體驗型。鄉村景觀功能以生活功能為主，生產、生態功能為輔，文化底蘊深厚，常見有以鄉村民俗、鄉村民族風情以及傳統文化為主題的民俗文化、民族文化及鄉土文化的主題鄉村。如地域性特色明顯的農耕文化、茶文化、狩獵文化等，主要側重于地域文化保護、展示文化資源，重視鄉土文化的保護、傳承和弘揚。

1.2 旅游型鄉村景觀規劃存在的問題

隨著新農村、美麗鄉村建設以及鄉村振興戰略的實施，鄉村旅游蓬勃發展，同時也對原有生態系統產生不可逆轉的干擾［3］，景觀規劃與發展中存在較多問題。

1）景觀規劃不規范、不符合鄉村發展特質。鄉村往往面臨著傳統建筑與新建筑混合分布、鄉村空間零散、風貌復雜的現象，鄉村區域內多個產業區塊交互錯雜、分布不均，以民居為首的基礎設施建設逐漸偏向無序化，未能從點、線、面3 個方面綜合考慮，鄉村各區塊間生態斑塊斑駁且難以形成有效的生態網。在產業布局上，缺乏高效融合的產業布局支撐村莊的活力發展。在要素布局上，未能很好地將自然景觀要素、社會要素、生產要素等轉化成旅游型鄉村發展的組成部分，構建聯系緊密的旅游型鄉村發展網絡，存在局限性［1］。這就讓村莊的自然與人文資源難以整合，各項開發顧此失彼，缺乏整體性建設的情況，致使在一定程度上制約著鄉村的發展。

2）忽視生態承載力、鄉村特色消失。沒有樹立正確的價值導向，盲目追求城市化，一味地構建硬質景觀，原有的鄉村自然風貌甚至遭到人為的破壞，鄉土文化缺失、鄉土記憶缺失。目前大多數鄉村仍以第一產業為主，第二、三產業發展緩慢。農民為獲得更大的經濟效益而盲目地開墾土地、毀林開荒造成自然景觀的破壞［4］，自然生境日益惡化，鄉村生態循環體系不完善，甚至被打破，這種劇烈的用地矛盾不僅透支鄉村未來發展的可持續性，更使得鄉村背離了其最具吸引力的一面，即自然與鄉土民情。在這種驅使下使得傳統的村落形態肌理不受重視，大地田園特色不夠突出，自然資源正在消耗［1］，多種場地與項目之間同質性強，缺乏競爭力。

3）追求最大經濟效益、盲目擴大第三產業。現代服務型經濟，如農家樂、鄉村民宿、娛樂等發展對傳統農業產生極大的沖擊［2］，游樂、食宿設施占用了大量的農田、屋舍、設施。發展第三產業項目，通常是選擇市場熱點和節慶活動，游樂項目盲目嵌套，沒有結合鄉村自身特色，利用其農業產業基礎，來實現其產業的層次發展，切斷村內一二三產業的聯系，生態循環缺乏，招攬人氣的良性促進作用只是暫時的，不能做到可持續發展，從而出現體系斷層的情況。

4）社會生態與村鎮治理問題。由于鄉村管理體制不完善、鄉村治理涉及的內容復雜，未考慮鄉村發展的長期性、系統性。部分村莊發展借助外力及過量干預，村民置身事外，而開發商并不能設身處地地站在村莊發展與村民自身的利益考慮，政府未能進行合理引導，發展過程中就會出現鄉村管理建設的主體缺位問題，影響村民積極性及發展的長效性，亟需在景觀規劃中提出一套更加完善和科學的管理機制以及科學運營體系。

綜上，鄉村景觀規劃最突出的問題是鄉村整體的復合生態系統不完善，沒有充分考慮人、環境、經濟的相互關系，各自為戰，造成景觀形式化、景觀元素孤立化、破碎化，多元素不能形成有機整體，可持續發展能力不強。

2 復合生態系統視角下的鄉村景觀及空間類型

復合生態系統是由人類社會、經濟活動和自然條件共同組合而成的生態功能統一體，相較于傳統以土地利用為重心的鄉村規劃，該統一體以人類活動為主導，以自然生態為依托，以經濟活動為命脈，由能量、資金、權利和精神所驅動的社會-經濟-自然復合生態系統［5］，主張構建發展生態產業、保育生態環境和培育生態文化的生態建設框架，從而達成鄉村可持續發展的最終目標。從鄉村景觀及空間特征分析，主要包括生產空間環境、生活空間環境、生態空間環境、社會文化空間環境，具有生產、生活、供給、接納、控制和緩沖功能，強調了鄉村的生產、經濟、自然、人居等多樣性要素的要求，由點到線再到面層層規劃，從而使鄉村逐步實現由“自然-經濟”的復合到“社會-經濟-自然”的復合，如圖1 所示的鄉村復合生態系統結構體系，也是景觀規劃及綜合評價體系構建的重要指標因子。

圖1 鄉村復合生態系統

其中，社會文化空間環境涉及體制、組織、文化、技術等諸多領域，是一個人工系統，人類的活動是影響此類空間的核心，空間產生的目的是在精神或物質上的更高追求，目前往往訴諸于新型管理系統的形成、法律法規的構建以及公共服務設施的健全。生產空間環境是鄉村的經濟與生態容易發生沖突的點，包括地理環境、生物環境、構筑設施環境，是進行農業活動的載體。由于國內鄉村經濟結構仍然以種植業為主，在追求經濟效益最大化的過程中，難免會出現一些生態污染與環境破壞。生活空間環境是以人類居所為核心而劃定的空間范圍，包括建筑環境、通道環境和活動環境。隨著鄉村的不斷發展，此類生活空間逐漸被硬質化基底所覆蓋，人口密集程度不斷增加，建材選擇變化多樣帶來環境的不協調。生態空間環境是鄉村基底的存在，以自然生態系統為主體，輔以人工生態系統而構成的復合系統，主要由氣候、土壤、水源以及原生動植物互相交織形成，構成人們生活所需原材料供給的源、產品和廢棄物消納的匯及緩沖調節的庫，極大地影響著人們生存的基礎與物質保障。

從景觀規劃角度，需要構建四類空間環境的協調統一，建立一種由四類空間相互依存而成的復合生態系統。相較于城市景觀而言，鄉村自然基底最具吸引力、生態系統也最脆弱、最容易受到破壞，鄉村景觀建設必須依托鄉村生活特點、在自然基底的大環境上進行構建。

3 旅游型鄉村景觀規劃模式

農業農村旅游具有農業資源和旅游資源的雙重屬性，除了具有常規旅游資源的地域性、季節性、多樣性外，還要具有生產性、時代性、科技性、可創新性等特點。復合生態系統視角的景觀規劃需要結合旅游型鄉村的功能、景觀、空間特點，構建綜合評價體系、大生態系統體系、空間系統體系的景觀規劃模式。

3.1 評價層面，基于復合生態系統理論的綜合評價體系

根據四種類型旅游型鄉村的景觀特色及功能定位，建立基于復合生態系統的生態、生產、生活、社會文化四類空間系統，融合景觀生態學的“基質-斑塊-廊道”理論，建立圖1 式的多級分類指標體系，采用層次分析法和模糊綜合評價法等評價體系，確定每個指標的權重指數，建立分類生態系統及整體生態系統的景觀規劃評價體系［6］。以三生體系為基礎的評價體系見表1。根據表1 的指標體系，建立市民、村民、專家調查問卷及打分系統，構建一種由非定量到量化的指標體系，后期結合數據模型建立綜合評價體系，有助于指導鄉村景觀規劃師、建設者系統精準地把握鄉村景觀的實施戰略與營造策略。

表1 以三生體系為基礎的評價體系

3.2 宏觀層面，基于復合生態系統結構建立大生態系統及可持續發展理念

在規劃過程中，充分調研鄉村基礎環境、產業狀況、鄉村生活空間及社會文化環境，從全局統一的角度分析大生態系統問題，從景觀生態學的“斑塊-基質-廊道”或點-線-面的空間結構、規模尺度、邊緣效應系統分析不同旅游型鄉村景觀破碎化及融合發展問題。一是建立區域分類概念，對同類型場地或可與其產生循環復合效應類型的場地進行毗鄰組合，從而形成特色景觀區塊，著重發展特色分明的區塊，將其作為鄉村旅游產業的源動力，重點打造成全村最具有吸引力的點，構建整體鄉村特點分明、宏觀調控、分塊治理的效果；二是要從復合的角度看問題，逐步實現自然-社會-經濟復合生態系統的效益統一，如采用層次分析法分析復合系統下子系統的效益與影響，然后將諸多子系統的效益進行疊加分析；三是考慮村子外部可以協同發展的區域，避免同質化，如景區、產業園、科技園等，避免功能上的重合。采用區域協同策略，做好借力，注意與外圍區域進行文化交流和元素融合，做好自身定位，以及服務性產業和區域的延續與補充工作，讓村莊為相鄰區域承擔部分壓力，同時帶動自身經濟發展。

3.3 空間層面，做好生態、生產、生活、社會環境四方面景觀空間與功能的系統規劃

生態系統層面規劃是建設生態網絡，如基質廊道斑塊，綠道系統連接破碎景觀，基于生態產業化、產業生態化的原則開展的，以生態系統為基礎、人居環境為目標［5］。

一是重視鄉村植物的保育性與觀賞性功能。提倡環境生態綠化，疏通、重構或增添新廊道，注意保護與不同功能場地接壤的植被，減輕不同場地對其帶來的影響，同時利用植被對一些場地進行分割，從而緩解不同區塊的內部壓力和場地緊張感；除了植物本身的保育功能和緩沖功能外，還要注意在人類活動密度高的場所進行植物配置，關注植物的季節性，注重保護本土植物的同時增加外來新植物的開發與利用，使植物景觀趨于多樣化與豐富化，依據當地實際情況，合理搭配，喬、灌、草相結合，滿足人們的審美需求，打造特色景觀［4］。

二是尊重鄉村肌理。在村莊原本已被破壞的生態基礎之上進行修復，鼓勵生態治療，如栽植花木、修復植物群落等，增強水質凈化與物種棲息功能，提高河流抗干擾能力，增加其環境效益［7］，在河流中修建生態浮床，營建雨水匯集場所；重視鄉村原本的地形骨架，在鄉村旅游規劃設計中避免大規模的土地工程［8］，無論是交通線的構建還是游覽路線的構建都要尊重原始的鄉村道路，只有這樣才能留住鄉村記憶與形態地貌。

三是建立循環觀念。鄉村作為一個社會與環境的復合鑲嵌體，承擔著多種多樣的人類活動所帶來的壓力，規劃中應將人類活動密度高的場所分散，化整為零，完善基礎設施，使人類活動與環境融合。對諸多板塊進行負荷評估，依據場地本身特性提出有針對性的建議，遵循“減量化、再利用、再循環”的原則，避免生態與旅游或其他人類活動發生沖突［4］，將生態影響較大的旅游設施項目等人造元素布局放在開發建設區［1］。

3.4 生產系統規劃

產業層面規劃構建生態產業鏈，完善鄉村產業結構，即資源化利用［4］。因地制宜根據鄉村自身土地情況采用多種新型農業模式，如“林糧間作”生態立體農業模式和“水旱輪作”生態農業模式［7］；建立利益聯結機制、內置金融體系等遵循循環經濟的產業鏈，讓產業之間有機結合甚至共成一體，如集中建設高產農業示范區，打造創新農業與創新型產業鏈；建立農事體驗區，利用鄉村獨有的優美的自然資源建立鄉居生活體驗帶，共建式打造生產、游覽、體驗、科教一體化的新農村。

結合區域地形地貌、山水格局及產業形態，塑造大生產、大生態景觀，減少自然景觀資源的消耗，建立獨有的鄉村生產風景線；利用生態農業產業布局構建參與性種植園，開展生產與多種服務業相結合，普及農耕常識、鼓勵親子互動、創建親身采摘的農耕體驗，規劃中需考慮及布局生產垃圾與游客廢棄物的集中處理，以免損害生態環境，將農業文化融入，打造田園綜合體。

3.5 生活系統規劃

生活系統規劃重點在于鄉村聚落空間治理及構建鄉愁記憶感。一是盡量使用原生材料，低成本維護、簡約化景觀治理［6］，盡量保持其原本的肌理及生活風貌，保持其錯落有致的景觀特性，通過最少的資源消耗與最低的環境影響［9］，將鄉村景觀原生態的資源特征、文化內涵與鄉土氛圍完整地展示給游客［3］；二是在客流密集或使用率高的場地構建多元化、多功能的休憩娛樂場所，增加戶外活動空間，提升戶外空間品質；三是多元化鄉土植物種植，創建獨特鄉愁景觀，通過植物種植優化附近環境，打造自然和諧的鄉村景色。

3.6 社會環境系統規劃

社會環境系統規劃主要是營造鄉村聚落空間的生態文化。現代鄉村環境是在政治、經濟、文化沖突中形成的新型社區環境，其在外界不停擾動下修復自身并重構，使得本真鄉土氣息消散，失去本身的特質。一是從生態友好的角度入手，做好基礎設施建設。二是構建鄉土文化景觀，營造文化活動場地，重視弘揚鄉村自己的民俗文化，培養村民的文化自豪感，增加鄉村吸引力與人文凝聚力。三是培養村民規劃設計的能動性，搭建“角色期待-角色認知-角色實踐”的村民活動路徑［5］，讓村民在政府的引導下成為領導鄉村建設的主體力量，增強村民的內省力與凝聚力，提升鄉村內部的組織能力與創新活力。

4 結語

鄉村的自然生態環境永遠是鄉村旅游開發的核心競爭力，而旅游開發對帶動鄉村經濟、打開鄉村發展的新局面具有重要意義。旅游型鄉村景觀規劃應充分利用現有資源，建立大生態系統理念，構建適宜的生態綜合評價體系，根據鄉村旅游發展特色，協調好景觀、功能、生態平衡關系，促進農業、旅游業、服務業緊密結合，推動鄉村多元化、產業化、景觀化、適度化發展，滿足生態的修復與保護，使鄉村居民生活水平得到提升，達到“社會-經濟-自然”的充分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