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庭性偏頭痛病人心腦血管疾病及危險因素合并情況的調查研究

宋馬莉，姚曉東，文淑敏

前庭性偏頭痛(vestibular migraine，VM)主要表現為反復眩暈發作，通常伴隨偏頭痛樣癥狀(如視覺先兆、畏光、畏聲)或有偏頭痛病史。VM是陣發性眩暈發作最常見的原因[1]，是第二大引起眩暈的疾病，占頭暈病人的10%～30%[2]，成年人患病率約為2.7%[3]。VM和偏頭痛有著相似的病理機制。越來越多的研究表明，偏頭痛與心腦血管疾病，特別是缺血性腦卒中的風險增加有關。一項大型隊列研究結果顯示，偏頭痛病人發生心肌梗死、缺血性腦卒中、出血性腦卒中的風險分別是一般人群的1.49倍、2.26倍、1.94倍[4]。另外，偏頭痛病人高血壓、高膽固醇血癥、糖尿病等心腦血管疾病的發生率也高于普通人[5]。在用于預測25～84歲人群10年內患心血管疾病風險的算法(QRISK3算法)中，偏頭痛被納入心血管風險分層工具[6]，我國關于缺血性腦卒中的指南也將偏頭痛列為其危險因素之一[7]，這顯示人們越來越多地認識到偏頭痛是心腦血管疾病的一個重要風險因素，需要在臨床實踐中加以重視。然而，關于VM與心腦血管疾病的關系卻鮮有研究報道。本研究旨在調查了解VM病人的心腦血管疾病病人的危險因素的合并情況，并探討了這些危險因素的年齡分布情況。

1 資料與方法

1.1 研究對象 病例來源為2020年8月—2021年8月就診于山西省人民醫院頭暈門診的病人，根據2012年Bárány學會和國際頭痛學會發布的診斷標準[8]，診斷為VM(包括明確的VM及很可疑的VM)的病人，排除不愿意參與研究及不配合完成問卷者。本研究經山西省人民醫院倫理委員會批準。

1.2 資料收集 病人就診時根據病史采集、體格檢查、面對面問卷調查及輔助檢查收集病人的資料，包括年齡、性別、生活方式(吸煙、飲酒、運動、睡眠等)、家族史、心腦血管疾病史及危險因素(高血壓、血脂異常、動脈硬化、腦卒中、冠心病、體質指數)。其中，按照《中國人群身體活動指南》[9]，身體活動充足為成年人每周進行150～300 min中等強度或75～150 min高強度有氧活動，或等量的中等強度和高強度有氧活動組合，不滿足上述活動量則認為身體活動不足。合并心腦血管疾病的情況主要依據病史采集及輔助檢查的方式了解，納入研究的病人均完成血壓、血糖、血脂、頸部血管彩超等檢查。

2 結 果

2.1 流行病學 共納入125例病人，其中明確的VM 74例(59.2%)，很可疑的VM 51例(40.8%)；男23例(18.4%)，女102例(81.6%)；年齡(48.6±12.7)歲，偏頭痛起病年齡(34.0±16.1)歲，眩暈起病年齡(41.7±14.0)歲；有偏頭痛家族史25例(20.0%)，有眩暈家族史43例(34.4%)。

2.2 心腦血管疾病危險因素合并情況 合并至少1種心腦血管疾病或危險因素112例(89.6%)，最常見的是身體活動不足85例(68.0%)，其次是超重或肥胖44例(35.2%)、高脂血癥43例(34.4%)、高血壓31例(24.8%)、頸部血管硬化或斑塊形成28例(22.4%)、糖尿病9例(7.2%)、冠心病3例(2.4%)、腦卒中2例(1.6%)。吸煙7例，嗜酒3例，均為男性。

2.3 VM合并心腦血管疾病及危險因素的年齡分布特征 以年齡45歲為界，將VM病人分為兩組(<45歲組和≥45歲組)，除身體活動不足外，<45歲組、≥45歲組超重或肥胖、高血壓、高脂血癥、糖尿病及頸部血管硬化或斑塊形成比較，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0.05)，因冠心病、腦卒中人數很少未進行分析。詳見表1。

表1 VM合并心腦血管疾病及危險因素的年齡分布特征 單位：例(%)

3 討 論

VM既往被命名為偏頭痛相關性眩暈/頭暈、偏頭痛相關性前庭病、良性復發性眩暈等[10]。VM發病率高，終生患病率約為1%[11]。既往研究顯示，VM病人年齡為40.9～45.8歲，眩暈起病晚于偏頭痛平均約為8年，男女比例約為1∶4[3，11-13]。本研究共納入125例病人，年齡(48.6±12.7)歲，偏頭痛起病年齡(34.0±16.1)歲，眩暈起病年齡(41.7±14.0)歲，男女比例1∶4.4，與文獻報道相似。女性易患VM，可能是由于該病具有家族性的群集特征，遵循常染色體顯性遺傳模式，男性的外顯率較女性低[14]。研究顯示，70.2%的VM病人有偏頭痛家族史，66.3%的病人有眩暈家族史[15]，而本研究中僅有20.0%病人有偏頭痛家族史，34.4%有眩暈家族史，低于既往文獻研究結果，這可能是因為本研究只詢問了一二級親屬的家族史，且有部分病人家族史不詳。

VM與偏頭痛有著相似的病理機制，兩者可能有相同的發病機制。雖然偏頭痛通常被認為是一種相對良性的癥狀，但其與腦血管疾病，特別是缺血性腦卒中的風險增加有關。在一項對100多萬例病人的16項隊列研究進行的薈萃分析中，有偏頭痛病史病人的腦卒中和心肌梗死發生風險分別增加了1.41倍和1.23倍[16]。即使校正了中間危險因素(高血壓、肥胖和吸煙)后，女性缺血性腦卒中的發生風險仍增加了3.2倍，短暫性腦缺血發作(TIA)發生的風險增加了2.6倍[5]。偏頭痛與心腦血管事件之間的聯系機制尚不清楚，潛在的機制可能包括皮質擴散抑制、高凝狀態、內皮功能障礙、共同的遺傳風險、血管痙攣或偏頭痛病人心血管危險因素的較高患病率[17]。眾所周知，心腦血管疾病的危險因素包括高血壓、血脂異常、糖尿病、超重或肥胖、頸部血管斑塊形成、身體活動不足等。然而，偏頭痛病人比普通人更易發生高血壓、高脂血癥、糖尿病、肥胖[5，18]，這些危險因素可能作為偏頭痛和心腦血管疾病的中間環節，進一步增加偏頭痛病人心腦血管疾病的風險。

VM與偏頭痛有著相似的病理生理機制和治療方法，然而，關于VM與心腦血管疾病及其危險因素關系的研究卻較少見。目前，全球的血管疾病負擔正在增加，有必要提高對VM和偏頭痛病人合并心腦血管疾病相關關系及其危險因素的認識。

本研究調查了VM病人心腦血管疾病常見危險因素的合并情況。一方面，偏頭痛使肥胖的發生率增加，另一方面，肥胖也對偏頭痛造成影響。女性偏頭痛的風險似乎也隨著肥胖狀況的增加而增加，超重和肥胖的偏頭痛病人頭痛發作的頻率、嚴重程度、持續時間和殘疾程度都更高[19]。體重管理可能有助于偏頭痛的預防，減肥手術和行為干預可使偏頭痛病人的頭痛頻率、發作持續時間明顯減少[19]。VM和偏頭痛可能限制病人的活動，從而引起體力活動減少，可能導致病人BMI增加。值得注意的是，VM和偏頭痛的一些預防用藥，如抗抑郁藥、抗癲癇藥，可能會導致病人體重增加。一項Meta分析報道，偏頭痛病人的低密度脂蛋白膽固醇、膽固醇和三酰甘油水平較健康者升高[20]。盡管關于偏頭痛與高血壓關系的研究結果相互矛盾，但大多研究支持偏頭痛與高血壓，特別是與高舒張壓呈正相關的觀點[21]。與無偏頭痛病史的女性相比，有偏頭痛病史的女性12年后患高血壓的概率增加約1.15倍[22]。有研究表明，偏頭痛病人可能有亞臨床動脈粥樣硬化[23]和頸動脈內膜-中層厚度增加[24]風險，表明動脈粥樣硬化與偏頭痛之間存在聯系。本研究125例VM病人中，身體活動不足85例(68.0%)，超重或肥胖44例(35.2%)，高脂血癥43例(34.4%)，高血壓31例(24.8%)，頸部血管硬化或斑塊形成28例(22.4%)，糖尿病9例(7.2%)，可見這些危險因素在VM病人中均很常見，提醒臨床醫師應引起重視。

年齡是心腦血管疾病的危險因素之一，隨年齡增長，心腦血管疾病的發生風險增大。本研究還探討了VM病人合并心腦血管危險因素的年齡分布特征，發現除身體活動不足外，超重或肥胖、高血壓、高脂血癥、糖尿病及頸部血管硬化或斑塊形成均易在≥45歲的人群中發生。提示對于VM病人，應早期篩查上述因素，尤其是≥45歲的病人。女性偏頭痛病人患心腦血管疾病的發生風險可能比男性更大，女性患缺血性腦卒中的風險是男性的兩倍[25]，使用口服避孕藥進一步增加了年輕病人腦卒中發生風險[18]。但本研究男性病人只有23例，故未比較性別差異，這是本研究的局限性之一。

在治療方面，減少VM和偏頭痛的發病頻率、減輕眩暈和頭痛的程度是否有利于降低心腦血管疾病的風險還不清楚。但β-受體阻滯劑既是VM和偏頭痛的預防用藥，又是心腦血管疾病，如冠心病、高血壓重要的治療藥物，在有心腦血管疾病高危因素的偏頭痛或VM病人中，可以選擇β-受體阻滯劑治療。另外，阿司匹林是缺血性腦卒中二級預防的首選藥物，有研究表明，阿司匹林也是偏頭痛安全、有效的急性期用藥和預防用藥[26]，能有效控制偏頭痛的發作，但阿司匹林對VM的療效尚未有研究說明。曲普坦類是VM和偏頭痛急性期的常用藥物，但禁用于缺血性冠狀動脈疾病、缺血性腦卒中、短暫性腦缺血發作及高血壓未得到控制的病人。無論如何，對于心腦血管疾病可改變的危險因素，如高血壓、高血脂、肥胖、身體活動不足，應早期預防，加強飲食、運動等生活方式干預，尤其是易合并心腦血管疾病的VM病人。

總之，本研究對125例VM病人進行了調查，提示了VM與心腦血管疾病及其危險因素的高共病率，有助于提高臨床醫師對VM的認識。臨床醫師在治療VM時應注意早期篩查上述危險因素，及早預防、及時干預，以降低風險。鼓勵通過改變生活方式來減少和控制現有的心腦血管風險因素以及預防未發生的危險因素。

VM與腦血管疾病的聯系機制尚不清楚，有可能是有某些重疊的機制或病理生理改變，這有待進一步研究。另外，如何治療以及改變這種聯系是另一個值得探討的問題，控制一種疾病是否有利于另一種疾病也是未來研究的重要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