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善預期是增加經濟增長動力的關鍵

關浣非

去年年底召開的中央經濟工作會議對中國經濟所面臨挑戰作出了需求收縮、供給沖擊、預期轉弱的判斷。

從近幾個月來的內外環境變化趨勢上看，這三重壓力不僅客觀存在，而且因為世界局勢復雜演變，國內疫情近期多發，有些突發因素超出預期，對經濟平穩運行帶來更大不確定性和挑戰。例如，俄烏沖突所導致的全球供給沖擊惡化，國內最主要的兩個增長極區域——珠三角、長三角因疫情而引發的不利影響。

不言而喻，需求收縮、供給沖擊二者都會影響到預期轉弱，而預期轉弱又會對前二者形成影響。供給沖擊主要是由外部市場因素所造成的，預期轉弱則是受多方面因素影響的結果。無論是投資、生產或是消費，無不受預期影響及左右，預期轉弱必然導致要素周轉放緩及資本投速下降，若預期不能得到改善，經濟增長必然失去原動力。因此，欲增加經濟增長動力及實現一定目標的經濟增長，必須要在改善預期上做出多方面努力。

“預期管理”的概念可以追溯到上世紀50年代。原則而論，其屬政策制定及效應控制范疇內的內容，是指有意識地設定政策目標及效用控制范圍，有效引導、協調和穩定社會預期，力求實現經濟政策效果的最優化。中國的預期管理與國外一般意義上的預期管理有所差異，一是在范疇上，國外預期管理主要聚焦于貨幣政策，中國則將預期管理應用于整個宏觀調控體系;二是在時效上，國外預期管理主要是與短期的貨幣政策操作相配合，對中長期的經濟增長路徑雖然有所兼顧，但不會是核心考慮。中國的預期管理則是將短期、中期、長期3個維度的預期管理有機結合。

改善預期無疑是當前左右中國經濟增長的關鍵方面。從影響經濟增長的主體角度而言，改善預期當然是要改善投資者、生產者、消費者對未來的預期，但要改善的領域卻是會影響到投資者、生產者、消費者對未來判斷的方方面面。千預期、萬預期，保持一個有利于經濟發展和財富增長的內外和諧環境是最根本的預期，而最重要的莫過于要不斷強化以經濟建設為中心的氛圍，形成以制度深化為標志的改革開放氛圍，形成充分鼓勵資本和財富涌流的氛圍，形成有利于鞏固和擴大外循環的氛圍。

改善政策出現負效應的預期。從實現中國經濟增長的具體條件來看，對預期影響最大的莫過于政策環境，人們決定如何投資、生產、消費，基本取決于政策的穩定性、連續性及可預期性;政策的不確定性越大，意味著風險越大，也必然造成預期的悲觀判斷越大。當前，需進一步明確有關政策靠前發力、加快發力、加大發力、有針對性發力的節點及力度，及時改善不同經濟部門對未來發展的預期，以提振社會投資信心和消費信心;要以培育壯大市場主體作為政策切入點，聚焦結構性工具使用，力求財政、貨幣、就業、產業等方面政策協同發力，通過穩企業達到穩就業、穩增長之目的;要切實形成扶植民營企業發展，特別是呵護中小企業生存發展的氛圍，降低中小微企業的金融成本、稅費成本和行政成本。4月29日的中央政治局會議再次強調，要穩住市場主體，對受疫情嚴重沖擊的行業、中小微企業和個體工商戶實施一攬子紓困幫扶政策。

而在各種政策的出臺過程中，應致力建立防止出現合成謬誤和分解謬誤的政策傳導控制機制，防止出現政策效應逆化及政策效應衰減的狀況。在各級政府出臺減稅、政策性金融等扶持性舉措的同時，也要避免出現囫圇吞棗、不分優劣的情況，使政策效應與政策目標發生背離。

改善某些行業生存發展生態的預期。任何行業活動發展生態的生成都非一日之功，因而也不宜以“一刀切”的方式去改變一個行業的生長生態。應當承認，先后出現的一些大型平臺商業服務企業，對提升中國的商業和服務效率、改善供給質量，對在疫情下滿足人們的基本生活需要和金融交易需要都發揮了不可替代的作用，對這些以互聯網、人工智能技術為支撐的各種大型平臺企業在發展中出現的問題，亦宜按照先立后破的原則對它們實施謹慎包容的監管。3月16日，國務院金穩委會議已經明確：通過規范、透明、可預期的監管，穩妥推進并盡快完成大型平臺公司整改工作。此舉無疑解除了資本市場的疑慮，同時能使得它們得以輕裝上陣，切實提高國際競爭力。

房地產業去年實現銷售約18萬億元，共拉動了50多個上下游行業，包括建筑建材、玻璃、水泥、家電等。據測算，房地產全產業鏈帶動GDP大約30萬億元。這意味著房地產鏈下滑20%就有6萬億元左右GDP的缺口。為此，一方面，要積極出臺能滿足人民群眾購房剛需和改善住房條件需求的行業政策及金融資源配合政策;另一方面，從著眼于提高一部分資產負債水平控制在一定限定之下的民營房地產商資產流動性出發，應從負債端或資產端給它們創造活化流動性的出路，盡力避免因這些房地產商流動性枯竭而引發的連鎖反應。

4月29日的中央政治局會議強調，要有效管控重點風險，守住不發生系統性風險底線。要堅持房子是用來住的、不是用來炒的定位，支持各地從當地實際出發完善房地產政策，支持剛性和改善性住房需求，優化商品房預售資金監管，促進房地產市場平穩健康發展。

改善對資本市場后續走勢的預期。必須承認，資本市場對中國的經濟增長無疑扮演著日益重要的作用，但中國資本市場的結構有待完善，效率也有待優化提升。證券市場因投資者結構的高度分散化及欠缺長期資金入市，一定程度上表現出了脆弱性和過度投機性。隨著社會財富規模的逐步擴大及資本市場的不斷開放，證券市場必將成為各類投資者配置金融資產的重要領域;而為了持續增加對各類投資者的吸收力，必須圍繞增加資本市場的穩定性、成長性、效率性作出更有針對性的系統制度安排，以改善投資者對未來資本市場走勢的預期，吸引更多的資金進入資本市場，不斷擴大資本市場對經濟增長的貢獻。其中，要重點解決好增強資本市場的信用約束剛性、強化市場的“去偽存真、優勝劣汰”功能以及讓失敗者出局、高度體現資源配置的市場中性等。同時必須看到，內地股市、香港股市和在美上市的中概股已形成高度關聯性，任何一個市場的波動都會對叧外兩個市場帶來影響和反應。所以，考慮中國資本市場的發展必須要越來越多地把另外兩個市場的發展、穩定納入其中，以求形成支持中國經濟發展的內外有效連接的資本市場。

《中國經濟周刊》首席攝影記者? 肖翊 | 攝

未來一段時間，尤其要注意化解美聯儲加息溢出效應對人民幣資產吸收力消減的影響，以及俄烏沖突走勢對大宗商品供給價格變化的不利影響。

改善實現深化對外開放條件的預期。因為疫情阻隔及國際關系變化，特別是因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作祟，全球化已明顯遇到阻滯，今年全球經濟增長面臨增速受限之壓力明顯增多，4月19日，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公布了最新的全球經濟預測，從1月25日預測的4.4%下調到3.6%，將美國的經濟增長率從4%下調到3.7%，將歐元區的經濟增長率從3.9%下降到2.8%。毋庸諱言，中國的外部環境及外部資本市場、技術市場、貿易市場的利用也面臨著新的挑戰，全球供應鏈重組亦成為一些西方國家極欲推進并力求盡快實現之事。如美國已經批準了520億美元用于對在美國生產芯片的資金支持，歐盟通過了430億歐元的撥款法案，也對在歐盟地區發展芯片生產進行補貼。故中國在繼續深化對外開放的同時，也要采取一切可能的措施，致力消除影響外循環的各種消極因素和障礙，今年及未來的一段時間，應加大跨周期穩外貿、穩外資、穩外債力度，消除全球能源供需矛盾加劇帶來的負面影響。與此同時，要積極把握RCEP（區域全面經濟伙伴關系協定）剛剛生效、而CPTPP（全面與進步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定）仍在擴展之中的機會，爭取盡早加入CPTPP，向世界表明中國繼續融入國際經濟體系的愿望有增無減。

只要中國繼續推動改革，必將在國際經濟活動中發揮出更大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