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檔案話“長蘆”》第八集長蘆蝶變（下）

編者按：歷史無聲，檔案有痕。珍存于河北省檔案館的長蘆鹽務檔案，記錄了長蘆鹽業生產、運輸、銷售、稅收、緝私、出口等多方面的活動。2018年，河北省檔案局攜手中央電視臺《攬勝神州》欄目組共同推出大型八集系列節目《檔案話“長蘆”》。該片通過翔實的檔案史料和生動的故事脈絡，再現了卷帙浩繁的長蘆鹽務檔案背后隱藏的歷史。為進一步擴大社會影響力，本刊將連續刊載該片文字腳本和部分圖片，看檔案怎樣為大家講述一個個精彩的“長蘆”故事。

紀錄片解說：范旭東帶領著久大精鹽公司，一次次沖破舊勢力的阻撓，但是最為關鍵的一步始終沒有突破，那就是市場問題。北洋政府執政以后，在食鹽方面的政策，依舊沿襲前清舊制，食鹽的銷售權只集中在少數舊鹽商手中，鹽商通過引岸、綱商、票商等各種名目，劃分各自的銷售范圍，在其銷售范圍內實行絕對壟斷，鹽商運用手中特權，不允許任何人插手其中。

專家解說：范旭東為咱們國家的精鹽生產，確實開創了一個新的紀元。久大精鹽生產出來以后，它的銷路受到一些影響。當時的一些鹽商，出于自身的利益，阻礙久大精鹽的市場銷售，只能在天津東馬路的一些市場銷售。

紀錄片解說：因此，雖然久大的精鹽天津東馬路地段的店鋪十分紅火，但其覆蓋的消費人群畢竟相當有限，無法形成理想的市場規模。接下來范旭東又該怎么辦呢？

要解決久大精鹽的市場問題，就必須打破原來的封建鹽務制度，而要做到這一點，需要當時北洋政府的首腦袁世凱親自批示。

當時的袁世凱正忙著準備當洪憲皇帝，哪會有時間管范旭東和久大公司的事情呢。于是，范旭東決定從袁世凱的心腹下手，當時袁世凱稱帝的忠實擁護者楊度。此人一生有著極為特殊的政治經歷，他先是為袁世凱稱帝搖旗吶喊，后又加入國民黨擁護共和。范旭東與楊度有舊交，為了打開久大的銷售市場，范旭東找到了楊度，并邀請他做了久大的股東（圖1）。

主持人：在長蘆鹽務檔案的民國卷中，有數份關于久大精鹽公司股東招募及增股擴資大會的內容。通過研究這些久大股東名冊，我們發現北洋政府前總統黎元洪、軍閥馮玉祥、南開之父嚴修、長蘆鹽運使段永彬、金城銀行總經理周作民等，都曾名列久大股東名冊。為何如此多的政界要人和社會名流會成為它的股東呢？

紀錄片解說：在民國時期，民營資本家要想建立起一家企業，并生存下去，僅靠自己單打獨斗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因此，仰仗政府的勢力作為靠山，借助社會名流的人脈和社會地位作為屏障，是創辦經營企業常用的一種辦法。

當楊度入股久大后，范旭東向楊度分析了久大目前的形勢，只要久大能夠獲得更多的生產許可和銷售范圍，那么久大的未來必將是一片光明。楊度也深知范旭東辦鹽廠，是一件利國利民的好事，因此他表示，一定在袁世凱面前為久大陳情。

專家解說：為了打開銷路范旭東托請楊度找到了袁世凱，給袁世凱嘗了當時久大精鹽廠的精鹽。袁世凱嘗了以后感覺非常好，說咱們國家也能生產出這樣的精鹽，應該擴大它的銷路。在袁世凱的批準下，先后開放了五個口岸，這樣久大精鹽廠生產的精鹽，就陸陸續續在全國打開了市場。

紀錄片解說：在這幾個新開放的口岸，久大可年銷售精鹽一萬噸，雖然不能全國銷售，但這已經是相當大的突破了，范旭東心中自然充滿了喜悅。

主持人：借著袁世凱批示的東風，久大迅速辦理了相關售鹽手續，同時政府也相應地為久大制定了納稅政策。

長蘆檔案中，有許多相關資料記錄了當時的一些情況。比如說民國六年的“久大銷往揚子四省售鹽手續及納稅辦法”，還有“久大補交沿江四省精鹽稅款”的原始資料（圖2），這對于研究久大的發展歷程和中國鹽業的近代化進程有著重要的價值。

有了更多的銷售市場后，范旭東的久大精鹽公司經營狀況有了很大的改觀。但是這樣就一切都高枕無憂了嗎？

紀錄片解說：1916年到1918年，久大業務突飛猛進，制造精鹽的工廠由一廠發展到六廠，似乎舊鹽商們已經對久大構不成太大的威脅了。然而，范旭東接下來還要面對一個強大的對手，那就是洋人。洋人對于中國鹽務的影響和控制始于清末，在一次次的不平等條約中，清政府不斷割地賠款。袁世凱取得中國的實際控制權后，他宣布承認清政府所欠的洋債，并繼續以鹽稅作為抵押，向西方銀行借款。

專家解說：久大興辦精鹽工廠，獲得了政府的許多優惠政策，但是這些政策卻觸及了洋人控制的鹽務稽核所的利益。由于久大精鹽不僅在質量上不比外國的差，而且價格上有著很大優勢，隨著久大精鹽的發展壯大，進口精鹽的市場逐漸萎縮，利潤不斷減少，洋人開始意識到久大的威脅。于是，洋人開始實施對久大的打壓政策，并與舊鹽商們勾結在一起，迫使鹽務署重新修訂“精鹽條例”，對久大精鹽公司增訂了“年產萬噸”的限額。

紀錄片解說：英國駐華公使會同鹽務稽核所英籍會辦封閉了長蘆鹽坨，從粗鹽原料上控制久大的生產，當年蘆綱公所總綱李贊臣沒有辦到的事，竟然由英帝國主義辦成了。

專家解說：當時（久大公司）揭露英國這些不法商人利用職權來限制和扼殺中國的民族工業，后來在上海引起了很大的反響，群眾紛紛起來，緊接著五卅運動也提出了反對帝國主義的口號。

紀錄片解說：在這樣的政治背景下，景夲白在上海報紙上，發表了強烈譴責英國打壓民族工業的文章（圖3），得到了社會各界人士的響應，并給英國當局極大的社會壓力。迫于無奈，洋人控制的鹽務稽核所放棄了對久大的打壓政策。由此，范旭東和他的久大精鹽公司，又一次在艱難的環境下取得了勝利。

主持人：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的舊中國，范旭東就是在軍閥、舊鹽商以及帝國主義的夾縫中艱難生存下來的。軍閥們動輒以籌措軍餉、預借稅款等手段壓榨久大，舊鹽商們聯合起來組織“淮南公所”，與范旭東的“精鹽公會”處處作對，幾十年間訴訟不斷，而洋人對民族工業實行打壓政策。而面對這一切，范旭東和他的久大精鹽公司，始終以過人的勇氣和智慧，解決了前進道路上的一個又一個的困難。795646F4-6ECA-4AC8-869D-077470C62CFA

紀錄片解說：在長蘆檔案中，有多份久大公司與舊鹽商之間進行訴訟的檔案（圖4），比如說“天津口岸久大精鹽用麻袋包裝案的官司”相關文件。這些檔案的存在，無不證明著久大精鹽取得成功，是多么的來之不易。

專家解說：精鹽的生產與運銷在當時來說是符合市場規律的，也順應歷史發展的潮流。盡管遭到舊鹽商的重重打擊，但是久大精鹽的發展仍然是勢不可擋。到1925年，久大精鹽已經發展成為我國最大的民族精鹽企業，并且建立了獨立的產運銷體系。到1936年，資本由創辦時的5萬元增至250萬元，規模由年產1500噸發展到62500噸，成為當時工業界的一顆閃耀的明星，天津塘沽也由一個荒廢的漁村，變成了一個近代工業城市。

紀錄片解說：在久大的帶動下，中國的其他地方的精鹽公司也紛紛建立，使近代中國真正擁有了自己的民族精鹽工業，也大大促進了中國鹽業的近代化進程。久大公司生產的精鹽，不僅滿足了國內市場的需求，而且還有相當一部分出口國外。長蘆檔案中，還保存著當時政府頒發給久大運鹽出口的特令，以及久大精鹽出口日本的憑證，這些資料的存在，既是久大歷史輝煌的見證，也是一段珍貴的歷史記憶。

在范旭東的一生中，他不僅創辦了久大精鹽公司。1917年，他還由鹽而堿創辦了永利堿廠，打破了歐洲大國的壟斷，成為東亞第一家制堿企業。范旭東與侯德榜、李燭臣等人合作，在1926年生產出純度99%的純堿，并定名“紅三角”牌。8月，永利“紅三角”牌純堿獲得美國費城萬國博覽會金獎，這成為中國最早獲得世界金獎的工業產品。

專家解說：范旭東在中國的民族工業上確實做出了杰出的貢獻，為我們國家的民族工業開創了非常好的基礎。當時范旭東去世的時候，引起了國共兩黨領導人非常的重視，當時毛澤東給范旭東的題詞是“工業先驅，功在中華”。范旭東確實是咱們國家民族工業的一個先驅。

紀錄片解說：1934年，范旭東又在南京建立了規模巨大的現代化硫酸工廠，成為西方壟斷企業的有力競爭者。鹽、堿、酸是化學工業不可缺少的原料，世稱“化學工業之母”。范旭東制鹽、制堿、制酸工廠的建立，奠定了我國化學工業的基礎，范旭東也成為了當之無愧的“中國民族化學工業之父”。

主持人：在長蘆檔案中，留下了豐富的關于范旭東和久大精鹽公司的文字資料，這些史料對于研究中國鹽業的近代化進程，有著極為重要的參考價值。我們應當慶幸，歷經百年磨難，這些歷史資料依然被較為完好地保存了下來。

歷史早已成為過往，人與事皆不可追，而檔案成為了我們追尋歷史最直接的線索和明證。翻開檔案，觸摸歷史，以學術的嚴謹重新認識今天的生活，這是檔案留給我們的功課與價值。而長蘆鹽務檔案則以其詳實的記錄、豐富的品類為我們保留了一段真實可觸的過往歲月。以歷史為鏡鑒，攬長蘆風煙，讓我們從檔案中的歷史真實中得到滋養，更好地認識今天，放眼未來。

八集系列紀錄片《檔案話“長蘆”》到今天全部結束。795646F4-6ECA-4AC8-869D-077470C62CF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