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上的“醫院”

益言

近年來，智能可穿戴設備越來越受到人們的青睞，它可分為手戴式、耳戴式、身著式和腳穿式四大類。可穿戴設備已經在健身、游戲和娛樂行業建立了效用，在醫療保健中也正逐漸發揮出巨大的潛力，被認為是未來精確健康管理的重要工具，在未來的醫療與健康管理市場有非常良好的前景。

很多智能可穿戴設備會提供諸多的隱藏數據（例如心跳數預測），這些數據同樣會告知你的鍛煉效果如何。

蘋果手表可以進行一些基礎的健康數據檢測。

以色列數字健康企業“Sweetch”界面。

隨著研發的深入，可穿戴設備變成了診斷設備。建立在人們手腕數據流上的人工智能應用程序，以臨床證據支持的交互方式傳輸給醫生，可以用于診斷并治療各種疾病。一方面，它們使生活與醫療結合得越發緊密，比如每天早上醒來即可看到晚上睡眠時的心率。另一方面，它們正在引導一種平衡的轉變，那就是臨床醫生提供醫療服務與患者如何改善自己的健康之間的平衡。

2014年蘋果手表（Apple Watch）問世的時候，庫克稱它是一種健康設備，2018年時他又說它可以拯救生命，因為它的一款應用程序已獲得美國食品和藥物管理局（FDA）的許可，可以檢測心律失常。至此，“Apple Watch”正式成為一款醫療設備。

美國的埃爾沙茲利醫生還記得他第一次和病人談論他們的蘋果手表時的情景。蘋果手表的檢測心律技術推出后不久，一名60多歲的跑步愛好者因偶爾心悸到醫院求治。其他醫生無法給出診斷，因為他沒有佩帶心臟監測器。埃爾沙茲利注意到他戴著蘋果手表，于是要求查看他的手機，打開健康應用程序查看了讀數之后對他說：“是心房纖顫，你確診了。”

這款應用對蘋果來說是一大步，對整個智能手表來說也是一大步。其他智能設備品牌的穿戴設備都添加了檢測不規則心律的程序。在早期，許多醫生擔心可能會出現假讀數，這會促使人們尋求不必要的醫療護理，給系統帶來壓力。但越來越多的心臟病潛在患者使用穿戴設備來監測心率，已成為心臟內科醫生用于確診患者心臟病的重要參考依據。

人工智能技術和醫療可穿戴設備的結合具有顯著的長期潛力，可以極大地變革醫療保健行業。

可穿戴設備可以獲取非常豐富的身體數據，一方面通過屏幕直接展示給用戶，對可能存在的疾病做出預警和提示，另一方面，利用可穿戴設備獲取的各種參數而研發的各種健康應用程序日趨成熟。

以色列的一家創業公司“Sweetch”開發的技術使健康應用程序提供的建議更加實用和個性化。“Sweetch”的人工智能算法是私人秘書和教練的混合體，它通過可穿戴設備跟蹤用戶做的任何事情，比如步數或每周檢查體重，并找到建議用戶做這些事情的最佳時間;它甚至發現你在會議之間有20分鐘間隙的時候，建議你去幾個街區外的咖啡店;它還會調整你的活動目標，以防止你失去運動的動力，放棄之前的努力。這個程序的提示音有33種不同的聲調，可以是友好的、乞求的、命令的等詞語組合。

像美國的“Oura”智能戒指這樣的可穿戴設備，不僅能告訴你你的心率、睡眠或體溫趨勢，還能告訴你這意味著什么，以及哪些改變可能會改善情況。當數據顯示情況已經失衡時，新穎的數字治療可能會提出專業的治療方案。

還有一些應用程序可以脫離穿戴設備獨立使用，并且已經得到FDA的批準成為醫療器械。德國的一家創業公司“卡亞健康”（Kaia Health）開發的數字理療師應用軟件，從很多方面來看，它和人類理療師一樣優秀。這款程序會用柔和的聲音告訴你：“看起來你的背今天有點緊。我們來調整一下你的鍛煉方式吧。”人工智能理療師直接通過智能手機的揚聲器發出指令，根據病人的傷勢選擇鍛煉方式，指導他完成每一個療程，并在他做錯事情時（例如把膝蓋彎曲成錯誤的角度）進行糾正。當用戶行走時，程序的人工智能算法會在他的身體上做出標記，知道什么時候關節疼痛或背部比前一天更僵硬。在一項涉及552名測試者的臨床試驗中，使用該應用程序的背痛患者比接受物理治療的患者改善更多。研究中，使用該應用程序的近14萬用戶中只有不到0.1%報告了不良事件。這個應用程序已被美國FDA和歐盟注冊為醫療設備。

新冠肺炎大流行之后，智能穿戴設備進入了更多人的生活，并承擔了新的角色。在新冠肺炎疫情暴發之前，可穿戴設備通常是“一次性”的產品，很多人買回來之后往往戴上一段時間，然后把它們放進抽屜里。新冠肺炎大流行為可穿戴設備開辟了新的市場，許多人不得不在家接受健康監測，美國和歐洲的醫生開始用智能手表為越來越多的老年患者看病，跟蹤他們的健康狀況。

2020年3月疫情暴發之初，韓國政府就要求確診者進行自我隔離，并要求他們在手機上安裝一款特殊的應用程序，實現疾病監測、癥狀報告、移動測試，以及關鍵的全球定位系統的位置監測，并對那些離開指定隔離地點的人發出警告。然而，一些患者把手機留在家里，離開隔離地點卻沒被發現。于是，韓國政府強制實施了對違反限制的被隔離人員佩戴追蹤腕帶的規定。這是國家支持的在疫情應對中使用可穿戴設備的典型做法。這種腕帶很像歷史上為被軟禁者設計的腳環，其目的是確保人們在限定范圍內生活。

2021年《自然》雜志刊文，來自斯坦福大學醫學院和凱斯西大學的研究發現，通過智能手表數據——包括心率、每日步數和睡眠時間等數據，可以檢測新冠肺炎的早期癥狀。研究人員通過蘋果手表等設備收集了5000多名參與者的數據，識別出32名感染者，并探索了不同指標之間的相關性，以檢測異常的生理狀況，其中26名新冠病毒陽性者在癥狀出現或確診前4到7天出現異常生理信號，使用可穿戴設備對患者的早期發現率可以達到81%。

“Oura”智能戒指集成了7種傳感器，支持心率、血氧飽和度、溫度、運動時間等數據的檢測。

“Oura”智能戒指集成了7種傳感器，支持心率、血氧飽和度、溫度、運動時間等數據的檢測。

2022年3月《自然》雜志官網的一篇報道中，通過對63153名參與者的問卷數據和生理數據的分析，認為可穿戴設備對新冠肺炎的早期發現、減少疾病傳播是一個關鍵工具。報道還認為，可穿戴設備可以幫助個人認識到何時應該進行自我隔離、尋求檢測并獲得早期醫療干預。

市場分析人士預計，未來5年，可穿戴設備市場將分為兩類：一類是比較專業的設備，用于準確跟蹤慢性疾病患者，另一類是功能不那么復雜的設備，適用于關注自身健康指標以及早發現問題的健康人群。

據統計，全球可穿戴設備出貨量從2014年的0.29億部增長至2021年的5.34億部，預計到2024年將達到6.37億部。根據市場研究機構“洞察力”（CCS Insight）的數據，全球可穿戴設備在2021年的消費總額達到290億美元，超過體育用品消費總額的一半。在美國，智能手表的普及速度和早期的手機一樣快。據估計，2021年約四分之一的美國人擁有智能手表或健身追蹤器。在歐洲的用戶中，英國和芬蘭兩國的用戶比例與美國接近。2019年，蘋果手表的銷量超過了整個瑞士手表行業。作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中國預計將在2026年達到41億美元的市場規模。

可穿戴設備依靠的醫療物聯網也為新的攻擊載體打開了大門，惡意軟件和惡意服務會通過數據傳輸的漏洞對設備進行攻擊。

俄羅斯知名網絡安全公司卡巴斯基的研究人員2022年3月公布了一個調查結果，醫療設備常使用的一種流行數據傳輸協議（MMQT）存在很多漏洞，而搭載高通驍龍處理器的可穿戴設備平臺在進行數據傳輸時用的就是這種協議。卡巴斯基的研究人員2014年以來在該協議中共發現了90個漏洞，僅在2021年就發現了33個漏洞。這種傳輸協議通常用于遠程患者監護設備，這些設備連續或間歇地記錄心臟活動和其他健康指標。根據卡巴斯基的說法，協議的問題在于不需要認證，幾乎沒有加密，非常容易受到攻擊，并使醫療數據、個人信息以及個人的潛在位置面臨被竊取的風險。卡巴斯基的相關負責人瑪麗亞·納姆斯特尼科娃說：“許多醫院仍在使用未經測試的第三方服務來存儲患者數據，醫療可穿戴設備和傳感器的漏洞仍然存在。”卡巴斯基建議醫療保健提供商經常性檢查醫院或醫療機構建議的應用程序或設備的安全性。

另一個由可穿戴設備引發的重要問題就是隱私問題。可穿戴技術使得健康追蹤器和健身應用程序有助于用戶過上更健康的生活，但這些數據可以被其他人所用，甚至被少數機構用于健康目的以外的用途。除了上文提到的韓國政府利用可穿戴設備對確診患者進行隔離監控的做法之外，還有澳大利亞的一個案例。澳大利亞礦業研發中心研發的智能帽“聰明的帽子”（Smart Cap），本質是一種腦電波監控技術，以監控員工的疲勞程度，防止工人在工作中睡著而引發事故。毫無疑問，“聰明的帽子”帶來了很好的現實效果，可以最大限度避免疲勞帶來的生產安全問題，這款智能設備已經打入北美市場，深受歡迎。問題是，澳大利亞一些礦場不僅使用“聰明的帽子”對員工進行疲勞監控，而且已經開始用它跟蹤員工的活動。

當可穿戴設備被用于對健康人群進行廣泛的生物識別監測而非個人目的時，就會引發倫理問題。企業、健康機構都有可能在沒有經過用戶允許的情況下使用這些數據，這將有可能對個人自由和權利造成風險，這些風險在某一特定疾病威脅過去后仍將長期存在。另外，由于缺乏足夠的法律框架和監督，占主導地位的技術供應商基于個人用戶數據的商業收集和交易的商業模式，可能會妥協或完全拋棄基本的個人隱私問題。所以，政策制定者必須考慮其他選擇，以便既能保留利益，又不受當前框架的相關風險傷害。

（責編：南名俊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