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憶記

◎李長平

萬物得其本者生，百事得其道者成。有一個笑話，說有一對樸實互愛的小夫妻，過著一般人平淡無奇的生活。一天，這對小夫妻經過一彩票店，說如果中了一千萬大獎，該如何花用？于是兩人從不同角度說了自己的想法和打算，由討論繼而爭論再到爭吵最后竟動起手來，一怒之下，到民政局把婚離了。在他們的生活里，什么也沒有發生，由一個遐想而徹底改變了這個家庭和這兩人的命運。

孫中山當年講過一個有趣的故事，諷刺一些忘乎所以的人。說有一個干苦力的勞者，平常拿一根竹竿給人挑東西。有天買了張彩票，把彩票藏竹竿里了，這一天突然發現自己的號碼中了頭彩，一高興就把竹竿扔江里去了，心想這輩子再也不用干這種苦力了。結果到領獎處才發現彩票已經隨竹竿扔到江里了。到頭來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歷史上的改革家或者叫革新家或變法者，結局大多很悲慘。比如商鞅、吳起、王莽、王安石、張居正、戊戌六君子等。之所以會形成這樣的結果，說到底也還是個利益爭撞的問題。當變法者的行為觸犯到守舊勢力的利益之時，他們就將會遭受到前所未有的進攻和批評。而如果變法不能給國家帶來足夠的利益，或者是變法者所造成的利益與更大的利益發生沖突時，變法者同樣要為凄慘的結局買單。歷史上的變法者由于自身的局限性和帝王反復無常的性格使然，加之后世虛假傳說以及撲朔迷離的史書亂象，使這些改革家的最終形象受到了扭曲和腐蝕。就連商王祖甲和周厲王姬胡也逃不脫同樣的命運。據有關專家考證，商王朝的第二十四位君主—祖甲（?—公元前1152年，亦稱且甲、帝甲，子姓，名載，商王武丁之子，商王祖庚之弟）。今本《竹書紀年》稱他在位三十三年，征伐西戎，關心民眾，銳意革新，促成了商朝中興。對于這位中國歷史上有據可考的第一位政治改革家，在后世的傳言和混亂的史料中卻是如此不堪。在《史記》中有關祖甲的只有一句話：“帝甲淫亂殷復衰。”這一記載的出處源于《國語》：“帝甲亂之，七代而隕?！贝蠹铱矗秶Z》只稱其“亂”。而一直被史家奉為圭臬和典范的《史記》卻增加了一個字，改為“帝甲淫亂”，遂使祖甲從此蒙上千古不白之冤。而據《尚書》，周公在對周成王分析商朝成敗得失的政治教訓時，曾談到祖甲。稱贊他“不敢荒寧”，即不敢荒淫，“能?；萦谑?，不敢侮鰥寡”。按最接近的史記史評來摭取，祖甲應該是商朝一位英明有為的君王。《國語》《史記》相互齟齬，說法相反，令我等一頭霧水?！秶Z》里的話出自佐助武王滅商有大功的周公之口，所以應該是可信的。后來著名的甲骨文專家董作賓發現，在甲骨卜辭中記載，祖甲一朝，曾對商朝的祀典、歷法、宗教、文字等進行了重大的改革，采用了新的紀日、紀閏、紀年方法，使節氣準正，促進了農業的發展。在祀典上，大膽革除了商湯以前商朝先公先王的祭祀，也破除了問夢、問病、問死、問日食、月食、問風雨等許多種占卜。又據漢朝人馬融、鄭康成說，祖甲年輕時，曾一度流落于民間。所以《尚書》中說他“舊為小人”，因而知“小人之依”，即了解民間疾苦。在他的時代，商朝立國已三百多年，很多制度都已經廢弛腐朽。他執政后，立即大刀闊斧地推行了勇敢的改革，并取得了一定的成效?？上У氖?，這些改革的具體內容，在史籍中沒有完整地記錄下來，只是通過對甲骨卜辭的研究略知一二。《國語》《史記》《尚書》對于祖甲截然相反的評價，

干擾了后人對其的客觀認識，不難看出，《國語》中所謂“帝甲亂之”—其實正是指祖甲的改革變亂了先王的舊制度，觸動了既得利益集團的奶酪，被守舊派反對派扣上的“莫須有”罪名也是正常的。西周暴君，歷來幽厲并稱。而周厲王姬胡（？—公元前828年，姬姓，名胡，周夷王姬燮之子，西周第十位君主，在位時間為公元前878年—公元前842年）其實是一位有為的改革君主。他面對的是一個“積重難返局面”的衰腐政局，他的改革的牽涉到過多人的利益，以至于貴族不滿，連“國人”也反對?！短拈χ琛分杏涊d，周厲王舍棄身邊無能親戚，大膽任用賢能之人，拉開了奴隸制向封建制轉變的序幕，對春秋之后政治制度有重大影響?！敦疃Α分杏涊d，周厲王在反擊夷狄對周王朝的入侵方面取也取得很大勝利。無論是南方的楚國，還是東邊的熊渠，在周厲王時期，都再次臣服。這也從側面反映出周厲王時期一度實現了西周的中興。但后人如何評說，且看：墨翟《墨子》：“暴王桀、紂、幽、厲，兼惡天下之百姓，率以詬天侮鬼，其賊人多，故天禍之，使遂失其國家，身死為僇于天下，后世子孫毀之，至今不息?！彼抉R遷《史記》：“幽厲昏亂，既喪酆鎬。”《王逸正部》：“幽、厲禮樂崩壞。諸侯力政，轉相吞滅，德不能懷，威不能制。”

讀歷史，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一直以來，我都在心里反復比較蘇軾、王陽明、曾國藩三位大師的異同，并力圖精簡的語言表述之。

對于王陽明，我選擇其紀念館大廳內的一副對聯：“反躬踐實，窮理致知，傳二程而分流；講學授徒，著書立說，配十哲之永馨?！?/p>

“立德立功立言三不朽，為師為將為相一完人”這是后人稱贊曾國藩的話，我認為很貼切。

至于蘇東坡，我自己琢磨出這句話：也完人也佛老八任知州萬姓景仰，亦導師亦諍友一懷清風千年文豪。

可以看出，我還是比較偏愛蘇東坡。

嵇康的《與山巨源絕交書》，是一篇酣暢淋漓的精彩之文，嵇康在信中直接抒發對山濤附庸權勢的鄙夷與對黑白混淆局勢的不滿。不明真相的人都以為嵇康與山濤真的絕交了，甚至反目成仇了，實際上并非如此，從嵇康臨終前把一雙兒女托付給山濤，就充分說明事情并沒有那么簡單。這是一段莫衷一是的公案。嵇康在《與山巨源絕交書》中一再責怪山濤不理解他的傲慢與散淡，文章尖刻恣肆，如投槍匕首。想必山濤收到信后，心中定是波濤洶涌、無法平靜。對于山濤來講，他對嵇康的了解是最深的，被自己最知心的朋友撰文宣告絕交，心中自有篤定與堅持?，F在來看，嵇康的高潔放任，山濤的雅量恢宏，都是對魏晉人物的絕佳詮釋。我研思良久，認為嵇康寫《與山巨源絕交書》，是基于多方面考量的。一是為了保護自己和朋友。司馬氏的統治是黑暗的、殘暴的，在性命朝不保夕的動亂時代，遠離政治漩渦是一個明智的選擇。嵇康高調發表這封書信，一方面表明了自己的政治態度和生活意見，一方面也給老朋友山濤留下了一些自我保全的空間，山濤深深理解老朋友的用心，難堪之余沒有做出任何反應。二是給山濤人品道德出的一道考題。提醒山濤應有一定的操守和自持。山濤在夾縫中生存，確實也保持了不錯的品性。具體事例不表，看一下當朝皇帝和著名人物對他的評價：司馬昭說“足下在事清明，雅操邁時。”裴楷說：“見山巨源如登山臨下幽然深遠。”司馬炎說：“濤以德素為朝之望，而常深退讓，至于懇切?！薄皾屣L淳履，思心通遠，宜侍帷幄，盡規左右?！薄白h郎山濤，至性簡靜，凌虛篤素，立身行己，足以勵俗?！薄皾聸_素，思心潛通，清虛履道，有古人之風。”三是為了從不同側面反映“竹林七賢”的風骨。當時的統治者對士子的芥蒂已經很深，社會風氣也不好，對以“竹林七賢”為代表的士子階層處境尤難，嵇康寫《與山巨源絕交書》很顯然是要進行刻意地表達和呈現。

嵇康死前的絕響，一是演奏《廣陵散》，二是對兒子嵇紹說：“山公尚在，汝不孤矣?！庇刹湃A、品性和友誼構成。

改一對聯以自樂：

讀書取正，讀易取變，讀史取中，讀騷取幽，讀莊取達，讀漢文取堅，讀雜書志傳取趣，最有味卷中歲月；

與菊同野，與梅同疏，與民同樂，與蓮同潔，與蘭同芳，與海棠同韻，與凡石清泉同心，定自稱山里神仙。

唐人對隋煬帝楊廣的評價，有很強的功利性，給還史以真相開了一個很不好的頭！這種歪曲也影響了唐以降人們對隋煬帝的客觀判斷。

隋煬帝在位只有短短的13年，卻做了許多皇帝要幾十年甚至終其一朝都做不了的大事：一是開鑿運河。自運河開通之后，把中國大地緊密連在一起，通長江，跨淮河，過黃河，中國的南方和北方自此融為一體，不但溝通了南北的經濟，更重要的是對中國統一疆土和文明融合的貢獻。二是進擊林邑（今越南北部）。隋煬帝對林邑的用兵，是隋朝開疆拓土、鞏固邊防的戰略策略的具體體現，其直接的結果是使隋朝的勢力范圍在南部沿海疆域向前延伸了許多，甚至已經超出了傳統的以日南郡南端構成的疆域界限。三是開拓琉球（臺灣）。隋煬帝對流求的開拓，是繼孫吳之后的又一次重要的拓邊固防的行為，其深遠的歷史意義在于進一步加強了琉球與大陸的政治、經濟與文化聯系。四是征服吐谷渾。隋煬帝征服吐谷渾，并設置“新四郡”（區別于漢武帝設置的“河西四郡”），使青海和新疆部分統一于中國，進一步擴大了中國的疆域。五是三征高麗，經略東北。隋煬帝三征高麗雖然無果而終，但對整個東北局勢，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六是營建東都洛陽。隋煬帝營建東都洛陽，是為了控扼山東，是強化中央政府控制能力的必要措置。七是完善科舉制。是隋煬帝創制了進士科，對中國古代政治、文化、教育乃至整個社會的影響不言而喻。八是辛勞巡視全國。隋煬帝在位13年，7次離京出巡，并不是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而是為了更為深遠的政治目標。但他剛愎自用、好大喜功的性格缺陷，不惜民力、急于求成的施政風格，令百姓苦不堪言，難以忍受，最終招致天下大亂，國家覆亡，身遭橫死，被后繼的李唐王朝貶稱“隋煬帝”。其實這位作為在中國歷史地位最重要的君主之一的楊廣大帝，真正的廟號謚號，應該是大隋世祖明皇帝，可稱“隋世祖”或“隋明帝”。

另外，楊廣在中國文學、詩歌史上占有重要地位，是研究中國文學史繞不過去的人物。所謂“起六朝敝，風骨凝然一洗頹風；新聲竟作，為后世戲曲之萌芽；律體大進，又有以導唐人之先路”。請看他的《飲馬長城窟行》：“蕭蕭秋風起，悠悠行萬里，萬里何所行，橫漠筑長城?！笔呛蔚鹊男圻~高遠，已成千古佳句?？梢哉f，楊廣就和魏武帝曹操、梁武帝蕭衍、唐太宗李世民這幾人一樣，同屬于在政治、軍事、文學、詩詞領域，均分別有達到當世一流水準的造詣。

至于隋煬帝后期，驕奢淫逸橫征暴斂，導致百姓苦難，大規模舉兵征伐，造成百姓流離失所，個人慚驕奢淫逸，貪圖享樂，導致吏治腐敗，政局昏暗，在罰否的同時，也應客觀分析當時的情勢。

今天是第112個三八國際婦女節，又翻了翻被譽為“有史以來討論婦女的最健全、最理智、最充滿智慧的”波伏娃的《第二性》。這是一本哥書，它涵蓋哲學、歷史、文學、生物學、古代神話和風俗習性，從文化的縱深背景出發，闡論了從原始社會到現代社會的歷史演變中婦女的處境、地位和權利的實際情況，探討了女性個體發展史所顯示的奇妙的個性差異?，F擷取幾句話，以示對天下所有女同胞的祝福：“女人不是天生的，而是造就的。”“人們常說，女人打扮是為了引起別的女人的嫉妒，而這種嫉妒實際上是成功的明顯標志；但這并不是唯一的目的。通過被人嫉妒、羨慕或贊賞，她想得到的是對她的美、她的典雅、她的情趣—對她自己的絕對肯定，她為了實現自己而展示自己?！薄皺嗔w于男性，女性僅僅是附庸。附庸的庇護來自權力，歧視也來自權力?！?/p>

現在俄羅斯與烏克蘭正在打戰，無辜的生命正被無情地摧殘踐踏，老人、婦女和小孩，那一張張驚恐絕望的臉龐，寫滿了痛苦與辛酸。我始終認為，作為中國人，生活在中國共產黨領導的社會主義大家庭里，是極為幸運的，生活在中國的婦女是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