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牙周炎正畸患者的心理學特征：人格對焦慮的調節(jié)作用

黃宇菲，肖丹娜

（1.天津醫(yī)科大學口腔臨床學院，天津 300041；2.天津市和平區(qū)口腔醫(yī)院一診室，天津 300021；3.天津市口腔醫(yī)院正畸科，天津 300041）

隨著心理因素在口腔領域研究的深入，錯頜畸形與牙周炎患者的人格心理特征逐漸明朗。研究發(fā)現(xiàn)，與非錯頜畸形人群相比，正畸患者有神經(jīng)質人格高分表現(xiàn)[1]，而相比于牙周健康人群牙周炎患者在神經(jīng)質人格上也有高分體現(xiàn)[2]。在焦慮情緒上，鄭德華等[3]發(fā)現(xiàn)成人正畸患者的焦慮得分高于全國常模。Levin 等[4]發(fā)現(xiàn)慢性牙周炎患者的焦慮水平高于牙周健康人群。作為牙周病治療程序的一部分，正畸治療已經(jīng)是多數(shù)成人牙周炎患者的選擇[5]，但伴牙周炎正畸患者的心理特征與牙周健康正畸患者是否一致并不清楚。因此本研究旨在探討伴牙周炎正畸患者的人格及焦慮狀態(tài)，并對正畸患者焦慮的原因進行人格角度分析。

1 對象與方法

1.1 對象 本研究在天津市口腔醫(yī)院正畸科進行，該研究方案得到了本院倫理委員會的批準，并得到所有參與患者的書面知情同意。納入標準：（1）中國居民，無認知障礙，18 周歲以上。（2）采用固定或隱形矯治器的正畸治療中患者。（3）對研究內容知情同意并自愿參與。排除標準：（1）精神病史，近半年內重大疾病史、生活改變史，近3 個月抗癲癇藥物史。（2）血液、內分泌、心血管等全身系統(tǒng)性疾病。（3）妊娠、吸煙者。（4）黏膜病、顳下頜關節(jié)紊亂癥急性期。（5）先天缺牙、多生牙、埋伏牙、治療計劃內包括正頜手術者。記錄患者的年齡、性別、受教育程度、職業(yè)、正畸治療時長、正畸治療階段、矯治器類型。分組標準參照牙周炎的診斷：牙周炎組（試驗組）包含兩個或以上不相鄰牙位有牙周炎形成[6-7]，X線片顯示釉牙骨質界到牙槽嵴頂距離≥3 mm[8]。牙周健康組（對照組）為無明顯牙槽骨吸收。自2021 年4 —9 月，采用偶遇抽樣方法在牙周炎與牙周健康兩組復診患者中，共收集研究對象120 例。其中試驗組57 例（47.5%），平均年齡（29.2＋6.1）歲，女性41 例（71.9%），男性16 例（28.1%）；對照組63 例（52.5%），平均年齡（26.0＋4.6）歲，女性49 例（77.8%），男性14 例（22.2%）。

1.2 心理特征評定

1.2.1 人格評定 采用2000 年由錢銘怡等編制的艾森克人格簡式量表（Eysenck Personality Questionnaire-Revised-Short Scale for Chinese，EPQ-RSC）。該量表共48 個項目，包括內外向人格、神經(jīng)質人格、掩飾性人格、精神質人格4 個分量表，重測信度、效度良好[9]。各人格特點及本次調查中信效度情況，見表1。

表1 艾森克人格特點及本次調查信效度Tab 1 The Eysenck personality metrics and reliability analysis of the survey results

1.2.2 焦慮評定 采用1980 年由Charles 等修訂，1988 年由中國科學院心理研究所科研團隊譯為中文的狀態(tài)-特質焦慮量表（State-TraitAnxietyInventory，STAI-Form Y，STAI）。該量表共40 個項目，包括狀態(tài)焦慮與特質焦慮兩個分量表，可分別測出受試者不同情景下的恐懼、緊張、憂慮等焦慮情緒，重測信度、效度良好[10]。兩分量表定義及本次調查中信效度情況，見表2。

表2 STAI 量表定義及本次調查信效度Tab 2 The definitions of STAI and reliability analysis of the survey results

1.3 程序 在候診區(qū)發(fā)放問卷，統(tǒng)一指導語，當場收回，控制用時10 min。篩選問卷（共發(fā)放125 份問卷，剔除5 份填寫不全），將數(shù)據(jù)進行統(tǒng)計分析。

1.4 統(tǒng)計學處理 采用SPSS25.0 進行統(tǒng)計分析，對計量資料進行正態(tài)性檢驗，其中服從正態(tài)分布且符合方差齊性的數(shù)據(jù)用±s 表示，采用獨立樣本t檢驗；非正態(tài)分布數(shù)據(jù)用M（QU~QL）表示，采用Mann-Whitney U 檢驗。計數(shù)資料大于4 的分組采用卡方檢驗，小于5 的分組采用Fisher′s 檢驗。Pearson相關分析了解各主要變量之間的相關程度；采用層次回歸分析[11]檢驗各人格對特質焦慮的調節(jié)作用；在調節(jié)作用顯著的人格方程中，將牙周相關回歸系數(shù)（牙周回歸系數(shù)、交互項系數(shù)）帶入[（牙周回歸系數(shù)+交互項系數(shù)×人格）=0（1）]中[12]，得到產生焦慮的人格得分臨界值。統(tǒng)計分析顯著性水平均設定為α=0.05。

2 結果

2.1 基本資料 兩組患者的正畸治療時間無顯著差異（P>0.05），在性別、文化程度、矯治器類型的構成比上無顯著差異（P 均>0.05），兩組具有可比性。試驗組平均年齡顯著大于對照組（t=3.208，P＜0.05），見表3。

表3 研究對象的基本資料[±s，M（QU～QL），n（%）]Tab 3 Basic information of the research subjects[±s，M（QU～QL），n（%）]

表3 研究對象的基本資料[±s，M（QU～QL），n（%）]Tab 3 Basic information of the research subjects[±s，M（QU～QL），n（%）]

指標 試驗組（n=57）對照組（n=63） t/Z/χ2 P年齡（歲） 29.2±6.1 26.0±4.6 3.208 0.002正畸治療時間（月） 26（16，65） 24（15，43） 1.139 0.255性別 0.546 0.460男16（28.1） 14（22.2）女41（71.9） 49（77.8）文化程度 2.525 0.112大學及以上 47（82.5） 58（91.2）大學以下 10（17.5） 5（7.9）矯治器類型 - 0.347固定 50（87.7） 59（93.7）隱形 7（12.3） 4（6.3）

2.2 人格與焦慮得分情況 在掩飾性人格得分上試驗組大于對照組（Z=-3.317，P＜0.01），其他人格得分與特質焦慮得分差異均無統(tǒng)計學意義（P 均＞0.05），見表4。

表4 兩組人格與焦慮得分情況[±s，M（QU～QL），n（%）]Tab 4 The personality and anxiety results of the two groups[±s，M（QU～QL），n（%）]

表4 兩組人格與焦慮得分情況[±s，M（QU～QL），n（%）]Tab 4 The personality and anxiety results of the two groups[±s，M（QU～QL），n（%）]

組別 內外向人格 神經(jīng)質人格 掩飾性人格 特質焦慮試驗組 49.4±10.4 47.1（40.6，53.6） 52.0（48.1，59.9） 38.2±6.9對照組 50.7±9.6 50.3（43.8，60.1） 48.1（40.2，56.0） 40.3±6.8 t/Z -0.729 -1.878 -3.317 1.442 P 0.468 0.060 0.001 0.158

2.3 成人正畸患者焦慮與人格的偏相關分析 對收集的所有患者在控制年齡、性別、職業(yè)、牙周情況、正畸治療時長及矯治器類型后，進行偏相關分析，結果顯示特質焦慮與神經(jīng)質人格（r=0.449，P＜0.001）、狀態(tài)焦慮（r=0.805，P＜0.001）顯著正相關，與內外向人格（r=-0.316，P＜0.01）、掩飾性人格（r=-0.219，P＜0.05）及文化程度（r=-0.188，P＜0.05）顯著負相關。

2.4 人格的調節(jié)作用分析 采用層次回歸分析法，特質焦慮為因變量，人口學變量、正畸治療時間、正畸治療階段、矯治器類型、精神質人格為控制變量，內外向人格、神經(jīng)質人格、掩飾性人格、牙周情況為自變量，各人格得分與牙周情況相乘得到“人格×牙周情況”為交互項（人格得分已為標準化后數(shù)值）。第一層為控制變量進入回歸方程，第二層將自變量進入回歸方程，考查自變量的主效應，第三層將自變量與交互項進入回歸方程，考查調節(jié)效應。分別檢驗內外向人格、神經(jīng)質人格、掩飾性人格作為調節(jié)子的調節(jié)作用（當假設內外向人格為調節(jié)子時，神經(jīng)質人格、掩飾性人格為控制變量，依此類推）。結果顯示在神經(jīng)質人格作為調節(jié)子的模型中，R2增大，交互項回歸系數(shù)顯著（β=0.415，P＜0.01），這表明神經(jīng)質人格對牙周炎引起的焦慮起正向調節(jié)作用。內外向人格（β=-0.073，P＞0.05）、掩飾性人格（β≈0.000，P＞0.05）對焦慮的調節(jié)效應均不顯著。神經(jīng)質人格與牙周情況的主效應共同解釋了成人正畸患者焦慮的14.7%（分層回歸中第二層ΔR2）的變異，兩者的交互作用可增加解釋焦慮6.1%（分層回歸中第三層ΔR2）的變異，見表5。

表5 人格對成人正畸患者特質焦慮影響的層次回歸結果Tab 5 Hierarchical multiple regression results of impact of personality on adult orthodontic patients′trait anxiety

2.5 神經(jīng)質人格對特質焦慮的調節(jié)作用 將回歸系數(shù)代入1.4 等式（1）中，可得出伴牙周炎成人正畸患者產生特質焦慮的神經(jīng)質人格得分臨界值為48.70。即神經(jīng)質人格得分大于48.70 時，伴牙周炎成人正畸患者產生特質焦慮，小于則不易產生。

3 討論

正畸治療與牙周維護治療的成功，是醫(yī)患共同努力的結果。與行為相關的人格及焦慮狀態(tài)會對治療產生一定的影響。Hansen 等[13]在人格與正畸治療依從性的相關性研究中發(fā)現(xiàn)，神經(jīng)質人格與停止吃硬性食物負相關；鄭德華等[3]研究顯示，成人錯頜畸形患者的心理癥狀與治療中的不合作行為正相關，焦慮是其中一種特征。在關于正畸疼痛的研究中，Cioffi 等[14]發(fā)現(xiàn)特質焦慮可以顯著影響正畸疼痛，而在采用音樂緩解正畸疼痛的試驗中[15]，神經(jīng)質人格高分組效果差于低分組。一項前瞻性研究中[16]，焦慮患者會在安裝正畸矯治器后報告更多的疼痛。U maki 等[2]在對1990—2011 年的文獻回顧中發(fā)現(xiàn)，神經(jīng)質人格高分是通過行為機制造成牙周維護治療依從性低的人格因素。焦慮因素更可通過增加糖皮質激素如唾液皮質醇[17]而抑制牙周炎的免疫力，加速牙周炎的進展。因此，明確牙周炎患者的人格及焦慮狀態(tài)與普通患者是否一致，對該人群的正畸治療及牙周維護有一定的意義。為了控制慢性牙周炎的發(fā)病機制與發(fā)病率、人格的穩(wěn)定性等混雜因素，本研究的心理特征分析局限在成人患者。

本次調查中試驗組的掩飾性人格得分大于對照組，與特質焦慮的負相關可以部分解釋兩組在特質焦慮上無統(tǒng)計學差異的結果。但掩飾性人格與牙周炎的關系還應擴大樣本量進一步研究。試驗組與對照組在神經(jīng)質人格及特質焦慮上沒有統(tǒng)計學差異。可能原因為兩組人群的人格和焦慮水平相對集中，牙周變量不足以將兩組人群的心理狀態(tài)區(qū)分開。此外還可能與國人對牙周炎的重視程度有關，在調查中發(fā)現(xiàn)許多患者對自身牙周狀況并不了解，或對牙周維護沒有足夠重視，故牙周因素并沒有增加該組患者的焦慮得分。

根據(jù)相關性結果，在成人正畸患者中特質焦慮與神經(jīng)質人格得分呈正相關，與內外向人格得分負相關，這與艾森克人格理論及以往研究[1，16，18]結果一致，進一步印證了神經(jīng)質人格高分人群的性格不穩(wěn)定、情緒多變與焦慮狀態(tài)密切相關。不善言談、好靜的內向人格對焦慮有促進作用，而活潑、好交際的外向人格對焦慮有緩解作用。與以往研究不同[18]，本次調查人群中掩飾性人格與特質焦慮呈負相關，這可能與錯頜畸形人群中掩飾性人格較多有關[19]，應增加樣本量進一步分析尋找可能原因。文化程度與焦慮的負相關可能因對疾病理解程度差、承擔生活負性事件多而加重焦慮[20]。

根據(jù)層次回歸結果，在控制了人口學變量及其他人格變量后，神經(jīng)質人格對伴牙周炎正畸患者的特質焦慮有0.415 的正向預測力。這說明引入人格作為調節(jié)變量，可以進一步解釋正畸患者治療中焦慮的原因：錯頜畸形及牙周疾病均與患者的焦慮相關，但牙周炎并非對所有正畸患者的焦慮情況都產生影響，當遇到神經(jīng)質人格高分時，才會對焦慮有促進作用。

本研究的意義在于正畸治療過程中對待焦慮情緒應參考其人格，當遇到同時伴有牙周炎及神經(jīng)質人格高分特點的患者應增加溝通，必要時配合心理支持或干預，取得理解與合作，盡量避免或減輕焦慮情緒，達到治療目標。

本研究存在以下局限：研究對象的代表性不足，只選擇了一個醫(yī)院的患者，且受限于樣本量不足，對群體說明性欠佳。其次因本院正畸科男女患者就診比例差異，結果是否包含性別偏倚有待商榷。最后局限于自評問卷的嚴謹性。后期應擴大樣本量并增加神經(jīng)科專家評估或生化指標，進一步探討對伴牙周炎正畸患者焦慮的臨床干預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