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 子

◎劉平

下午下班回家，王林突然發現老母親獨自一人坐在沙發上“嗚嗚”地哭，看上去很傷心的樣子，飽經滄桑的臉上滿是淚痕。王林心里一緊，蹲在老母親面前，問：“媽，咋啦？”

老母親抬眼看看王林，沒說一句話，又埋頭“嗚嗚”地哭起來。

王林仔細看看老母親，身上沒有傷啊痕的，又問：“咋啦？”老母親還是只是哭。

兩年前，老母親得了阿爾茨海默病，王林本想把她送去養老院，也好有人照顧。可養老院收費不便宜，王林兩口子要還房貸、供娃娃讀書，經濟實在太緊張，就沒送。平常老母親一個人在家，王林擔心她，中午也回來給她做飯。可今天，不知道老母親為啥哭得這么傷心……

“媽，究竟咋啦？您哭啥呀？”王林又耐心地問。

老母親又抬起頭看著王林，終于說話了：“我把鏡子打爛了。”

王林說：“媽，啥鏡子啊？”

老母親說：“衣柜上的鏡子。”

王林走進老母親臥室，發現衣柜下的地上玻璃碎了一地。他出來對老母親說：“媽，就一個鏡子，爛了算了，別哭了啊。”說著，又蹲下來，用紙巾給老母親擦眼淚。

“我不是故意的。”老母親哭泣著說，“我不是故意的……”

王林安慰老母親：“媽，我知道您不是故意的。”

老母親看著王林，淚眼蒙眬，突然又傷心起來，說：“鏡子爛了，鏡子爛了……”

王林安撫老母親：“媽，爛了算了，別哭了，聽話。”

沒想老母親突然哭得更傷心了，“嗚嗚嗚……”王林正不知如何是好，老母親又說：“每天都有一個老姐姐在鏡子里陪我說話，鏡子爛了，她也不來陪我了。嗚——”

看著白發蒼蒼的老母親，王林心里很難受。他想，再怎么困難也要把老母親送去養老院，那兒有伴兒和她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