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毓強 潘璟玲
【內容提要】習近平總書記“5·31”重要講話為加強和改進中國國際傳播能力建設擎畫了新的藍圖,為其開創新境界、進入新紀元夯實了基礎。國際傳播能力建設在過去的一年中實現了戰略升級、知識拓疆以及實踐突破等方面的重大飛躍。然而,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與全球交流生態極速變革期一同到來的背景下,國際輿論極端化、意識形態對抗性加劇,以及國際傳播平臺的數字化,均要求中國國際傳播總體問題意識作出適時調試。在國際傳播理論研究和實踐探索中,新征程、新紀元要求中國國際傳播能力建設深耕基礎理論與復線歷史,打破學科邊界、跨學科多元創新,融通自我敘事與他者話語,在立足國內輿論場的基礎上拓寬全球多邊對話的可能性,在抗爭與合作的動態調整中謀求“和而不同、美美與共”的國際傳播新格局。
【關鍵詞】國際傳播能力建設 新紀元 全球交流生態 數字化
2022年恰逢黨和國家開啟第二個百年征程,同時也將迎來黨的二十大召開。2021年5月31日,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央政治局第三十次集體學習時就加強和改進國際傳播工作發表重要講話,給新時代中國國際傳播能力建設注入強心針、助推劑。在過去的一年時間里,國際傳播從理念革命、政策調適和實踐變革多層面均發生了重大變化,預示著新征程的良好開端,也意味著中國國際傳播理論研究和實踐新紀元的到來。
國際傳播新紀元的到來,不但面臨著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下“俄烏沖突”這樣的大事件發生,也面臨著中國與世界互動關系模式更為深刻的演變。一方面,中國自身的民族自信心、自豪感不斷提升,主體意識不斷增強;另一方面,國家和民族自上而下的自省、反思意識也在不斷增強。而全球范圍內,美西方在冷戰思維驅動下對中國的敵視有增無減,在美國試圖極力維持其超級大國霸權的氛圍中,全球治理的單邊主義和多邊主義的話語權爭奪日趨激烈。當然,信息傳播技術發展是考慮中國國際傳播問題的另外一個重要方面,從基礎設施建設到國家信息網絡安全,從傳統意義上的媒體國際傳播到平臺傳播再到人文交流,從傳統輿論戰到新型多維信息戰等各個方面,在一個深度互嵌的全球文化生態中引發了國際傳播層面更多的思考空間。
那么,在過去一年中,中國國際傳播的理論和實踐在何種維度以及何種程度上發生了何種轉變?取得了哪些成績,還存在著何種不足?面對新的全球交流生態,我們又應該以何種姿態、心態,以何種問題意識發展中國國際傳播?在知識生產面向上,從歷史性、歷時性、理論面向上,我們又應如何深化中國國際傳播理論?在實踐面向上,無論是戰略層面還是策略層面,現有的變化從速度、謀劃到工具升級,是否能夠更加從容?針對以上問題,中國傳媒大學國家社科基金“新時代中國國際傳播實踐問題與本土化理論創新研究”課題組聯合中國外文局當代中國與世界研究院,邀請專家展開討論。
中國國際傳播能力建設系統推進
姬德強:提升國際傳播能力已經成為全面建成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的有機構成部分。這一年,有三個方面值得重點關注:第一,戰略升級使得國際傳播工作超越傳統外宣框架,進入更廣泛的信息交互和文化交往場域;第二,知識拓疆以區域國別學和國際傳播研究為核心,催化著人文社科與自然科學的多學科力量跨界整合;第三,實踐突破驅動著政府部門、媒體機構、企業組織和公民個體等多元主體,借助多種媒介化形式,在日益虛擬化的國際傳播空間中講述著中國與世界的故事。
何國平:就中國國際傳播實踐而言,一年間,中國向世界分享在抗擊和預防新冠肺炎疫情中積累的寶貴經驗,在面臨全球公共衛生風險下以行動塑造了可信的中國形象;云南向北持續遷徙的大象家族成為中國國際傳播的“頂流”與“網紅”,塑造了中國形象的“可愛”維度。成功舉辦北京冬奧會與冬殘奧會,凸顯了“可敬的中國形象”。“5·31”重要講話后一年來,中國國際傳播實踐在落實與貫徹講話提出的“塑造可信、可愛、可敬的中國形象”方面取得了重大進展。
肖珺:習近平總書記“5·31”重要講話使得我們在日益復雜和嚴峻的人類社會發展格局中保持了定力和方向。這一年很難,但我們看到國際傳播的實踐者和研究者從未放棄探索和攻堅。從中央媒體到地方媒體都在努力探索國際傳播的新路徑和方法;國際傳播的融合語態不斷成熟,新技術應用、話語調適和渠道建設顯現活力;人才隊伍建設緊鑼密鼓,高校、新聞單位等都在大力進行相關專業建設和崗位培訓。
周敏:作為國際傳播領域研究者,深感習近平總書記講話的高瞻遠矚,尤其是在外部環境劇烈變動背景之下,在國際傳播中各個國家對于媒介基礎設施的競爭愈發激烈的背景下極具啟發性。一年來,在后疫情時代的持續影響之下,我國在國際傳播能力建設上一直不斷突破瓶頸、創新模式。策略上,順應技術變革潮流,以“技術+”“平臺+”的方式優化傳播策略,積極與全球國際傳播新風向接軌;內容上,發掘多元主體講述中國故事的潛力;話語上,國際傳播的“他者”視角話語創新,在一定程度上消減文化折扣。
王洪波:習近平總書記發表的重要講話為新時代中國國際傳播工作提供了根本遵循。國際傳播工作逐漸從專業領域邁向全民領域,各地各部門紛紛成立國際傳播中心。國際傳播也逐漸成為一門“顯學”,高校的國際傳播院系和專業紛紛建立。國際傳播匯聚起各方資源和力量,理論研究和工作實踐得到顯著加強,由政府、宣傳部門、高校、智庫、企業界、社會團體等構成的大外宣格局更加明晰。但中國的國際傳播理論體系尚未建立,中國故事、中國實踐的敘事方式較為單一生硬,對于世界百年變局下當今世界和國際受眾的研究仍停留在表象,“自說自話”的現象未得到根本改變,國際傳播效能亟待提升。
國際傳播的數字化轉向與情感訴求
周敏:處于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的歷史交匯點,過去一年的全球交流生態在新冠肺炎疫情、政治、經濟、技術及社會等多重力量的交織作用下不斷變化。疫情帶來地理空間遷移流動上的相對阻滯,促使社會生存模式從整體上向數字化變遷,全球范圍內的數字公共交流空間頻繁變動,從“地理地緣政治”向“數字地緣政治”轉變帶來的全球交流風險尤為值得關注;Z世代作為全球交流格局中的新生態力量,在思維模式、話語體系等方面的獨特之處為全球交流生態帶來更多不確定性;互聯網技術演進深度推動全球交流格局變遷,俄烏沖突中社交媒體所發揮的重要作用就彰顯了媒介技術帶來的當代戰爭迭代,西方對于信息技術、社交平臺的壟斷、排他趨勢也使得全球交流朝著極化方向發展;“情感轉向”成為數字空間中的交往行為特點之一,“情感共振”成為實現有效全球交流的關鍵落點。3127436F-21BF-4A8F-9729-A3F2E240D1A6
我國國際傳播應客觀認識、冷靜應對目前尚存的“自說自話”“傳而不通”等問題,基于已有經驗總結國際傳播工作得失,尋求相應調適方向;傳播姿態上,對多種力量以信息為“武器”對我國國際形象進行污名化,乃至升級到“輿論戰”的現狀,應以大國姿態進行迅速、堅決與清晰的反擊;更需要關注公眾涌入到國際傳播活動中的趨勢,轉換傳播姿態、釋放人民群眾國際傳播潛力,使得傳播話語能夠“入耳、入腦、入心”。
與全球交流生態變化態勢相適配的是中國國際傳播問題意識的升維與轉向。具備國際傳播整體布局意識是基礎,國際傳播體系的建設應從單一化傳播業務維度上升到復合化產業維度,以參與到全球連接的物質基礎建設為發力方向。加強風險防控意識是重點,針對國際傳播場域中可能出現的政治風險、文化風險和社會風險應有預判地建立風險防控機制。同時,提高聲譽管理意識是關鍵,通過聲譽效應的疊加獲得受眾的情感累積是打破“傳通”困境需要重要關注的方面。
肖珺:全球交流生態面臨三重挑戰:疫情的全球傳播、意識形態的新冷戰、地區沖突的新熱戰。這使得人類傳播再次陷入異常艱難和復雜的持續性危機之中。國際傳播的總體問題意識大抵是需要關切和回應這些挑戰,困難在于,這些危機往往呈現彼此交織、互相滲透、相互轉換的境況。基于此,我們的傳播需要更多增進對話和合作中的全球團結。
何國平:中國是全球化的受益者,更是貢獻者。中國的全球化立場勢必推動中國國際傳播的實踐探索與理論研究。在理論層面,當前中國國際傳播的總體問題意識總的來說還是基于“挨罵”被動局面而求現實解套、理論求解的思維。對此,需要廣泛宣介中國主張、中國智慧、中國方案,目的是實現對存在“‘認知錯位的關鍵問題”的“突破”。①另外,總體問題意識的相關性要素在不斷增加。基于全黨全國各族人民的“四個自信”的不斷堅定,尤其是從“西強我弱”到“東升西降”的改變,中國國際傳播理論和實踐的資源庫應有更多方案選項和工具。
姬德強:在后疫情背景下,國際政治經濟呈現出一系列激化的矛盾,大國博弈不止,地區沖突不斷,各類國際協調機制面臨失靈的風險。國際輿論的極端化成為新常態,意識形態對抗成為新風向。在虛擬流動性大幅提升的網絡空間里,基于大數據算法的自動化內容產制正在形塑國際傳播的增量信息場,而主導這個場域的不是多元與理性,而是集中與感性,因為跨國用戶的情感勞動更能激發流量產能。國際傳播的流量經濟學正在驅動著國際輿論走向充滿不確定性乃至顛覆性的新常態。
所以,理念上需要樹立平臺思維,用平臺生態理念替換數字工具意識,充分認識到跨國數字平臺的基礎性和自主性;同時也需要增強他者意識,通過提升對不同區域國別內的在地化政治、經濟和文化邏輯的深刻理解,調整自身的站位和行為。行動上,需要在政府和媒體密集發聲的同時,充分信任和動員智庫、高校、個體等多元主體,使其在各自熟悉的知識場域和交往空間,積極參與國際傳播實踐,解決立體化的中國故事的內容供給不足問題,走好全媒體時代國際傳播的群眾路線,為形成更廣泛的國際輿論統一戰線奠定群眾基礎。
王洪波:過去一年,全球“黑天鵝”“灰犀牛”事件頻頻出現。作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中國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更加受到國際社會的審視和評判。同時,我國已經開啟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新征程,中華民族偉大復興進入關鍵時期,面臨的風險挑戰只會增加不會減少。這對中國國際傳播提出了更高要求,中國國際傳播需要更高超的戰略智慧。應主動積極適應,統籌國內國際兩個大局,統籌發展和安全,保持“服務民族復興、促進人類進步”的工作總目標不動搖。在國際傳播的階段性目標和姿態、心態上,則需要實時調適,進一步保持戰略定力,牢固樹立問題導向、效果導向意識,以更加科學、系統、有效的實踐開拓中國國際傳播的新局面。
理論回溯與實踐復盤
何國平:一年來,在中國國際傳播理論建構方面,研究者有著更為自覺的中國意識,中國國際傳播的“中國性”(Chineseness)得以彰顯,中國不僅作為真實平視的研究對象與問題域,更升華為作為方法的中國。重要的理論表達有“回到中國:新時代國際傳播實踐的邏輯基點”“全球中國: 新時代中國國際傳播的邏輯核心”“可溝通的中國:人文交流的傳播價值”②;界定和廓清國際傳播領域“變局”的三大歷史性線索:利益、邊界和秩序,秩序推動、秩序導向的變局趨勢是核心。③這些研究既有中國問題意識,也有深邃的歷史方位感,是這一年中問世的代表性成果。而“加快構建中國敘事體系”屬于第一次在最高層講話中出現,尚未有別開生面的研究成果問世。既有關于國際傳播能力建設的研究以宏觀定性為主,缺少有理論框架的中觀實證與微觀案例研究成果。另外,相關理論進路需要進一步借鑒其他學科的理論資源。
姬德強:知識生產的活躍,是過去一年來國際傳播領域的突出特征。學者們的理論關懷和思考視角聚焦在如下三個方面:第一,對基礎理論的再訪問和再挖掘,比如如何爬梳國際傳播理論與實踐的歷史,以及與跨文化傳播、全球傳播等相近范疇的關系,進而定位中國國際傳播的學術方位;第二,對中國國際傳播歷史、政策和實踐的理論化,尤其是在如何處理中國立場的全球性和地方性的辯證關系上,充滿超越西方中心主義的倫理關懷和平等意識;第三,對數字技術及其對國際傳播生態的基礎性影響的高度關注,因此引發了有關平臺、算法、機器人等技術中介問題的廣泛討論,也形成了一種技術主義的知識生產風向。
除此之外,數量眾多的政策闡釋性和對策建議性文章,豐富了研究成果,但因缺乏基本的理論貢獻,造成了簡單重復的現象。未來,立足中國的國際傳播研究仍需要深耕國際傳播的基礎理論和復線歷史,充分吸納歷史學、政治學、經濟學、人類學、社會學、心理學,以及相關自然科學的知識,不拘一格,打造知識生產的多元創新點。
肖珺:數字時代的跨文化傳播研究越來越多地凸顯其重要性,數字化、虛擬化、網絡化、節點化等成為理解數字化跨文化交流和新型文化生成的入口;文化間交流和融合中生成的“轉文化”將有助于催生更具活力的多元文化,在彼此的引用、對話和協商中探索新的文化載體、符號和意義可推動“和而不同”的共在和共有;面向文化差異的互惠性理解將有可能生成可行的通路,作為接受差異的對話式理解,互惠性理解中產生的互補性知識是人們在跨文化關系中豐富自我、平衡自然和社會環境的重要起點。在共同面對的多重危難中,人類將有可能通過互惠性理解建構一種新型的全球社會。3127436F-21BF-4A8F-9729-A3F2E240D1A6
自我敘事與他者話語的情感共鳴
姬德強:中國與世界的關系需要放置在一個長周期內去觀察。雖然新冠肺炎疫情、俄烏沖突等大事件給我們的國際傳播工作帶來一系列重大挑戰,但這些挑戰本身也是建基于中國與世界關系的結構性框架。與之伴隨的,一方面是長期以來以歐美為主導的西方社會以及部分后殖民社會對中國這一社會主義大國和穩定的東方文明體的固化認知,另一方面是國際政治經濟的現實主義邏輯所導致的“中國威脅論”的不斷翻版。我國的國際傳播工作要在識別出上述固化的深層認知結構的前提下,保持戰略定力。既要不斷以我為主,做好立體的、縱深的中國故事生產和傳播,又要快速提升應對國際輿論現實主義邏輯的危機處理能力,而不是不分層次、一股腦地進行立場對沖,從而往往陷入他者設定的話語陷阱,陷入以他者為中心的話語框架中。
何國平:在傳播學意義上,從人際溝通到全球交流,從病毒傳播到居家隔離,再到區域封控管控防范,人類的交往行為正變得復雜、艱難、吊詭而充滿風險。這些從官方措施到具體而微的細節與日常在根本上重塑著全球交流新生態。
肖珺:變化就是更加艱難。過去這些年我們通過“一帶一路”倡議、人類命運共同體等主張不斷擴大的朋友圈正在面臨嚴峻挑戰,這使得加強國際傳播能力建設的使命越發顯現其時代價值。我們需要建立中國與世界互動的理論框架,搭建不同文化的人群可以接受和認同的中國概念群,更多從跨文化傳播中探索轉換之路。我國與世界的交流既要拓展傳播創新的增量,也要精細耕耘存量,提升在全球傳播中提煉中國元素和中國符號的能力。
周敏:中國與世界的交往形態逐步向“云端”發展,如何順應技術迭代所帶來的交流場域、形式乃至結構的變化是持續的命題。技術帶來的不僅是傳播方式和平臺的轉變,更是國際傳播情感轉向的重要推動力。信息的概念不斷延伸,涵蓋至交往關系、圈層結構、媒介生態等宏觀層面,傳播者個體嵌入到整個傳播環境中,人與技術、人與環境甚至人的情感達成深度勾連。“連接”已超越“信息”成為傳播中的關鍵要素和核心邏輯,成為推動國際傳播的深層次動力。“以情動人”“情感共振”的效果實現應成為國際傳播實踐著眼點。從內容生產層面對于核心價值觀的引入,到內容傳播層面對于國際傳播期許的把握,再到內容反饋層面對于多元聲音的回饋,情感在其中串聯起傳播的各個環節,只有通過人類社會具有共識價值的實踐、理念提升國際社會對于我國傳播內容的認可度和接受度,而后通過多元傳播渠道激發國際公眾的多重感官體驗,激活其情感喚醒機制,實現基于情感共鳴的價值認同,形成情感化的國際傳播閉環生態,才能從更大層面引發國際傳播的共鳴效果。
抗爭與合作的動態調整
肖珺:抗爭與合作不是二元關系,它們一直處于動態調整之中。理想的狀態是通過對話和協商實現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不間斷平衡。面向國際傳播能力建設的“新一紀”,我們需要面對更多層次、更復雜的傳播之網,甚至是網中之網。以國家作為國際傳播的出發點,我們將面對國家與國家、多國家和超國家等多種傳播關系。試以中美關系為例考量我國國際傳播可能的發展路徑,可以發現中美之間盡管存在很多爭議性的問題,但合作和對話也很多,生活相通、文化相通、民心相通的可能性始終存在。理論研究者務必要扎根現實,通過在場研究更深入地接近國際傳播場域,更多地通過真實且具體的體驗深入探察人情人心,要警惕數據解釋的陷阱,警惕狹隘民族主義可能造成的社會傷害。國際傳播的情緒轉向是值得跟蹤、調適和反思的全球問題,情感與真相共同構建的“后真相”傳播已經形成了一種人類社會的文化遷移,需要從人類命運共同體增進全球團結的角度思考國際傳播中的情感問題。
姬德強:未來,仍然需要以我為主,在立足國內輿論場健康穩定、人心力量團結向上的基礎上,拓展與復雜國際社會的多邊對話。在沖突和對抗的陰霾下,溝通與合作仍然是主流。首先,目前的國際傳播空間因為利益矛盾和立場對抗被過度壓縮,深度媒介化的認知環境又加劇了這一極化趨勢,造成了多元主體的多維面向沒有充分展現出來,而后者蘊含了豐富的對話乃至合作空間;其次,因陷于東西二元論中,有關更為廣闊的國際輿論聯盟的探索十分不足,如何立足全球南方拓展國際傳播的非西方場域理應成為中國國際傳播研究的下一個突破點和增長點。
何國平:國際傳播的升級和迭代方向:一是下沉到更為細小多元的傳播主體,即個體。由于信息與通訊技術(ICTs)的發展,特別是社交媒體的勃興,降低了普通個體用戶傳播的技術門檻,而傳播終端拍攝功能的普及為用戶進行多媒體內容生產提供了設備準入,基于普通個體的傳播效能被空前激發與釋放。二是利用算法開展中國議題計算傳播(computational communication),特別是就西方長期對中國的污名化、抹黑宣傳進行反制。西方通過計算宣傳技術,以深度偽造(deep fake)等手段在社交平臺上產生海量錯誤信息(misinformation)、虛假信息(disinformation)、惡意信息(malinformation),中國有必要就此針鋒相對展開國際輿論斗爭,提高中國國際輿論引導力。
王洪波:面向國際傳播能力建設的“新一紀”,中國的國際傳播要想升級迭代、實現突破性發展,需要更加關注基礎性、底層性的理論問題和價值問題,立足中國實際,推動構建國際傳播的中國學派,用中國理論闡釋中國實踐,用中國實踐升華中國理論,力爭在西方理論占據主導的國際傳播界占據一席之地。中國國際傳播學界同樣需要深入挖掘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中蘊含的思想之源、理論之源,推進中國國際傳播的知識創新、理論創新、方法創新,構建起具有中國特色、世界觀照的中國國際傳播學。植根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中國國際傳播學的核心理念是“和而不同”,旨在推動不同文明之間的交流互鑒和平等對話,實現合作共贏,這與西方“零和思維”的世界觀具有本質不同。
本文系國家社科基金重點項目“新時代中國國際傳播實踐問題與本土化理論創新研究”( 項目編號: 19AXW005) 的研究成果。
張毓強系中國傳媒大學教授、博士生導師;
潘璟玲系中國傳媒大學傳播研究院博士候選人
「注釋」
①習近平:《在黨的新聞輿論工作座談會上的講話》,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編《習近平總書記重要講話文章選編》,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黨建讀物出版社,2016年,第433-434頁。
②張毓強、龐敏:《新時代中國國際傳播:新基點、新邏輯與新路徑》,《現代傳播》2021年第7期,第40-49頁。
③姜飛:《國際傳播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利益、邊界和秩序的接力》,《新聞與寫作》2021年第10期,第5-13頁。
責編:吳奇志3127436F-21BF-4A8F-9729-A3F2E240D1A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