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S時期活躍作者對圖書出版的價值和影響分析

【摘要】在“互聯網+”時代，那些曾在以關天茶舍為代表的BBS論壇里活躍的作者們已是圖書出版市場里的搶手作者，他們的品牌價值和影響力涵蓋了專業學術類和大眾通俗類出版物，他們不僅是圖書內容上的思想體系創造者和社會價值引導者，更早已成為圖書出版經濟價值和社會價值的雙重保證。同時，他們還是最懂得互聯網思維的人，仍然是新模式的開創者或者是內容提供的中堅力量，不僅完成了內容的優質生產，更完成了流量的從容變現，并以此反哺圖書出版市場，從而推動了圖書出版市場的良性循環和互動。

【關鍵詞】BBS時期活躍作者 天涯社區 關天茶舍 圖書出版

二十多年前互聯網上盛行的是BBS，但在應用技術快速發展下，經博客、微博、微信（公眾號）進入社交與自媒體的“互聯網+”時代，BBS雖經區塊鏈技術加持，也阻擋不了被時代拋棄和遺忘。然而，BBS時代的天涯社區論壇對大眾啟蒙功不可沒，尤其是為圖書出版貢獻了很多優秀的作者，甚至還影響了2010年代圖書的出版風向。如今，天涯社區論壇已然淡出了大眾的視野，但那些曾經在BBS時代活躍的作者們依然深度影響著2020年代。

一、以關天茶舍為代表的天涯社區論壇

天涯社區創辦于1999年3月1日，是BBS時代在全球具有影響力的網絡社區之一。天涯社區具有BBS時代開放、包容的突出特點，加之其充滿人文關懷的特色，受到了全球華人網絡用戶的推崇[《天涯社區》＼[EB/OL＼]，百度百科，2013-04-28＼[2021-003-07＼]。https：//baike.baidu.com/item/%E5%A4%A9%E6%B6%AF%E7%A4%BE%E5%8C%BA/175677.]。隨之，天涯社區推出了天涯雜談、舞文弄墨（原名藝文漫筆）、閑閑書話（原名書蟲茶社）、煮酒論史、關天茶舍等有影響力的版區，其用戶群涉及的領域和學科包羅萬象：既有學者、教師、學生，也有媒體人、出版人、作家，還有公務員、小職員、自由職業者;從哲學到文學，從政治到經濟，從社會到文化，從歷史到法律，不一而足。其時，面對互聯網的新興世界，來自天南海北的人們因為各種各樣的理由，以自己注冊的專屬ID在天涯社區喜歡的版區里發揮所長，或原創或評論，或圍觀或閱讀，渴望將現實世界里的疑問放在互聯網世界里尋求共識和答案，也希望將自己獨到的見解和深刻的觀點分享給更多的人，從而改變自己也改變自己生活的世界。

（一）關天茶舍的緣起

久負盛名的關天茶舍正式開張于1999年11月27日，“關天茶舍”之名則出自陳寅恪七律《挽王靜安先生》——“吾儕所學關天意，并世相知妒道真”。關天茶舍以思想文化論壇版著稱，其內容以討論政治、哲學、社會文化等相關話題為主，秉承天涯論壇一貫的開放風格，基本上包容了各種觀點和各種立場，其中不乏大量高水準和深刻精辟的思想言論[《關天茶舍》＼[EB/OL＼]，百度百科，＼[2021-03-07＼]。https：//baike.baidu.com/item/%E5%85%B3%E5%A4%A9%E8%8C%B6%E8%88%8D.]。同時，由于關天茶舍肇始于當時的北大青年教師羅新（ID老冷），其打造學術思想論壇的初衷和高段位的知識背景，以及天涯社區開放、包容的態度和人文關懷的氣質，吸引了高校、科研院所的不少學者、學生以及新聞媒體人、出版人、作家等，并在論辯中碰撞出精神交流的多重火花。總之，關天茶舍就是一個知識精英和精神富豪聚集的領地，其思想辯駁、話語交鋒以及筆尖流動更是精彩紛呈。

（二）關天茶舍的影響價值

關于關天茶舍的影響，《中國互聯網絡年鑒（2002）》如此描述道：“關天茶舍的文章以思想性和學術性見長，由于人氣旺，討論的氛圍也不錯。尤其值得一提的是，來這里的網友不乏國內著名的作家、學者，他們有些匿名參與討論，有些就直接真名現身，這無形之中增強了論壇的影響力。”[《中國互聯網絡年鑒（2002）》，轉引自鄭照魁、向婧《天涯為什么這么火》＼[EB/OL＼]，國際在線，2006-04-04＼[2021-03-07＼]。http：//news.cri.cn/gb/9223/2006/04/04/882@976890.htm.]在關天茶舍里，作者們可以發表各種觀點的原創文章（如十年砍柴發表了原創作品《閑看水滸》），更開辟了論壇沙龍“關天會客廳”（如專訪學者吳思、張旭東等）以及論壇副刊“關天文摘”（如轉載學者秦暉、葛兆光等的演講文章），吸引了眾多的同道者和愛好者，給大家提供了一個學習和思考的公共場域。

（三）關天茶舍活躍作者及出版作品概況

關天茶舍以其學術性和思想性吸引了大量的用戶，其中學者、教師、學生以及公務員、記者、作家等更是主要的活躍作者，如北京大學法學院教授賀衛方，中國社會科學院近代史研究所研究員雷頤，作家葉曙明、易大旗（本名孔捷生）、古清生等，還有當時的法制日報記者十年砍柴（本名李勇）、《四川文學》的冉云飛、記者熊培云，學者蕭功秦、劉軍寧、林賢治、景凱旋，以及狄馬、譚伯牛、梁由之、維舟、許暉、羽戈，等等。關天茶舍活躍作者大多擅長于原創，出版作品主要包括專業學術作品和大眾通俗作品兩大類型，涉及歷史學、政治學、社會學、文學、法學等多個學科，遍及古今中外、東西南北。例如，現為北京大學歷史系教授、著名學者羅新，以中古史研究為研究方向，出版新作中既有專業學術作品也有學術筆記和散文，如《中古北族名號研究》《歷史的高原游牧》《黑氈上的北魏皇帝》《殺人石猜想》《從大都到上都》《有所不為的反叛者》等。現為文史作家、財經主筆十年砍柴，致力于社會文化和明清史研究，2004年在關天茶舍發表的《閑看水滸》一出版，即成為當年的熱門圖書，并在初版之后再版三次，至今已出版文化、歷史新作十部，如《進城走了十八年》《閑話紅樓》《找不回的故鄉》《家國與世情》《鄉野與國士：1811—1911湖湘士人的家與國》等。現執教于南開大學的熊培云，延續了媒體人觀察社會的視角，持續不斷關注社會議題，出版了多部反映社會現實的作品，如代表作《重新發現社會》因暢銷而被熱捧，隨后的《自由在高處》《一個村莊里的中國》等也表現不俗。

二、關天茶舍活躍作者對圖書出版的價值和影響

關天茶舍活躍作者的作品，一直保持著高水準、有價值觀、有思想的主旨，不但將其帶進了博客、微博時代，甚至在微信（公眾號）時代也保持不變。據《關天茶舍精選文集2006卷·編輯前言》記載，2007年9月9日時任關天茶舍版主魏英杰（ID孤云，現主持“冰川思享號”）陳述了精選文集的三個標準，其中有兩點體現了“關天茶舍”一貫的風格：一是要具備一定的人文與學術底蘊;二是要體現關天茶舍對現實社會的關注。如今，關天茶舍活躍作者依然堅持其學術思想、人文關懷和社會價值的特點，有的一直堅持曾經的寫作類型和風格，有的轉型到另一個研究角度，但他們始終在自己所擅長的領域內精進學問、筆耕不輟，不間斷地為圖書出版市場貢獻有品質的優秀內容。

（一）作品的社會影響力強勁

從2020年的圖書出版市場看，關天茶舍活躍作者的圖書作品具有持續的影響力，尤其是在人文、社科類領域一直以來都有著良好的表現。以百道網發布的“2020百道原創好書榜年榜年度TOP100”為例，關天茶舍活躍作者在“人文類”和“社科類”都有著突出表現，如十年砍柴《家國與世情》、葉曙明《廣州傳》、許暉《100個成語中的古代生活史》、維舟《一只腳踏進后現代》等。據百道網“2020百道原創好書影響力大數據分析報告”介紹，百道網致力于圖書出版市場的日常跟蹤和分析，百道圖書影響力數據平臺跟蹤各種圖書推薦力量并形成傳播鏈路，從而觀察原創好書出版及其影響力，涉及超過2500家圖書評價、推薦機構與近13萬位圖書評論和推薦人，既包括社會效益考核涉及的獎項榮譽與權威媒體，也包含更廣泛的具有社會影響力的各種融媒體平臺以及熱心閱讀推廣的文化名家、社會名人、專家學者和閱讀達人的社交媒體[《2020百道原創好書年度榜中榜影響力大數據分析報告》＼[EB/OL＼]，百道網，2021-01-25，＼[2021-03-11＼]。http：//www.bookdao.comarticle424554.]。因此，通過百道網的分析報告可以看出其發布的年度榜單的全面性和權威性，同時也反映了相關作品強勁的社會影響力。

（二）作品的內容品質精良

關天茶舍活躍作者們的作品主要集中在人文、社科類，既有偏向于學術研究的專業作品，也有適合普通讀者的大眾作品，但其整體的質量水平較高，從來都是以品質形成口碑，以內容贏得讀者。以致力于圖書內容價值評價的豆瓣讀書平臺為例，關天茶舍作者的作品在豆瓣的評分平均在7.0分的中上水平或以上，其中8.0分及以上的優質好書也不在少數，如熊培云《重新發現社會》《自由在高處》，十年砍柴《找不回的故鄉》《家國與世情》，羅新《從大都到上都》《有所不為的反叛者》《黑氈上的北魏皇帝》《王化與山險：中古邊裔論集》《中古北族名號研究》《新出魏晉南北朝墓志疏證》，劉軍寧《保守主義》，羽戈《激進之踵：戊戌變法反思錄》等。同時，關天茶舍作者還曾斬獲多項好書獎以及入選多家好書推薦榜，如熊培云的作品多次榮獲中國國家圖書館、新浪網、《亞洲周刊》、《新周刊》、《文學報》等頒布的年度好書獎，羅新的作品也曾多次獲評《南方都市報》等頒布的“年度十大好書”。

（三）作品的市場銷量企穩有升

關天茶舍活躍作者的作品不只在內容品質上普遍獲得好評，其在市場銷量上同樣也表現出非凡的勢頭，不管是在新書市場還是在舊書市場都有著企穩有升的趨勢。通過對當當網、京東網、文軒網等多個圖書銷售平臺的觀察，關天茶舍作者的作品在新書市場上長期占據著新書銷量榜和暢銷榜，即使在圖書出版一年后仍然有著穩定的銷量優勢。以羅新、熊培云、十年砍柴等的作品為例，其出版圖書在當當網的單本銷量平均評論數保持在不低于2000的水平，而評論數5000—30000的也不在少數，尤其是熊培云的《自由在高處》保持了單本評論數10萬+的紀錄。按照近年來圖書銷售形勢和銷售量統計判斷，其實際銷售數量當在評論數的3—10倍之間，再加上其他平臺和實體書店的銷售量，可以判斷其單本書的銷售量平均在10000冊以上，而這個平均銷售量在當下的人文、社科書銷量中已是相當不錯，更遑論那些在30000冊或50000冊以至100000冊等的人文、社科圖書了。同時，在孔夫子舊書網、多抓魚二手書網、中國圖書網等舊書平臺，關天茶舍作者的作品的在架率也表現良好，有的初版書還呈現普遍的溢價趨勢，甚至有些比初版本的價格翻了數倍不止，如羅新的《黑氈上的北魏皇帝》《中古北族名號研究》和十年砍柴的《晚明七十年》平均溢價4—5倍以上。

三、以關天茶舍為代表的BBS活躍作者在圖書出版中的邊際效應

關天茶舍無疑是BBS時代里最有深度、最有影響力的天涯社區論壇版區，但其作者們并不限于只在一個版區內活動，他們往往是以一個為主而以多個為輔，隨意自由出入多個感興趣的版區而慢慢發現自己擅長的領地。除了關天茶舍，天涯社區的閑閑書話、舞文弄墨、天涯雜談、煮酒論史等也風生水起，從而促使很多人同時活躍在多個版區，尤其是關天茶舍與閑閑書話的用戶群相互交叉重疊的情況就非常多，如關天茶舍活躍作者十年砍柴、梁由之等就同時也是閑閑書話的用戶。

（一）影響圖書內容寫作方式

以關天茶舍為代表的天涯社區論壇作者，包括學者、作家、時評人、媒體人、教育專家、法律專家等多種類型，其研究的領域和方向十分多元，因此也決定了圖書內容的豐富性。同時，他們從不同的方面對圖書出版市場形成了有形和無形的影響力，不管是從選題提煉到內容生產還是從宣傳路徑到銷售形勢都有著相當的持續性，如關天茶舍活躍作者十年砍柴的《閑看水滸》采用了將古典文學作品與社會現實相結合的手法，讓文學的、歷史的世界照進現實世界，讓歷史人物和歷史事件與現實世界互相觀照，而這一點也一貫地反映在他的明清歷史寫作中（如《晚明七十年》《找不回的故鄉》《家國與世情》等）;甚至有人更直接改變了圖書內容的寫作方式，并形成了空前持久的銷售浪潮，如煮酒論史活躍作者當年明月的《明朝那些事兒》就改變了固有的歷史類圖書寫作的嚴肅和高冷，將歷史敘事與文學寫作的方法相結合，從而使得人們有了“原來歷史寫作也是可以好看、好讀”的觀感，一經出版就引發了長達十年之久的通俗歷史寫作風潮和熱銷常態。

（二）重構圖書內容作者身份

與關天茶舍的學術性和思想性不同，閑閑書話、煮酒論史、舞文弄墨更貼近大眾，活躍的作者更多的是愛書人、讀書人、書評人、出版人、藏書家以及歷史和文學愛好者等。其中，閑閑書話以書為主旨匯聚了一大批愛書人、讀書人和編輯等，他們既是作者也是讀者更是出版人，日常里在論壇里分享各種書籍信息、讀書感悟，并在相關的話題里尋找合適的選題信息，同時他們還一直是龐大的人文、社科書的忠實消費人群。例如，資深媒體人胡洪俠（ID OK先生），曾是天涯雜談版的版主，出版了《非日記》《書情書色》等多部特色書話;副刊編輯姚崢華（ID雪呆子）致力于“書人系列”的寫作，出版了關注度頗高的《書人肆記》《書人為伍》等;資深媒體人綠茶始終關注著書、書情和書房，開辦了“綠茶書情”電子雜志并開啟了“綠茶書單”薦書模式;出版人徐衛東（ID西豐客人）是著名編輯，其責編的黃仁宇先生的《萬歷十五年》更是開創了大眾學術歷史寫作的新方法。同時，煮酒論史主要以歷史話題為主，吸引了眾多的歷史愛好者，如以寫近代歷史著稱的霧滿攔江（代表作《李鴻章傳》）、關河五十州（代表作《一寸山河一寸血》）等，尤其是著名寫手當年明月的《明朝那些事兒》更是引發了一種歷史寫作現象;舞文弄墨則在文學原創上表現突出，如慕容雪村的《今夜，成都請將我遺忘》一經連載即成了熱門奇跡，出版后被評為“網絡文學十年盤點”活動十佳人氣作品，以及天下霸唱的系列小說《鬼吹燈》、南派三叔《盜墓筆記》等更是直接開啟了IP文學時代。

（三）用影響力反哺圖書出版

在“互聯網+”時代，經歷了博客、微博、微信（公眾號）等新興傳播方式的相繼興起和流行，曾經的BBS早已冷落蕭條甚至淡出視野，但那些在關天茶舍、閑閑書話、煮酒論史等活躍過的作者們并沒有就此消失，他們只是換到了一個新的新興市場里而已。經過BBS時代的洗禮，以關天茶舍為代表的活躍作者們，早已在各自的領域有了一定的影響力和思想厚度，有的堅持曾經的寫作風格和內容方向，有的改變了寫作方式和研究路徑，以博客、微博、微信（公眾號）等多種方式繼續內容生產，從而為圖書出版市場提供有深度、有內涵的選題內容，同時他們的個人品牌價值已是流量的證明，不僅影響圖書的內容傳播，更左右著圖書的銷售形勢。例如，羅新雖然以研究中古史名聲卓著，但積極倡導學術寫作面向大眾化，從而推動了一個新的歷史寫作的路徑和方向，同時也為歷史類圖書的內容提供了新的范式。十年砍柴的公眾號“文史砍柴”堅持只發原創，將歷史、社會、文化有機結合并相互觀照，從而為當下的圖書出版提供了更多有深度、有現實感且也能引起讀者共鳴的內容。

四、結 語

在“互聯網+”時代，那些曾經在以關天茶舍為代表的BBS論壇里活躍的作者們已是圖書出版市場里的搶手作者，他們的品牌價值和影響力涵蓋了專業學術類和大眾通俗類，他們不僅是圖書內容上的思想體系創造者和社會價值引導者，更早已成了圖書出版經濟價值和社會價值的雙重保證。同時，他們還是最懂得互聯網思維的人，不管是在博客、微博、微信（公眾號）傳播，還是傳統紙書出版和數字化出版（含有聲書），甚至時下頗受關注的高端游學模式，他們仍然是新模式的開創者或者是內容提供的中堅力量，不僅完成了內容的優質生產，更完成了流量的從容變現，并以此反哺圖書出版市場，從而推動了圖書出版市場的良性循環和互動。

〔作者謝惠，現代出版社編輯〕

Analysis of the Value and Influence of the Active Authors in BBS Period on Book Publishing：Take Tianya Community Forum Represented by Guantian Tea House as an Example

Xie Hui

Abstract：In the era of Internet Plus， the writers who have been active in BBS forums represented by Guantian Tea House， are already sought-after writers in the book publishing market， and their brand value and influence cover both professional and popular categories. They are not only the creators of the book content and social value guide， but also have become the double guarantee of economic and social value in book publishing. At the same time， they are also the most knowledgeable Internet thinkers， still the creators of new models or the backbone of content provision， not only to complete the production of quality content， but also to complete traffic monetizing easily， and thus feed the book publishing market， thus promoting the virtuous cycle and interaction of the book publishing industry.

Keywords：active writers in BBS period ， Tianya community， Guantian Tea House， book publish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