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中西方貝雕藝術的傳承與發展

翁清香

貝雕藝術是選用不同紋理和色澤的貝殼，經過裁剪、拋光等工序，運用多種雕刻技法創作的民間工藝。貝雕作品在我國沿海許多地區都有生產，是民間藝人基于自身對文化的理解，合理利用海洋資源的藝術創造。貝雕藝術有著悠久的歷史，不管是在中國還是西方國家，都是深受喜愛的民間工藝。

一、中國貝雕藝術的發展與審美價值

中國早在史前時期，就開始了對貝殼的使用。春秋戰國時期，貝殼使用廣泛，成為一種重要的裝飾品材料。宋元明清時期，螺鈿鑲嵌和貝貼等工藝運用更加廣泛。但貝雕藝術真正繁榮和發展起來還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之后。沿海工藝美術廠各地貝雕工人在繼承傳統工藝的基礎上，注重吸收雕刻、繪畫等藝術手法，結合螺鈿鑲嵌工藝特點，研究創作了浮雕形式的貝雕畫和多種實用的工藝作品，從而揭開了貝雕工藝史嶄新的一頁。

貝雕藝術作為一種民間藝術表現形式，其創作規律與造型觀念是由地域、民族、歷史文化、哲學思想、民俗生活等因素決定的。貝雕藝術大多是借用傳統國畫作品的組織結構和表現形式進行視覺呈現的，這樣更加符合中國人的傳統審美觀念。

當代中國貝雕有兩個方向：一是以山水、花鳥、人物等傳統國畫題材為主，采用平雕和淺浮雕技法創作的貝雕。這類作品采用國畫的傳統題材和色彩搭配，營造了中國傳統繪畫的意境。筆者的作品《海上絲綢》（如圖1）便是這一題材的代表。在作品中，貿易市場熱鬧非凡，陶瓷、絲綢和茶葉商人刻畫得栩栩如生，亭臺樓閣生動逼真，以水墨畫的形式呈現出一幅海上絲綢之路港口的熱鬧場景，黑白對比鮮明，巧妙地將人與海結合起來，有自然美也有精湛的工藝美。二是以龍舟帆船、亭臺樓閣和動物等傳統國畫題材為主，采用圓雕和鑲嵌技法創作的貝雕。這類作品充分吸收了木雕和牙雕的表現手法，具有極強的立體感和裝飾性。

圖1 《海上絲綢》 翁清香/作

貝雕的創作關鍵在于因材施藝，這就要求貝雕藝人要不斷與時俱進，不斷豐富自身的文化內涵。雖然貝雕藝術是一門民間藝術，但是材料上乘、工藝精湛的貝雕作品仍舊能登大雅之堂。

二、西方貝雕卡梅奧的發展與藝術風格

貝雕是海洋文化的產物，不是中國獨有，在西方也有著悠久的歷史。亞歷山大大帝的兒子托勒密二世曾經命工匠創作了一個帶有美杜莎頭像的浮雕酒碗（希臘神話中，美杜莎的血液既是毒藥也是解藥）。作為古代歐洲雕刻藝術早期最負盛名的作品，工匠利用縞瑪瑙的天然色彩進行藝術創作，以深色瑪瑙為底，將表層的淺色瑪瑙精心雕去，露出深色的背景。這種雕刻藝術品就是王公貴族競相推崇的“Cameo”——卡梅奧，意為浮雕。從材料上講，卡梅奧指利用瑪瑙、貝殼等質地的材料創作而成的彩色寶石浮雕首飾。卡梅奧是藝術創作和雕刻技藝的完美結合。

文藝復興時期的卡梅奧由于貝殼種類的限制顏色偏灰，維多利亞時期多采用寶螺科貝殼雕刻，由此有了深入人心的淺橙色底白色圖案的貝殼卡梅奧。這一時期的卡梅奧以仕女側像為主，胸針是最常見的形式，根據當時的時裝風格，通常別在高領襯衫領口的中央。希臘神話故事、眾神肖像、仕女、圣經故事的圖案是中世紀之前流行的題材；英雄、哲學家、統治者等真人肖像在亞歷山大大帝統治時期盛行；皇室人物肖像、自然風景、花卉鳥獸等成為熱門主題，則是隨著意大利貝雕卡梅奧的興起，在維多利亞時期風行。

卡梅奧還通常被鑲嵌在歐洲帝王、皇室成員、將軍的劍柄或王冠之上，上面雕刻的肖像大多是他們的母親、妻子或情人。隨著時代的發展，歐洲珠寶匠人將具有家族象征意義的族徽以卡梅奧的形式展現出來，綴在皇室貴族的胸口、領端或是袖口，是高貴和權力的象征。

卡梅奧被稱為西方的貝雕，卡梅奧也因其藝術價值和獨一無二的創作以及微雕工藝而經久不衰。二戰以后，卡梅奧再度風靡，成為精美復古的時尚元素，在近年來受到國內珠寶愛好者的關注。如今，卡梅奧除了傳統題材也融入了新的時尚元素，內容包羅萬象、生動活潑，但最重要的是寓意深刻。

近年來，筆者也全方位、多角度涉足卡梅奧，并創作了多件卡梅奧作品。此外，筆者還嘗試將卡梅奧風格的作品與中國的傳統藝術表達方式相結合，吸引了不少業內人士的關注。

三、中西方貝雕作品的藝術特點及發展方向

不管是中式貝雕還是西式貝雕，其作品類型多種多樣，精美絕倫，內涵深刻，藝術手法變幻無窮，是不可多得的藝術珍品。總的來說，貝雕藝術的特點主要體現在以下幾方面。

首先，它是多種工藝的疊加、創新與融合。貝雕是傳統藝術與現代文明的結合，是各類雕刻絕技疊加、借鑒、融合和創新的結晶。它是精選各類天然貝殼，巧用其天然色澤、紋理、圖案、形狀等，經選料、切割、裁剪、分選、雕琢、車磨、拋光、堆砌等流程創作出來的藝術品。貝雕作品非常精致，流程復雜，最終的作品將貝殼的艷麗、珍珠的光澤、玉雕的質感、刺繡的空靈及國畫的神韻渾然融為一體，可謂鬼斧神工。

其次，貝雕之所以光華艷麗，還在于材料的純天然。貝雕的美源于大海自然之美，利用貝殼天然的顏色、光澤和紋理進行創作。貝雕之絕在于能把海螺貝殼的天然紋理、色彩、形狀的巧用發揮到極致。一件五光十色的貝雕作品，需要融入貝雕藝人豐富的想象，如利用貝殼的層層紋理，可以切成仕女的發髻；利用海螺、雞心螺的紅色可以創作成楓葉等。

最后，貝雕之所以璀璨奪目、光彩照人，更重要的是貝雕藝人的雕功。貝雕的雕法豐富多樣，傳統技法主要有平雕、微雕、浮雕、半浮雕等。專于細膩，精雕細琢，出神入化，技法變化無窮。一件優秀的貝雕作品，布局合理，簡潔突出，行云流水，令人稱絕。貝雕刀法穩準、剛勁利落，雕刻的各種圖案或花紋，包括風景、花卉、植物、動物、房屋、人物等，惟妙惟肖。可以說，在貝雕藝術領域，有多少種表現形式與構圖，就有多少種雕法，就會有多少種貝雕。

貝殼是大自然饋贈給人類的珍品，貝雕所表達的主題無不體現著人類對美好事物的追求，是世界文化遺產的重要組成部分，值得好好去保護。由于貝雕工藝十分復雜，培養一名貝雕藝人又需要很長時間，現在年輕人普遍對這門傳統手藝失去了興趣。貝雕人才青黃不接，貝雕廠紛紛破產，老藝人紛紛改行，貝雕工藝面臨著失傳的危機。拯救貝雕藝術，傳承貝雕技藝，必須培養優秀的新一代貝雕人才。此外，還應該做大做強貝雕品牌，形成合力，共同發展。在貝雕的表現形式上，還應該融中式貝雕和西式貝雕于一體，不斷創新創作理念，創新作品題材，從而適應不斷發展的社會潮流。只有如此，貝雕藝術才能在文化的長河中生生不息地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