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宇宙中虛擬財產交易的法律規制

□ 文 程 韻

0 引言

隨著云計算、人工智能、大數據、區塊鏈等前沿科技領域的不斷突破發展，元宇宙作為新興事物的整體輪廓愈發清晰地呈現在人們面前。雖然目前元宇宙尚未有一個明確、公認的定義，但學界普遍認為元宇宙是以數據和算力為依托，融合顯示技術、區塊鏈技術和人工智能技術等構建而成的、展現數字文明高級形態的獨立于現實世界的新型數字“平行世界”。比如在元宇宙的特定場景中，比照現實世界，用戶可以根據需要，選擇虛擬財產交易，達到與現實世界同等的虛擬意愿。本文將圍繞虛擬財產交易模式、法律風險及規制展開相應的探討。

1 元宇宙中虛擬財產的交易模式

1.1 交易規則

1.1.1 交易的信息公示規則

對元宇宙的交易準入機制設計的首要目的，并不是為了區分交易主體或交易規模以設置交易門檻，而是為了最大限度地構建相關方的交易安全屏障。元宇宙中的交易具有去中心化和完全可溯源性及全局可見的區塊鏈特征，在相關交易中，交易發布方通過將交易關聯中的標識信息進行加密并存儲在區塊鏈的相關區塊中，而該交易任務詳情均能以鏈式查詢的方式被溯源和定為交易核心信息，這種無可篡改的交易創建及發布模式具有極強的公信化、透明化及可靠性，交易對手方以區塊查詢方式篩選到自己需要的交易信息并進行甄別、研判及進行風險與收益自擔的交易決策，構建一種良性、健康的交易模式。

1.1.2 元宇宙的運行規則具備防范欺詐規則

一般來說，元宇宙虛擬交易的主體并非完全是數字技術從業人員，而專業的虛擬類型（如虛擬網絡、虛擬終端、虛擬量化等）訪問交易極易造成財產欺詐方面的風險。換言之，一些不法分子可以針對交易者對元宇宙中交易規制的不熟悉及其運行方式的認知模糊進行欺騙交易，從而引發財產利益被侵害的風險。因此，在元宇宙虛擬交易的運行規制中務須具備對相關交易者的保護能力，切實協調方案保障安全交易及降低因信息認知偏差帶來的交易欺詐行為帶來的法律風險。

1.1.3 完備的動態化交易退出機制及整清結算策略

完備有效的退出規則能夠將交易主體從虛擬環境中的交易行為及經營風險與真實環境進行規范的隔離，從而實現在各虛擬交易主體的博弈中尋求最佳利益平衡點。以人為動態設置多重道德底線的方式輔助程序自動匹配的模式，能高效率地避免投機行為的發生以促進元宇宙的良好創新發展。積極創新的清結算技術與重整規制，會打破因認知偏差造成的各種風險，促進形成交易成本低廉的信息傳遞迅速的公平交易環境。

1.2 智能合約

智能合約是以非中心化的分布式的部署在區塊鏈上編寫完成的計算機代碼，以進行不會受到人為干預的自動化撮合虛擬交易的一系列協商一致的協議規則。智能合約的理念與元宇宙中的相關概念不謀而合，具有高度契合性，元宇宙中絕大多數虛擬交易是以智能合約為載體從而實現各類數字化非同質化代幣資產的轉移支付，能夠高效實現特定時間戳下的交易發布及一系列的后繼履約行為。

元宇宙的合約規范是數字化協議或者說是交易參與方都遵循并參照執行與守護的承諾。以區塊鏈技術為基石使其能夠實現不可偽造、不可虛構與篡改、可溯源、去中心化、匿名化、開放化的能力，為各種元宇宙中多元化的數據資產的交易提供安全保障，以進行諸如數字信息傳播、虛擬價值轉移交易、資產管理等公開、透明、公平的交易服務。

但是從法律范疇考慮，這種以智能合約為基礎的元宇宙交易規范并不具備相當的法律效力，其核心也僅僅在數字安全保證范圍內在滿足相關雙方都接受條件下撮合交易的自動達成。即使其名曰“合約”，但從法律的視野來看也僅僅是一種隨時可更改的約定（只要變更計算機程序代碼即可），并非法律意義上的合同。

2 元宇宙虛擬財產交易模式的法律問題

2.1 虛擬財產的權屬爭議

在元宇宙中，虛擬財產以一種非物質化的數字資產方式呈現，在權屬問題上存在一些爭議，即屬于用戶私有資產或是平臺通用資產。

若認定用戶在元宇宙平臺內產生的數字資產屬用戶私有，則現有的元宇宙社區空間策略似乎與用戶擁有對虛擬財產的可攜帶權相悖，即用戶暫時不能實現同一數字虛擬資產橫向轉移并通用化地穿梭在不同元宇宙子空間內。目前，也僅能實現單一主體商業公司內才有對虛擬財產進行轉移，由于諸如數字技術的技術暢通不足或數字虛擬資產價值評估和各商業公司不同的構建體系的不同，導致商業公司之間的虛擬財產轉移存在壁壘。若認定虛擬資產屬于平臺方，即虛擬資產的交易的能力提供完全來源于平臺，平臺因付出一定的勞動能力使得具有相當的合理性，但是在元宇宙的虛擬世界里，這些虛擬資產的創造源于用戶協力創造，嚴重剝奪了用戶權益同時也破壞了元宇宙中獨立、自由的虛擬經濟交易及其價值體系的維系。

2.2 交易主體身份識別混亂

由于交易所依賴的區塊鏈的算法不盡相同且算法多態異構，元宇宙中個體能夠實現多元且混雜的無縫切換地建立多種不同身份屬性。在虛擬世界里，用戶除了核心ID，其附屬數字變遷諸如性別、年齡、裝扮等可以進行隨意切換。此外，這種用戶可以使用不同身份的特征加劇了不同平臺、服務商之間的用戶身份識別及歸屬問題的復雜性。僅依賴自行建立的共識認證體系具有相當大的局限性，難以實現統一模式的身份界定及認證歸屬。同時，源于單一的對數字資料的認證方式、認證規格、風險級別防范的差異也會導致數據無法做到數據共識互通，同時靠這種方式也難以實現對真實用戶的“原始數據資料的甄別”，無法保障認證的真實性，具有較弱的公信力。

元宇宙的參與個體中是以數字化描述的方式進行虛擬具象化，缺少一定的現實感。若個體擁有多重多樣的身份、隨意切換的角色導致難以甄別，這會為虛擬資產的交易帶來極為嚴重的不信任感。此外，元宇宙個體的多重身份也會帶來虛擬財產的權屬問題，帶來相關法律主體的確定性和恒定性歸屬認定的挑戰。必須強烈依賴于相關法律主體的確定性和恒定性，才能為數字資產的歸屬和流轉提供前提和基礎。

2.3 智能合約的不可撤銷性，損害雙方的交易自由

使用智能合約的優勢是能夠實現陌生交易間的完全信任問題，但是程序判定交易雙方符合條件就會觸發締約且進行到后繼履約狀態，合同締約與履行是同步進行，且后繼無法修改與撤銷，交易結果不可逆，交易雙方也沒有機會反悔，具有相當大的局限性。

從現實法律角度來看，這種無法反悔的締約方式存在相當大的不足。我國《民法典》第485條明確指出“承諾是可以撤回的”，而對相關合同締約條款中也明確了只要交易雙方協商一致，可以進行合同修改及變更甚至終止履約。一般認為，絕對的交易自由權是自由市場的命脈及重要原則，而這其中不僅僅包括交易撤回、合同變更與履約作廢。因此，以交易信用及交易安全為首要目標的交易模式，拋棄了高限度的交易自由，尤其導致了部分反悔權的喪失，存在一定的法律障礙。

2.4 虛擬財產交易可能導致財產犯罪

元宇宙中的虛擬財產交易大多是通過數字代幣跨域流轉。無論是同質化代幣ETH、BTC，還是非同質化代幣NFT，其實質都是在區塊鏈中的數字加密令牌。一方面，黑客可能通過不正當的手段破解虛擬代幣的代碼信息，非法入侵用戶在元宇宙中的資金賬戶并進行財產轉移；另一方面，企業和個人可能會對元宇宙中的數字資產進行大幅度投資，并對NFT藝術品進行瘋狂炒作，用元宇宙中的虛擬財產交易掩蓋背后洗錢的不法目的。這將不僅會侵犯他人在元宇宙中的財產權益，使元宇宙金融系統面臨泡沫經濟風險，還會干擾現實世界的經濟秩序，破壞其穩定性和良好的發展狀態。

3 元宇宙虛擬財產交易模式的法律規制

3.1 構建安全的數據體系

3.1.1 身份信息源認證體系

目前由于元宇宙內并沒有統一的用戶身份信息規制，這就使得個人可能擁有多個元宇宙內的虛擬人物形象，當主體在各個數字平臺搭建的虛擬空間之間穿梭、通行、社交、財產交易時，其真偽性難以辨認，這就為元宇宙帶來潛在的信任危機。為了更好地保障元宇宙中社會和經濟的有序進行，應當在元宇宙接口處設置身份信息源認證體系，收集真實、權威的用戶主體信息，確保每名用戶對應唯一的數字身份ID。身份識別體系的構建需要用戶個人、網絡運營者、有關監管部門三方通力合作。用戶提供初始個人信息，網絡運營者在區塊鏈嵌入預設好的認證規則，有關監管部門采用安全認證模式，多方入駐元宇宙的接口共同搭建統一的身份認證信任模型，這樣既能夠為主體資格的真實數據提供更嚴格、更高標準的保護機制，對于個人信息數據泄漏事件實現事前預警、事中控制、事后溯源，又能夠確保國家公權力對元宇宙發展的控制和監管，從而對元宇宙背后的運行平臺進行更好地規制。

3.1.2 參照HASH算法賦予虛擬財產唯一性

HASH算法是密碼學的基礎，類似于將一個任意二進制值（X）映射為較短且固定長度的二進制值，即哈希值（X0）的函數表達。哈希函數最大的特點便是不可逆和唯一確值。即在明知HASH值的情況下窮盡人類計算資源也無法逆向推導出X的值；在知曉X的基礎上窮盡人類計算資源也無法求出一個與HASH值相等的y值。

目前虛擬財產沒有明確的范圍界限，有些只是單純的算法，可以低成本地簡單復制，這就有可能導致黑客可能利用代碼瑕疵和漏洞對虛擬財產的代碼進行更改,從而使虛擬財產在市場上面額大幅度縮水,出現泡沫經濟風險，破壞元宇宙的經濟體系和穩定性，甚至導致信任危機。為了更好地規避這一風險，可以參照HASH算法賦予虛擬財產獨一無二、永久不可篡改的識別信息，為虛擬財產的算法進行高標準的加密，如為虛擬財產加上特定的數字資產確權和財產證明標示，使其不會被盜用或“冒名頂替”，從而為數字資產和虛擬身份的安全提供保障。

3.2 修改智能合約，加入撤回條款，保證意思自治

如前所述，目前元宇宙虛擬財產交易模式選取的是智能合約形式，是通過計算機程序在區塊鏈內部擬定交易協議并根據用戶意愿完成財產轉讓。但是智能合約中并沒有撤回條款，這種單向的交易模式違背了我國《民法典》關于合同的相關條款，如與第485條和第543條的“承諾可撤回”、“當事人協商一致可以變更合同”產生沖突，損害了當事人雙方的交易自由。為了保障用戶完整的交易自由，筆者認為，可以在原有的智能合約的模版上加入撤回條款,允許交易雙方可以根據自身的意愿或雙方合意對智能合約進行撤回、條款變更甚至效力廢止。

3.3 區塊鏈技術的研發與突破

目前業界對元宇宙的未來運行，認為是以六大技術作為支撐，分別是：提升沉浸感的交互技術、作為虛擬與現實世界鏈接的物聯網技術、優化元宇宙內部空間服務的人工智能技術、改善延遲和突破終端性能限制的網絡及運算技術、作為元宇宙初始接口的電子游戲技術、搭建去中心化交易系統的區塊鏈技術。當前隨著科技的發展，元宇宙的各項基礎性技術有了巨大的提升飛躍，但是仍舊尚未成熟。若要在元宇宙內建立良好穩定的經濟環境，必須要鞏固和提高元宇宙的底層技術，尤其是記錄財產權屬流轉金融數據、支持元宇宙貨幣體系運行的區塊鏈技術。

3.4 加強政府監管

區塊鏈最大的特點便在于去中性化，但是去中性化并不代表一味的自由。元宇宙中的社會活動、金融秩序、市場競爭、資源配置等都需要政府機構等外力進行監管，規避人員沖突、金融危機、市場失靈、資源分配不均等風險，以保持元宇宙內部秩序的穩定運行和均衡發展。政府的監管重心主要在于個人信息數據，選用自制規則備案審查等處理措施，以最小干擾度介入元宇宙的安全保障工作。具體而言，政府建立官方統一注冊和特定標識的元規則,構建權威性的國家數據儲蓄平臺。隨著元宇宙的社會經濟活動范圍擴大,客觀上也需要將身份信息存儲于統一的政府部門的加密系統之中,提供與現實物理世界相符的個人身份數據、企業經營數據,可以有效解決大量虛假身份信息問題,以獲得社會的普遍信任。數據儲蓄平臺的建立,能夠對各種身份數據和財產數據進行集中管理,形成去中心化但又防止了分散化的局面,實現技術與法律的同構,有利于國家對各類數字產權的確權管理以及元宇宙社會經濟秩序的維護。

4 結束語

作為信息時代的產物，元宇宙虛擬空間的構建打破現實世界的壁壘，吸引了大量群體在去中心化的元宇宙中進行“沉浸式體驗”。隨著區塊鏈、人工智能等數字技術愈加成熟，元宇宙中的虛擬財產交易行為也屢見不鮮。值得注意的是，此種交易行為可能存在交易主體身份混亂、虛擬財產權屬糾紛、以及洗錢、財產犯罪等一系列法律風險。因此，在探討元宇宙各種理論方興未艾的情況下，我們應當提前構建安全的數據體系、加強底層數字技術的研發與突破、加強政府監管，提前研討以實現元宇宙虛擬財產交易模式步入穩定、健康的發展軌道，進而完善元宇宙未來內部獨立的經濟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