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凱文 覃文忠 李睿
【摘要】隨著互聯網技術和新媒體平臺的快速更迭,網絡直播已成為00后大學生日常交往的重要渠道之一。同時,高校學生的網絡直播交往也產生了交往異化現象,給高校學生的成才、成長帶來了新的影響和挑戰。借助馬克思交往異化思想的指導,挖掘異化背后的社會因素、個體因素和資本因素成因,從交往過程、交往主體、交往內容三個方向探索消解路徑,有助于規范、引導高校學生的網絡直播交往行為,實現高校學生在網絡直播平臺自主、平等、健康的交往目標。
【關鍵詞】馬克思;交往異化;高校學生;網絡直播;消解路徑
近年來,隨著互聯網技術的迅猛發展,加之新冠肺炎疫情對人類交往物理空間的阻隔,高校學生從現實到虛擬的交往需求與日俱增。網絡直播是通過電腦端或者手機在互聯網平臺上實時發布、實時互動的新興網絡社交方式,以其低成本、強畫面感和強互動性向用戶展示了真實生動的現場場景,成為社會交往、內容傳播的一種方式[1],高校學生依托網絡直播開展的交往即為網絡直播交往。然而,這種交往實踐逐漸產生了異化現象。馬克思主義最重要的理論品質便是與時俱進,它提供的整個世界觀不是教義或教條,而是進一步研究的出發點和提供這種研究使用的方法,它仍然適用于不同時代、不同問題。借助于馬克思交往異化思想,可以為高校學生網絡直播實踐提供理論引導,為改善網絡交往異化、推進網絡直播平臺在高校思想教育中的有效利用提供借鑒和參考。
一、交往異化思想的基本意蘊
在馬克思的論著中,“交往”一詞在不同時代、不同語境都具有不同的含義。馬克思認為,交往包括了一切的社會關系和社會形式,不受血緣、物質和地域的影響,向著個體的自由全面發展,將是交往的最終目標。隨著科學技術的發展、現代化社會的變遷,時間與空間已然無法束縛人類的交往,在多元因素的影響下,交往異化也隨之產生。“異化”是一種分離,本應作為人的活動的結果或物質成果的產物,反而脫離了活動本身獲得了獨立,成為束縛作為主體的人的力量。人同自己的勞動產品、自己的生命活動、自己的類本質相異化的直接結果就是人同人相異化。[2]交往異化核心的本質是人與人之間的關系——交往雙方不再從事主體間平等的交往活動,而是成了主客體關系,甚至都作為客體存在。馬克思認為,異化是對于人性的扭曲,對于人格的否定。真正的交往是存在于人格與人格之間的交往,而貨幣成了權力的中介和主宰者。人與其類本質相異化,物與物之間的交換逐漸替代了人與人的交往,交往的意義被忽略,作為交往主體的主體間性日益消解,人逐漸失去本性,物反而凌駕于人之上。
二、高校學生網絡直播交往異化的表現
(一)限制個體發展,回避現實交往
馬克思認為,交往的根本目的應該是人的自由全面發展,追求人格與人格之間的平等交流。這在網絡直播交往中應該表現為代表個體內涵的精神交流,直播者與觀看者之間的平等交流。然而,現實卻是高校學生群體在作為觀看者和直播者時出現了不同程度的異化現象,感官的刺激和瞬時的滿足使他們忽視原本應該呈現高質量的、基于人格間的交往,遏制人的全面自由發展。異化的交往的確短暫滿足了高校學生的精神快感,回歸現實世界,再次面對繁忙的學習生活時,隨之產生的空虛感、不確定性又給學生們帶來了新的痛苦。
(二)沉迷編造人設,被迫主體物化
人的自我認知表現為一種自身的交往,網絡直播交往中的交往主體禁錮于粉絲喜歡的人設,脫離了實現人的自由全面發展目標。部分主播為了粉絲認同、增加熱度而調整人設,重新解構個體形象而獲取關注。在消弭了現實與虛擬的直播場景中,主播創建了社群化的虛假社交場域。透過屏幕傳遞的語言交流和情感互動不過是表面現象,而透過本質來看,已然成為以商品為中介、消費為目的的異化交往。主播往往也自帶了與商品捆綁的附屬價值,觀看者通過觀看直播產生的消費中也包含了對主播的消費,學生主播因此具有了物化的屬性。曾經的“雙主體”交往模式變為出于商品消費目的的“雙客體”形態,交往雙方變為“抽象的類”和被奴役的物。
(三)虛假平等交往,禁錮數字繭房
網絡直播是一種實現自我價值的方式,主播在直播中是被消費的符號和對象,他們通過展示才藝使自己的個性得到釋放和認同。[3]在直播間,打賞成為主播與觀看者交往的中介手段,甚至造成學生深陷圍繞點贊量、禮物數據等物化人格的數字化交往形式的陷阱中。基于打賞的貨幣化交往行為作為網絡直播交往的中介,打破了人格與人格之間的純粹交往,使得人與人之間物的交換反而成為最主要的交往關系。而在商業資本運作和大數據算法的雙重作用下,根據觀看者瀏覽習慣進行定點推送直播頁面、依托算法監測量化受眾情緒反饋的行為,形成了“交往主體—數據技術—交往主體”的異化模式,打破了傳統交往環境下交流主體自主選擇交往對象的形式。
三、高校學生網絡直播交往異化產生的原因
(一)主體理性認識不足
主體認知包括對主體本性的認知和自身認知水平兩方面,脫離理性范疇的人的主觀能動性和對事物的評判都會造成異化的產生。其一,網絡直播環境下主體認同較為薄弱。交往的各主體之間的地位是相同的,而群體在交往過程中為了達到自身的目的,把交往對象看作實現自身目的的手段。高校學生雖然具有一定的自我意識,但人生觀、價值觀、世界觀仍在形成階段,其自我意識尚在萌芽階段,面對資本導向的虛假“平等交往”缺少辨別力。無論是觀看者還是直播者,在消費主義和享樂主義的泛娛樂化沖擊下,較易迷失自我。其二,面對技術的理性認識薄弱。網絡直播交往依托數字技術得以實現,在這種交往方式下,個體也可以在不同的虛擬情境塑造具有虛擬性和數字化的主體形象。部分高校學生對網絡空間的虛擬性有所認知,在面對情景交融、立體互動、強烈沉浸式在場感的網絡直播時,欠缺對技術邏輯的理性認知。當面對大數據的精準推送時,無法理性判斷和遠離,逐漸忽略了現實空間感和時間感。技術邏輯蒙蔽了理性思考,虛擬認同不知不覺間取代了主體認同,進而造成了交往異化現象的產生。
(二)市場監管制度滯后
資本在虛擬世界形塑增值空間,促進了網紅經濟蓬勃壯大,網絡直播資本化建構了新的變現邏輯。主播們為了吸引資本的關注,放棄單純的人格間的交流,脫離展現個體綜合能力的內容輸出,出于經濟追求的資本邏輯逐漸遮蔽了人類的交往邏輯。而資本擴展未得到及時制止的根本原因在于市場監管及制度引導的滯后。交往的產物——“制度”的核心要義,需要隨著生產力的發展和人類社會交往形式不斷變化,稍顯落后的社會關系制度化需要新的調整,誠如馬克思所說,“權利永遠不能超出社會的經濟結構以及由經濟結構所制約的社會的文化發展”[4]。網絡直播屬于新興事物,其發展仍處于探索階段,低準入平臺促進全面參與直播交往,然而松散的行政審批、雜亂的內容輸出頻現,亟待有力的制度監管和監督。
(三)社會主流引導缺位
交往需要在一定社會條件下得以實現,因此,交往的主體對推進交往進程具有重要作用。網絡直播將數據的權力賦予社會,權力邏輯深刻影響著網絡直播交往的展開。學生在高校空間開展學習生活和日常交往,高校內部環境和外部環境的引導對學生的網絡直播交往產生影響。一方面,高校利用網絡直播平臺的深度、廣度遠不及社會化媒體,一些教師面對新技術、新手段也存在學習延時現象。另一方面,學生追捧的直播網紅交往對象自身的價值觀念良莠不齊,交往內容往往呈現泛娛樂化、低級趣味傾向,核心價值觀輸出、正向主流引導的網絡直播交往缺位。
四、高校學生網絡直播交往異化的消解路徑
(一)強化主體本體認知,激發主觀能動內驅
馬克思認為,回歸交往的本質應該是人在交往中的主體性得到充分發揮,人與人脫離物質交換的關系。[5]這就需要作為交往主體的大學生在網絡直播交往中充分肯定彼此的個體價值,強化作為主體的本體認知,避免被物化為客體。高校需要以改造世界的實踐力尋求交往與需求的平衡點,激發個體的主觀能動性,培育學生價值理性思維,擺脫被技術和資本所奴役的現狀。這更需要強化高校學生對虛擬環境的認知,著力引導學生清晰認識到直播間不過是虛擬世界的鏡像,增強學生在網絡直播空間和現實社會的角色同一性,將“網中的我”和“主體的我”相統一,重塑學生對于網絡直播的交往預期。引導學生形成良好的審美能力,理性分享和追求自我實現,實現學生建構對直播交往對象的異化行為批判意識。
(二)拓展正向交往內容,發揮主流價值引導
社會發展進程決定了交往內容的深度和廣度,網絡直播交往的順利推進更需要著力于交往內容的提升。馬克思認為,人的自我實現是揚棄了人的依賴關系和物的依賴關系的自我實現方式,而代之以個人發展和社會發展一致的自我實現方式。[6]高校需要引導學生在直播內容上挖掘個體的內在本質,在互動中提升交往的價值感和科學性,引領諸如前沿科技、專業領域等有助于推進社會進步、滿足大眾精神交往需求的內容,打造助推學生社會實踐、職業認知的網絡直播交往平臺。作為精神交往產物的全新產出地,直播交往內容逐漸生態化有助于最大限度發揮科技引領下的正向交往狀態。高校可以著力打造校園網絡直播紅人,避免網絡社交形象的低俗化、諂媚化,傳播貼近學生生活和成長需要的內容,將新業態與高校教育創新發展相融合,引發學生的共鳴與認同。還應明確交往中的每個主體都有責任和義務維護良好的交往環境,讓技術和資本讓位于純粹的交往,鼓勵深層次追問文化審美的精神內容,及時糾正技術和資本造成的異化現象,推進高校學生生活的平穩、有序發展。
(三)規范直播交往過程,營造良好有序空間
網絡直播交往需要社會各界、校內校外合力共建公平自由的交往秩序。從宏觀環境來看,針對網絡直播平臺的制度和法律日漸完善,相關政策文件相繼頒布,“網絡直播黑名單”和“終身禁播”等懲罰措施已經在嚴格執行。國家及社會層面的各項制度政策為包括高校學生在內的直播從業者、直播平臺劃出了行為底線。政策性文件是國家層面對網絡直播宏觀生態環境治理的“緊箍咒”,教育機構也要從微觀層面做好法律法規、校紀校規的規則意識教育。通過規章制度,約束信息的發布,宣傳參與、觀看網絡直播的行為守則,通過日常說教培養學生監督網絡直播生態、維護個人權益的網絡行為意識,共同營造風清氣朗的網絡直播交往生態環境。
[本文為上海市人民政府決策咨詢研究課題“融媒體時代上海高校宣傳思想陣地建設管理研究”(2020ZR17);上海市教育科學研究課題“新時代網絡文化育人”(C2021173)階段性研究成果]
參考文獻:
[1]高萱萱.網絡直播的倫理反思[J].新聞愛好者,2019(9):26-29.
[2]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上[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
[3]陳雪嬌,喻國明.技術迭代視角下直播電商的發展邏輯、動力模型與操作要點[J].新聞愛好者,2021(1):9-14.
[4]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9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5.
[5]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
[6]姜愛華.馬克思交往理論研究[M].北京:知識產權出版社,2009.
(王凱文為同濟大學新生院濟勤學堂副院長,同濟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在讀博士,講師,同濟大學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研究中心特約研究員;覃文忠為同濟大學嘉定校區黨工委副書記,博士,同濟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基層黨建研究中心特約研究員;李睿為同濟大學黨委宣傳部副部長,博士,副教授,同濟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基層黨建研究中心特約研究員)
編校:趙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