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低語境文化視角下中國網絡文學的海外傳播與接受

翟歡

[摘要]高低語境文化這一概念由美國人類學家愛德華·霍爾提出，其指出不同語境文化中的人們在跨文化交流時存在一定的差異與矛盾。在中西方語境文化存在差異的背景下，中國網絡文學在海外能否順利傳播且得到海外受眾的接受是值得我們探究的問題。基于此，文章將從高低語境文化角度出發，通過在亞馬遜等平臺上搜集海外讀者的評論，分析《三生三世十里桃花》英譯本的海外傳播現狀和效果，以此來探究其在海外的傳播和接受情況。

[關鍵詞]高低語境文化;跨文化傳播;中國網絡文學;《三生三世十里桃花》英譯文

近年來，我國網絡文學海外傳播從版權出海到文本出海再到生態出海，取得長遠發展。根據《2020年中國網絡文學藍皮書》，截至2020年，我國已經向海外輸出超過一萬余部中國網絡文學作品。如今，中國網絡文學在海外備受關注，其國際影響力不斷提升。《三生三世十里桃花》作為中國熱門網絡小說也是海外傳播作品中的一員，其英譯本在亞馬遜等平臺上擁有大量的海外讀者評論，為研究其海外傳播現狀和接受情況提供了數據支持。文章以《三生三世十里桃花》英譯本為例，通過分析海外讀者的評論來探究其在海外的傳播和接受情況，旨在為中國網絡文學的海外傳播提供參考。

一、《三生三世十里桃花》簡介

《三生三世十里桃花》是由網絡小說作家唐七所著的長篇古風仙俠小說，2009年由沈陽出版社正式出版，之后由于受到讀者的熱烈支持，在國內進行了多次再版發行。《三生三世十里桃花》英譯本名為To the Sky Kingdom，由英國譯者Poppy Toland翻譯，在亞馬遜平臺發行，該版一經發行便受到了海外讀者的大力追捧，截至目前，其亞馬遜全球評分高達4.5分，有73%的讀者給出了滿分5分[1]。《三生三世十里桃花》英譯本的譯者Poppy Toland曾在大學期間學習過中文，并有在中國生活的經歷，她對中國文化有一定了解，并翻譯過多部中國著作[2]。

二、高低語境文化理論

高低語境文化理論由美國人類學家愛德華·霍爾提出。依據文化中主流交際方式，霍爾將不同文化劃分為高語境文化和低語境文化。高低語境的不同直接影響人們在交流時所采取的表達方式。低語境文化中的人們喜歡采用更為直接的表達方式，其代表國家包括美國、法國、德國等歐美國家。而高語境文化中的人們的交流方式則更為婉轉，其代表國家包括中國、日本、越南等國家[3]。《三生三世十里桃花》英譯本的對外出版地區主要是以西方國家為主，所以在對《三生三世十里桃花》英譯本的海外傳播與接受情況進行分析研究時，我們勢必要考慮中西方存在的巨大的語境文化差異。

三、海外讀者對《三生三世十里桃花》英譯本的接受情況

亞馬遜平臺是《三生三世十里桃花》英譯本實體書和電子書的海外銷售平臺，Goodreads是全球最大的讀者平臺，這兩大平臺都設置了讀者評論反饋區，來自全世界的讀者可以在這里發表閱讀后的真實感受或分享閱讀心得體會。讀者的評論是對圖書接受程度最直接、最真實的反饋。通過對亞馬遜平臺中的317條讀者評論和Goodreads平臺中的268條讀者評論進行分析，文章將海外讀者對《三生三世十里桃花》英譯本的評論分為四個層面，即小說的故事發展層面、小說的情節層面、小說的人物設定層面以及小說的翻譯質量層面。

（一）海外讀者對小說故事發展的評價

受到高低語境文化的影響，西方小說的故事發展通常比較順暢、直接，而《三生三世十里桃花》的故事發展則更加曲折且注重細節。例如，亞馬遜平臺上的一位匿名讀者評論道：“這本小說的故事發展與我常接觸到的小說的風格不一樣，它充滿了戲劇性和曲折性，白淺從地位高貴的狐族女帝到變成凡人最后又恢復身份，我非常喜歡這個故事，尤其是最后幾章，當所有矛盾全部堆疊在一起時，你會感到恍然大悟，這需要反復的閱讀。”這位讀者對《三生三世十里桃花》英譯本中的故事發展給予了正面的評價，認為曲折的故事發展值得反復閱讀且極具吸引力。

對《三生三世十里桃花》英譯本的故事發展，有的讀者給予積極的評價，也有讀者給予消極的評價。比如英國讀者Book Lover認為：“這是一個具有東方風格的故事，故事發展非常曲折，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立即被告知。由于對禮儀和習俗了解不多，我顯然失去了對一些細節的了解興趣。總的來說，我對這本書的總結是混亂的，我習慣了西方更加直接的故事風格，所以慢吞吞的風格和額外的細節描寫讓我覺得很奇怪。雖然這是一本有趣的書，但對那些習慣閱讀西方風格故事的人來說，如果他們不想拓展閱讀范圍，我認為這不值得閱讀。”受高低語境文化的影響，導致這位讀者很難接受小說“慢吞吞”的故事發展方式。無論是積極評價，還是消極評價，都是海外讀者閱讀小說后的真實感受，這體現了每位海外讀者對《三生三世十里桃花》英譯本的接受程度是不同的。

（二）海外讀者對小說情節的評價

小說情節是能否吸引更多讀者的關鍵。通過分析海外讀者的評論可以發現，《三生三世十里桃花》英譯本的小說情節在海外具有很強的吸引力。例如，讀者Susan Michele評論道：“一開始我不確定能否堅持讀完這本書，因為這本書在文化背景上與西方完全不同，但到最后我被書中的故事情節吸引住了，我總是期待下面的情節。”這位讀者對《三生三世十里桃花》英譯本的情節給予了很高的評價。雖然介于語境文化的差異，許多海外讀者對能否接受東方式的語言方式和文化背景產生疑慮，但是優秀的小說情節會消除語境文化差異所帶來的阻礙。生動的小說情節會增強讀者的閱讀沉浸感，使讀者產生情感共鳴。

（三）海外讀者對人物設定的評價

中西方高低語境文化的差異還體現在文藝創作中，且語境文化的差異能給西方讀者帶來別樣的感覺，使他們在閱讀時產生新鮮感。例如，讀者Ellie SoCal如此評價《三生三世十里桃花》英譯本的人物設定：“我們西方人迷戀完美無瑕、理想化的英雄。我們的故事中的男女主人公完美、才華橫溢，他們從不會犯錯，這種人物設定使得閱讀變得非常枯燥乏味。而《三生三世十里桃花》之所以引人注目，是因為小說的女主人公是一位優點和缺點都非常明顯的人，她雖聰明機智，但卻虛榮驕傲。她的魅力和智慧有時拯救了她，而她的缺點往往也會招致災難。最后，這個故事的悲劇并非來自像西方玄幻小說中一般的反派角色，而是來自男女主角的過錯—白淺的驕傲和夜華的欺騙。”由此可見，中西方高低語境文化的差異化在小說人物設定層面并沒有阻礙海外讀者對《三生三世十里桃花》英譯本的接受，反而給海外讀者帶來新鮮的閱讀體驗。

（四）海外讀者對翻譯質量的評價

《三生三世十里桃花》英譯本在海外傳播時，除了書籍本身的價值特征，如故事發展、故事情節、人物設定等對海外讀者的接受程度產生一定影響，其作為翻譯書，翻譯質量的高低也是影響海外讀者接受程度的一項關鍵因素。對《三生三世十里桃花》英譯本的翻譯質量，不同讀者持有不同的看法。一位讀者在亞馬遜平臺上評論道：“因為它是一本翻譯作品，所以它不像一本純英文書那樣流暢，里面的語言有點過于簡單化，包含許多短句。因為我讀這本書的時候已經知道它是翻譯書，所以我真的希望能讀到原文，在讀完小說后我覺得我并沒有完全了解整個故事，就像缺少了一部分一樣。”這位讀者對《三生三世十里桃花》英譯本的翻譯質量給予了消極的評價，她認為小說翻譯不夠流暢、自然，同時翻譯過于簡單化，省略了許多細節。對該書的翻譯質量，也有讀者給予積極的評價。如海外讀者Samantha評論道：“我認為這本小說翻譯得非常直接，符合我們西方國家的表達方式。本來我還擔心對東方文化背景不了解會影響閱讀，但該書讓我消除了這方面的擔憂，我能直接、完整地讀完這本書。”這位讀者對《三生三世十里桃花》英譯本的翻譯方式給予了正面的評價，她認為簡單、直接的翻譯方式更適合她這種對中國文化不了解的外國人，這種翻譯方式大大降低了語境文化差異所造成的閱讀困難。

《三生三世十里桃花》英譯本的譯者Poppy Toland是一名來自英國的自由譯者，她曾在中國生活過一段時間，因此她是具有中文和英文雙重語言背景的譯者。她曾在采訪時表示，考慮到海外傳播的對象是與中國語境文化完全不同的西方人，且由于西方人對中國傳統文化了解甚少，為了減少陌生感、增強可讀性，因此她在翻譯策略的選擇和語言的表達方式上更加偏向西方國家。對給予積極評價的海外讀者，很顯然他們受到了譯者考量的照顧，他們的閱讀動機更多地停留在表面的了解和順暢的閱讀層面上。而那些反映翻譯“過于簡單化”的海外讀者則是對《三生三世十里桃花》原著內容有一定了解的人，比如曾經看過其影視劇改編作品，或者是對中國傳統文化有一定了解的人，他們的閱讀動機則停留在深度的了解和詳細的探究層面上，他們希望通過閱讀《三生三世十里桃花》英譯本來了解更多影視劇中沒有呈現的小說細節，或者希望通過閱讀《三生三世十里桃花》英譯本來了解和研究中國傳統文化。不同的閱讀動機導致海外讀者對翻譯質量評價的不同，也導致海外讀者對《三生三世十里桃花》英譯本接受程度的不同。

四、啟示

《三生三世十里桃花》在中國擁有大批忠實讀者，其英譯本更是憑借自身的魅力得到了眾多海外讀者的關注。中國網絡文學作品數量眾多且類型豐富，但為何《三生三世十里桃花》能夠進行海外出版并受到海外讀者大力追捧？通過上文對讀者評論的分析，筆者認為有三方面原因。第一，其題材類型與西方文學類似，西方也有玄幻類的文學作品且是西方讀者所鐘愛的題材類型，因此題材的相似性大大提高了西方讀者對其接受程度。第二，《三生三世十里桃花》的影視劇改編作品在海外較為流行，受其影視劇熱播的影響，海外讀者對《三生三世十里桃花》英譯本的閱讀興趣也更高。第三，《三生三世十里桃花》英譯本中所包含的異域文化對海外讀者有很強的吸引力。對海外讀者而言，東方玄學、仙俠等中國元素對他們具有強大的吸引力[4]。

《三生三世十里桃花》英譯本受歡迎的原因，可以給予中國網絡文學的海外傳播一定的啟示。首先，在中國網絡文學海外傳播的類型上，我們可以選擇在題材上與西方文學有相似之處的作品，這樣的作品更易于西方讀者接受。其次，中國網絡文學應與影視改編劇合作，共同進行海外傳播，影視改編劇可以為中國網絡文學作品進行宣傳，吸引更多的海外讀者去閱讀原著，而中國網絡文學作品又可以對影視劇迫于時間限制而不能詳細描述的情節進行補充。同時，我們不僅要對有影視改編版本的中國網絡文學作品進行優先傳播，還要支持合適的中國網絡文學作品進行影視化改編，影視傳播相比圖書傳播具有傳播速度快的優勢，二者可以有機結合，促進彼此的發展，共同宣傳中國優秀文化。最后，在中國網絡文學海外傳播的宣傳推廣方面，我們要著重以“中國元素”“東方元素”為宣傳點，以此來提高海外讀者的關注度，這在推動中國文化走出去方面也有積極作用[5]。當然，想要讓中國網絡文學擁有更大的影響力，需要各方的共同投入，從故事本身的創作、宣傳推廣的渠道、翻譯隊伍的建設，從經濟支持到政策支持，努力使更多中國網絡文學作品走出國門、走向世界[6]。

五、結語

文章從高低語境文化角度出發，通過探究海外讀者對《三生三世十里桃花》英譯本的評價發現，無論是在故事發展層面、小說情節層面，還是在人物設定層面、翻譯質量層面，都不存在完全的好評或絕對的差評。在亞馬遜平臺中，有73%的海外讀者對《三生三世十里桃花》英譯本給予了5星滿分的評價，因此即使受到高低語境文化差異的影響，大多數海外讀者也都表示能夠接受《三生三世十里桃花》英譯本。讀者評論是對中國網絡文學海外傳播情況的最好反饋，評論中有點評、有分享、有感慨，也有建議。筆者在讀者評論中發現，許多海外讀者表示希望更多中國網絡小說出現在西方市場上，他們想要閱讀更多的中國文學作品。《三生三世十里桃花》英譯本如中國網絡文學的試金石一般，其得到了海外讀者的接受與支持。相信在互聯網技術不斷發展、翻譯團隊建設不斷完善、海外傳播經驗不斷累積的背景下，會有更多中國網絡文學作品進入西方市場，促進中華優秀文化的海外傳播。

[參考文獻]

[1]彭紅艷.文學與影視的對話：以中國網絡小說《三生三世十里桃花》的譯介與傳播為例[J].外文研究，2019（02）：76-82，108.

[2]馬孝幸，趙夢源.中國文化“走出去”背景下的網文出海研究：以《三生三世十里桃花》外譯為例[J].新閱讀，2020（08）：59-62.

[3]孫春英.跨文化傳播學[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5.

[4]林江依，段綺茹，關雪維，等.中國網絡玄幻小說走紅海外的原因探究[J].新聞研究導刊，2017（23）：32-33.

[5]汪曉燕.論《三生三世十里桃花》英譯本中文化負載詞的翻譯[J].北極光，2019（04）：115-116.

[6]楊鈺茹，黃玉苗，王燕萍，等.中國網絡文學的海外傳播與接受[J].名家名作，2020（11）：78-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