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至今我國智慧圖書館研究領域的計量規律研究*

●任 通

(國家圖書館 北京 100081)

1 引言

近年來，現代技術的快速迭代，尤其是人工智能、大數據、云計算、5G網絡、物聯網等技術的發展，帶來了信息和知識創造、交流、傳播的急遽變化，智慧地球、智慧社會、智慧城市、智慧校園等研究和實踐不斷推進，也為圖書館的智慧化提供了發展契機，帶來了轉型壓力。智慧圖書館的發展建設可以有效促進全國圖書館豐富服務內容、創新服務方式、拓展服務范圍、提升服務效能，助力現代公共文化服務體系的完善。本文重點對國內智慧圖書館研究領域的文獻進行梳理，從年代、作者、機構、研究前沿等角度進行分析，以期為智慧圖書館的研究和實踐提供參考和借鑒。

2 研究數據、工具及方法

本研究選取CNKI數據庫作為數據來源，設定主題詞為“智慧圖書館”，來源類別選擇“學術期刊”和“學位論文”，檢索起始時間設置為2010年1月1日至2021年8月6日，共檢索到文獻2 632篇，其中學術期刊2 555篇，學位論文77篇。通過人工篩選，去掉序言、索引、總目錄、邀請函、會議信息、編后語、選題指南、新聞等非學術論文，再刪掉無作者、重復的文獻，最終獲得有效文獻2 124篇，并從CNKI數據庫中導出文獻題名、作者、文獻來源、關鍵詞、出版年等信息。

本研究主要借用Excel及CiteSpace作為數據分析工具，采用信息計量方法，對2 124篇關于智慧圖書館的研究文獻進行分析，并梳理這些論文中的計量規律、熱點和前沿。

3 智慧圖書館研究領域的文獻統計與分析

3.1 文獻年代分布

發文量在年度間的變化可以反映學者在不同時間關注智慧圖書館領域的研究熱度。本研究之所以選擇2010年作為研究起點，是因為嚴棟在2010年發表的《基于物聯網的智慧圖書館》[1]一文，被認為是國內最早研究智慧圖書館的論文[2]。

從圖1統計的不同年份的發文量可以看出，2010年到2019年，有關智慧圖書館的文章數量呈現明顯上升的趨勢，2019年達到峰值531篇，2020年略有下降。因2021年數據只統計到8月6日，尚不能確定發文趨勢。考慮到國家將智慧圖書館寫入“十四五”規劃[3]，并將國家圖書館牽頭建設的“全國智慧圖書館體系”[4]列入《“十四五”文化和旅游發展規劃》[5]，筆者預測未來學者在智慧圖書館空間建設、資源建設、平臺建設、標準制定、智慧服務、評價體系等方面的研究將持續增加。

圖1 我國智慧圖書館研究領域不同年份發文量

3.2 文獻來源分布

本研究對不同文獻的來源進行了統計，圖2展示了智慧圖書館領域發文量在前20位的來源期刊，《河南圖書館學刊》以及《圖書館學刊》以100篇、92篇居于前兩位。以北京大學圖書館2021年出版的《中文核心期刊要目總覽》作為參考，發表在圖書館學核心期刊的文章共372篇，占全部分析文獻的17.51%。其中，《圖書館學研究》《圖書館工作與研究》《圖書館》《圖書情報工作》等收錄了較多的智慧圖書館研究領域的文章，這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智慧圖書館研究在圖書館界占有十分重要的研究地位。

圖2 我國智慧圖書館研究文獻主要期刊來源注：*為核心期刊

針對核心期刊的劃定方式有多種[6]。除了針對學科主題的《中文核心期刊要目總覽》，針對某一研究主題，英國文獻計量學家布拉德福也提出了定量描述文獻在期刊中集中與離散狀況的規律，即布拉德福定律[7]。根據布拉德福期刊區域劃分原則，將文獻所在期刊劃分為三個區域，即核心區、相關區、邊沿區，盡可能使三個區域所包含的文獻數量相等，如果三個區域的期刊數量之比滿足a1∶a2∶a3=1∶n∶n2(其中a1、a2、a3為3個區域期刊數量，n為布拉德福系數)，那么該研究領域的文獻分布規律符合布拉德福定律。

經統計，2 124篇智慧圖書館研究領域的文獻分布在427種期刊及高校學位論文中，按上述規則對文獻來源進行分區，結果如表1所示。分析表明，三個區域的論文數量大體相當，數量比例為12∶65∶350≈1∶5.4∶29=1∶5.4∶5.42，布拉德福系數約為5.4，這表明智慧圖書館研究領域的期刊分布符合布拉德福定律。核心區的文獻主要來自12種期刊，載文量占總文獻比例達到30.89%，根據布拉德福定律，可以認定《河南圖書館學刊》《圖書館學刊》《內蒙古科技與經濟》《圖書館學研究》等12種期刊為智慧圖書館研究領域的核心期刊。同時，在核心區和相關區的77種文獻來源中，圖書情報類期刊占比達到51.95%，說明智慧圖書館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圖書館界，來自其他交叉領域的研究較少。

表1 我國智慧圖書館研究領域文獻期刊分布統計表

3.3 作者分布

(1)論文隨作者的集中與分散規律。洛特卡在1926年提出了反映作者生產能力的洛特卡定律，其經典公式為y(x)=C/x2，其中y(x)為寫了x篇論文的作者數占作者總數的比例，該公式可以描述為：撰寫了x篇論文的作者數占作者總數的比例y(x)與其撰寫的論文數x的平方成反比，因此洛特卡定律也被稱為平方反比定律[8]，后來發展為一般公式y(x)=C/xn。本研究擬觀測智慧圖書館研究領域的作者分布是否符合洛特卡定律。由于洛特卡定律計算過程中要排除高產作者的影響，本研究共有作者2 573位，發文量高于6篇的作者只有14位，占所有作者比例的0.5%，為此我們只統計發文6篇及以下的作者數，結果如表2所示。

表2 我國智慧圖書館研究領域作者分布數據

(3)論文合作情況。科研合作可以使得科研人員共享彼此的知識和資源，實現優勢互補，更利于科研成果的產出[11]，對文章合作情況的分析可以了解智慧圖書館研究領域學者之間的合作情況。從表3可以看出，由2人以上作者合作的文章占比不到三分之一，合作撰寫的文章中兩位作者的占比最高，67.89%的文章是由個人撰寫的。同時，利用CiteSpace軟件對作者合作網絡的可視化分析也顯示內部節點相對離散，沒有形成核心的合作關系，只有部分作者間顯示了一定的合作關系，其中南京大學信息管理學院邵波和單軫合作完成6篇文章，南京大學信息管理學院邵波、南京大學圖書館沈奎林以及南京大學計算機科學與技術系陳力軍合作完成3篇文章，南京曉莊學院圖書館陸康、劉慧和上海市網絡技術綜合應用研究所任貝貝合作完成7篇文章。總體來看，智慧圖書館研究領域學者間的合作相對較少，尚未形成相對核心的學術研究網絡，不利于智慧圖書館領域擴大研究廣度和深度。

表3 我國智慧圖書館研究領域作者合作文章統計

此外，普賴斯在研究中也發現大約75%的科學家一生只發表了一篇論文。在本研究的2 573位作者中，只有一篇文章的作者有2 185位，占比為84.92%，略高于普賴斯的結論，這也反映出很多作者在智慧圖書館領域沒有進行更細致深入的研究。

(4)研究機構分析。經過梳理，智慧圖書館研究領域的作者所在機構一共有1 498家，其中高校圖書館、公共圖書館等圖書館類機構共721家。從表4可以看出，在排名前25位的研究機構中，20個屬于高校的學院或者圖書館，其中武漢大學信息管理學院以28篇發文量居于首位；只有3個公共圖書館，其中上海圖書館發文8篇，遼寧省圖書館、河南省圖書館發文各7篇。這個數據說明高校的信息管理學院、管理學院以及高校圖書館是我國智慧圖書館研究領域的主力機構，公共圖書館在智慧圖書館領域的研究尚需加強。

表4 我國智慧圖書館研究領域發文量位列前25位研究機構統計

3.4 研究熱點分析

關鍵詞往往是文章核心內容的提煉，對于關鍵詞進行詞頻、共詞、時間分布等分析可以有效反映學科的熱點內容、主題分布、發展動向等[12]。本研究主要利用CiteSpace軟件，對文獻關鍵詞進行共現和聚類分析，探討我國智慧圖書館領域的研究熱點及發展態勢。

(1)關鍵詞共現分析。將來自CNKI數據庫的我國智慧圖書館領域研究文獻的Refworks格式文件導入CiteSpace軟件，進行數據轉換后，利用CiteSpace軟件的關鍵詞分析功能，時間跨度選擇2010—2021年,時間切片設定為1，采用PathFinder算法，使用g指數進行篩選，其他參數選擇默認值，構建我國智慧圖書館研究領域關鍵詞網絡圖譜，如圖3所示。圖中共生成595個節點，1 138條連線，其中節點圓圈大小表示關鍵詞出現的頻次，連線表示節點之間的共線關系，線條越粗表示關鍵詞共現的強度越大。表5統計了我國智慧圖書館研究領域出現頻次排在前20位的關鍵詞。

一般認為，關鍵詞的頻次以及中心性可以反映研究的熱點內容。結合圖3和表5可以看出，智慧圖書館、智慧服務、圖書館、高校圖書館、公共圖書館、智慧校園、大數據、云計算、RFID等均屬于頻率和中心性較高的關鍵詞。其中圖書館、高校圖書館、公共圖書館等表明了智慧圖書館的研究和建設主體，大數據、云計算、RFID、物聯網等指示出智慧圖書館應用的技術手段，智慧服務、智慧校園等則反映了智慧圖書館的具體應用場景。

圖3 我國智慧圖書館研究領域關鍵詞共現圖譜

表5 我國智慧圖書館研究領域高頻關鍵詞統計

(2)研究前沿分析。為了解我國智慧圖書館研究領域的發展態勢，本研究在關鍵詞共現分析的基礎上，利用CiteSpace提供的時區視圖(Timezone View)，將關鍵詞按時間順序顯示，如圖4所示。圖中節點表示高頻關鍵詞，節點位置為該關鍵詞首次出現的時間。

圖4 我國智慧圖書館研究領域關鍵詞時區圖譜

結合文獻的年代分布以及關鍵詞時區圖譜，我國智慧圖書館研究大致可以分為三個階段：

(1)第一階段(2010—2013年)，研究起步階段。這期間智慧圖書館的研究正處于起步階段，研究文獻較少，4年的文獻總量只占全部文獻的6.64%，學者們更加關注智慧圖書館的相關概念以及相關技術在圖書館基本業務的應用等內容。針對智慧圖書館相關概念的研究，如董曉霞、龔向陽等人認為智慧圖書館應該是兩方面的綜合，即包含深刻的感知、更廣泛的互聯互通、基于感知的智慧化管理和服務的感知智慧化，以及提供資源和更高層次知識服務的數字圖書館服務智慧化[13]。王世偉則將智慧圖書館定義為未來圖書館的新模式[14]，認為智慧圖書館是廣泛互聯、融合共享的圖書館[15]，并指出了智慧圖書館應該具有互聯、高效、便利的特征[16]。烏恩將智慧圖書館定義為在物聯網環境下，以云計算技術為基礎，以智慧化設備為手段，實現書書相連、書人相連、人人相連，為用戶提供智慧化服務的圖書館[17]。張延賢、王梅則從服務的角度，闡述圖書館智慧服務應該是智能性、知識性、理念性的服務，其實質內涵是技術智慧、學問智慧、人文智慧[18]。

在業務應用方面，學者們探討了在多種技術，尤其是在物聯網技術的加持下，圖書館在日常管理和基本業務上的探索實踐。如謝蓉、劉煒探討了SoLoMo在智慧圖書館中應用的意義、特點和解決方案[19]。陳嘉懿描述了RFID技術在上海交通大學圖書館館藏與設備管理系統、智能預約書架中的應用[20]。王苑、王嵐則描述了基于RFID技術的智慧圖書館系統架構及其帶來的價值和影響[21]。陳臣構建了基于大數據的圖書館個性化智慧服務體系，為讀者提供個性化智慧閱讀服務，實現圖書館運營和服務的智慧化管理[22]。夏雪、陳秀蘭等人指出了物聯網環境下智慧圖書館的特點，并探討如何利用信息技術整合圖書館業務等內容[23-24]。劉茲恒、周佳貴通過對日本“U-JAPAN”計劃的分析，提出圖書館也應該采用物聯網、云計算和相關智慧化設備構建智慧圖書館[25]。

(2)第二階段(2014—2019年)，快速發展階段。這個階段的發文量由2014年的131篇持續增長到2019年的531篇，數量翻了兩番。高頻關鍵詞有創新服務、智慧館員、服務體系、智慧閱讀、用戶畫像、用戶需求等，這期間學者們對智慧圖書館的研究更加具體，對智慧圖書館各方面建設和不同服務內容的研究更加深入。如針對用戶需求，曾子明、金鵬構建了基于泛在智慧服務的個性化知識推薦服務體系，滿足讀者的泛在化、個性化、主動性需求[26]；陳臣等人基于大數據時代用戶行為數據深度挖掘和分析，為讀者提供個性化的智慧閱讀服務[27-28]。針對館員培養，許春漫、陳廉芳認為高校圖書館智慧館員必須具備學科知識分析、教學科研輔助、新知識快速吸收等能力，核心業務是為教學和科研提供智慧服務[29]；鄭懌昕、包平在構建關于智慧圖書館館員核心能力指標體系并進行問卷調研分析的基礎上，指出高校圖書館館員應該具備認知與適應能力、服務與行動能力、協作與溝通能力、發展與拓新能力等[30]。針對空間建設，單軫、邵波解析了智慧空間的概念內涵、組成要素以及特點[31]；高協等人從智慧圖書館的空間價值出發，闡述了智慧圖書館空間設施的規劃布局，并設想了智慧圖書館空間的未來應用場景[32]。針對軟件平臺建設，魏群義、廖維、沈敏以重慶大學圖書館移動App為例，論述了智慧圖書館App的設計與實現[33]；曾子明、秦思琪構建了圖書館移動視覺搜索服務模型及技術框架[34]；謝蓉、劉煒、朱雯晶則重點闡述了以FOLIO為代表的第三代圖書館服務平臺[35]。

總體來講，2014年到2019年，學者們從不同角度對智慧圖書館進行了相對完善的研究，關于智慧圖書館的研究熱度不斷上升。

(3)第三階段(2020年至今)，沉淀升華階段。隨著智慧圖書館研究和實踐的深入，國家層面逐漸開始重視智慧圖書館的建設，并將智慧圖書館的建設列入了《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2035年遠景目標綱要》中。隨后，文化和旅游部也接連在《關于推動公共文化服務高質量發展的意見》《“十四五”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建設規劃》中將全國智慧圖書館體系建設作為公共文化服務數字化的重要舉措，為智慧圖書館的建設奠定了政策基礎。

2020年以來，學者們對于智慧圖書館頂層發展規劃、制度保障、標準體系等建設內容給予了更多關注，從理論方面助力智慧圖書館進一步得到高質量發展。例如，饒權對全國公共圖書館參與建設的全國智慧圖書館體系總體架構做了初步設想[4]。鄧李君、段美珍、葉繼元等人采用定量與定性的方法，構建了智慧圖書館建設評價指標體系[36-38]。陸康等人提出構建與業務充分融合的制度體系，探索規制技術創新的標準體系，塑造行業自主的精細化管理秩序等措施，應對智慧圖書館制度變革[39]，同時也對技術應用帶來的倫理問題進行了審視[40]。

4 對智慧圖書館研究的思考

通過對相關文獻的梳理和分析，可以發現我國智慧圖書館領域的研究范圍涵蓋相對較廣，從智慧圖書館的概念闡釋、要素組成、特點，到技術應用、平臺搭建、資源加工、服務組織、人才培訓、標準體系建設等均有覆蓋，為智慧圖書館的發展建設提供了理論指導和實踐參考。然而不可否認的是，當前的研究存在一定的局限性。

第一，需要加強公共圖書館參與智慧圖書館建設的研究。從統計結果來看，來自公共圖書館的學者針對智慧圖書館的研究相對較少。公共圖書館作為圖書館的類型之一，是社會主義公共文化服務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同時，公共圖書館的性質決定了公共圖書館應當按照平等、開放、共享的要求向社會公眾提供服務，智慧圖書館的研究和建設將有效地促進公共圖書館服務的提質增效，更好地發揮公共文化服務機構的職能，豐富人民的精神文化生活。因此，智慧圖書館的研究與建設中不可缺少公共圖書館的參與。

第二，需要加強學者之間的合作研究。從論文合作情況可以發現，超過三分之二的文章是獨著，兩人以上作者合著的論文不足三分之一，說明智慧圖書館研究領域“單打獨斗”的學者較多。隨著社會的發展，各行各業之間的交流與融合越來越密切，科學研究也更加需要團隊合作，可以應對多學科交叉研究的需要，實現資源的優勢互補，最終實現科研產出最大化[11]。智慧圖書館是一種綜合性的生態系統[41]，也同樣需要跨學者、跨學科、跨行業之間的合作，從而實現對智慧圖書館更全面的研究。

第三，智慧圖書館研究深度尚需加強。雖然現在有關智慧圖書館的研究文獻數量不少，研究內容也相對廣泛，但是有關智慧圖書館的概念、技術、標準、評價等莫衷一是，還存在根基不穩、價值偏離、急功近利等問題[42]，需要學者們對智慧圖書館的基礎理論、工作機制、框架體系等作更進一步的研究和深化，并進行循序漸進的實踐，推動圖書館真正的智慧化轉型和發展。

5 結語

智慧圖書館是圖書館高質量發展的目標，其所對應的圖書館資源、服務、空間、館員等都將發生深刻的智慧化轉型，也將推動圖書館事業、公共文化服務水平更上一層樓。為實現這個目標，相關部門和有關學者需要更加深入地探討智慧圖書館所涉及的政策、理論研究，更好地指導圖書館的實踐，促進圖書館事業行穩致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