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溪圖》:詩中有畫,畫中有詩

王海軒

說到王維，很多人腦海中立刻會冒出“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等一連串詩句，同時也會浮現出一系列相應的畫面。蘇東坡稱：“味摩詰之詩，詩中有畫;觀摩詰之畫，畫中有詩?！蓖蹙S正是這樣一位在中國山水詩和山水畫創作上同樣卓而不群的佼佼者。

王維的詩歌遠離塵世、充滿意境。王維在中國山水畫上倡導“水墨渲淡”“援詩入畫”，被明代董其昌推崇為“南宗之祖”，認為“文人之畫，自王右丞始”。《雪溪圖》正是這樣一幅代表作品。

《雪溪圖》縱36.6厘米，橫30厘米，絹本，現藏于臺北故宮博物院。此畫無款，圖前黃絹隔水，有宋徽宗墨題“王維雪溪圖”五個字。

雪后初霽的世界一塵不染，隨物賦形，正適合以象征手法將主觀情感融于創作，以描繪物象來抒情達意，表達人心的細微。《雪溪圖》正是這樣一幅表現鄉村雪景和畫家精神世界的小品。單看“雪溪”這兩個字就令人產生無限的神往和聯想，又會聯想到王維那么多潔凈和清透的詩，想到晉唐以降那么多詩人的詩。

畫面分近、中、遠三部分。近景山隅一角，道路橫斜。路邊有小橋、籬舍、村店、屋宇。路上有一人匆匆而行，還有一人趕著四頭豬，似乎正要過橋。畫面正中有一座臨溪房屋，屋后有幾棵樹木，疏疏落落。中景看到了溪流，卻是載雪之溪。這是獨屬王維的創意。平靜的水面上有一條篷船，有兩個人撐篙擺渡。遠景是對岸起伏的山坡，幾間村舍坐落于茫茫無聲的白雪之中。整個畫面白雪皚皚，江村寒樹，野水孤舟，組成一片空寂的景象。景致看似平凡，卻呈現著獨特的寂靜遼曠之境界，又在這寂靜遼曠中透出一種幽冷的氣息。畫中點綴了幾個活動的人物和動物，增添了幾許生活氣息，以靈襯靜，更讓人感到畫面的遠幽。

為了適于在畫中表達空寂清靜的意境，王維大力倡導“水墨為上”，這是一種單純的以墨色作畫的技法，即所謂“墨分五色”。他善用多層次的水墨來表現山水的明暗、遠近、深淺和各種色彩。值得一提的是，王維首創“破墨法”，以濃破淡、以淡破濃、以干破濕，相互滲透、相掩成趣，達到滋潤鮮活的效果，從而建構了其作品渾樸自然、蕭疏淡遠的禪意詩情。

“古來畫師非俗士，妙想實與詩同出?！蓖蹙S曾官至尚書右丞，命運幾經波折。深湛的藝術修養、對大自然的熱愛和長期山林生活的經歷，使他對自然美具有敏銳獨特又細致入微的感受，因而他筆下的山水景物都極富特別的神韻，常常是略加渲染，便表現出深長悠遠的意境，耐人玩味。

《雪溪圖》中的禪意，正是王維詩中一直追求意境的印證。他對后世山水畫發展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其畫雪也開創了中國山水畫畫雪之先河。《雪溪圖》是一幅對雪的意境描畫和創作技法都極具開創性的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