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市公園中關于濕地水鳥棲息地構建的規劃設計

荊貝貝

(上海市園林設計研究總院有限公司，上海 200030)

1 概述

長江河口位于東亞—澳大利亞候鳥遷徙路線上，是海洋、陸地和河流生態系統的交匯區，是全球50大生態敏感區之一[1]。濕地作為一種重要的棲息地類型，是城市化過程消逝最快的要素之一[2]。目前上海城鎮化率達88.10%，居全國首位。研究表明，城鎮化率越高的區域，公園作為鳥類棲息地的生物多樣性保育價值越顯著[3- 4]。水鳥作為濕地生態系統中食物鏈的高級消費者，其群落的多樣性可指示評價濕地生境質量[5]。調查顯示，上海市水鳥數量總體呈現下降趨勢，特別是雁鴨類和鸻鷸等遷徙水鳥[6]。目前上海水鳥棲息地的數量規模萎縮、質量下降，主要包括沿海灘涂大面積圍墾、崇明東灘魚蟹塘占用，同時入侵物種互花米草擴散也嚴重影響棲息地質量[6]。而公園建設中對濕地的規劃與設計是對濕地破壞的一種動態保護與補償，以自然環境的客觀規律和自然演替過程為保護的核心，通過適當的人為干預，減緩濕地的消亡過程，充分發揮濕地的生物保育、凈水功能、碳匯及旅游等生態服務功能。

從大尺度來講，作為區域中的生態斑塊，其空間構型和人為干擾強度的變化影響著動物遷徙、筑巢、覓食等生態行為。公園中濕地的規劃設計，應充分考慮到濕地生物多樣性提升的理念和關鍵技術[7]，同時一定水平的公園生物多樣性也能夠提高游憩心理舒適度[8]。目前，上海正在踐行“公園城市”發展理念，實施千座公園計劃，形成以國家公園、郊野公園等多層級公園為主體的城鄉公園體系。本研究基于上海市的公園中濕地存在的問題和水鳥資源現狀，從隱蔽性控制、水域生境設計和植被規劃3方面探討兼顧水鳥棲息地的公園濕地規劃設計技術方法，為公園中的濕地生態系統保護提供參考依據，進而保障城市生態安全。

2 濕地問題現狀

濕地最具代表性的廣義定義是《關于作為水禽棲息地的國際重要濕地公約》中的“濕地系指不論其為天然或人工、常久或暫時之沼澤地、濕原、泥炭地或水域地帶，帶有靜止或流動、或為淡水、半咸水或咸水水體者，包括低潮時水深不超過6m的水域”。城市公園中的濕地包括各種類型濕地，調研收集上海35個典型公園，按生境類型可分為濱海濕地、河流濕地、湖泊濕地和人工濕地4大類[7]，見表1。

表1 上海公園濕地類型[7]

作為上海典型特色的濱海濕地，近年來由于灘涂大面積圍墾[9]、資源過度開發[10]、互花米草入侵[11]，嚴重侵占了當地優勢土著植物海三棱藨草的生長區域，海三棱藨草種群是鳥類重要的棲息地與食源地，加之長江口的水質污染[12]，生境開始陸域化演替，潮溝淤塞導致水域面積減少，使得潮間帶生境退化明顯，影響鸻形目鳥類的食物來源[13]。如崇明東灘濕地公園和上海崇明西沙國家濕地公園等。上海公園中的河流濕地和湖泊濕地多數存在硬質護砌，缺乏深潭-淺灘等造異質性構造[14- 15]。多數公園中的湖泊濕地存在水體富營養化水平[16]，部分鋪裝防滲膜減少滲漏，改變底棲環境和水陸過渡帶環境，且大面積的單一水體不適宜鳥類群落的恢復[17]，如魯迅公園、長風公園等。公園中的部分河道流動性差，淤泥污染嚴重[18]，如共青森林公園、世博后灘濕地公園[19]。上海公園部分水體中水下未種植沉水植物，存在少量挺水植物，且物種單一，導致水生動物物種多樣性較少，水生生態系統欠佳[20]，如中山公園、楊浦公園等。植物多由人工種植，群落結構不合理，為追求綠量，采取高密度種植及反季節種植等方式快速實現景觀效果[21]；另外，公園中的人工濕地如養殖塘冬季放水、春季蓄水不合理的水位控制行為，也嚴重影響鸻鷸類和雁鴨類的遷徙、越冬習性[22]；多數公園適合游客游園活動的設施占比超過50%，部分濕地公園未合理劃分保護區、展示區、游覽區等功能分區，如吳淞炮臺灣濕地公園等。人類活動在一定程度影響公園濕地的系統性[23]，導致斑塊面積較小且連續度低，使得水鳥生境自然基底被破壞，棲息地逐漸破碎化，生態敏感性變高[24]。

總之，以上問題在不同程度上都影響和破壞了上海公園中水鳥的生境，干擾了水鳥的繁殖、覓食和活動等生態學習性，不利于水鳥的多樣性提升，低質量的公園濕地目前無法高效發揮濕地的生物保育功能。

3 水鳥資源現狀

表2 不同類型公園濕地水鳥物種常見度情況

為保護上海市豐富的水鳥資源，需在公園的濕地規劃設計中為其提供筑巢、覓食、活動和休息的場所，不僅需要考慮濱海濕地中多種珍稀鳥類的生境，也需關注公園中河流濕地和湖泊濕地、人工濕地中罕見鳥類的棲息地。

4 城市公園水鳥棲息地構建方法研究

4.1 水鳥對棲息地的需求

水鳥的生態學行為包括繁殖、覓食、活動和夜棲等，其對棲息地的需求在不同空間尺度上錯綜復雜，影響因子主要有地形、地貌、植被類型、植物群落空間結構、水源和干擾強度等[26]。公園中濕地的棲息地設計應充分考慮水、食物和隱蔽3大因子，其對水鳥生境的選擇尤其重要[27]。

水鳥的食物來源為植食性和雜食性。涉禽鷺類主要以各種小型魚類為食，也吃蝦、蟹、蝌蚪和水生昆蟲等動物性食物，鸻鷸類以多毛環節類、雙殼類、甲殼類、腹足類、等大型底棲無脊椎動物為食[28]。游禽以水生植物的葉、嫩芽、莖、根和水生藻類、草子和谷物種子和昆蟲、軟體動物等動物性食物為食。水體對鳥類行為的影響表現在覓食、活動中，包括岸線形態、水域面積、水深、水質等影響因素。其中，水深主要影響涉禽的種類和數量，水域面積直接影響游禽種類和數量[29]。另外，人為干擾對鳥類的筑巢、覓食和活動等行為均有顯著影響，充足的隱蔽空間可使水鳥減緩周邊活動和道路的影響[30]。當棲息地面積足夠大時，才能保證充足的隱蔽空間，為水鳥類提供棲息地的公園理想面積需大于10～35hm2[31]。

4.2 水鳥棲息地規劃設計方法

4.2.1隱蔽性控制研究

(1)功能分區劃分。

有研究表明，人為干擾對水鳥群落特征具有顯著的影響[32]。根據《國家濕地公園管理辦法》和《城市濕地公園規劃設計導則》對國家濕地公園和城市濕地公園的分區劃分，應至少包括生態保育區、恢復重建區、生態緩沖區及合理利用區、綜合服務管理區。生態保育區禁止破壞濕地生態系統保護的一切活動，游人和車輛不得進入，為鳥類棲息提供完整的生態系統。生態緩沖區和合理利用區是以生態展示、科普教育等為主的靜態人為活動。對于其他水景類公園，應充分利用場地自身條件，控制人為干預。生態條件良好的濕地環境，應以保護為主；生態條件較好且有改造潛質的區域，適度人工干預和自然修復結合的方式加速其演替；對于具有濕地特征，生態難以恢復的區域，可將其作為濕地游覽、展示區域，完善濕地生態環境的同時提升其景觀功能。

(2)可達性控制和地形設計。

限制可達性是以最小的人工干擾、最自然的材料與形式實現控制。設置物理屏障是極其有效手段：①采用雜亂的樹枝封閉進入重點保護區的道路；②路徑采用盡端設計，采用觀鳥屋等觀察野生動物的方式與設施；③利用水域隔離的自然方式，如設置帶狀水系、無人鳥島等；④設計地形高差屏蔽外部不良干擾因素噪音、高強度照明等[27]；⑤利用地形坡度減緩不利氣候條件的影響，創造水鳥生境小氣候環境[33]；④避免人工化修建及硬質材料隔離，盡量采用自然過渡的手法分隔。

4.2.2水域生境設計

(1)生態島嶼

多種多樣的島嶼形態是濕地環境的重要特征與生態景觀特色，由于受外界干擾較少，能為鳥類棲息提供良好的庇護環境。生態島嶼的營建應關注面積、位置、數量、形態等因素。據研究，當島嶼面積超過3000m2時，島嶼面積對于濕地空間環境的影響不大。因此，建議面積控制在3000m2以下，對于營造濕地生境是比較有利的。另外應保證一定數量的小島，作為水鳥、兩棲類的遷徙小斑塊踏腳石生境。其次，島嶼邊界應自由曲折，島嶼寬度與長度比值在1/1.5～1/2較合適[21]；設置生態島嶼時，鳥島離湖泊人為活動岸線距離保持至少30m。目前，鳥島在上海公園湖泊中并不少見，但均存在生境類型單一的問題，多數僅有喬木植被覆蓋，岸線較為陡峭。

(2)駁岸設計

駁岸首先是材料的選擇，構建水鳥棲息所需的草灘、泥灘、石灘等生態性駁岸，輔以木樁、石籠、植被、生態袋等材料，促進水、陸物質能量信息流通交換，形成完整的水陸聯通生態系統[34]。此外應考慮駁岸的豎向坡度和橫向線形設計。豎向上，控制濱水部分坡度在10°以下，助于涉禽類覓食活動[35]。線形設計邊界應避免平滑，形成港灣、半島等多種形態的岸線，豐富的岸線不僅能提供豐富的覓食生境，同時降低水流速度、削減洪水對岸坡的破壞。

(3)水深控制

(4)其他措施

在現狀均勻河道斷面上安放礫石或礫石群有助于創建多樣性特征的水深、底質和流速條件，礫石所阻斷的過流區域應在20%～30%范圍內，礫石群一般包括3～7塊礫石，間距在15～100cm之間，應盡量靠近主河槽，以便加強枯水期棲息地功能，其對水生昆蟲、魚類、兩棲類和鳥類的多度和組成有重要影響。另外，放置河道主槽內的圓木或樹根也具有多種棲息地的加強功能，樹干長度為3～4m[42]。

4.2.3植被規劃

(1)植被配置

(2)群落構建

公園水鳥生境的構建，由岸到水應遵循“陸生喬灌草—濕生植物—挺水植物—浮水植物—沉水植物”的群落構建原則，形成多層次、多樣化的植物搭配。挺水植物種植密度控制在10～25株/m2，水深小于0.4m為宜，浮葉植物種植在0.5～1.5m水深的靜水或緩流水域。鷺類喜歡營巢于郁閉度大于0.5的針闊混交林[47]，群落垂直結構為大喬木+小喬木+灌木，針葉樹和闊葉樹的配置比例均大于30%，且落葉樹和常綠樹的比例也均需大于30%[35]。大多數水鳥對人為干擾比較敏感，尤其是雁鴨類，游禽和涉禽的驚飛距離在50～100m[48]，可通過植物配置設置隔離帶。公園中的濱海/濱江濕地還需重建和復壯海三棱藨草、堿蓬、蘆葦等群落，供雁鴨類、鶴類捕食[49]。另外，植被管理也尤為必要，如刈割蘆葦等植被營造一定比例的灘涂為鸻鷸類提供棲息地。

5 結語

目前，我國將生物多樣性保護上升為國家戰略，把生物多樣性保護納入各地區的中長期規劃，公園作為高城市化區域支撐鳥類多樣性的空間將愈加重要。上海作為典型的水網型城市，通過量化構成生境因子的指標，構建以水鳥為指示種的公園濕地生態系統尤為必要。但由于時間、天氣等條件限制，對于調查的公園樣本數量及水鳥的實時觀測數據稍顯匱乏。恢復公園水鳥棲息地是構建城市生物網絡的基礎，是當今協調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最有效途徑，同時也為其他城市公園中水鳥棲息地的構建提供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