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說“看重”

蹇廬氏

有則寓言警示人們“別把自己看得太重”，說一只駱駝，辛辛苦苦穿越沙漠，一只蒼蠅趴在駱駝背上，一點兒力氣不花，也過來了。蒼蠅譏笑說：“駱駝，謝謝你辛苦把我馱過來。”駱駝看了一眼蒼蠅說：“你在我身上的時候，我根本就不知道。你走了，也沒必要跟我打招呼，別把自己看得太重了。”這段駱駝與蒼蠅的對話，駱駝綿里藏針，蒼蠅那種“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得意忘形，也惟妙惟肖。

人確實“別把自己看得太重”，尤其別把自己的能力、水平、作用等看得太重。如果把這些看得太重，反而會露出“小”和“輕”來，招致“駱駝們”的不屑。然而也有些是應該“看重”的，諸如修養、品行、尊嚴等。歷史上，但凡輕忽自己的修養、品行之人，往往最后一敗涂地、無地自容。

明代的嚴嵩便是把自己的能力、水平看得太重的人，自以為無所不能。他倒也非一無所長，能寫好字、吟妙詩、撰美文，并經“奮斗”出任內閣首輔。然而，他滿肚蛇蝎心腸，一闊就變臉，執掌國政期間，一邊構陷迫害重臣，一邊鯨吞虎據。雖一時風光無兩，終究在耄耋之年被革職罷官、遣回老家，兒子處斬，家產抄沒，孤苦伶仃地老死墓舍。

確實，揆諸古今，凡把自己看得太重而又心術不正、欲壑難填的人，莫不晚景凄涼，嚴嵩只不過是個極端例子罷了。現今有些貪官，尤其是“一把手”，把自己的能力、水平、作用“看得很重”，如果轄內發展較快或企業業績尚佳，舉手投足之間，便一派“豪橫”氣勢，唯我獨尊、頤指氣使，或欲壑難填、貪贓枉法，或狡兔數窟、錢鈔滿屋。最終，自然也不外“凄凄慘慘戚戚”，像眼高過頂、霸道一方的成某杰，其墓地不也在荒郊野外，一抔黃土而已。

曾經，他們是只看重所謂的個人能力，不錘煉修養、不提升品行，只知聲色犬馬、恣意放縱，面對洶洶訾議，裝聾作啞、我行我素。最后，是尊嚴連同自由甚至性命一并都淹沒在百姓的唾沫里。

當然，也不必“把他人看得太重”。

蕭伯納有天同一位小女孩玩耍、談天，黃昏時，他對小女孩說：“回去告訴你媽媽，說是蕭伯納先生和你玩了一下午。”小女孩馬上回敬了一句：“你也回去告訴你媽媽，就說瑪麗和你玩了一下午。”在稚樸的小女孩心里，蕭伯納與小瑪麗是一樣重要的，名氣、影響力，根本不在考慮之中。在這里，是真真切切地看到了何謂“別把他人看得太重”。

實際上，一個人太過看重別人，并企望以此為靠山，搞攀附，往往很不靠譜，最終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有張某人，陜西某工業集團原“一把手”，他一度非常“看重”時任省領導的趙某人。為傍上靠山，費盡心思。趙某人喜好網球，張某人便與一眾官場、國企、商界人士投其所好、苦練球技。球場上，更是鞍前馬后，給趙某人傳好球、遞毛巾;球場下，則送茅臺、買相機、贈郵票，為其慷慨解囊。為營造領導紅人聲勢，張某人更時常給同事、朋友“分享”與趙某人交往的情節，并將與其打球、聚餐的合影放大后懸掛在辦公室的醒目位置。后來的情節，自然是“順理成章”地拔出蘿卜帶出了泥。這就是過于看重別人的下場。

總之，目空一切，最終往往是一切皆空;趨炎附勢，終究會樹倒猢猻散。所以，“別把自己看得太重”，也“別把他人看得太重”。前者，它要求人們理性看待自己的能與不能;后者，它冀望人們智慧地識別他人是君子抑或小人。這既是處世哲學，更是為人之道。

【原載《檢察風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