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夢沂 董倩倩



摘 要 為檢驗中文版計算機化認知行為治療系統在緩解疫情期間中國留學生抑郁和焦慮癥狀方面的效果,采用即時訪問組和延遲訪問組的隨機對照實驗設計進行試點研究。在即時訪問組完成干預后再為延遲訪問組提供相同干預。結果發現,即時訪問組和延遲訪問組內干預后的抑郁和焦慮得分均呈顯著性下降趨勢。同時,在即時訪問組完成干預后,兩組之間的抑郁和焦慮得分存在顯著性差異。實驗結果表明,中文版計算機化認知行為治療系統在緩解中國留學生抑郁和焦慮癥狀方面有顯著性治療效果。
關鍵詞 中文版計算機化認知行為治療系統;中國留學生;焦慮;抑郁
分類號 B842.6
DOI: 10.16842/j.cnki.issn2095-5588.2022.05.004
1 引言
全球各地民眾因受疫情影響,生活生產發生急劇變化,出現了不同程度的心理行為問題,尤其是在疫情較為嚴重的國家及地區,人們產生了焦慮、恐慌、抑郁、無助等心理和情緒障礙,造成了較大的心理壓力(蘇斌原等, 2020)。一系列壓力事件給國內外學生的心理也造成了不小的沖擊,導致其產生焦慮、恐慌等消極情緒體驗,進而對身心健康造成不良影響(張凡等, 2021)。而對于滯留海外的中國留學生而言,疫情影響范圍不斷擴大,持續時間不斷延長,未來發展不確定和長時間居家不適給其帶來了各種不良心理狀態, 如焦慮、 抑郁、 恐慌、 疑病等(趙蓓, 2020)。面對嚴峻的疫情形勢,中國政府高度關注海外華人華僑以及留學生群體。習近平主席在2020年3月18日召開的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務委員會上指出:“要加強對境外我國公民疫情防控的指導和支持,做好各項工作,保護他們的生命安全和身體健康。”(中國新聞網, 2020)。
為緩解疫情給留學生帶來的各類問題,教育部發布了“海外留學人員新型冠狀病毒肺炎防控指南”,從新冠肺炎有關知識、海外留學人員個人防護指引、診療知識、疫情期間海外留學人員心理健康指引四個方面展開詳細說明(教育部, 2020)。同時,鑒于滯留在海外且不便外出的中國留學生的實際情況與心理援助需求,國家衛健委鼓勵以互聯網平臺為基礎,推進“互聯網+”心理服務模式,引導有心理問題和心理服務需求的中國留學生積極使用網絡等遠程方式獲取心理服務和支持。
近年來,各種線上認知治療和認知訓練采用互聯網技術,使參與者可以在多種移動設備或電腦終端上進行認知治療和訓練,同時實時反饋結果,并進行訓練提醒,已然成為面對面線下心理治療和認知訓練的有效補充方案(申婉麗等, 2019)。計算機化認知行為治療模式(computerized cognitive-behavioral therapy, CCBT) 是通過電腦交互界面、清晰的操作步驟,以及高結構化的多種媒介互動方式(如網頁、視頻、聲音、動畫等)來表現認知行為療法基本技術和原則(Ritterband et al., 2006; Titov, 2007),可在疫情期間廣泛應用,可以使心理支持和服務更便利,惠及更廣泛的群體。
CCBT為大多數患者提供方便快捷有效的心理治療模式,可以在各種環境和場景下操作,避免了疫情期間因密切接觸而增加交叉感染風險。此外,作為自導性(self-guided)治療方法,CCBT可以促進患者居家期間自主掌握、控制和學習治療機制(Kaltenthaler & Cavanagh, 2010)。近年來,CCBT被廣泛運用于焦慮和抑郁癥狀的治療, 并被證明效果顯著且易于接受(Kaltenthaler et al., 2008; March et al., 2009)。 鑒于CCBT自身的特點及優勢,結合疫情期間加強防控、強化隔離的需求,以及中國留學生群體持續的心理危機狀態,修訂和測試專為國人群體設計、基于交互式自助性的CCBT系統資源是必要可行且具有現實意義的。
研究人員以廣泛使用且免費訪問的CCBT系統網站的內容和資源(Living Life to the Full, LLTTF)為基礎,建立了適用于中國人群體的中文版計算機化認知行為治療系統(“完滿生活”在線課程系統)。LLTTF在歐美已被廣泛使用和推薦,是治療焦慮、抑郁等心理情緒障礙最常用的在線資源(Bennion et al., 2017; Williams et al., 2018)。而“完滿生活”在線課程系統則是中文版計算機化認知行為治療系統,是在英文原版LLTTF網站資源基礎上編譯建立的,適用于中國人群體。該系統包含了一系列心理干預技能課程資源,旨在給患者提供高質量、實用且自主操作性強的問題解決技能訓練。該課程資源重點關注如何處理和應對個人在日常生活中可能遇到的心理情緒問題和癥狀,課程的理論依據與具體內容將在方法部分詳細描述。研究人員以中國留學生為對象開展了對“完滿生活”在線課程系統的可行性研究和試點研究。統計結果顯示,該課程系統在減少中國留學生情緒障礙癥狀方面有顯著性效果(Zheng et al., 2015)。
通過使用“完滿生活”在線課程系統前后被試在抑郁癥狀群量表(PHQ-9)以及廣泛性焦慮量表(GAD-7)上得分的變化,檢驗了該干預系統在緩解疫情期間中國留學生抑郁和焦慮癥狀方面是否有效可行。同時,運用隨機對照實驗設計進行試點研究,50%的中國留學生被隨機分配在即時訪問在線干預資源的實驗組(IA),另外50%則被分配至延遲訪問干預資源的控制組(DAC)。主要的時間節點為三個月。在隨機分組后的三個月內,即時訪問組完成在線干預操作,而延遲訪問組則不接受任何干預操作。隨后進行干預后測量,檢驗即時訪問組的干預效果。在即時訪問組完成在線干預操作后,延遲訪問組才開始進行干預操作。隨機分組后六個月進行隨訪測量,檢驗延遲訪問組的干預效果及即時訪問組干預效果的穩定性。該試點研究在實際環境條件下進行,將在線課程系統用于具有代表性的群體,且采用對心理治療人員和研究人員有重要意義的結局指標(如癥狀緩解等)評估,可更好地為心理干預決策提供科學依據,幫助心理治療人員和研究人員對現有的干預措施做出調整和選擇。另外,研究統計了在線資源的學習率、脫落率以及數據的完成率,以減少未來大規模實質性隨機對照實驗研究的不確定性。8047C9C7-6FA2-4B4B-AD64-F7EF1998FAA6
2 方法
2.1 被試
通過大學的中國學生學者聯合會以及學生服務中心發放被試招募通知,通過郵件聯系初篩后有67名參與者符合標準,即年滿18歲及以上,以漢語(普通話或廣東話)為母語,且當下身在海外、正式注冊為大學學生身份(本科或研究生),并在接下去的兩個月內沒有回國計劃的中國留學生。隨后對這67名符合初篩標準的中國留學生進行抑郁癥狀群量表(PHQ-9)和廣泛性焦慮量表(GAD-7)篩查。參與者需滿足其在PHQ-9和/或GAD-7上的得分為5分及以上。同時要求參與者具有網絡訪問權限,也愿意并能夠使用在線課程資源。 篩查結果顯示, 有50名參與者符合條件并最終納入標準, 占總篩查人數的74.63%。 該樣本容量與試點研究所建議的樣本容量相符(Billingham et al., 2013)。
所有滿足參與要求的中國留學生將會被轉錄為相應的ID號,研究人員使用Excel中的隨機化功能將參與者的ID號遠程分配到即時訪問在線干預組(IA)或延遲訪問組(DAC)。由于是試點研究,在隨機化過程中未對任何變量進行分層。隨機化過程由未參與最終數據分析的研究人員遠程完成。隨機化之后,所有參與者將通過電子郵件收到與在線干預資源有關的信息。表1顯示,IA和DAC組參與者在性別、年齡和所注冊課程等主要人口統計學變量方面均無顯著性差異。值得一提的是,所有DAC組參與者在延遲的等待時間內均未接受任何形式的心理健康服務,或服用抗抑郁藥物,且由于要忙于學業任務,他們在延遲等待時間內并未對研究項目給予太多關注。
2.2 “完滿生活”在線干預資源
中文版計算機化認知行為治療系統——“完滿生活”在線課程系統被用作此次研究的干預資源。該系統資源關注人們在情緒低落、抑郁或焦慮時通常會經歷的認知、情緒、行為以及生理感受方面的癥狀,旨在給患者提供質量高、實用且自主操作性強的心理情緒問題和癥狀緩解技能。該課程的英文版網絡治療資源在英國和世界很多地區受到強烈推薦, 可幫助人們應對情緒低落、 抑郁和焦慮等心理情緒問題(Bennion et al., 2017)。
“完滿生活”在線課程系統包括八個單元的內容,每個單元都包含相對應的音頻和課件,需要20~45分鐘才能完成。課程第一單元介紹認知行為治療模型和心理情緒問題的產生機制,幫助患者理解個人對某些事件、情境的看法可能會影響他們在情緒和身體方面的感受,也會改變他們的行為方式。同時,幫助患者在遇到心理情緒問題時分析與總結各種困難和問題的產生機制,最終找到實用且可自主操作的應對策略與方法。第二單元的重點是解決活動減少的問題。鼓勵患者思考他們由于抑郁或焦慮而停止做或被阻止做的事情,并制定計劃重新建立這些活動以改善情緒。第三單元關注思維方式,學習消除消極思維的技巧。患者可以學習如何標記無益的想法,識別自身消極思維方式,并運用各種技巧轉變這些想法以創造更積極的思維。第四單元指導患者建立自信并介紹低自尊對情緒的影響。第五單元關注解決患者可能遇到的實際問題,講授“簡易四步計劃(E4SP)”,向患者展示如何分解問題,并從解決問題的一小部分開始直至最終克服挑戰。第六單元討論可能使情緒惡化的不良行為,鼓勵患者識別不良行為并制定減少不良行為的計劃。第七單元指導患者管理情緒的技巧,并對應激事物和情境做出合適的反應。第八單元講授選擇關鍵的生活方式以改善情緒,包括健康飲食、鍛煉和與他人的親密關系等。該課程系統鼓勵患者在每個單元結束時使用計劃、執行、審查表制定個性化計劃,以便應用單元中學到的技術。所有的干預技術和措施都易于理解且可操作性強,這是通過省略復雜的認知行為治療術語,用更簡單的語言替換專業術語來實現的。
基于前期可行性研究和試點研究中參與者對“完滿生活”在線課程系統的看法,對該課程系統進行了一系列具有文化適應性的本土化編寫。課程目前已提供簡體/繁體中文和普通話/粵語版本的材料。所有課程系統中涉及的材料,例如問卷、引導視頻、論壇、以及在線課程等都是用中文編寫的。課程中使用的所有西方案例都經過漢化修改,例如對中國人的生活及工作方式、飲食習慣、處理問題的方法等舉例描述。另外,與干預資源和療法技術相關的專業詞匯已被替換成口語化中文。比如,“自動負性想法”或“改變的思維”被改寫為“不合理的想法”等。此外,輔助性支持郵件由一名華人心理咨詢師每周發送給參與者,內容重點是鼓勵參與者使用和完成該在線課程系統。
2.3 測量工具與評估
后測評估時間為三個月,隨訪評估為六個月(見表2)。基線測量數據包括參與者的年齡、性別、所注冊的課程、抑郁癥狀、焦慮癥狀、抗抑郁藥物使用情況等。抑郁和焦慮癥狀的主要測量工具為抑郁癥狀群量表(PHQ-9)和廣泛性焦慮量表(GAD-7)。
抑郁癥狀群量表(PHQ-9)是一種開放式情緒評估量表。由九個反映抑郁癥診斷標準的問題組成,每個問題的評分為0~3分,滿分為27分。PHQ-9的評定標準為0~4分為沒有抑郁,5~9分為輕度抑郁,10~14分為中度抑郁,15~19分為中重度抑郁, 20~27分為重度抑郁(Bian et al., 2011)。本研究參與者使用PHQ-9顯示的Cronbachs α系數為0.85,提示其具有良好的內部一致性。
廣泛性焦慮量表(GAD-7)是針對焦慮癥狀的評估問卷。由七個反映焦慮癥診斷標準的問題組成,每個問題的評分為0~3分,最高分為21分。GAD-7的評定標準為0~4分為沒有焦慮,5~9分為輕度焦慮,10~13分為中度焦慮,14~18分為中重度焦慮, 19~21分為重度焦慮(He et al., 2010)。本研究中GAD-7的內部一致性Cronbachs α系數為0.90,表明內部一致性良好。
在結束干預后使用滿意度調查表(CSQ-8)(Nguyen et al., 1983)評估參與者對于在線干預資源的滿意程度。CSQ-8采用李克特四級計分方式,正向計分,得分越低表示參與者對于在線干預資源的滿意度越低;得分越高表示參與者對于在線干預資源的滿意度越高。總分介于8~32分,即最低分為8分,最高分為32分。本研究中CSQ-8的內部一致性Cronbachs α系數為0.83,顯示良好的內部一致性。8047C9C7-6FA2-4B4B-AD64-F7EF1998FAA6
2.4 統計分析
使用描述性統計描述和比較IA和DAC組參與者的人口統計學變量以及在線干預系統的使用和退出情況。主要結果為對PHQ-9和GAD-7量表的統計測量。主要測量數據在三個月后進行比較,以檢驗實際干預效果。同時采用線性回歸分析檢驗“完滿生活”在線課程系統的有效性。根據實驗設計,干預組別(即時訪問與延遲訪問)為自變量,而干預后相關量表的測量分數為因變量。實驗還進行額外變量控制,確保基線評估的兩組參與者在人口統計學特征上無顯著性差異,且在主要干預時期內,延遲訪問組參與者并未接受任何形式的干預介入,以避免額外因素影響結果。
3 研究結果
該50名參與者進行干預操作后,3名即時訪問組的參與者和2名延時訪問組的參與者因回復不及時失去聯系,描述統計結果時排除了這些人。
3.1 即時訪問組、延遲訪問組三個月后抑郁和焦慮得分的前后測差異檢驗
IA和DAC組參與者在基線評估時的抑郁和焦慮得分無顯著性差異。大部分參與者在基線評估中顯示同時經歷了抑郁和焦慮癥狀,僅有2名參與者在經歷抑郁癥狀的同時沒有明顯的焦慮癥狀,而有4名經歷焦慮癥狀的參與者并沒有明顯的抑郁癥狀。在IA組完成在線課程后,IA組參與者的后測PHQ-9和GAD-7得分均顯著低于基線測量(t(22)=8.48, Cohens d=2.10, p<0.01; t(22)=5.89, Cohens d=1.95, p<0.01)。而DAC組參與者的后測PHQ-9和GAD-7得分則與基線測量無顯著性差異(t(21)=0.89, ?p>0.05; t(21)=0.23, p>0.05)(見表3)。
3.2 即時訪問組、延遲訪問組六個月后抑郁和焦慮得分的差異檢驗
在IA組完成在線課程后,DAC組參與者開始使用在線課程系統。隨后對兩組參與者分別進行隨訪測量。在IA組中,由參與在線課程系統而引起的變化在六個月后依然穩定持續。IA組PHQ-9得分依然下降顯著(t(22)=2.37, Cohens d=0.77, p<0.05),而GAD-7得分則保持相對穩定(t(22)=0.44, p>0.05)。DAC組參與者使用完在線課程后顯示出與IA組參與者獲得干預期間相似的顯著性效果。在完成延遲干預治療后,DAC組PHQ-9和GAD-7得分較三個月時呈顯著性下降趨勢(t(21)=4.61, Cohens d=1.54, p<0.01; t(21)=8.58, Cohens d=2.53, p<0.01)(見表4)。
3.3 即時訪問組、延遲訪問組三個月后抑郁和焦慮得分的線性回歸分析
運用線性回歸分析驗證“完滿生活”在線課程系統的有效性。表5顯示了對PHQ-9和GAD-7總體指標的線性回歸分析。結果顯示在最開始的三個月干預時間內,IA組和DAC組參與者的PHQ-9和GAD-7得分之間存在顯著性差異(F(2,42)=28.18, p<0.01; F(2,42)=129.81, p<0.01),說明在線課程系統有效緩解了IA組參與者的抑郁和焦慮癥狀。
3.4 在線課程的學習率與脫落率
在線課程參與情況數據顯示,IA和DAC組的實際45名參與者全部完成了所有八個單元課程的學習,完成率為100%。而在整個干預過程中,有3名參與者退出IA組,2名退出DAC組,他們在接受干預期間沒有對研究團隊做出及時回應,脫落率為10%。
3.5 對干預系統的滿意度
使用滿意度調查問卷(CSQ-8)評估參與者對在線課程系統的滿意程度。CSQ-8采用李克特四級計分方式,以正向計分,得分越高表示參與者對于在線干預資源的滿意度越高。總分介于8~32分,即最低分為8分,最高分為32分。CSQ-8已被證實具有較強的內在一致性,且問卷形式簡潔,各項分數相加即得出最終總分。計分數據顯示,IA和DAC組的參與者均對干預系統和參與流程表示較高的滿意程度,其中IA組參與者在完成在線干預系統后滿意度問卷得分均值為M=23.39(SD=1.01),而DAC組參與者在完成干預后該問卷得分均值為M=23.41(SD=1.10)。
此外,在每周發送的輔助性電子郵件中,幾乎所有的參與學生都回復表示愿意完成本課程,并肯定了該課程的內容設置和呈現形式。課程中包含的問題解決和情緒調控技能有助于他們緩解和解決日常生活中的一些心理或情緒問題,這對他們在疫情期間的海外學習生活產生了積極的影響。
4 討論
本研究關注在線課程系統的學習率、脫落率和完成率,探索中文版計算機化認知行為治療系統對中國留學生心理及情緒問題的干預效果,同時探討該在線課程系統的可行性和文化適應性。
相關英文原版課程系統的實證研究結果顯示,運用LLTTF資源進行課堂面對面講授實用技巧時,可以有效降低使用者的壓力、焦慮、抑郁和情緒低落水平(Williams et al., 2013)。在本研究中,參與者PHQ-9和GAD-7的分值從基線到干預后下降了2~4分,且干預前后存在顯著性差異,表明基于英文原版LLTTF資源基礎上編譯完成的“完滿生活”在線課程系統在緩解中國留學生抑郁和焦慮癥狀方面有效,且有顯著的臨床效果。
本次研究中,大部分參與者未達到PHQ-9和GAD-7標準中的中度/重度抑郁和焦慮水平,IA和DAC組參與者的基線評分均略高于5,被認為是輕度抑郁和焦慮。因此,分值的下降雖然存在,但僅表現出較小的下降趨勢。如果最初招募的參與者被診斷出患有較高水平的抑郁和焦慮癥狀,則分值下降的趨勢可能會更顯著。然而,即使總體上看參與者在焦慮和抑郁量表上的基線評分較低,但臨床意義上的結果顯著性表明中文版計算機化認知行為治療系統對中國留學生有效,為自助性CCBT資源可以有效緩解情緒低落、抑郁和焦慮癥狀提供了實證依據。此外,參與者在輔助電子郵件中也清楚表明了自己對在線課程系統的設置及實際內容均感到滿意,同時也提及了參與在線課程后的顯著效果和收獲。8047C9C7-6FA2-4B4B-AD64-F7EF1998FAA6
在整個干預過程中,有3名參與者退出IA組,2名退出DAC組。總體而言,實驗組和控制組的樣本脫落率都在可接受的范圍之內且課程的完成率高,這很大程度上是接受了定期輔助性支持的緣故。以往有關抑郁和焦慮的自助式干預治療資源研究顯示,自助式干預治療資源配合適宜的輔助性支持可以有效地促進使用者持續參與在線干預治療(Newman et al., 2011)。 而本系統輔助性支持的重點在于鼓勵參與者積極完成在線課程,指導參與者將掌握的方法與技能付諸實踐,這會激發參與者完成任務的內在動力,增加其參與的粘性。 此外, 遠程在線完成課程不受地點限制, 可以滿足疫情期間不便外出的服務需求。這些因素可以解釋相對較高的課程完成率和保留率(100%), 相關使用數據相對優于其他國家文化中的使用人群(McClay et al., 2015; Williams et al., 2018)。
值得注意的是,使用在線課程系統的大部分參與者在基線評估階段未能滿足嚴重抑郁和焦慮水平的評分標準。與以往基于歐美文化背景下的CCBT干預效果研究的參與者相比,IA和DAC組參與者的基線評分趨于5~10分之間,并未達到中重度或重度水平。盡管已有研究證明中文版PHQ-9和GAD-7針對華語人群的信度和效度較高,但也有可能存在針對本次研究樣本的癥狀篩查敏感度不高的情況。
一方面,根據以往文獻研究,對于基于心理癥狀表達的跨文化差異以及對心理情緒障礙的污名化和羞恥感, 中國人似乎有較高的PHQ-9和GAD-7閾值來報告抑郁和焦慮癥狀(Chang et al., 2008)。具體來說,Liu(2009)的研究顯示,中國留學生在遇到問題或感到不適時更傾向于報告疲倦、頭痛、睡眠困難和食欲不振等身體反應和癥狀。部分中國留學生表示即便他們承認可能存在心理或情緒問題,但仍然會尋求醫療幫助緩解身體上的不適。此外,Kramer等的研究(2002)也顯示,在中國文化中,精神疾病通常會令人感到恥辱。精神及心理問題體現了個人的弱點,這極有可能影響中國人對心理健康問題的認知和表述。
另一方面,本研究使用的中文版PHQ-9和GAD-7抑郁和焦慮量表是基于英文版修訂翻譯而成,而英文版是根據DSM-IV編制的,因此,所包含內容相對忽略了經常在中國人群體中被頻繁表述和更容易接受的“身體”癥狀和表現。例如,PHQ-9包括的總共九個問題中,只有四個被明確歸為“身體”癥狀,其余多集中于抑郁癥的情緒或認知方面的癥狀。因此中國留學生群體抑郁和焦慮的得分可能被低估。
鑒于上述因素,未來研究可使用SCAN或當前狀態訪談等更加有文化敏感度的篩查工具或通過臨床訪談來評估不同文化背景人群的抑郁或焦慮癥狀體驗。此外,本次研究的參與者多數是直接從大學招募的普通中國留學生,無法確認是否可以在這一群體中診斷出嚴重的抑郁或焦慮癥狀。因此未來可通過心理服務中心或心理治療機構等其他方式招募參與者。
兩組參與者CSQ-8的得分及其對干預措施的看法都顯示他們對“完滿生活”在線課程系統高度滿意。他們認為可以接受該在線課程系統,該系統具有很強的文化適應性且容易參與獲取,可以從中學到一些實用的生活技能,這有助于其解決日常生活中的一些問題和困難,緩解疫情封閉期間的心理及情緒障礙。而且,該在線課程系統融入了中文文化的表達和核心思想,更能夠被中國人群體接受,這種文化適應性可能會增加參與在線課程系統的可能性。
另外,參與者參與主動,對課程系統資源滿意度高,以及輕度焦慮和抑郁癥狀得到緩解等情況似乎都在表明“完滿生活”在線課程系統可作為一個針對所有人群的普遍性預防干預措施,而不僅僅只是針對那些被診斷為中度或重度情緒障礙的群體。也就是說,該課程系統還可能具有通用的預防作用,可降低抑郁、焦慮等心理情緒障礙發生的風險。而事實上,現階段心理咨詢專家們對使用在線心理干預資源作為心理情緒障礙的預防措施顯示出了濃厚的興趣,例如,在普通大學生群體中使用在線認知行為干預資源以降低該群體患上嚴重心理情緒問題的風險(Musiat et al., 2014)。因此,本研究證實了該干預資源在降低情緒量表評分方面的好處,而且,參與者隨著持續參與該在線課程,還可降低未來罹患嚴重精神健康疾病的可能性。這種預防效果可在未來研究中進一步研究和探索。
總之,本研究結果支持了中文版計算機化認知行為治療系統的可操作性和有效性,并為該方案在干預治療中國留學生群體的抑郁和焦慮癥狀有效和可接受方面提供了初步實證數據。同時,也為心理健康從業者提供了有關中國留學生疫情期間的心理健康需求及其在海外生活學習所面臨困難的信息與資料,從而幫助心理健康從業者和研究人員對現有的干預措施做出調整和選擇,使心理支持和援助更便利,惠及更廣泛的受疫情影響的群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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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puterized Cognitive Behavioral Therapy for Chinese
International Students Depression and Anxiety
ZHENG Mengyi; DONG Qianqian
(School of Sociology, China University of Political Science and Law, Beijing 102249, China)
Abstract
The pilot randomized controlled study was conductedto investigate the effectiveness of the computerized cognitive behavioral therapy(CCBT)recourses for Chinese international students suffering with depressive and anxious symptoms. Eligible participants were randomly assigned to the immediate access group or the delayed access control group. Intervention was provided for the delayed access group after the immediate access group completing the intervention. Results showed that the depression and anxiety scores of both groups decreased significantly after taking the intervention; and there were significant differences between the scores of depression and anxiety of these two groups. That is to say, the Chinese version of the CCBT system has significant therapeutic effect in relieving symptoms of depression and anxiety among Chinese international students.
Key words: Chinese version of computerized cognitive behavioral therapy; Chinese international students; depression; anxiety
基金項目: 中國政法大學青年教師學術創新團隊支持計劃(19CXTD04)。
通訊作者: 鄭夢沂, E-mail: myzheng0215@163.com8047C9C7-6FA2-4B4B-AD64-F7EF1998FAA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