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云飛 從零開始“艇”進無人之境

鄭美辰

廣東省珠海市唐家灣畔，坐落著一幢雙體船造型建筑，從遠處看去，猶如一艘蓄勢待發、正待遠航的新型艦船。

這是香山海洋科技港，中國首個集研發、測試、產業和孵化為一體的無人船艇研發測試基地，將成為粵港澳三地海洋裝備科技設計研發試驗的公共技術服務平臺。

牽頭建造香山海洋科技港的珠海云洲智能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下稱“云洲智能”），是中國第一家無人船艇民營企業，也是目前中國國內唯一實現批量生產和國內外廣泛銷售的無人船艇供應商。回顧公司發展歷程，云洲智能創始人張云飛感慨：“我們趕上了一個好時代，搭乘了珠海經濟特區的東風。如今，又能在難得的歷史機遇下與大灣區共同發展。”

1984年出生于西安的張云飛，中學時隨父母來到深圳。他自小熱愛船艇，整日拿著船舶模型在水盆里“航行”。初中的暑假，買不起噴槍和顏料，他用油漆完成了船模制作，并憑此斬獲深圳市模型比賽冠軍。2007年從同濟大學機械自動化專業本科畢業后，張云飛考入香港科技大學機械工程專業，于2009年取得碩士學位，隨后繼續攻讀香港科技大學精密工程博士學位。

受到研究無人機團隊的啟發，張云飛想研發一些更加不一樣的東西。這時，他看到《新聞聯播》中一則有關江河污染的報道，心想何不嘗試做出可以代替人工自動檢測水質的無人艇？借用學校化學系、電子系、機械系等各院系的實驗室和儀器，張云飛和他的伙伴們幾經摸索，改裝出一條可以采集水樣的船模。

在當時，無人船艇領域的核心技術掌握在一些發達國家的研究機構手中，對中國來說，這是一條需要依靠自身積累、自主研發、從零開始的探索之路。在跑遍國內十多個省市地區、展開水質監測及水域清理的實情調研后，張云飛敏銳地看到未來這一領域的發展前景，并作出了“無人船艇在國內不僅有需求，而且市場空間還很大”的大膽預判。2010年，張云飛和創始團隊帶著最新科研成果從香港來到珠海高新區成立初創企業，云洲智能由此誕生。

“香港很多大學學術水平在國際領先，但本地產業相對比較單一，很多成果沒辦法在本地得到轉換。我們當時考察了國內很多城市，最后還是覺得珠海最適合。”張云飛回憶最初選擇創業城市時說，無人船艇技術研發重在反復測試，而珠海不僅具有獨一無二、得天獨厚的海洋自然稟賦，還擁有扎實的科研基礎和專業人才，對創新創業的支持力度也很大。

“云洲智能成立之初，行業還是一片空白，沒有可參考、可模仿的對象，只能自行摸索前行。”張云飛說，“自主創新可以說是云洲智能自帶的基因。”

2013年，云洲智能正式推出了自主研發的國內首艘水環境監測水質采樣無人船。這艘無人船重量輕、體積小，能在高流速和污染嚴重的惡劣環境下作業，完成多點、定點和定量的采樣。2015年8月，天津濱海新區爆炸事故發生后第6天，3艘云洲無人船突入爆炸中心地帶有毒化學液體匯聚水域，定時取水樣，協助專家測量水質指標，受到了當時環保部領導的嘉獎。

隨著研發的不斷深入，云洲智能逐漸擴展業務范圍，在極地科考、海洋調查、安防救援、無人航運等諸多領域大顯身手。2017年11月，云洲無人艇伴隨“雪龍”號參加第34次南極科考，在自然條件惡劣的難言島周邊海域進行錨地水深地形測量，提供了諸多珍貴數據。2021年7月21日，云洲智能調撥運送的118套“海豚1號”水面救生機器人馳援河南鄭州水災救援現場，配合開展搜索落水人員等救援工作。作為國家生態環境部（原環保部）唯一的無人艇應急分隊和應急專家組成員，云洲智能還參與了甘肅隴西尾礦庫泄漏、河南西峽水污染、江蘇響水化工園爆炸等環境事故應急處理，不僅在很大程度上降低了工作人員的作業危險，也在高精度、高效率、低成本等方面表現優異。

12年后的今天，云洲智能擁有世界一流的無人船艇研發及產業化團隊，依靠在新型材料、自主航行、智能避障、協同控制等各個方向的深入鉆研和自主創新，申請受理專利500多項，獲授權專利近400項，多項核心技術處于世界領先水平。云洲智能不僅填補了國內無人艇這一領域長期的空白，參與制定了9項無人船艇行業/團體標準，在國際市場的占有率更是遙遙領先，業務覆蓋近50個國家和地區。

談及對云洲智能的期待，張云飛說：“我們希望用技術推動社會進步，30年乃至100年后，云洲智能是一個讓人尊重的海洋領域人工智能科技企業，并能不斷為海洋產業發展源源不斷輸送技術和人才。”

出眾的“實戰”成績與行業認可背后，張云飛和他的團隊也付出了常人難以想象的艱辛。

選擇全新領域作為賽道，意味著創業途中注定有諸多不確定性。初創時期，幾個合伙人東拼西湊的100萬元啟動資金很快就花光了。但幸運的是，從國家到珠海市的各級配套政策為他們提供了遠超想象的支持。“我們趕上了國家支持創新創業的政策，靠著申請留學生創業補助，以及國家科技部和珠海市、南方軟件園的項目扶持基金，才熬過了最初沒有收入的階段。”此后每一項“大眾創業、萬眾創新”的頂層設計，每一筆雪中送炭的扶持基金，每一次協調多方的出海測試，都在不斷推動云洲智能邁向新領域、實現新突破。張云飛感慨：“在大灣區，創新得到尊重，人才得到機會，因此也有越來越多的港澳高校畢業生開始回望內地。”

從創業初期到現在，張云飛帶領團隊從一群沒資金、沒資源、只有夢想的學生，蛻變成了創業者、企業家，在不斷創下“世界第一”的同時，也帶領著產業規模破千萬、世界領先的無人艇企業一步步走向壯大。

“在中國無人船艇領域從‘0’到‘1’，我們花了十年。希望未來能借助大灣區發展這一難得的歷史機遇，凝聚更多力量，從‘1’到‘10’，直到‘100’。”張云飛說。粵港澳大灣區不僅擁有完好天然的海域可成為無人船艇測試應用場景，而且還有雄厚的人工智能科研力量及人才后盾，同時具備船舶制造及海洋科技上下游產業支撐，“地理環境+產業環境”的綜合優勢使大灣區有條件、有使命成為航運、船舶產業升級革新的排頭兵。

2018年，南方海洋科學與工程廣東省實驗室（珠海）（下稱“南方海洋實驗室”）正式啟動建設，充分整合灣區優勢，推動粵港澳科技深度合作。作為南方海洋實驗室海洋智能無人裝備創新團隊首席科學家之一，張云飛大力推動創新團隊“智能敏捷海洋立體觀測系統（ISOOS）”項目落地。2022年5月18日，“智能敏捷海洋立體觀測系統（ISOOS）”的水面支持平臺—“珠海云”號在廣州成功下水，成為了世界第一艘具有遠程遙控和開闊水域自主航行功能的科考船，為中國開展海洋科考、拓展海洋科學、助力海洋經濟發展提供前所未有的利器。

“當代青年人應勇擔時代重任，投身實業，把個人發展融入國家發展建設中。”張云飛說，面向國家重大戰略需求，無人船艇等海洋智能裝備有巨大的發展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