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自在，處處有驚喜

蔣瞰

暮春時節的浙北鄉村，滿眼皆綠，粉紅的野薔薇爬在斑駁的墻壁上，胡頹子結串垂掛枝頭，芍藥濃艷地張挺。村民家劈好的毛竹整齊地堆放在門外，又用竹子接上山泉水，正好用來洗毛筍。筍，對當地人來說是家常菜。看到竹林里放養著的母雞，問多少錢一只。農婦答：“不知道啊，我沒打算賣，去語自在吃吧。”

整個村子都知道語自在民宿，只是村民們至今沒理解為什么一對有名的設計師夫婦會來這里造房子；也不明白，民宿建成后生意怎么這么好。

穿林打葉，始見接待

該怎么來描述語自在呢？ 選址、設計、服務、主人情懷，既然是民宿，多少可圈可點。那我們就從不同之處說起吧。

語自在不是那種開門見山式的民宿，盡管它的確“陷”在山里。在路邊的停車場里把車停下，管家開電瓶接駁車帶我們爬一段陡坡，穿過石板路鋪成的窄小竹林，說是到了。

那是大堂、餐廳和雜貨鋪多合一的空間，大塊玻璃窗映照竹林，賣當地特產的雜貨鋪“良食山物”讓人想到“解憂雜貨鋪”，這些都是語自在的迎客之道。盡管還沒來得及看山和水，除了讓人歇腳，辦理入住，喝幾口桂花紅茶，暗色調的接待區是想象力的起點。

蹬上石階，方是客房

接著是客房，要走上一小段石階梯方能抵達。高的是現代建筑， 矮的是黃土房，一共12間，平均面積80平方米，每兩到三個房間就有一個獨立的公區，給家人和朋友的交流留出足夠的空間。

來到竹林鄉間要的奢華體驗，這里都有——開門是隱士，茂林修竹，超大露臺，露天浴缸；房間內是現代生活，喊“小度”就可以不勞煩雙手；黃銅梳妝鏡和洗臉臺讓鄉村生活多了點摩登味道。桌上隨手拿起的陶罐是陶藝藝術家參與制作的飾品，這是從計劃建造語自在開始，主人從各地收集來的。

自在小品，散落山頭

走出房門，才是泳池，是那張看了無數遍的照片——女生躺在透明的小船上漂浮在藍色池水中的原型。若在白天，泳池估計又只能是“網紅”的標簽，而在晚上，樹上的星星點點灑下，這里成了一個星空泳池。

主人說：“因為我的花園里已經有山有水，我還想要一片星空。”

但那會兒，天還沒黑，先被泳池對面的老灶頭吸引。梅子樹下，矮桌竹椅，還沒成熟的迷你青梅掉落幾個——城里人只有看見果實才能叫得出樹名，而管家卻識葉知樹，他們說，再過陣子，梅子就熟了，大家就在樹下一起忙活。日劇《海街日記》里面的情節：四姐妹用竹簽在青梅上扎上小洞，然后做青梅酒。這里同樣可以體驗，除了酒，還能熬梅子醬。

不僅有40年樹齡的梅子樹，還有幾棵幾十年生的柿子樹、板栗樹、核桃樹。于是，每個季節都有顏色，都有果實，都有期盼。后面則是老灶頭，阿姨就在這里做當地食物，一年四季，都有食物味道。

如果沒有地氣，建筑也許無處遁形

當初，為了保留這些樹，主人不惜調整了建筑的位置。“再厲害的設計師，能厲害得過大自然嗎？”他們覺得，哪怕從別處移植過來的上了年紀的樹，也會丟掉它原本的地氣。

這就是地氣呀，我們掛在嘴上的“地氣”，千萬不要丟了它最初的意義。

語自在占地十六畝，但空間感卻被“突然間的驚喜”掩蓋了——云居茶歇、草廬茶室、帳篷區域依次在山野上方出現，層層疊疊，高低錯落。就像個拆盲盒的人，不知道下一個會遇到什么。這種驚喜感，就是語自在不同于大多數主流民宿的地方。

很多民宿都有溫泉，而語自在的草舍溫湯在某種程度上符合了影視劇中對遠方生活的設定——女主們在強壓之下會找個地方泡湯。她們找的地方，一定是小小的、私人的、安全的。語自在就是。

溫湯引入地下200多米的深巖層泉水，一湯一換。第一個泡池剛亮相就非常火爆，平均一天會排上七場，即使入夏還有不少客人預約。所以就有了更高處的后兩個湯池，溫湯擦凈后，有時也作為下沉式圍爐夜話的好地方。

其實，語自在最初只有兩棟住宿主樓和泳池區域。打算擴建的時候，男主人認為應該采用圍合式，吸引客人走進去探索；女主人卻覺得山野花園應該視野開闊，融于自然。最后，女主人勝利了。

客房里有本書，是茅盾文學獎獲得者阿來的著作《語自在》。阿來在書里說，“語自在”是一種自由的言說狀態。扉頁，則是阿來親筆題字“贈予沈勇、葉子伉儷”——沈勇、葉子便是語自在民宿的主人，一個建筑師，一個設計師，完美搭檔。

在安吉語自在之前，杭州運河邊已“爆”出過一間語自在，再后來，兩人聯手打造出火爆全國的廣西崇左Lux秘境麗世酒店。

安吉語自在在風景和人文上，實在乏善可談，但恰恰是它成了“美過小紅書‘照騙’、好評率達98%的爆款民宿”。有人老老實實請沈勇葉子夫婦幫做設計，有人“暗搓搓”去偷師學藝，甚至有拿著尺子去的。

對夫妻倆而言，設計出幾棟造型別致的建筑，來補足“選址上的不足”，并不是什么難事。但語自在之所為被人喜歡，未必是建筑的花俏，而是和當地的融合。他們覺得，湯池背靠著的是竹林，所以叫知竹，但如果你把湯池學去，卻沒有竹林，味道還是差了點。這也是主人面對“借鑒”的回應。